[自創] 九百生滅、貳陸　選擇(完)

看板BB-Love作者ZENFOX (禪狐)時間9年前 (2015/04/28 21:20)推噓27(27推 0噓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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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光漁港附近有個週末固定會舉辦的小市集，市集是在一條河畔街道上，行至街尾的小廣場邊停了一輛餐車，賣著簡單的鬆餅和茶飲。餐車旁立著金屬架，架上擺了鎳黑色的金屬鳥籠。　　負責駕駛跟開店的男人叫白矢，他有一頭很長的白髮，紮成高馬尾，皮膚也很白，眼睛是冰藍色，五官卻不像外國人。擺鳥籠跟負責收錢、招呼客人的青年則是頭黑短髮，眼睛大概是戴了變色瞳片而呈紫色，白矢都喊他月。月戴著棒球帽在那兒擺弄鳥籠，籠裡卻連一隻鳥也沒有。　　白矢長得溫文俊雅，話也不多，總是專心準備鬆餅和茶飲，月也生得討人喜歡，很會逗客人開心，一天下來收獲不少。入夜後餐車周圍就擺出休息中的牌子，白矢和月坐在唯一的一張桌邊享用點心和飲料。　　桌上的吃食都是月準備的，有加了奶酒和清酒的飲料，還有桑葚跟時旬食材做的沙拉，偶爾會有人遠遠偷拍他們，沒多久來了一隻貓。貓直接跳上桌盤臥，瞇起眼，白矢跟牠說：「這邊沒有能餵貓的東西。」　　月好客的表示：「沒關係，牠是貓也不算是貓。來者是客。」然後他轉頭對貓咪說：「貓大爺，你想吃什麼？」　　貓瞄向他們的飲料和食物，月了然微笑道：「都來一份啊。好的，等我一下。」　　月跑到餐車那裡準備員工餐，貓張大嘴巴打呵欠，白矢靜靜吃東西，看也不看牠一眼。貓忽地用僅僅他們能聽到的聲量開口說：「生意怎樣啊？」　　「還行。」　　「玩得可開心？」　　「他開心我就開心。」白矢指的他，自然是那個在給貓大爺準備食物的青年。他並沒有一直注視青年的模樣，耳裡聽著青年用鼻音愉快哼歌，而心思實際上都在青年身上。　　貓大爺說：「就知道你們兩個在這裡滯留絕對有古怪。那個籠子不尋常。」　　白矢抬頭看向那只鳥籠，原本無情緒的臉上浮現淡而溫柔的笑意，他說：「是他做的，不錯吧。」　　「哼。你們真是招搖。那不是人間的東西。」　　「放心啦。」月端著東西走回來，笑著告訴貓大爺說：「看得出來的人，都不在這島上的平地。再說，就算看出來又怎樣？」　　貓大爺的長鬚動了動，不悅道：「我不就在平地！」　　「我說的是人，可你是貓啊。還是你又不是貓了？」　　白矢依舊默默享用晚餐，無心加入他們之間的交談。貓大爺這時不爽嘶聲怪叫，然後跟他們抗議：「那兩個傢伙在籠子裡也是你們幹的好事吧。」　　「當然不是。」月笑容不改的解釋道：「我們是賣茶跟茶食的。夢則是副業。客人跟我買夢，所以我孕夢出售。白矢是斬夢，所以這也不關他的事。不過他們在籠子裡，確實也是因為籠子太漂亮舒適了。你瞧，籠子的門雖然闔上，但它可沒有鎖，栓都沒得栓，想出來隨時能出來。」　　貓大爺瞇眼，這時周圍已經沒什麼人走動，牠不客氣的改成坐姿大啖眼前的食物，邊吃邊念：「搞什麼啊。那叫他們出來啊。他們不出來很麻煩啊。」　　月說：「麻煩？魔神不是都解決了嘛。呵，就算以後他們不在也不影響嘛。只要他們過得開心，你也不必瞎操心啊。啊，我曉得了，你是為了那個給你起名字的人類女子吧，叫韋嘉璇的。大爺的名字真可愛呢，咪烏。」　　貓大爺朝講話的青年噴吐一塊嚼過的鮭魚沙拉渣渣，青年往後閃掉，貓大爺罵道：「這不是你們能喊的名字。」　　「嘻，最近大爺的火氣不小，早知道該泡一杯降火氣的茶給你。可惜今天賣的是普通紅綠茶。」　　白矢已經吃完，抽了張紙巾壓嘴角，然後走去準備關店、收餐車。桌子這邊貓大爺還在不高興，拿貓掌拍桌惱道：「我看你不要叫月牘，改叫月毒好了。真惡毒。」　　被喚作月牘的青年正是那個生於混沌之中的古神，他撐頰看貓咪發脾氣，笑得很開心，似乎喜歡戲弄人也是其樂趣之一。他安撫道：「都說別操心啦。順其自然、順其自然，不管他們怎麼選，結果對他們而言都不壞的。假使他們想待在那個地方，視那裡為現實，那麼魔神的夢就會成為他們的現實，而這裡對他們來說就只是一場夢。這個世間關於他們的一切也就會逐漸消逝，不會有人記得他們，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也會不見，因為這裡變成他們的舊夢了。包括你也不會記得，他們到時也只會記得屬於他們的現實，久了也把這裡忘掉。所以沒有誰會傷心的，因為大家都記不得了。」　　月牘笑眼微彎，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說給誰聽一樣，他捧著沙拉碗邊吃邊說：「嗯、嗯，總之，不管怎樣他們選的，必然也是他們想要的不是麼？哪怕這其中有諸多誘惑，明知是誘惑也去選，那也只能說是他們自己想要的。你別操心啦，想要奴才那不多的是麼？」　　「月。」白矢已經收得差不多了，他喊了聲，月牘起身讓他把桌椅都收好，貓大爺跳下桌走開幾步，用大叔般低沉粗啞的嗓音啐了一聲跑開。他們兩個收好就上車，白矢說：「剛才好像還有人在偷拍我們。」　　「無所謂。拍不進去的。走吧，我睏了。」月牘說完就閉眼睡著，白矢輕嘆，替他繫好安全帶，車子緩慢行駛，轉入一條死巷後消失無蹤。＊　＊　＊　　籠夢之中，韋羿瑄在一堆堆柔軟衣物間睡醒，臉上有花樹枝條交錯的陰影，他覺得身體有點重，是梁天祿枕著他肚子睡了。他癱著不動，發呆了好一會兒，想起前一晚他們提了燈籠來這座園子裡賞花。這邊景致優美，越過不遠的灌木叢有其他風景，小橋流水不稀奇，這兒還有一座小瀑布，水流有兩、三樓高，水裡還有大鯉魚呢。　　在這裡生活已有一週，每天都過得無比舒適，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比如他對這棟建物並不是非常熟悉，可是餓了的話，轉到下一個房間就會看到有飲食擺在那兒，累了也隨時有地方能休息，哪怕是他們想到外頭走走，忘了路回來，一轉身也能看見這座樓宇的存在。　　簡單一句話，心想事成。畢竟這是夢嘛。　　他們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梁天祿一度失笑，還戲謔跟他講：「其實待在這裡也挺不賴，要什麼有什麼，兩人世界多好。」　　起初韋羿瑄認為不錯，於是這裡每一處都成了他們約會的場所。還各自找了衣服玩起角色扮演，甚至一不小心擦槍走火就地撲火也有。此刻就是前一晚隨地發情的結果，本來賞花時找了塊布鋪著，邊喝酒邊閒聊，然後就酒後獸性大發。　　這麼一想，韋羿瑄發現他身上只套了襪子，梁天祿起碼還套著上身的衣袍，稍微能掩飾一下赤裸的下體和長腿。他坐起來的時候，梁天祿也揉著怔忪的眼醒來，回頭跟他互看，靜靜看了片刻後問他說：「早。想什麼？」　　「在想你頭髮亂翹還蠻有型的。」　　「呵。」梁天祿的長髮早在前幾天拿剪子剪掉了。他笑著揉眼，指了下韋羿瑄說：「阿酸，你有眼屎哦。」　　「靠北哦。」韋羿瑄趕緊清理眼屎，轉身低頭悶道：「可惡。」　　梁天祿笑得開心，從一開始在喉間壓著的低笑變成哈哈大笑，他道：「現在知道你以前煞風景時我的心情了吧。」　　笑鬧告一段落，兩人找了衣服穿好整理一下儀容，其實就算他們兩個要脫光裸奔都沒人會管，只不過為防止隨地起火、發情，然後精盡人亡，他們認為還是穿多一點為上策。收拾好以後，韋羿瑄跟他說：「我剛才本來有事要跟你講的。」　　「好，你講吧。」　　「被你一鬧我都忘了啦。」韋羿瑄白他一眼，命令他暫時不要煩自己，然後找了一個鞦韆一邊盪一邊回想。梁天祿就坐在不遠的草皮上不知在忙什麼，韋羿瑄記起零星的畫面跟他說：「我好像夢到月牘茶坊的人開了餐車在漁港邊的市集做生意，然後我們家的貓大爺去那邊白吃白喝。」　　梁天祿笑說：「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夢。來，這給你。」他編了一個草環戴到韋羿瑄頭上，上頭有許多小白花，自賣自誇道：「真可愛。」　　「這你講過很多遍了。」韋羿瑄無奈。　　「我是說我做的花環可愛。」　　「……」韋羿瑄覺得有些小事是真的會有現世報的，而且還來得很快。他之前對梁天祿都是這樣欠揍的態度嗎？　　無憂無慮的日子又過了不知道幾天，他們離開原先的樓宇在外頭踏青，累了想找地方睡就會在不遠處出現像蒙古包那樣的帳棚，進帳裡還會有已經煮好的一大鍋食物，在這世界他們簡直就是神。　　喝了些熱湯以後，梁天祿已經不那麼餓，他挨近韋羿瑄並枕在其肩上，雙手環住情人的腰身低吟：「來生孩子吧。」　　韋羿瑄差點被湯嗆到，噗哧笑道：「你生還是我生？」　　「都好。」　　於是他們在帳裡纏綿到不知今夕是何夕，梁天祿緊擁著韋羿瑄，衣袍、被毯遮掩住兩人交纏的肢體正在不停劇烈起伏，韋羿瑄上半身趴在地毯上哭得厲害，口水都無法吞嚥，但他仍不肯罷休，直到雙雙筋疲力盡。　　韋羿瑄一度覺得會這樣死掉，和這個人抱著死在一起，似乎並不壞，但還不是現在。他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想起之前那些從夢境中找到的線索，月牘告訴他夢和現實間的鑰匙就在他手中，他一度要忘記這裡是魔神的夢境，甚至有時會想不起來自己原本的名字、現實世界的生活細節。　　醒來時，他發現梁天祿不在營帳裡，自己身上已經穿好衣服，走出帳外就見到沙丘上坐著一個人在喝酒，前方月亮大得不像話。他站在原地凝望梁天祿的身影及月色，想著自己有天會不會湧現思鄉情愁時才發現連故鄉的樣貌都忘了。　　他來到梁天祿身邊坐下，同望向夜空聊道：「什麼酒？」　　「奶酒。醒來就發現有的。」梁天祿倒了些給他，伸手摸他頭髮，然後挪開注視的同時也把手收回，好像怕再碰下去又要燎火了。梁天祿知道這不太正常，但他並不討厭這樣，只不過他擔心這種失常會嚇到韋羿瑄，他感到自己總是活力充沛，即使不睡覺也不會累，好像能一直跟這人纏綿到死。當然，現在他要的就只有纏綿而不是以死為終點。　　韋羿瑄沒來由覺得緊張，雖然梁天祿沒看他，也沒碰他，但流露出來的樣子就是如狼似虎，就算他們會輪流調換角色，可是通常還是由他承受一切，為免菊花變種成太陽花，他開口問：「我要不要離你遠一點？」　　「別這麼做比較好。」梁天祿看起來還算淡定，喝著酒輕吁道：「因為我可能會忍不住追上去。」　　韋羿瑄低應一聲，端起酒碗邊喝邊偷瞄梁天祿，然後聊說：「我之前夢到月牘他們講的話已經想起來了。在這邊待太久的話，這裡就會變成我們的現實世界，反而是另一邊會變成夢，還有可能被我們忘記。」　　「是嗎？那上次他為什麼不講？」梁天祿一點都不緊張，好像對他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事。　　「可能是有什麼限制吧。不過這邊也不錯啦，要什麼有什麼，沒有一堆討厭鬼，也沒那些煩人的事。不過，既然可以做一個這麼好的美夢，為什麼當初泰要的不是這樣的夢？」　　聽到韋羿瑄的疑問，梁天祿用眼尾睇他，神情染上淺淺笑意回答：「因為無趣。」　　「你說我嗎？」　　梁天祿搖頭說：「不，是這世界。我猜這樣過下去，總有一天我們兩個會變成這世界的養分吧。形體消失，然後化作兩股靈氣歸於這世界，回到比泰和逢更原始的狀態。但那搞不好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在這裡我們會活得比原來世界的壽命還長，久遠到我們都成精成仙。真正的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梁天祿見他呼吸微亂，大概受到衝擊，但還是接著講：「這是我的直覺。不是有時做夢都會有種對夢境背景產生的直覺認知嗎？大概就是這樣。」　　「那你，你喜歡這裡還是原本的現實？」　　「我……」梁天祿閉眼沉思許久，他說：「說不上來。兩邊都有吸引我的地方。只要有你在，或許我都可以接受。不過在這裡可以霸佔你的全部，全部的時間，全部的身心。呵。」　　韋羿瑄看他輕鬆笑談這些，心裡掠過一陣涼意，忽然明白梁爸說的這兒子很恐怖會令人毛骨悚然是怎麼回事。當然他並不是害怕梁天祿，而是很訝異這人原來是這樣子。　　「你呢？現在有什麼打算？你會問我這些，表示你已經找到辦法擺脫這個夢了吧。」　　韋羿瑄僵硬點頭，他不得不承認梁天祿很會猜他的心思，是梁天祿擅於觀察跟看穿人心嗎？還是這只針對特定對象？他還在整理思緒，組織腦海的訊息要傳達給梁天祿瞭解，梁天祿並不催促他，逕自閒聊說：「其實真要我選，我還是會選擇原來的世界。那裡有我們的親友、工作、生活，有太多需要操心跟計劃的事，也有太多煩惱，但是……我喜歡處在那個環境中庸碌的自己還有你。」　　「我、我也喜歡。」韋羿瑄急得有點結巴，他握住梁天祿的手說：「我喜歡那樣的你。演戲、唱歌的你，站在燈光下成為焦點的你，遇到低潮時還一樣冷靜沉著等待機會的你，你全部的樣子我都喜歡。」　　梁天祿另一手覆上他的手，淡柔微笑。　　「梁天祿，我知道了。喜歡一個人是多面的，包括生活中的模樣，而不是只有這個軀殼跟靈魂。雖然純粹有純粹的好，可是必須投注到現實生活才是真正的樣子。我喜歡你在那個世界的模樣，還有在那裡跟我談戀愛的樣子。當然在這邊也不討厭啦，可是就有點吃不消、嘿嘿。」韋羿瑄尷尬笑了下，然後展臂撲向梁天祿把人抱住，兩人相擁在一起，他告訴他說：「天祿，我好像知道魔神的真面目了。祂真的很弱小，所以才只能用這方式跟我們接觸，也許祂要的不是吃掉我們，而是求一個解脫。不管我們做什麼選擇對祂都是不好不壞的結果，對、我想祂要的就是一個有結果的夢吧。」　　梁天祿溫柔回擁，慢慢收緊雙臂低聲詢問：「那，你決定好了嗎？我會一直跟著你到最後。」　　「嗯。我們還有更多美好的風景要看，不必因為滿足這裡的事物就停下腳步。」韋羿瑄說完自己害羞笑著講：「我這次沒有煞風景了吧。剛才跟你聊的時候我才知道該怎麼做。」　　「那，魔神怎麼辦？」　　「噓。」韋羿瑄讓他小聲點，湊近其耳邊輕語，好像要親梁天祿耳朵一樣親暱說悄悄話── 　　「我們回去吧。回原來的世界。」韋羿瑄跟他手拉手回營帳裡睡覺，梁天祿問：「就這樣？睡覺就能回現實？」　　「是啊。我們在籠子裡，可是籠子沒鎖。你只要邊想著跟我一起回去現實世界邊睡就好。」　　梁天祿歪頭斜眼睇他，好奇詢問：「你怎麼知道？」　　韋羿瑄神秘兮兮的握牢他的手，告訴他說：「因為我手裡握有進出這夢境的鑰匙。睡吧。」　　梁天祿淺笑，兩人手握手挨在一起入眠。＊　＊　＊　　剛下過一場雨，附近的牛蛙叫得很大聲，韋嘉璇正在樓上房間努力突破工作瓶頸。她窩在房間裡使用電腦，旁邊還有一台筆電開著看影片，面前的電腦則是開了幾個視窗在查找資料，右手邊是一疊書刊雜誌。她靠著椅背癱坐著發呆，餘光瞄到咪烏踱來腳邊，彎腰就把那隻老貓抱到腿上順毛。　　夏夜，她穿著居家熱褲苦思劇情，塗了奶油色指甲油的手在貓背上輕撫，哼氣道：「唉呀唉呀，沒靈感啊。突然腦袋一片空白，難道老娘我江郎才盡嘛。咪烏怎麼辦？你幫幫我啊。」　　她撓撓貓耳朵，貓耳轉向搧開她調皮的手指，然後牠張大嘴巴打呵欠，全然沒將主人的事放心上的樣子。不到十分鐘她放棄掙扎，抱著貓回床上睡覺，雖然她淺眠，但也有三秒入睡的本事，沒一下子就開始發出輕鼾。　　咪烏從她身上跳開，輕盈無聲躍下床來到窗邊，輕輕一跳來到二樓陽台，再往陽台下跳，三兩下就跑不見蹤影。　　牠跑到黑暗的角落，目的地是月牘的茶坊。那地方在混沌之中，對相信它的人來說它無所不在，可以在每扇門窗之後，甚至隙縫裡頭。牠習慣走在黑暗裡找路，聞到一股幽微的甜香就是茶坊所在，那香氣有時是木樨科植物的香味。　　在黑暗中走沒多久，咪烏看到前方有通體透著淡橘色螢光的金魚在空中游動，那是領路的，牠跟著金魚走，一下子就到一座木造小門前，格子木門自動滑開，牠踏著無聲步伐入內。店裡人來人往，進店以後咪烏的模樣並無變化，在這裡幾乎是隨心所欲的，一些還不能順利化人的修煉者也會來這裡練習人化之術，滿足一下夢想。　　對咪烏來說，牠不屑變成裸蟲的模樣。金魚這時往一旁小樓梯上去，牠追過去，經過曲折的走廊來到一扇虛掩的門外，然後想也沒想就繞過門進房裡，碰巧看到上次月牘說的那個鳥籠。在一般人看來籠子裡空無一物，但上次牠看到的是兩隻僅有單翼的鳥，現在那兩隻鳥竟然搭在一塊兒比翼雙飛了。　　「哈哈，逮到你啦。」咪烏突然被一個小孩子抱起來，那孩子有點嬰兒肥，生得白白嫩嫩的，咧嘴笑有兩顆虎牙，瞳及眉髮都是紫色，他將貓抓起來，而他自己則被身後出現的白髮男人抱起來。　　「幹嘛？」　　「放我下來啦。」　　咪烏和孩童同時抗議，長白髮的男人是白矢，白矢抱的這孩子正是月牘，如今又是另一個模樣。擺脫白矢懷抱的月牘趕緊變成上次青年的模樣，有點彆扭的睨了白矢一眼後放下咪烏說：「這麼快就來光顧我的店啊。這次想喝什麼茶？」　　咪烏拿貓掌抹臉，瞇眼睨著他們說：「姓白的，管好你家主人。他變成孩子怎連心性都一塊兒變，煩透了。」　　白矢無言淡淡苦笑，月牘走到放鳥籠的架上看，咪烏以粗沉的大叔嗓門訝叫：「鳥籠怎麼不見？剛剛還在啊。」　　月牘說：「因為客人睡醒了，籠夢已經結果。哦，這回收成了不錯的東西，恰好是你想來借的吧。」　　咪烏裝傻哼聲道：「啊？你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月牘從架上拈起一根金羽毛說：「就是這個，它可以助人好眠，也可以讓睡夢中的人生出靈感。使用的人若是能力夠強，還能拿它預視未來。傳說中的法寶遊仙枕是木質，可是若收集這金羽做成枕頭又如何呢？」　　白矢潑他冷水說：「難以收集。打消念頭吧。」　　月牘把金羽遞給咪烏說：「借一次欠一個人情，如何？」　　咪烏確實是為了韋嘉璇來這兒逛，對茶他沒興趣，不過他知道這點小恩小惠要還並不難，這茶坊的主人即便想多收報酬也沒辦法，所以點頭答應，帶著那根金羽回去。　　這時韋翌瑄和梁天祿在各自的房間醒來，他們都習慣先看一眼手機確認時間，日期仍是他們困在魔神夢裡的同一天，算一算時間竟然才過了三小時，天還沒亮。　　韋翌瑄跑到梁天祿房外敲門，梁天祿來開門後兩人互看一眼，默契一笑。梁天祿說：「天還沒亮，還想睡嗎？」　　韋羿瑄搖頭，笑著撲抱梁天祿。　　魔神依附在他們心裡，企圖將他們變成新的泰和逢，只是這樣的夢最後還是醒了。縱使靈魂相同，歷史以驚人的相似程度重演，有些人事物也不再相同。他們回床上相擁，感受著彼此的存在，等待黎明到來。　　也許將來還有許多比魔神還麻煩的關卡，但不要緊，他們兩個會一直闖關到最後。　　一念之中九百生滅，無常即是恆久。他們選擇了一個不管愛不愛彼此，都無關世界毀滅的現實，這個人不一定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卻會是極為重要的部分。　　倘若在那籠夢之中，遲早會像活在一灘死水裡，雙雙迷失自我，相融又怎樣，一切終歸沒有意義。雖然月牘說的不多，但韋羿瑄認為一定會變成那樣吧。　　「天祿。你睡了？」　　「還沒。」　　「我餓了。」　　「附近那間早午餐好像六點就開店。」　　「那走吧？」　　「好。」　　之後兩人積極經營海外市場，韋羿瑄拜莫槿言和另一位業界大老為師，學習各種幕後工作，偶爾也參加節目錄影，陪著梁天祿做宣傳，而梁天祿人氣年年高漲，成了電影歌唱戲劇三棲的新一代天王，同時期並列的大牌明星則有明兆軍等人。此後三人也一直是細水長流的友好關係。　　而韋嘉璇後來成了有名的編劇，還得了大獎，那時的韋爸韋媽已經將家裡的洗衣店讓給一位說話時而字正腔圓、時而台灣國語的青年經營。一家人搬到了同社區新蓋的房子，老屋則在韋嘉璇名下，她成了那間洗衣店的房東。　　多年後韋羿瑄和梁天祿再回首關於最後一個魔神的事件，本來可以在另一個世界活到成精、成仙，再愛一萬年，但究竟是愛到海枯石爛已無愛好，還是像這樣愛到這輩子盡頭都還愛好，或許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沒有標準答案。不過，他們都知道彼此的選擇是相同的，所謂的心心相映不就是這樣？　　他們都不知道這麼選好不好，只知道兩人方向始終一致，並為此感到無比幸福。 --------- 雖然不是日更，終於完結了。謝謝追文的你們。>////< -- 春　漫脫春衣浣酒紅，江南二月最多風。寒　梨花雪後酴醾雪，人在重簾淺夢中。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8.164.33.148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30227243.A.78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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