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狐狸精客棧 30
馬車終於進入京城，那高聳的城牆和熱鬧繁華的街道，讓林勻清看得
目不暇給，恨不得馬上跳下去觀光。但他也明白事有輕重緩急，所以只是
撩起窗簾，瞪大眼拼命向外望，而他懷裡的白狐也用前腳搭在車窗，兩腳
站立在林勻清大腿上，一臉期盼的模樣。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明顯，身邊的
青年靠到他耳邊低語。
「等事情告一段落……到時再讓在下作東，帶你遊覽京城。」
「這怎麼好意思呢？嘿嘿。」林勻清嘴上回答，眼睛卻閃閃發亮，
「我自己逛逛就好了，你們家……你應該會很忙吧？」
「不忙……只怕你嫌棄在下面容醜惡，在身邊壞了你的興致。」
「不，怎麼會！我……」聽他帶著磁性的聲音因為憂鬱更為低沉，林勻
清連忙回頭，卻覺得臉頰擦過一個柔軟的觸感，他一愣，一時之間竟忘了
要說什麼。
又來了，靠得好近……剛才那是什麼……
費材漆黑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光亮，「那就請勻清在敝莊多留些時日，
至少要過完元宵……不，大概要到清明節後，我才能得閒了。」
「好……嗯？嗯嗯？」林勻清順口應下，然後又覺得不太對勁。清明？
是那個清明節嗎？那不是都四月了嗎？現在連過年都還沒到……
「一言為定。」費材握了握他的手，對一臉糾結的林勻清淡淡一笑，
「到時帶你去京城第一酒樓，嚐嚐他們的拿手菜，聽說廚師是御廚的弟子；
還有元宵時我們上畫舫去，一邊聽絲竹管弦、一邊在江上賞燈……」
林勻清被他說得嚮往不已，不由得回握他的手，重重點頭，完全沒發現
自己隨口就許下了幾個月的『賣身契』。
馬車駛過大路，抵達綺羅山莊。綺羅山莊為費材的祖父所建，原以販賣
布料為業，後來開了自己的繡坊，在從南方運來的高級絲綢布料繡上龍鳳
花鳥後，以驚人高價賣給京城的富貴人家，至今連朝服都有綺羅山莊的一份，
從他父親那代便是北方第一富商。
綺羅山莊光是大門就有縣老爺的宅邸兩三倍寬，富麗堂皇、雕樑畫棟，
只是因為原先的奴僕全部慘遭毒手，費棋無只好從親戚家借來十幾個下人，
幫忙服侍費鐵及前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客人。一名費材好像在叔叔家看過的
家丁守在門口，靠在石獅子旁和路旁的馬伕閒聊，一副懶散的模樣。
他在紗帽下的眼神冷了冷。
慧剛停下馬車後，走向山莊門口，變成人身的胡非離頭頂斗笠，跳下
馬車衝上前去，掏出白玉珮，「告訴費費，他的媳婦兒來了。」
那下人皺眉接過，「什麼媳婦，我們二公子還沒娶親呢！家裡一出事，
這三教九流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都來了，都想分一杯羹……」
胡非離抬起帽沿好奇地看他一眼，那家丁頓時睜大眼，嘴巴一開一闔
說不出話來，然後才轉身跑入門內回報。沒多久，正門大開，就見那數月
不見的俊雅青年匆忙迎了出來。
費棋無依舊是一身白衣，腰上佩著劍，斯文挺拔，面容卻十分憔悴，
「胡姑娘？妳怎麼來了？慧剛大哥……！」
他目光一掃，慧剛身後還有兩個僧侶，以及兩個戴斗笠看不清面貌的
男人。其中一人他一看就移不開視線，全身一震，神情激動起來，「你……
沒事了嗎？大……」
「進去再說。」
費材很快打斷他。費棋無左右看了看，知道這裡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他勉強壓住心中激動，帶著一行人走入山莊。他們穿過二門後寬闊的庭院
顯現出來，眾人均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風雅的假山池水旁設了一個擂台，
上面的人正打得火熱，下面的觀眾更是連連驚呼叫好。費棋無一路上不停向
注意到他們的武林人士點頭回禮，快步把他們帶到書房，讓下人泡茶端上
之後便讓他們退下。
門一關上，也不等玄智和慧言開口介紹，費棋無就對著戴斗笠的青年
跪了下來，雙眼通紅。
「大哥……不，大少爺……歡迎回來……」
眾人均是一驚，費材摘下斗笠，蹲下來握住他的肩膀，低聲道：「阿棋，
辛苦你了。前些日子，我不在的時候操辦了這麼多事。」
費棋無聞言忍不住流下淚來，「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是我不去
魔教……我對不起義父義母……」
費家向來待他親厚，不但收留他，費鐵更是毫不藏私地教導他武功，
他卻因為一心想為親生父親報仇而連累了費家，他胸中悔恨又愧疚萬分，
覺得沒臉繼續稱呼費材為『大哥』。
「不，阿棋，兇手並不是魔教。」
費棋無詫異地抬頭，看到這素來有『笑面虎』之稱、又被列為『京城
四大美男子』的大哥，如今原本清秀的臉上多了條猙獰疤痕，神情更是陰沉，
眼中毫無笑意，和之前總是令人如沐春風的模樣判若兩人。他更加難過，
彷彿有人在他心頭千刀萬剮。
「你先起來吧，也別再叫我大少爺了。現在就只剩我們兄弟倆了，
正是要同心協力的時候，不該在此時與我生份。」
「……大哥。」費棋無咬著嘴唇，用袖子擦乾眼淚站起來。深深吸口氣，
對其他人拱手行禮，「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兩位大師、胡姑娘、慧剛
大哥、勻清大哥。」
……胡姑娘？
眾人的臉以各種角度扭曲了一下，但是見費棋無傷心憔悴、費材一臉
嚴肅的模樣，又覺得此時氣氛實在不適合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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