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神魔異聞錄 二十七
三對三鬥法總算告一段落。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只聽大馬哈伸了個懶腰，道：「好了，熱
鬧也看夠了，我也該走啦。」
柳仲臨道：「你不是來尋金魚的晦氣的嗎？」
大馬哈笑道：「尋完啦。看他嚇成那個樣子，適才被我抓來當擋箭牌還嚇得尿褲子，我心
滿意足了。」
金魚驚叫：「胡說八道！誰尿褲子！」
大馬哈道：「別人沒發現，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地上那一小灘溼溼的，你還趁大家不注
意的時候踢了好幾下土，把它蓋住想掩人耳目，可逃不過我的眼去。其實你也不用覺得難
堪，人家公主拳頭厲害，生死存亡旦夕瞬間，失禁的反應非常非常正常。」
金魚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怎麼可能會撒尿拉屎，我的穢物都是從皮膚自然散發
出去的水蒸氣，金魚是小清新！」
大馬哈道：「你再囉嗦我就要把你的撒尿醜事傳去黑龍江跟長白山，再傳去整個海族，再
傳回來淡水。想想看，到時所有魚蝦貝蟹都知道你曾經嚇到失禁，你再也不是那個毫無缺
點的花花美少年，你還要不要活啊？乾脆你自己也攙在一起做成撒尿牛丸算啦。不過我本
性是很仁慈的，只要你雙手奉上封口費一百萬兩，對此事我就會隻字不提，啊，你要是沒
那麼多錢，我也接受分期付款十二期零利率，沒問題的。」
金魚臉上一陣青紅一陣白，猛地大叫一聲，直挺挺便往地上一倒，裝死。不知怎地他倒在
地上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變回了剛才的魚身人腿，魚尾著地吃蘿蔔，啪機一下尾巴
扭傷。金魚痛得當場滿地尖叫亂滾，景陽索性一把把他抓起來，將他變回原形，隨手一扳
一折，幫他整好了骨頭，丟回小水杯裡。
飛鴻在旁啊了聲道：「我忘了說，『我愛一根紅蘿蔔』雖然能讓人功力大進，但有時效限
制，一個半時辰之後效果便退了，吃的人就會回到原來的身體狀況。多謝你那曼妙的魚身
人腿，當真好看。」
金魚魚鰭扶著杯壁惡聲怪叫：「你不會早說啊！老子臉都被你們丟光了，還害我身受重傷
！你們這群惡人！一個自稱生了我的孩子拼命跟我要錢，一個害我在大庭廣眾下出盡洋相
還賣乖，自稱是我好朋友的人只會袖手旁觀，我活在這世界上有什麼意義！我要去死！我
馬上就去死！」說著就直接躺回水裡，一個旋轉過來，翻肚給他們看，景陽怎麼搖晃他杯
子都毫無反應，躺在那邊一動也不動，宛如一條死魚。
景陽輕鬆地道：「看來他真的一命嗚呼了。」
大馬哈笑道：「金魚精啊金魚精，看在你就地正法的份上，我就來說件讓你高興的事情來
告慰在天之靈吧。其實啊，你根本不是阿金的爸爸。阿金是一隻鯊魚，他的爸爸當然也是
一隻鯊魚，我這趟出遠門，便是要去找他的。」
柳仲臨道：「所以你來只是想單純報復金魚？」
大馬哈道：「誰叫他當初對我始亂終棄，這是罪有應得。他當年一個作惡多端的風騷浪貨
，被逼得在眾人面前醜態百出，我打從心底開心得很。別說我壞，當年我知道自己被拋棄
了，你們無法想像我處境有多悽慘。我一個想不開，一逕兒游到出海口要自殺，打算讓海
水鹹死我自己。結果一隻鯊魚救了我，他就是阿金的爸爸。」
景陽道：「那鯊魚是誰？」
大馬哈沉默片刻，拍拍阿金的魚缸：「阿金是一隻可以同時活在淡水或鹹水裡的鯊魚。夠
神奇吧？」合著他先前說要買海水養小孩也是假的。
景陽道：「據說東海龍王底下左右護法便是兩隻鯊魚，你所認識的那隻鯊魚，可與東海龍
王的左右護法有任何關聯？」
大馬哈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嘆道：「我當初便是這個理由，沒能跟他多加牽扯，生了阿
金也就算了，我們父子二人也很開心。然而最近有消息傳來，說東海有隻鯊魚犯了錯被放
逐到南洋，我想那或許是他，加上我上次遇到金魚，好多事情串在一起，種種往事浮現心
頭，我突然便很想再見阿金的爸爸一面。我考量再三，最後還是稟明了神君大人，獲得神
君首肯之後，便出門遠行來了。」
景陽道：「如果你真的找到他了，有什麼打算？」
大馬哈道：「那就再看著辦。我希望至少讓他看看阿金，之後要怎麼安排，可以再做商量
。」
景陽道：「那就祝你一路順風。」
大馬哈笑道：「多謝。等你有機會務必記得回去看看我們神君。」
景陽道：「當然，當然。」
大馬哈臨走前不忘彈了彈金魚的小杯子，金魚仍躺在水裡一動也不動，水底飄出一根細細
的金魚大便，當作是對大馬哈的告別之意。大馬哈也沒再跟金魚計較，哈哈一笑，帶著阿
金向眾人揮手離去。
柳仲臨原本也打算直接打道回府，被涂小玉堅持留他跟景陽留下來住一晚再走。涂小玉很
壞心地給他們兩間房睡，對大哥笑嘻嘻地道：「我這邊空房多得很，你們一個人一間比較
好睡。等你跟小道士大功告成了，我再讓你們同房睡。」
景陽尷尬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涂小玉道：「好啦，不取笑你了，我滿喜歡小道士的，他是個好孩子。」
景陽道：「謝謝喔。」
涂小玉道：「對了，有個人要找你，說你們好久沒見了想敘敘舊。」
景陽道：「我跟好多人都很久沒見了，你說哪一個？」
涂小玉笑道：「還有哪一個，當然是我們爹爹啊。」
景陽來到後院的石桌旁，鐵虎已經在那邊等了，桌上擺了一大壺酒跟兩只酒碗，還有三四
樣下酒菜。鐵虎看兒子來了，一聲招呼，將他的酒碗斟得滿滿的。
景陽與父親許久不見，難得父子單獨相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坐下來先乾了
一大碗，鐵虎又幫他把酒碗斟滿。那酒入口嗆辣，喝下去後餘韻卻十分甘醇芳美，景陽稱
讚一聲好酒，又喝了一碗。
「這麼多年啦，你看到我還是會彆扭嗎？」鐵虎道。
景陽一驚，道：「沒有，哪有的事。」
鐵虎道：「你不是很在意我生了小玉？」
景陽差點哽到，搖搖頭道：「多少有點在意，不過我很喜歡小玉這個妹妹，所以也沒這麼
嚴重。」
鐵虎微笑起來，粗獷的面容多了幾分溫情：「看到你們兄妹感情好我就很開心了。這世上
會同時關心你們兩個的，也就只有我而已啦。」
景陽道：「你變這麼感性我才不習慣。」鐵虎先生過去是很兇惡的，景陽還記得很久很久
以前他們還都只是普通老虎時，他不小心抓錯了獵物被父親咬得皮開肉綻的故事。小孩子
都特別會記仇，尤其是記大人的仇，即使小孩子長大了也記得清清楚楚。
鐵虎道：「年紀大啦，經歷的事情多了，脾氣自然也會變。不提這些，你們兄妹倒是頗一
致的，哪個不喜歡，偏偏都喜歡上人類。」
景陽笑道：「是滿巧合的。」
鐵虎道：「你知道你的壽命跟人類是不一樣的吧。你是老虎精，活了千把歲，人類只有不
到百年的壽命，生老病死，對我們而言都有如彈指瞬間。」
景陽點了點頭，只聽鐵虎又道：「像我們這麼長命的類型要跟人類廝守必須把這點也考慮
進去，不能只貪圖現在。我想你也一定知道這些，但做父親的還是要提醒你，那個小道士
是很不錯，但他是人，他很快就會老會死，只消過個五六十年，他可能壽命就盡了，而你
仍然像現在這樣年輕。」
景陽道：「你有問過小玉，小玉怎麼說？」
鐵虎道：「她說她丈夫身體不好，恐怕也活不到變老的時候，她在遇見他的時候早就有心
理準備了。」
景陽輕輕啊了一聲，想不到自己妹夫是如此短命的體質。鐵虎續道：「你呢？小道士倒是
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景陽道：「我知道我要承擔的後果，爹你不用擔心。」
鐵虎道：「我只是怕你傷心，但你們兩個也早就不是我該操心的年紀了。來，喝酒，這些
都是飛鴻他們兔子族裡最好的美酒，他不准我喝太多，每個月只給我三斤，我這次特別從
庫房拿了五斤來，多喝一點吧，之後你可喝不到這麼棒的酒了。」
景陽也跟著多喝了幾碗，父子倆閒聊了好些江湖事蹟，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鐵虎已經
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沉沉睡著，發出鼾聲。景陽正要把他抬回房去，一轉身卻發現飛鴻在他
身後，道：「讓我來吧。」說著就將鐵虎打橫著抱起來，讓鐵虎頭靠在他胸膛上，動作十
分輕柔。
景陽看著飛鴻把父親公主抱帶走，心中又是一股複雜的滋味，喊道：「等等。」
飛鴻回頭看著他，景陽微微一頓，道：「我爹就拜託你了。」
飛鴻點了點頭，道：「晚安了。」悄步離去。
景陽正要回房，一抬頭，卻看到屋頂上有人。柳仲臨坐在屋頂上，抱著膝蓋，望著繁星點
點的星空，愣愣地似乎正在發呆。
他躍上屋頂，挨到柳仲臨身邊，輕聲道：「小道士，你怎麼還沒睡？」
柳仲臨道：「我睡不著。」
景陽道：「你怎麼了？」
柳仲臨沉默了會兒才道：「我想起我師父。」
景陽道：「你說他欠的債嗎？別擔心，我爹說那個以後遇到老道士再慢慢跟他討就行了。
橫豎那只是一次醉酒賭錢的迷糊帳而已，他也沒打算要回來過。」
柳仲臨搖頭道：「師父已經老了乾癟成那樣，二郎神好像還是很在乎他，直接上門來把師
父抓回去。我想那應該就是真愛了吧。」
景陽想起老道士的瘋瘋癲癲模樣，點頭道：「確實是真愛。」
柳仲臨冷不防問道：「長生不老的神魔精怪跟人類在一起之後，壽命的問題都怎麼解決的
？」
景陽一楞，知道他聽見自己跟父親適才一番談話了，只是聳了聳肩，輕鬆地道：「沒辦法
解決，所以就不去解決了。」
柳仲臨淡淡地道：「那不是很空虛嗎？」
景陽道：「你之前接了這麼多委託，看了這麼多人類與神魔精怪相識相戀的案例，都沒想
過這個問題？」
柳仲臨道：「我一直都認為任務解決了，其他事情便都不關我的事，師父過去是這樣告誡
我的，我以前也沒細想過。但現在一想起來，就覺得這一切都很虛妄。」
景陽道：「悲歡離合本來就是世間常情，不管是長命短命，都是一樣的。精怪跟人類的緣
分是短了一點……但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柳仲臨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景陽看他鬱悶，心念一動，笑道：「我來告訴你一般情況談到
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柳仲臨抬頭看著景陽，只見景陽從懷中掏出兩截茱萸枝，折成四段，兩枝插在自己頭上，
另外兩枝也別在柳仲臨的頭上。
「小玉給我的，說是重陽節快到了，現在人類流行用這個避邪，我們就好玩來應應景。」
他頑皮地眨巴著眼睛，「我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相配？」
柳仲臨微微一楞，看到景陽頭上插著兩段茱萸枝，一邊一枝，瞪大眼睛搖頭晃腦，像個大
三八，忍不住咧起嘴角輕笑起來。景陽見他露出笑容，心花怒放，湊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
口，柳仲臨臉紅起來，全身僵硬。景陽大笑著將柳仲臨摟進懷裡，親著他的額頭頭頂，亂
揉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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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兔娘子跟兩個爸爸的單元到這邊end
目前後面應該還有兩個單元 (我會努力生產QQ)
另外很感謝大家的回覆，還有人記得這部作品實在太好了
我其實不是很擅長回應推文的作者，但看到每一條推文都會很開心牢牢記在心裡
希望能夠順利寫完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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