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KANO] 兩個寂寞（I-II）
◎真山→東→吳的概念
◎採用部分史實與電影設定，大部分參考的是我自己的腦。
I．無法抵抗的本意
真山認識東的時間比野球部的大家都還早了一些，他從未提起過這件事。畢竟說是認
識也不太恰當，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只是看著東經過。公學校裡大多是部落的小孩，彼此熟
識是很習以為常的事。還在台東念書的時候，真山就記得眼前的男孩。
他揮灑著汗水在夏天練跑的時候，東會牽著年幼的弟弟沿著小徑走往與他的目的地相
反的方向；陽光有時候烈得讓他看不清來人的臉龐，但他認得出東步伐的距離與輕重；春
天時，東會因為不知名野花盛開的璀璨模樣停下腳步，細細地品嘗空氣中飄散的花香。秋
天的雨偶爾會來得又急又猛，他才剛進那個轉角，東急促躲雨的背影就消失在眼前；東很
少、很少會在冬天進入他的世界。
在每個氣喘吁吁的跨步中，真山總會不自覺地期待今天遇見的東會是什麼樣子。
後來近藤監督來拜訪，希望他能就讀嘉農加入野球部。猶豫不決的時候，監督提到了
東的名姓。
東和一。
回想起來監督應該舉了三個名字，但他只在乎一個。
當時他還不知道握緊拳頭可以抓住什麼，於是張開雙手假裝自己可以擁有。
那時候，他只是還不想失去與東共處的那片天空。
╳
第一次與東面對面是在近藤監督替他們四個原住民安排的嘉農參訪日。
在正式入學前，近藤監督願意給他們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對真山而言，那天，是『開始』。
「早，你差點就遲到了。」
「喔……」
真山沒有預期東其實認得他的模樣，雖說像這樣普通的禮貌招呼實在也稱不上認得。
「東和一，我從台東來。」東伸出了手，臉上掛著的淡淡笑容讓他聯想到山上那彎美
麗的弦月，「真山卯一，對吧？」
「嗯，我也從台東來。」伸出手回握，東的笑容又加大了些。
「我知道。近藤監督還找了另外兩個人，我記得其中一個好像叫作平……」東講話時
視線沒離開過他的雙眼，睫毛扇動時映在眼瞼的落影讓他甚至有些看了呆，幸好馬上就有
人出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喲！你們就是近藤說的人嗎？！」
聽見如此沒大沒小的稱謂，東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收了起來。
「我是平野！」用著生澀日語，平野說完後窺探了一下四周，接著便用族語開口：「
這裡沒什麼日本人！我日文不好！你們到很久了？」
「剛到而已，我覺得我們還是用日語對話比較恰當。」
「怎麼少一個？」
「上松……」
「啊，來了。」
「跟近藤監督一起？」
上松亦步亦趨跟在近藤監督後頭，沿途還引起路人的議論。大概又是說番人怎麼下山
來了這樣安全嗎之類的種族偏見，真山不用側耳也能聽見。
「到齊了？走吧。」
一聲令下後他們就乖乖跟在監督後頭前進。
那是冬天已進入尾聲，萬物甦醒的二月初春。
╳
嘉義與台東很不一樣。
與居住在平原周邊的族人相較之下，生活在山間的真山算是少數，部落周遭處處可見
的溪流與山窩總讓他流連忘返。真山最喜歡在黃昏時爬上老家後山用竹籐搭建的暸望台，
眺望腳下被橘黃色壟罩的溪谷。飄雨的時候，因為水氣影響，景象會有些扭曲。但他喜歡
雨水落下時的淅瀝。雨後的空氣，會清澈得讓他想在山谷裡大聲歌唱豐收的歌謠。
真山原本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待在台東——用所有言語都無法敘述其美麗的城鄉。
「那你怎麼會想來？」
「監督說公費保送進嘉農，可以替家裡省很多錢。」
「那你喜歡野球嗎？」
「……不討厭吧。」
一整天的參訪讓隔壁的上松與平野剛躺上榻榻米不久就發出鼾聲，但他與東沒能馬上
睡著。嘉義的夜晚太安靜了，不像台東，蟲鳴與野狗的叫聲早就成了他們另類的催眠曲。
第一晚，他們都不太習慣。
「學校怎麼樣？」
「很好啊，住宿好像會很有趣。」
「監督說野球部不只會有日本人，也有漢人。」翻個身，真山把被子攬得更緊。「不
知道大家能不能處得來。」
「你不像是會擔心這種事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啊……」東發現自己似乎做了不太得體的發言，「第一天見面就對你下評論是我不
好。」默默轉身與他的視線相對：「不好意思。」
突來的道歉讓真山也有些困窘。「我沒有生氣，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倒是希望東能毫無保留地告訴自己，關於真山卯一。
「真山很喜歡台東吧。」
東突來的話語似乎有些離題。
「是啊。」
但他回答的毫不猶豫。
倦意緩緩襲來，東輕閉上眼說：「眷戀家鄉的人都有顆溫柔的心，所以你應該會努力
與大家和平共處，希望會有人因為你而願意接近、喜歡台東。」不想太過果斷，東最後補
了一句：「我猜的啦。」
後來他每次回憶起這段對話，或許是在十分難受、甚至想要放棄的時候。只要回憶起
這段對話，真山就覺得自己可以繼續下去。
無論是東，或是甲子園。
他想他就是無法抵抗東用好聽的聲線，說出那些他大概永遠不會湊成的美麗詞句。
更適當的解釋或許是，東的氣息，像家。
「不知道入學後會不會有時間回家。」
「放暑假的時候？」
「對喔，還有暑假。」
「要是近藤監督不讓我們放假怎麼辦？」
「就說母豬要生了，很重要。」
意識模糊之前，東口齒不清地又說了什麼，聽在真山耳裡只剩下一連串囈語。家裡的
母豬前陣子才生了一窩子小豬，不知道下次回家時牠們會被養得多肥。
他會在嘉義待上好一陣子，身邊圍繞一群人，共同追逐所謂的目標。
聽見東平穩起伏的呼吸聲後，他想這樣的未來，的確是還挺值得期待的。
II．雨的溫度
難得今天下午的實習因為天候不佳取消，但就算是這樣的雨勢，野球部還是得集合研
讀戰術，近藤監督從來不讓他們離開棒球超過一天。
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一段空檔，真山決定先到部室小寐一下。吳表示已經跟小里約好要
去看看上周實習課播下的新苗是否無恙；上松拉著川原直接往宿舍跑，不知道又有什麼新
奇玩意引起兩人興致；蘇說聲想到庭球部室敘敘舊後就起身離開；後來大家決定暫時各自
解散，東竟背起書包，跟在他後頭走。
東會偶爾猛地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像現在，讓他措手不及。
但他不會因為這樣，就漏看了望著吳與小里離去的身影時，東那有些繾綣的視線。
意識到真山的注視，「我沒帶傘。」東才帶著些許尷尬開口填補空白。
╳
「討厭雨天？」
「對啊。」回話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整個人都會變得懶洋洋的，球場的狀況也會
很糟糕。」所以東從來都不喜歡雨天。
將傘靠在門旁，「東的部落比較接近海吧？」他將肩上水漬拍落，找了個最舒適的姿
勢，整個人倒在長椅上。「你有在山谷間聽過下雨的聲音嗎？」
「沒有。」搖搖頭，東從書包裡找出筆記本，攤在桌上。找到時間就想複習彷彿已經
是一種制約，他習慣把所有事情從頭演練一遍，確保意外發生的機率降到最低。
「很漂亮喔。」
「不是用聽的？」
「對啊，是很漂亮的旋律。」
「漂亮好像不能拿來形容聽覺。」
「有什麼關係，想到什麼就用什麼啊。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
東沒再回話，但很明顯思緒也沒放在眼前的筆記上，只是握著筆反覆在紙上比劃。
雷聲開始轟隆，沒幾秒雨勢突地大作起來，雨水甚至從門縫滲透進屋內。他與東趕緊
跳起來將散落在地上的球具全都搬到桌上，免得落得被監督斥責的下場。接著隨手找了幾
塊破布，塞在感覺隨時會被雨勢破壞殆盡的門下。
「真危險，又不是颱風來！」捲起衣袖，東踱到另一端確認大夥的球衣都沒被雨水浸
濕後，將所有人的練習服都抱離靠近窗口的置物櫃，並整齊地堆在長椅上。
「你有針線嗎？」
「哪可能會有，這裡也只有縫球用的。」
「阿基拉的名牌鬆了，想說幫他補一下。」
「噯……」吳的一切總是最能抓住東的視線哪──「那也順便縫我的。」所以他用這
種玩味的語氣開口，現在也只能用類似語氣調侃。
「你人在這可以自己動手吧。」東失笑。
四處翻找竟也真的被他發現上回大夥一起縫補球衣時餘下的針線。
抓起吳的球衣坐往燈下，東低頭謹慎地將棉線穿過補針。
一針一線都屏氣凝神地來回進行。
望著正在縫補名牌的東，真山發了好一陣子的呆，原本要小寐的打算頓時消失的無影
無蹤。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東的側臉，看起來實在是太過寂寞了吧。感覺若閉上雙眼，東就
會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似的。
「下次回台東如果碰到雨季，我帶你上山。」於是他決定。「我喜歡山裡的雨天。」
「去山裡淋雨？」
「嗯，還可以跳進溪裡玩喔，如果雨沒大到讓溪流暴漲的話。」
「我們部落大部分都是下河去捕魚的。」
「哈哈哈，真的很漂亮唷，下雨的時候。」繞到東跟前，他彎腰對他說：「而且下過
雨後，山裡的空氣會舒服地讓你根本不想離開，景色也跟平地很不一樣！」
尤其是雨後折射而成的彩虹。坐落在山谷間的七彩美得讓人無法置信，運氣好的話，
甚至可以見到兩座橋墩相連。
「真山──」
他還想再敘述更多關於山裡的好，東莞爾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你喜歡雨天，但其實
像太陽一樣。」
「啊？」
「沒見過像你這樣笑的。」放下手上的針線，東往外看了眼沿著屋簷滑落的雨滴：「
說不定跟你一起的話，會漸漸不討厭雨天也不一定。」
雨還是不停地落下。
後來東重新將吳的球衣摺好，放在桌上。
接著開始問起他關於山林裡的鳥鳴，是不是與平地的鳥鳴相同這件事。
其實真山不太清楚相同種類的鳥會不會因為棲息地而發出不同的叫聲。
但東感興趣的神情，讓他決定裝模作樣地把話題延續下去。
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可以清楚地將東的模樣刻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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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引用朋友的一句話：『東捕明捷，真山在後』
大概是本系列的主旨（造謠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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