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海盜船長6(中)

看板BB-Love作者 (Ado)時間10年前 (2014/06/19 15:11), 10年前編輯推噓13(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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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連曾跟桑尼亞說過,只載男孩的莎里哈號在上次南海戰爭中被擊沉, 那時麥西德看了我身上的假圖,派阿卜杜勒領幾隊戰船進南海,結果中途他收到一封信, 告知他那是假的南海圖,情急之下他只通知阿卜杜勒立刻撤出南海,而南海據點的伯倫希 爾出海峽追擊上來,讓他們損失了一半的船隊,麥西德也失蹤,只剩阿卜杜勒領著剩餘的 人,直到安托萬那時攔截南海的信,帶走桑尼亞一半的戰船隊,到這裡跟他們會合。 那場戰爭後,莎里哈號上有些男孩倖存下來,阿卜杜勒沒有多餘船隻安置他們,就把他們 放到貨船旗艦的下三層。那裡有十五個房間,但是有時候一間房裡不會只住一個男孩,我 經過一扇開著的門時,看到床上擠了三個男孩。 安里沙年紀跟我差不多,右手腕跟腳有燙傷的疤痕,跟賽連那時一樣,他在莎里哈號被攻 擊時活下來。他黑色卷髮,一雙大眼睛老是在笑,而且看起來很天真的樣子,所以我一開 始以為他年紀比我小。 他給了我一壺水,叫我用那個擦澡,因為風沙爾島在旁邊的關係,水源並不缺,可是他們 不允許浪費,因為之前戰爭時貨船沉了好幾隊,他們珍貴的貨品損失好些。 其實我根本沒有心思待在這裡,滿腦子只想著要怎麼讓阿卜杜勒看到我背上的刺青,其實 早上是有機會的,就是他問起我們怎麼進南海時,可是之前艾米利歐早就告訴過我,如果 太快或是主動讓他看到,他反而會起疑,阿卜杜勒他們都對南海圖的價值清楚的很,我必 須確保他不會起疑。 「先穿我的衣服吧。」 安里沙拿出幾件衣服疊在椅子上--如果那算衣服的話,我看著那件寬大的燈籠褲,還有 ……根本是薄紗的一件批巾。之前賽連待在麥西德船上時就是穿這些,我曾經看他穿過, 但是現在被遞給我,我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嗎?」安里沙看我的表情問道。其實我還真沒想過,上阿卜杜勒船的第一個難題 ,竟然是衣服。 「有……保暖一點的衣服嗎?」 我最後還是開口問道,他瞪大黑色大眼睛,有點吃驚的看著我,其實南海已經夠暖和了, 可是一想到穿薄薄半透明的布或是露出肚子,那跟沒穿是一樣的--其實比沒穿更讓我羞 恥。 安里沙想了一陣,似乎終於稍微弄懂我的意思,他從自己房間拿了一條件白色背心,上面 雖然有刺繡裝飾,還有叮叮噹噹的的一排銀鈴,我套上之後還是蓋不到肚臍,但怎麼樣也 比其他的好多了。 「手給我--」 我以為安里沙會就此罷休,但他拿了自己好幾個鐲子套到我手臂上,似乎因為剛剛好而開 心的笑了起來,然後還很稀奇似的摸摸我的手,說沒看過這麼白的皮膚。 「聽說桑尼亞的船隊到處去,你一定去過不少地方吧?」 好一會兒他手撐著下巴在軟墊上,興致勃勃的問道。 以前我一直以為所有船隊都是那樣,東海、西海、中海到處跑,後來才知道,大部分船隊 航行只會待在同一個海域,就連薩汀尼主要活動位置也限於北海。 其實安里沙笑得很甜,而且很熱情,我幾乎都忘了警戒,但幸好以往艾米利歐的訓練-- 他隨時都能考試,有時我正要離開他的密室時,他也會突然丟出問題,就是要我不能忘記 自己記著的事。 「……那是以前了。」我看向地板說道。 「啊,對不起……」他這才會意過來說道,好一會兒站了起身。 「你剛到會很忙,還是先好好休息啊。」他說。 「忙?」我問,他點點頭。 「大家都會想試試剛被送上船的男孩,而且你又不太一樣--」他說,我一句話也回不出 來,突然感到背脊又是一陣冰冷。 「等等我拿午飯給你吃。」他說著,這才關上門離開。 我坐在軟墊上呆了一陣,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我強迫自己冷靜,想著艾米利歐以前教 過我的東西,但腦子卻更混亂,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覺得更是不舒服。 桑尼亞……。 雖然離開船隊之前我早就決定,絕不能再想桑尼亞,但是現在還是後悔了起來,他現在在 做什麼?艾辛格上一封信寄到時,他們應該早就到東方了,也許已經跟堅的人見面了,他 們要合作包圍德瑞克的船隻,到時又是戰爭-- 不行。我早就知道不該開始想,桑尼亞在東方,他什麼也幫不了我,除了自己,艾米利歐 還有費里尼教過我的東西,這些都可以幫我,只要我冷靜下來……。 我站起身開始環視這房間,試著把每一樣東西記下,包括數量、擺放位置,這次艾米利歐 不斷訓練我的,雖然現在做這件事毫無意義,但我還是仔細看了一遍,嘗試記下好讓自己 冷靜。 沒有窗戶,就跟我猜測的一樣,但我記得剛剛走廊盡頭有一扇,而我這間房間跟那裡不遠 ,到時晚上還是可以試試看,也許到時可以在那裡接軍艦鳥的消息。 我還必須找信紙的材料,也許普通的紙就可以了,因為路程只有一小段 ,然後,我得想出個辦法,去阿卜杜勒房間,不,也許他晚上自己就會來這裡,但是我得 確保阿卜杜勒是唯一一個看到我背上圖的人,其他人的話,我無法知道他們會怎麼做。 我把剛剛上他們船後見過的所有人長相都回憶一遍,還有知道職位的人、人名,我能知道 的關係,有些人賽連提過,尤其是那個叫胡里斯的人,我仔細回想,其他人似乎都非常服 從阿卜杜勒,但就只有他,對於把我送去给阿卜杜勒,或是讓阿卜杜勒決定事情,似乎讓 他不服氣,剛剛他也插嘴了好幾次要出意見,我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不喜歡阿卜杜勒 ,而阿卜杜勒也不太理他-- 想到這裡,我突然忍不住輕笑出聲,自己也嚇了一跳。  以前我從沒這樣過,因為艾米利歐的訓練,我剛剛既使再緊張,也還是把這些看在眼裡, 而我突然想到,如果回去了桑尼亞知道我變成這樣,連他一天換幾次煙草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會怎麼說?以前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事,就算聽艾寇他們開會,跟航海無關的事我根本 不會去注意。 大吐一口氣之後,突然覺得比剛剛冷靜多了,一想到雖然很久以後才能見到桑尼亞,可是 到時候我可以像以前那樣,頭靠在他大腿上聽著他跟李聊天直到睡著,我覺得平靜了不少 。 我把桑尼亞給我的指南針拿了出來,貼在臉上好一會兒,才把它收進那件背心裡。 ============================ <惡龍> 桑尼亞的船隊到達阿拉伯海東邊已經一週,因為二副李之前到過這地方,對地形海勢較熟 悉,他讓船隊靠著南邊停駛,自己跟著探勘船到麥基文島附近,探查德瑞克在那裡佈署的 情況。 依照之前一官船長的訊息,那本來是屬於他們的碉堡,而德瑞克原本就跟一官有合作,這 一次他佯裝剛從北海經過,想在這裡補給,結果夾持碉堡負責人。 桑尼亞讓船隊在附近小港口補了些水源跟食物,清了船底的海草,並作簡單的維修,就在 這裡等著一官的下屬會合。 中午甲板上,艾方瑟林讓木工修完小船,因為這次沒有放船員下船,他只遞了維修單给在 指令室的桑尼亞--他正在跟艾寇還有艾辛格討論附近的海線。 「我下船一趟,煙草四箱夠嗎?」 艾方瑟林把單子遞給他後問道,本來盯著航行圖的桑尼亞拿下煙斗。「艾方--」 「我知道,這次要什麼?」艾方瑟林露出壞笑。「立方尺?測風儀?」 艾辛格聞言疑惑的抬起頭。「貨船沒缺,儀器都好得很。」 「一箱黑麥威士忌。」桑尼亞擺擺手叫艾方瑟林出去,但後者發出哈哈笑聲邊關上門。「 當然不是给貨船的!」 「……。」桑尼亞看著艾辛格不置可否的視線只抽了一口煙。 「桑尼亞!」好一陣門又被推開,二副李只打開門但沒站進來,顯然他是剛從探勘船回來 。 「一官的人到了。」 他說道,桑尼亞攤開雙手笑了笑。「還挺準時的,嗯?」 船隊船長、大副跟二副還有其他幹部都站到甲板上時,小船還沒拉上來,好些本來在做事 的船員也停下動作,要看看這些從支那來的人。 「那是鍾,一官的二舵手,但他會自稱自己是舵手。」 小船才剛拉上,李低聲在桑尼亞旁邊說道。 看來真的不是普通的船隊,一般怎麼樣都只有舵手,有二舵手表示他的戰船隊至少在二十 隊以上。 小船上來的幾個人個子不高,白色、青色的布衫整齊乾淨的束在腰帶裡, 皮膚比他們這些西大陸跟中海的人要深一點點,但也是均勻的淺黃褐色, 而他們的髮色--果然跟傳聞中一樣,全都是深黑色,既使在太陽照射下也只透著深褐的 光澤。 一看就知道中間那個個子高些的是二舵手,但他五官跟其他人較不一樣,也許有西大陸人 的血緣,頸後的辮子髮色較淡而且眼珠顏色也較淺,其實要不是他幾乎是倔強著緊閉的雙 唇,還有那個一眨也不眨的直視眼神,看起來也算是俊秀。 「斌,好久不見。」還是李先出聲,他跟對方雙手握拳欠了個身。「這是中海的船長-- 」 「桑尼亞船長?」 對方沒等他說完,視線看向桑尼亞,顯然他一開始就知道,所以視線根本沒有從他身上移 開過。 「我是鍾斌,一官船長的舵手。」 雖然不是道地的發音,但是這位鍾的確是說著中海、西大陸的通用語,讓那船上其他人都 豎起耳朵。 「你好。」 桑尼亞笑了笑,在西大陸他們不管對方是誰,見面禮儀就是先擁抱,而這位二舵手看到他 露出笑容似乎有點驚訝,最後他只用同樣對李的姿勢跟桑尼亞欠身,而對於其他幹部,他 則是只點點頭。 「一官船長派我來,很感謝你願意幫忙。」 「有付出代價的話,就不算幫忙了。」 桑尼亞說道,笑容還在,但連李都楞了一下,他沒想到桑尼亞劈頭就提到交換條件的事。 不過鍾顯然沒感覺被冒犯,只是抬起眼盯著對方一陣,好一會兒,他突然露出個笑容,但 是眼睛一點也沒瞇上,那表情比他不笑時還濃烈,而且帶著一股興味。 「當然。」他說道,這才伸出手臂,雖然身高差了一截,但是交握的力道不相上下,兩人 發出不大不小的笑聲。 「所以說我喜歡西大陸人!」鍾笑道,神情比剛剛放鬆多了。「直來直往,不浪費時間! 」 桑尼亞聳聳肩,指指東側。「也是有討人厭的傢伙,不是嗎?」 那是島的方向,德瑞克正在那裏佔據著一官的碉堡。 鍾笑了笑,跟著桑尼亞走到船緣,周圍甲板上的人這才各自回到崗位上繼續做事。 「這傢伙狡猾。」鍾說道。「像條蛇,你們都這麼說的?」 「沒錯,」桑尼亞發出笑聲。「是條惡龍*。」 「龍啊?」 交抱起雙臂。「我們說龍,意思是好的,皇帝才能用。不過我同意,他是條 惡龍。一官很早就懷疑他了,他說他有南海圖,所以一官才會資助他。」 「你們都這麼容易相信人?」桑尼亞挑起眉毛,鍾看了他一眼。 「是,相信誓言,相信朋友,大多時候。或是相信他的女王私掠許可。」他說,看向島的 方向。「但是一人只有一次機會。」 「夠多了。」桑尼亞自顧自點起煙斗,鍾也拿出他的一跟長棍,頂端帶著一個小筒。看來 那也是煙斗,只是形狀不太一樣。 「我知道你們在北海跟他交手過,那時你也相信他對嗎?所以上了他的船。」 「不相信。」桑尼亞吐了口煙。「但他綁了我的男孩。」 「你的兒子?」 「不是!」桑尼亞笑出聲。「雖說勉強可以算是,以年紀來說!」 「養子?」 「也不算。」他聳聳肩。 「契兄弟*--像丈夫跟妻子,只是都是男人?」鍾皺起眉頭,但目光還是一動也不動, 看到桑尼亞疑惑的表情補充道。 「我跟一官也是。」 「……。」桑尼亞看到對方自豪的笑容,最後只抽了口煙,用煙斗指一下指令室。 「來談談怎麼抓惡龍吧。」 ===================== 指令室裡,鍾跟其他幾名他下面的幹部把附近的海圖,島地圖、還有碉堡內部圖打開來。 桌上擺著幾杯鍾帶來的支那茶葉,還熱著冒煙,他們甚至在自己船上泡好才叫人提過來。 一官的這座碉堡蓋在島東側,因為當地處在阿拉伯海風平浪靜的東南邊,氣候也溫和,島 上物資非常豐盛,碉堡周邊也形成一條可以跟周圍城鎮運貨的通路。 「一官每三個月定時派人運來支那的茶葉、糖還有胡椒,當地沒有賣那個,所以生意非常 好。」李跟桑尼亞解釋道。「然後他還跟島上的其他商人合作,他們跟他買下這些東西, 運到內陸,過了沙漠去給大陸的貴族。」 「這可是筆穩賺不陪的生意。」桑尼亞嘴角含著煙斗挑起眉毛。 「一官才是條龍!」 鍾笑道,但壓低一邊眉毛。「不過是條漂亮可愛的龍。」 桑尼亞跟李對看一眼,李清清喉嚨攤開碉堡圖。 桑尼亞很快看了圖一眼,抬起頭時跟鍾對上視線。 「看來你們當初建碉堡時,倒沒想到被人佔領時怎麼辦。」 那座木頭與灰石混合的碉堡幾乎三面環海,而且四方都有瞭望台跟砲台,也就是說要想駛 船靠近攻擊是不可能的。 「不是建的,是買來的。」鍾說。「一官之前計畫要在西面多一個入口,不過這裡的石材 要從北大路運來。」 「這條渠道呢?」 艾寇問道。地圖上有一條水道通往碉堡,但鍾搖搖頭,因為那一條通往碉堡碼頭的渠道窄 得只有一艘船可以經過,冒然進去也只會淪為碉堡裡德瑞克更好攻擊的目標。 「基本上這座碉堡的最大好處就是,可守不可攻。」艾辛格側頭盯著那圖一陣。「德瑞克 當初就是因為跟一官有合作關係才能進去的。」 「他先綁了碉堡負責人,那是一官的表哥。」鍾說。「而且早有預謀,很早以前就寫信給 一官,說因為天候關係,他要到這座碉堡整修補給一下。」 「所以除非碉堡內部打開門,否則是不可能的。」 眾人沉默好一陣,桑尼亞出聲,而一旁艾辛格聞言抬起頭,跟他對視好一陣,似乎同時想 到同一件事。 「你們之前合作的商人呢?」艾辛格問鍾。 「好幾個被他綁了。」鍾瞪大雙眼。「所以說他是條蛇。」 「不。」桑尼亞將嘴角煙斗拿下,身子向前傾,但還是笑著。「還有人跟這碉堡在做生意 吧。」 鍾跟他對望一陣。「這傢伙很小心,他不讓任何貨物進出,靠內陸那道門也不開的。」 一旁艾寇疑惑的皺起眉頭,倒是桑尼亞發出笑聲。「相信我,他總得開,食物吃完的時候 。」 「你說--」鍾的聲音停了一陣,尾音斷在半空中,所有人都盯著桑尼亞,但他對著這名 一官的二舵手笑,直到對方黑色明亮的雙眼瞪大,嘴角也露出笑容。 「抓惡龍有抓惡龍的方法。」桑尼亞聳聳肩,把碉堡圖推到一旁。 ======================== 下午的下三層,從安里沙送來晚餐之後,上層跟走廊就偶爾響起一陣陣隱隱的腳步聲,應 該是船員正下工在吃晚飯。 我什麼也吃不下,但是硬逼自己喝了一點豆子湯,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加了什麼,味道又辣 又酸,我硬是喝,但一會兒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奇怪的呻吟跟喘氣聲,我再也吃不下。 我知道自己房間在走廊盡頭,會經過的人應該不多,而每回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都會讓我 豎起耳朵,根本什麼事都無法做,艾米利歐之前有訓練我聽一些細微聲音的不同,結果現 在反而讓我除了那些,腦子裡什麼也塞不下。 自從下午開始,我就只能待在這房間裡,安里沙說男孩可以上副甲板,而我根本哪裡都不 想去,只祈禱阿卜杜勒趕快出現,他要做什麼都好,總之一定得讓他自己脫下我衣服,發 現我背後的刺青。 「……?」 走廊那一頭一陣笑鬧聲,我已經花太多精力在聽外面的說話聲,幾乎沒注意到腳步聲朝這 裡走來。 我以為他會在更遠的地方停下,結果好像加快了些,這次我沒靠到門邊,但已經可以確定 他是停在我門前。走廊外已經點起油燈,他腳的影子透著門縫進來。 「……。」 我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裡,最後只待在大墊子旁邊,盡量忍著才沒讓自己呼吸聲太響亮, 那人一停下來,似乎等都沒等就推開門,速度之快我下意識閉起眼再張開,他已經把門關 上並站了進來。 我好一段時間沒去看門邊,只盯著自己的手,但他朝我撲過來的聲音還是讓我抬起頭。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但他抓住我肩膀立刻把我抱住,讓我一口氣都喘不過來。 「李維,你沒事!?」 「……?」我看著他後頸的金髮,好一陣都不敢相信,氣都吐不出來,既使他用力按住我 的背。 「亞倫諾……?」我跟他對望著,看著他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容。 「你沒事?沒受傷?」 我幾乎都忘了,舵手已經跟阿卜杜勒會合,而亞倫諾就是跟著舵手的,只是他怎麼會出現 在這房間,我完全想不到。 「賽吉歐告訴我的。」他說,但停了一下似乎在聽外面動靜。我跟他同時側耳聽,確定外 面說話跟笑聲還離很遠他才又開口。 「他們現在會注意有沒有軍艦鳥,連晚上都有人守在甲板上,所以我沒辦法接信……」 我點點頭,那還在之前艾米利歐的預料中,他訓練了他那隻軍艦鳥從本船到這裡阿卜杜勒 船隊這附近的路線幾次,然後這一陣子也餵給牠白蔥草,他叫我到上船之後也想辦法找到 這東西,然後十五號時掛在船的窗子外,讓隻鳥被引去我能接信的窗邊,這樣牠就不會上 甲板而被阿卜杜勒的人發現。 「我背上,有南海圖。」雖然盡量壓低聲音,但我還沒辦法一口氣說完。「假的--」 「我知道。」亞倫諾硬擠出笑容點點頭。我知道他應該知道這件事,但還是繼續說著。 「我要讓阿卜杜勒看到,越快越好,不能讓他懷疑……然後他就會進南海去,那樣的話- -」 我知道自己聲音在顫抖,但還是硬逼自己說下去,其實看到亞倫諾反而讓我幾乎壓抑不住 ,但他雙手托住我的臉點頭。 「我知道,會成功的。」他說,雖然皺著眉頭,但他嘴角還是彎著。「一定會順利的!」 我用力點點頭,但沒辦法像他一樣擠出笑容,他跟我額頭相靠著,用幾乎發痛的力道。 「可以的,我們都會平安回去……」 「嗯,嗯。」我壓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不記得記憶中他手是不是有這麼大,肩膀好像更寬 了,臉型也比以前多了點線條,可是感受到他的溫度,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中海。 「我偷偷過來的,不是幹部不能來下三層。明天我會再--」 亞倫諾本來要起身,但是外面又一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我跟他互看一眼,聽到胡里斯的 聲音就在門外。 「胡里斯?」 亞倫諾暗叫不妙,他現在出去根本來不及,我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亞倫諾的領子,把他跟我 一起拉倒在軟墊上。 「李維!?」亞倫諾看著我猛扯下他褲子,還把自己背心解開,他用氣音問道。「你在幹 --」 --我只來得及把自己褲子腰帶扯開,剛把褲子往下拉,胡里斯就把門「碰」的推開。 「……喂!」 胡里斯一看亞倫諾壓在我身上,還有我亂七八糟的衣服,指著他喝道。 「不要命了?哪來的膽子跑來這裡玩男孩!」 亞倫諾很快的瞄了我一眼,雖然有點僵硬,但他立刻拉上自己褲子,發出尷尬的「嘿嘿」 笑聲。 「對不起--」我知道亞倫諾有弄懂我的意思--至少這樣胡里斯不會懷疑我跟他是要互 通消息。 「砲手長,實在是憋太久了--我什麼都還沒做!」 亞倫諾耳朵一被他揪住,痛得發不出聲音。 「還等到你做?你腳一踏下來下三層,我就可以抽你一頓鞭子。」 「對不起!」亞倫諾喊了起來,雖然被抓著耳朵,但他死命掙扎,胡里斯最後只能把他拉 到開著的門邊。「我再也不會了,真的!」 「乾脆把你閹了,一起在這裡給人玩好了!」 「怎麼了?」 門邊另一個聲音讓胡里斯停下動作。 --早上在甲板上那個高壯的傢伙站在走廊上問道。 「沙費,我真的不敢了!」亞倫諾一看是他說道,胡里斯哼了一聲。 「放他走吧,」沙費顯然一看我就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你今天也沒得玩,阿卜叫我把男 孩帶走。」 「……。」胡里斯沒放開,亞倫諾趁這空檔掙開他的手。他看著沙費。「你清楚規定,是 我先打開這扇門的。」 沙費聳聳肩,看也沒看胡里斯,揮揮手叫亞倫諾上樓去。 「我懶得管這些,阿卜是代理船長,規定跟他無關。」 沙費對我招招手,我從墊子上爬起身,感覺到胡里斯一動也不動,但他又長又瘦的臉,眼 睛凹縫裡透著異樣的光芒,最後他只看了沙費一眼。 「隨你。」 我跟著沙費上樓梯,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裡,但他在下一層停了下來,我瞥了一眼往甲板 的樓梯,還可以看到下午陽光。 我盡量記下所有看到的東西,他們房間的數量,會在這裡走動的人,看來他們跟我們船隊 一樣,幹部的房間才在下一層,而他也沒打算帶我去阿卜杜勒的辦公室或是指令室,而是 把我帶去他房間。 沙費在走廊中間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敲敲門之後有人應了聲他就把門推開,指指裡面叫我 進去。 沙費門一關上,我抬起頭,阿卜杜勒就坐在墊子旁,他似乎正在抽水煙,室內瀰漫著那股 香甜的味道。他的房間寬敞多了,但是然暗紅色充滿花紋的刺繡地毯讓我感到窒息。 「過來。」 我跟他對看了一眼,從沒看過阿卜杜勒拿下頭巾的樣子,他一頭短到再不能短的黑色頭髮 微卷緊壓在頭皮,淺凹的雙眼一動也沒動。 我硬是叫自己主動踏到地毯上,雖然他視線緊跟著我,我還是在他旁邊的墊子上坐了下來 。 「再近一點,我會咬你嗎?」 他說,但是毫無笑容,我可以感覺到他盯著我全身上下看過一遍。 「洗過澡了?」 我點點頭,雖然沒碰到他,但更靠近後他噴出的水煙都飄到我臉上。「誰給你這衣服,安 里沙?」 我盡量叫自己多說點話,但最後還是點頭。 趁著阿卜杜勒用夾子夾了更多煙碳上煙壺架,我很快的瞄了一下室內,這裡有窗戶也有桌 子,而那桌子看起來是會放些文件,窗戶--至少在這裡是可以接軍艦鳥,雖然這是阿卜 杜勒的房間,可是如果我可以待在這裡,一切會順利許多,不管他這一次會不會看到刺青 。 我想到賽連之前說過,阿卜杜勒也曾經讓他待在自己房裡,那表示他不會忌諱男孩在這裡 過夜。 我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拿了旁邊矮桌上的卡瓦湊到我嘴邊,上一次酒會時他也給我喝過, 還讓我吃卡瓦的果實。 我順著他喝了一口,他不一會兒把水煙管放到我嘴邊,雖然室內瀰漫的味道已經讓我頭暈 ,但我還是抽了一口,發現他緊盯著我。 我可以感覺到阿卜杜勒胸口的起伏,雖然他沒有急躁的壓上來,可是按住我肩膀,嘴唇貼 到我側臉又突然往下,我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忍,可是他手從我背心下伸進來時,我還是忍 不住一縮。 「你知道桑尼亞的男孩有多少人想玩?」 我被他壓到大墊子上,幾乎就想彎起腳擋住他,一點都不想聽到桑尼亞的名字,這時只會 讓我更痛苦,但他另一隻手開始拉開我的腰帶。 我差點就要反抗他,既使知道那後果會如何,可是我伸出手擋在他胸口,亞倫諾那時抵著 我額頭的眼神突然浮現。那時他音量很低,可是我記得很清楚他說的話。 我們都會平安回去。 「……?」 我手在阿卜杜勒胸口停了一下,咬著牙最後只任由他把我腰帶也拉了下來,我看都沒看他 拉下袍子的褐色的上半身,讓身子往後躺,他視線緊盯著我的動作,好一會兒抓住我的手 ,逕自把我背心扯開,我咬著牙,幾乎以為他會像上次麥西德那樣,故意用手玩弄我胸前 那個環,可是他沒有,手掌摩擦著我上半身,看了我胸前指南針一眼只把它撥開。 阿卜杜勒眼睛盯著我的同時呼吸也深了起來,然而他一要壓上來,我手用力抵在胸口,阿 卜杜勒一停下動作,我立刻逼自己摟住他脖子。 --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想成是桑尼亞,只有這樣我才有辦法做到。 「我想待在這裡,可以嗎?」 我緊盯著阿卜杜勒的雙眼,看到他不動聲色,可是瞳孔裡映著我的倒影。我讓自己更湊近 ,幾乎要碰到他嘴唇。 「我不想回下三層,胡里斯……胡里斯一直來,他很可怕。」 雖說我幾乎是帶著一賭的心情,可是之前我看到的都是,阿卜杜勒跟胡里斯幾乎不看彼此 一眼。而不管這一次他會不會叫我背過身子--然後看到刺青,但只要回去下三層,要做 任何事都會很麻煩。 阿卜杜勒幾乎沒露出任何表情,他嘴唇貼上來那一刻,我才明白是成功了,可是一點喜悅 也沒有。 阿卜杜勒舌頭探進我嘴裡,雖然我盡力想迎合他,可是幾乎都要呼吸不過來,他舌頭沒停 下,手在我胸口摸了一陣,其實我恨不得自己把衣服解開,把褲子脫下然後背過身子,只 要這件事趕快結束,可是我也知道一個道理,如果任何人身上有真的南海圖,絕不會主動 露出來給別人看,如果我那麼做他一定會起疑。 「……!」 阿卜杜勒嘴唇在我耳邊舔著,鼻子也吐著呼吸,我癢的想避開他,結果只讓身子更陷進軟 墊裡。 「嗯……」 我沒想到阿卜杜勒這麼有耐心,嘴唇在我胸口摩擦,一次又一次,本來以為他會草草了事 ,可是他根本不放鬆,一直弄到我受不了而身體一顫,手才開始把我褲子往下拉。 阿卜杜勒頂著我大腿的地方已經發硬,我恨不得立刻轉過身,可是我知道不能心急,除非 等到他自己讓我背對他--而且我還必須照賽連說的,故作掙扎,否則他會懷疑。但是我 一低下頭,阿卜杜勒在我脖子吸吮的同時,一邊把我雙腳分開抬高,我褲子只掛在一隻腳 上,僵著身子要往後,突然覺得怎麼樣我都做不到-- 「阿卜!」 還很遠的腳步聲一開始沒有進阿卜杜勒耳朵,但我早就聽見,手受不了在他胸口一推,門 外敲著的聲音立刻響起。 「阿卜。」門外應該是沙費,他又敲了敲門,阿卜杜勒這才停下,他什麼也沒說但吐了一 口氣,看了我一眼才起身。 「上甲板來。」門口的沙費說道。 「什麼天大的事?」阿卜杜勒邊套上袍子問道。「馬上就要齋戒了--」 「米格爾到了。」沙費說。雖然身體都還僵硬緊繃,呼吸都要不過來,但我邊套上褲子, 邊專注的側耳聽著。「早到了些。」 「等不及的老禿鷹。」阿卜杜勒嗤笑一聲。「我就來了,讓其他人先上去接他。」 我以為阿卜杜勒會繼續,但他示意我幫他穿上外袍後,指指掉在一旁的背心。 「衣服穿好跟我來。」 我疑惑的看著他,不懂他要我去幹嘛,而且我記得安里沙說過男孩不能上主甲板。 「快點。」他看到我扣釦子手停下說道。「不是不想給別人碰?」 我完全不懂他的意思,看到他頭戴上批巾,繩子在上面一束。 「跟我上去,以後就沒人動你。」 ========================== 米格爾是西海的船長,以前桑尼亞他們大都在中海或是東海來往,所以我根本沒有聽過這 個人,阿卜杜勒稱他「老禿鷹」,但我後來才知道,在中海婆羅門島那一帶,他的綽號是 「海蛇」。 我們上甲板時太陽還沒落下,上面站著阿卜杜勒的船員跟好些幹部,連安托萬也在那裡, 但他顯然已經聽說桑尼亞死了的消息,看到我也不太在乎,而小船那一側,米格爾跟他的 下屬們已經踏了上來。 阿卜杜勒叫我跟著他,我後來才明白為什麼,在他們船隊,如果船長帶著男孩上了主甲板 ,或是辦公室、指令室這些他們平常不能去的地方,就表示那是船長的男孩,就算他被放 在載男孩的船上,其他幹部也會知道不能動,那是他們不成文的規定,我記得賽連說過他 剛上麥西德的船的時候,麥西德就是這樣,所以他不用陪其他人睡覺。 阿卜杜勒跟米格爾發出笑聲,互相擁抱彼此。 我趁著這機會很快觀察著四周,以前我見過每次兩個船隊見面時,他們幹部也會互相打招 呼,而剛剛阿卜杜勒說到米格爾,聽起來是他們已經認識,之前就見過面,可是兩船見面 的氣氛並沒有很熱絡。 「一切都順利吧?」 米格爾有點沙啞但有力的聲音笑道,他看起來比阿卜杜勒年紀大多了,甚至比麥西德更大 ,應該有四、五十了,刮得整整齊齊的鬍子參了一點灰白,雖然高挑但是手臂跟大腿結實 得很,笑著時雖然瞇起眼,但我看到他幾乎不眨眼,跟阿卜杜勒擁抱時視線很快掃了甲板 上一遍。 我剛剛聽他們對話,以為米格爾也是跟阿卜杜勒他們同一個故鄉,可是他應該就是中海靠 西大陸的人,淺褐色頭髮灰眼珠,也是襯衫外套、長褲靴子的打扮,稱不上花俏但看得出 來搭配還有料子很講究,一手還拿了個漂亮的手杖。 阿卜杜勒笑了笑。「量他們再撐不過兩個月。」 聽他們對話,我才知道米格爾跟麥西德以前算是舊識,他們有過交易,米格爾曾用他在亞 美利加帶回來的牛皮跟麥西德交換煙草、香料等等東西,然後再回去亞美利加賣。 「兩個月?」米格爾稍微瞪大雙眼,雖然笑容還在,可是音調稍稍提高。 「那麼,你總不會計畫要在這裡繼續待兩個月?」 阿卜杜勒笑容沒消失,但眼睛緊盯著他。 「米格爾船長有更好的方法?」 「再怎麼說,總不好就待在這裡消耗糧食跟水,嗯?」米格爾雙眼一閃慧黠的光芒,我總 覺得他剛剛很快的算了些什麼。 「但是我們無法預測桑尼亞那些老鼠什麼時候出來。」阿卜杜勒瞪大雙眼,可以看得出他 眼裡閃過一絲不耐。 我可以感覺到他們都沉默一下,但是發出笑聲摟住對方肩膀。 「宴會後談吧!」 聽著他們對話,我忍不住疑惑了起來,難道米格爾是來這裡跟阿卜杜勒合作的? 聽他們話裡的意思,米格爾也是打算等伯倫希爾出來 --我繼續想聽他們對話,可是他們只把話題轉向宴會。 「唉呀!」米格爾正要跟阿卜杜勒走到指令室,看到我之後突然驚嘆一聲,我差點以為阿 卜杜勒踩到他,但他湊到我面前。 「這裡有個漂亮的小東西!」 他俯低身子的表情讓我幾乎想後退,發出「嘖嘖」的聲音摸摸我臉,聲調好像換了一個人 。 「哪裡來的小白珍珠,到南海都要融化了,嗯?」 他音量不大,但表情誇張的像在演戲,阿卜杜勒看了他一眼。 「本來是桑尼亞的男孩,那傢伙死了他就被我們抓到。」 「啊啊--」他按住我肩膀輕歎,一邊還把我背心領子拉好。「命運乖舛的小可憐,該有 人好好疼疼你,看看手,怎麼都是疤……」 他拉起我的手時我幾乎忍不住看了阿卜杜勒一眼,而米格爾好一會兒直起身子。他雖然看 起來硬朗,但剛剛彎下腰跟直起來時,動作卻慢了些,而他手杖好像這時才發揮用途。 「桑尼亞我聽說過。」他摸摸手杖,表情這才回復之前的樣子。「中海之前在通緝的「斐 利羅」,他已經死了嗎?」 阿卜杜勒點點頭。「死在北海,連他東海據點都叛變了。」 「這陣子中海王室在戰爭,海上消息不靈通吧?我倒是沒聽說這件事。」米格爾摸摸鬍子 道。 我雖然看著地上,但感覺到阿卜杜勒看了我一眼。 「唉,漂亮的小東西死了船長,難怪眼神這麼可憐。」 米格爾突然又看著我,表情誠摯得讓我害怕,一邊揉著我手上戴手環的印痕。「到米格爾 叔叔船上來玩,船長會好好疼疼你,我有很多糖果喔。」 這次阿卜杜勒什麼有沒說,只無聲的吐了口氣。 ======================= 當晚阿卜杜勒很晚才回他房間,他看到我待在他房裡什麼也沒說,自己解下頭巾,然後指 指水煙,我好一陣才會意過來他是要我點。 我看了水煙壺一陣,只大概記得他們會燒煙碳,然後放到煙壺頂端。 阿卜杜勒看著我動作一陣,拿過夾煙碳的夾子。 「要弄碎。」他說。 我趁他低頭時很快又檢查一次他房間裡,應該每樣東西都放回原處--我剛剛已經在他回 來前翻過全部抽屜裡的文件,但他信件什麼的應該都不放房間,我只能再想辦法打聽出來 米格爾跟他會面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真的是要一起圍伯倫希爾,那我必須知道米格爾船 隻數目。而我也看過窗戶,到時鳥來時我可以在那裡接,只是我必須弄到吸引鳥的白蔥草 。 「你以前在桑尼亞船上幹些什麼?」他突然說,還是弄著煙碳但抬起視線。 「沒什麼。」我說,回答前推敲了一下他那句話的意思。 「不幫他點煙?」他把煙碳放上。「倒茶?按摩?」 我幾乎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他看我沒反應又問道。 「不用幫忙洗腳?換衣服?打掃?」 等了一陣,最後除了搖頭我沒別的選擇。 「什麼都不會?」 他自己解開腰帶上綁大刀的鍊子,我這才明白他是要我這麼做,雖然毫無頭緒,但與其讓 他不高興叫我回去下三層,我還不如聽他的話。 我拉住阿卜杜勒腰帶,照著綁的方式解開,他停下來看著我的動作,我把他外袍跟內袍脫 掉,無聲的深吸一口氣,下午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可是那機會被打斷,現在又得重來一次 ,我覺得並沒有更容易。 把他衣服都脫下後,我其實隱隱的咬牙,才動手解自己背心釦子,但阿卜杜勒突然按住我 的手。 「不用玩了。」他說,我抬起頭看他。 「太陽下山,齋戒開始了。」 「齋戒?」我忍不住重複。記得那時胡里斯有提,沙費來敲門時阿卜杜勒也有說。 他聳聳肩放開我的手,諷刺的笑道。「白天不能吃東西,還要淨身,就跟你們那種神父一 樣。」 我盯著他看,盡量讓自己面無表情。我知道淨身的意思,就是不能跟人睡覺,但是,如果 不跟他睡,那我背上的南海圖-- 「要多久?」我最後還是忍不住問,而他似乎以為我為此感到開心或鬆了口氣,只看了我 一眼。 「一個月。」 ========================= <碉堡> 因為地處阿拉伯海,加上夏季洋流的關係, 的午間照例下起短暫的雷陣雨。雨勢不大, 照理並不會持續到晚上,但偶爾遠方傳來的悶雷聲照得碉堡大門前一明一暗。 德瑞克的屬下奧蘭多把離倉庫最近的門打了開,並讓其他要進貨的人拉開門前先開了觀望 的小窗,外頭正站了好些小麥商的工人,木製門有大卡筍在地上,因為下雨的關係一片泥 濘,班傑明跟其他幾個人合力才拉開大門。 「午安。」 推著車的搬運工人間站了一個年輕的身影,沒像其他工人一樣戴著沿帽擋雨,一頭頭髮淋 濕貼在額頭上,但是有些傻氣的對著他一笑。 「我是小麥商魯茲的兒子,我父親到凡尼西去了,這幾天大水把橋都沖斷,所以我替他送 貨物來。」 奧蘭多狐疑的盯著這傢伙,據他所知,魯茲沒提過他有兒子,不過一大袋一大袋麵粉跟麥 粉裝在那裏正淋著雨,他只好揮揮手讓他們抬進來。 「一車送完出去,另一車再進來。」他說,倒是對方有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先生,外 頭雨正大呢,袋子濕了小麥會發霉的。」 奧蘭多最後讓其他還沒推進來的車子在大門下避雨,無視著對方傻里傻氣鄉下人的閒聊跟 問東問西,只多叫來自己下面幾個人幫忙。 「對了,我老爸說這裡負責人是個支那來的傢伙,他們是不是都黑髮黑眼?」 「差不多吧。」奧蘭多應道。 「我倒是沒見過他,你們這碉堡挺大的啊。」 奧蘭多最後懶得應和只揮揮手,因為他覺得這次來的搬運攻比上次多了好些,雖然毫無根 據,但他可不喜歡大門正開時一大堆人來往,畢竟他們是暫時佔領這碉堡。 快搬完時,後頭一個傢伙跑了上來,一頭紅髮在帽子下還滴著水,他在小麥商兒子耳邊不 知道說了什麼,對方有些緊張的「啊」了一聲。 又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傢伙。 奧蘭多翻了個白眼,他只想這些進貨趕快結束,因為關在碉堡裡的關係,他們食物的種類 不多,如果連主食小麥都糟蹋了,他船長德瑞克可不像他翻翻白眼就沒事了。 「啊,先生,雨勢太大了,我們這裡還有批麵粉跟蛋要送,真糟糕,忘了帶遮雨皮蓬-- 」 那干我什麼事呢? 對方還沒開口,奧蘭多就打算拒絕,因為他們無非就是想要借躲雨一陣。 「不行嗎?」魯茲的兒子皺起眉頭,哭喪臉的樣子讓奧蘭多耐性盡失,而且明明只讓他們 到大門下暫時等著,免得他們要買的貨物淋濕,但是好些傢伙都慢慢跑進來,因為速度很 慢,他幾乎沒發現。 「真傷腦筋,那先生--不如您收了這批貨如何?」 其實奧蘭多還真懷疑對方早就想這樣說,因為與其讓麵粉濕掉而報銷,賤賣還省事些。 奧蘭多看了外頭還有好些車,事實上這讓他省下麻煩,每一次進貨都得堤防,還不如現在 把這多出來的收下,更何況對方開出的價錢不到平時一半,還有蛋--他們好一陣沒吃新 鮮的東西了。 不過奧蘭多不能作主,他還是得請示船長,他派了個傢伙上去碉堡辦公室找德瑞克,看到 魯茲的兒子已經把外頭那些車都推進來,他本想阻止,但想到船長八成是會同意,便索性 叫其他幾個人來幫忙。 好些裝麥粉的布袋被放進倉庫,奧蘭多隨意打開一袋,想看看有沒有弄溼,可是綁得太緊 ,他本想作罷,可是眼角瞄到布袋好一角破了,裡面跑出的麥粉跟他記憶中不太一樣,淺 黃色而且細細的。 他楞了好一陣,伸手沾了一下,手指把那些沙子在指尖搓開時他瞪大雙眼。 他沒立刻轉身,但是很快瞄了後頭一眼,忍著想要立刻大喊的衝動,可是他記得清楚,剛 剛那些工人早就都進來了,而且他從剛剛就一直覺得奇怪,魯茲的工人來了好幾次,這一 次的他卻是一個也沒看過,他本以為是他兒子帶自己工人來,可是他再一次想起,上一次 胖胖小麥商魯茲運貨來時也是愛碎碎念,但是他很確定他說了不只一次,自己什麼都有, 就是沒有兒子,女兒生了七個-- 奧蘭多緩緩轉過身,他知道怎麼做,雖然有點僵硬但他速度很快的轉頭要看向大門後-- 同一時間,一把短刀架在他脖子旁。 德瑞克跟其他幾個人到了碉堡大門後,一些工人還在堆著麵粉袋,奧蘭多站在倉庫旁,一 個紅髮搬運工人正把好幾袋蛋送進倉庫,不小心撞在德瑞克身上,還哈哈笑的說聲抱歉, 他壓低的帽子衣服都在滴水,一旁另一個下屬班耐特也被沾到好些雨水,不悅的彈彈自己 袖子上的水珠。 一旁魯茲的兒子手正搭在奧蘭多肩上,對德瑞克笑了笑。 「啊啊,這一定是船長先生!」對方笑著想跟他擁抱,但班耐特對他揮揮手。 「全部半價吧,我老爸在凡尼西,知道我把麵粉糟蹋了會生氣的,加上這些蛋,兩個銀幣 好嗎?」 連德瑞克都挑起眉毛,一邊有疤的眼睛亮了一下,顯然那價錢反而讓他心生懷疑。 「這還不夠你付給工人。」德瑞克笑了笑。 「但至少不是拿回去,讓老爸看到扣我兩個金幣啊!」對方哭喪著臉,惹得德瑞克等人一 笑。 「你老爸可是生了個聰明的兒子呀。」 班耐特掏出兩個銀幣,但一旁那個冒失的紅髮工人卻上前要接過。 德瑞克看了魯茲的兒子,還有那個正接過錢的傢伙一眼。 「魯茲有個兒子?我怎麼老聽他說生七個女兒就是生不出兒子,老是這樣銀幣換金幣,怪 不得你爸不想把你搬出來。」 除了德瑞克下屬的低笑聲,沒人回答,德瑞克抬起頭時察覺對方只發出笑聲卻不回應。 而他同時聞到一陣煙味,旁邊那個紅髮工人身上淡淡煙草的味道幾乎被雨沖掉,但是他對 這味道很熟悉,所以聞得出來。 「……?」 沒人回答他剛剛的問題,但當他看向奧蘭多時,對方那個站直、一動也不動,但卻滿臉汗 水的樣子讓他一愣,他這才發現那個魯茲的兒子從頭到尾手都搭在他二副肩上,而另外一 隻手一直在他背後。 幾乎只有一瞬間,那個正數著銀幣的紅髮工人的髮色讓他停住,而他這才注意到那傢伙一 隻掌上裝著木頭義肢。 --而那煙草味是從他身上船來的沒錯,可是一個搬運工怎麼抽得起煙? 他正要開口時,那人木頭義肢搭在他肩上,而班耐特脖子上正架著一把刀。 跟他差不多高大的紅髮傢伙沒拿下帽子,他身上濕答答都還滴著水,可是帽沿下像是永遠 都帶著笑意的嘴角讓他全身凍結,只露出一點的雙眼閃著光芒。 德瑞克只稍微一動就可以感覺到脖子小刀的涼意。 「跟魯茲的不肖子問個好,嗯?」 帽子下,桑尼亞瞇起眼笑道。 ====================== 我進廚房說要幫忙時,廚子薩林顯然很驚訝。 「你能做什麼?」 他攤開胖胖的手掌反問我。 「我會煮飯。」我說,他更是狐疑的看我。 「阿卜處罰你?」 我最後索性點點頭。他又看了我一陣。「那,在外面撥豆子吧。」 因為齋戒的關係,他們白天都不用煮飯,只要煮太陽下山後那一頓晚餐應該是清閒得很, 可是因為接下來他們跟米格爾的會面會有宴會,所以現在就得開始準備吃的東西。 我以為可以在廚房找到要掛在窗外吸引軍艦鳥的白蔥木,結果根本沒有 他們調味的東西大多是芝麻或是辣醬,像是以前桑尼亞船上會用的胡椒、 大蒜他們則幾乎沒有。 「除了主甲板、辦公室、指令室以外的地方你都可以去。」阿卜杜勒說。 --我一開始幾乎不相信,因為以前在桑尼亞的船隊,誰想去哪都可以去,可是安里沙後 來告訴我,如果男孩沒照規定,去了主甲板,會被吊在桅桿上兩天當做處罰。 「你睡在阿卜房間?」安里沙問道。 阿卜杜勒說我可以留在那裏,但他也警告我,我不是待在那裏什麼事都不用做,意思就是 我得伺候他,一開始聽到我必須幫他送晚餐進房間、洗腳、更衣、點煙、整理床鋪,我差 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說那就是船長的待遇,可是桑尼亞這些事也都是自己做,應該說 船上所有人就是自己做這些事。 「……。」但是為了有窗子可以接軍艦鳥跟艾米利歐他們通消息,我只能眉毛也不動一下 的答應。 而安里沙知道我住在阿卜杜勒房間,楞楞地看著我一陣,最後只低頭繼續刻他的木雕,什 麼也沒說。 因為無法上主甲板,我只能利用各個我能到的地方:阿卜杜勒房間、走廊窗戶、副甲板來 估測米格爾的船隻數量,我不知道他到底帶來多少戰船,可是如果超過十五隊,那就算把 他們騙進南海,跟伯倫希爾包夾,勝算也不大,而我必須儘快搞清楚他到底有幾隊戰船。 唯一可以看到米格爾船隻的地方是副甲板,上去時上面也有好幾個男孩,安里沙也在。 米格爾的船沿著巴克特島停泊,我只能看到他們旗艦跟幾艘主戰船,那讓我猶豫起來,我 必須告訴艾米利歐這件事,而且最好能知道確切數目,然後還得告訴他我們的計畫也許得 等上一個月,因為那個該死的齋戒-- 「……?」 我顧著看著米格爾的戰船,懊惱的咬著下唇,幾乎沒注意到阿卜杜勒已經站到我身後,一 隻手突然放到我肩上,而且正盯著我看。 「島上風景不錯?」 我很快瞄了身後一眼,只希望剛剛一直對著米格爾戰船探頭,他沒有看到。 「因為,以前從沒有在島邊停泊過。」我說,其實有,但是為了順著他的話,也順便把話 題跟他注意力移開。「這樣就一點也不缺水了。」 「但也無趣到極點。」阿卜杜勒聳聳肩,把我拉得更近。「停久了船員整天打架,要不就 鬧事,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們趕下船叫他們去抬水回來,或是獵動物回來吃。」 「什麼動物?」我問,其實很想推開他,但是硬逼自己露出笑容,把手放到他腰上。 「海鳥或是海龜,想吃嗎?」 我可以感覺到他嘴唇貼了上來,那次在酒會裡他也是這樣,只是當時我醉醺醺的所以沒有 反抗。 「阿卜……」 旁邊安里沙湊了上來,他拉拉阿卜杜勒的袖子,他這才停下動作。 「你不要我了……。」 我看著低頭皺眉的安里沙,阿卜杜勒用大拇指揉揉他眉毛。 「怎麼會?」 「你都不來找我了……」我幾乎以為安里沙只是在撒嬌,但他黑色大眼睛裡真的含著淚水 。 「不是在齋戒嗎?」阿卜杜勒稍微俯身看他,抬起他下巴。「給我看看你新雕的魚。」 安里沙遞出他之前在刻的木頭。我看著他的舉止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甚至摟住阿卜杜勒 手臂,阿卜杜勒拿他小刀把木頭邊修了一下,他才露出笑容。 「我也可以睡你房間嗎?」 阿卜杜勒笑出聲,在他嘴上親吻。「這樣睡不下的!」 我逼自己視線從他們兩人身上移開,事實上從來沒看過這種場面讓我覺得有點尷尬,最後 直接下了副甲板。 當晚阿卜杜勒回房間時,我已經從他櫃子裡找出幾張適合當做信紙的砂草紙,那有一小疊 空白的,所以如果我拿出一張他不會發現,我把那張紙藏在大墊子下面,到時要寄信時可 以用。 其實我連他晚餐、水煙都先準備好了,都做好那些我才開始找適合的紙然後藏起來。 阿卜杜勒跪在一小塊墊子上面,我看到他俯下身,朝著窗子那一側低下頭好幾次,鼻尖都 貼到地上,然後嘴裡開始念著什麼,好一會兒他才起身*。 *朝拜:穆斯林的習俗,每日七次必須朝聖地方向朝拜。 我以為他又會要我幫他洗腳、換衣服什麼的,但他只坐到墊子上,我把水煙煙碳點燃敲碎 放到水煙壺上,弄好了才把煙管遞給他。 「過來這裡。」 他沒接,只叫我坐靠近點,我在他旁邊墊子坐下後他又指指自己腿上。 「……。」 我只很快的瞄了他一眼,叫自己不要猶豫立刻過去,而他手摟到我腰上時我還是忍不住肩 頭的僵硬,但是隨即念頭一轉--雖說是在齋戒,可是阿卜杜勒如果真的忍不住而破戒, 那就提早成功。 阿卜杜勒把煙管送到我嘴邊時我抽了一口,但是轉頭把那口煙送進他嘴裡,我知道那是在 冒險,只要他因為我太主動而起疑,那就全毀了,但我顧不了那麼多,阿卜杜勒嘴沒移開 ,手本來在我腰上突然伸進背心裡 「唔……」 我往後面他胸口一靠,他嘴貼到我耳邊,在那邊蹭了一會兒,我幾乎以為要成功,但他突 然開口。 「你到廚房幹什麼?」 「……。」 他聲音很低,還是貼在我耳邊。顯然是廚子告訴他了,雖然那藉口不難編,但是我還是楞 了一下。 「薩林說我叫你去的。」 我逼自己轉頭看他,他那個口氣裡的懷疑讓我心跳加快,但我還是看向他。 「對不起。」 他把我下巴按住。「說謊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看著他深褐色的瞳孔。「想吃,水果。」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想出來的,但一瞬間發現那還算合理。「齋戒,白天沒給食物,所以… …」 「你吃了東西?」阿卜杜勒表情沒變,可是他問了就表示他相信。 「沒有。」我說。「廚房沒有東西吃。」 一片寂靜裡我盡量壓住呼吸,阿卜杜勒很快看了我一眼。 「天黑前不能吃,破戒得多餓六十天,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對不起……」 阿卜杜勒沒說話,他好一陣繼續抽水煙。 「……那,晚餐吃了嗎?」 「沒有。」我說,其實我剛剛顧著找信紙,到現在因為緊張一點都不餓。 「把飯拿來。」他指指桌上我從廚房端來的豆泥還有薄餅。「跟我分著吃。」 後來兩天我什麼也無法做,除了趁阿卜杜勒不在房間時我找出幾張適合當信紙的紙,我還 必須弄到白蔥木,否則無法接軍艦鳥。 「李維!」 我上副甲板時安里沙正跟其他幾個男孩玩著毛氈棋,跑上來拉拉我的手臂。「今晚是宴會 啊,很好玩的!」 我點點頭,他又看看我的衣服。「啊,你要換件衣服。」 我本來想問他為什麼,但又想到之前在北海那場酒會,艾辛格也是叫我換上最好的衣服。 可是想到之前安里沙本來要給我穿的那種薄紗--他們有些男孩真的穿那樣,我忍不住猶 豫一下。 「啊啊,這裡有好幾個小可愛……」 我跟安里沙同時轉過頭,看到米格爾走了上來,他應該是來這裡跟阿卜杜勒開會,手杖舉 在半空中,對我們張開雙手,但我跟安里沙都沒動。 「大眼睛好像黑珍珠,啊,一白一黑,剛好一對--」米格爾捏捏安里沙的臉頰,拉著我 手臂讓我也更靠近,我跟安里沙互看一眼。 「這裡是不是有個小傢伙想親叔叔一下,會有驚喜的……」 米格爾彎下腰時才把手杖拄在地上,我沒動,但安里沙跟他更靠近,楞楞的在他臉頰上貼 了一下,米格爾把口袋裡一小塊白色的方形東西放到他手上,也給了我一塊。 「啊--」他看我們都沒動靜,叫我們張嘴,那個白色方塊甜甜的,一碰到舌尖就融化了 ,安里沙發出驚嘆聲。 「糖果就是要給最甜最可愛的小傢伙。」 他對安里沙眨眨眼,好一會兒看向旁邊正在玩毛氈棋的幾個男孩。 「這個很難,我怎麼都學不會。」安里沙對米格爾說道。 那是放在一條方桌一樣大小的毯子上的遊戲,總共會有四種顏色的棋子,那比艾辛格他們 會下的海神棋或是薩汀尼玩的黑白棋子要難多了。 「現在是他的好機會。」米格爾小聲的在安里沙耳邊說道。 「可是他走錯了--」安里沙正要開口,米格爾笑了笑。 「白方還有六十二顆,紅色七十三,如果先解決綠色的子棋--」 --我跟安里沙都忍不住看著米格爾,因為棋盤上每一方的棋子又多又混雜,而他只看了 幾眼就全算出來,安里沙小聲的數了數,發現他真的沒算錯。 「有些才能是天生的。」米格爾對我笑了笑,又給了安里沙一顆糖果。 ========================= 「如果不喜歡穿這種--」 我跟安里沙到他房間,他拿了幾件箱子裡的衣服跟配件,看我的表情笑了笑。 「不要穿也可以啊。」 他拿了一條銀色有寶石的長項鍊放到我胸口。「這是阿卜給我的,如果不穿上衣戴這個吧 。」 「……會冷。」我深吸一口氣說道。 他最後想了一陣,把他一件白色長袖的罩衫找了出來,上面有花紋刺繡,他還幫我束上腰 帶。 「不會熱嗎?」他很認真的問道。 我看到我上船時的衣服那件破爛的襯衫,還有艾辛格給我的褲子被他洗過收了起來,我本 來想拿回去,但是想到現在住在阿卜杜勒房間,也不好讓他看到。 安里沙帶我上宴會的貨船,這一次是米格爾提供場地,他拉了幾艘大貨船,並提供酒水, 雖然阿卜杜勒船隊不喝酒,而宴會食物則是阿卜杜勒他們提供。為了這件事我還聽到阿卜 杜勒跟沙費在討論,說要讓米格爾從他口袋掏錢出來,「比從沙子裡擠水出來還難」。 太陽已經下山,上面才剛開始擺上大盤大盤的食物,米格爾讓他船員搬上好幾桶蘭姆,還 有一些點心,雖然數量不多,但是都是我沒看過的東西。 我一上宴會的貨船,沙費就來帶我,說我必須跟在阿卜杜勒旁邊,他跟其他幹部,還有米 格爾跟他的幹部們在另一頭的羊皮臥毯跟軟墊上坐著, 一旁米格爾船上的樂師已經彈奏起來,阿卜杜勒幾個雜耍的船員也出來,我忍不住搜尋亞 倫諾的身影,雖然看到安托萬跟其他幹部在一塊,但是亞倫諾似乎沒來。 安托萬跟阿卜杜勒的幹部們在一塊,我早些時候已經見過他幾次,但他對於我的出現根本 無所謂,以前在桑尼亞船上,他每次看到我都會拍拍我的頭。而那次他把桑尼亞戰船帶走 ,我從他留下來的小刀才知道他是西布倫的盟友,而現在他顯然也以為桑尼亞死了,對於 我的出現他根本不在意。 「西海王室最近都在資助他們商船,就是為了要到亞非利加大陸去挖金礦。」 米格爾跟阿卜杜勒碰碰杯子,他本來問我要不來點蘭姆,以前在桑尼亞船上也都是喝那個 ,事實上我根本不想喝,但是不好拒絕他只好接過,但阿卜杜勒拿過我的杯子放在一旁, 因為他們船隊都不喝酒,所以我也不能喝。 「……。」 我看了阿卜杜勒一眼,雖然說他們船隊就是那樣,但我到現在還是為他們的習慣感到不可 思議,男孩在他們船隊幾乎跟僕人差不多。 阿卜杜勒好像可以察覺我的視線,一會兒遞了一杯卡瓦給我,那次桑尼亞跟他們會面的酒 會,他也是給我喝那個。 「聽說米格爾船長在南亞美利加也賺了不少。」阿卜杜勒笑道,他們說米格爾之前跟那裡 的皮革商合作,帶回來的貨品讓他在西海大受歡迎,甚至也幾個貴族要資助他建立西海到 亞美利加的固定商航線。 「那裡真的有金礦嗎?」 米格爾笑了起來。「是沒有,不過任何東西都有辦法變成黃金!」 「桑尼亞的南海據點一到手,要往阿非利加就不成問題。」阿卜杜勒說,我很快的看了他 一眼,心想才沒那麼容易。不過那也提醒了我,我必須趕快搞清楚米格爾的戰船數目,回 信告訴艾米利歐這些事,他們才好應對。 「說到這個,有關這據點我有些想法。」米格爾眼睛一亮,似乎是說到他要說的,但我總 覺得他一開始就是有意把話題引到這裡。 「中海跟西海很多商船工會都想要南海到阿非利加的航線,等到我們拿到這據點,也許可 以試著開通這條航路,與其自己留著這航線、守著據點,不如提供保護船隊,讓這些商人 可以付錢航行--」 我忍不住看了米格爾一眼,沒想到他竟然想到這件事,因為之前艾辛格也曾經跟桑尼亞提 過,桑尼亞也認為是好主意,只是他們在等東海據點的發展告一段落,資金夠了後他們就 會增加南海據點的戰船,然後讓一些商船對可以付錢通過這裡。 「但現在王室不也想要這條航線,一但開通難保他們不會派軍隊來搶下這裡。」阿卜杜勒 沒贊成,米格爾笑著在他杯子裡又倒了些茶。 「這倒不成問題,只要這裡的戰力夠,又先跟那些商船簽訂條約的話。」 我可以感覺到阿卜杜勒雖然沒搖頭或表示反對,但是瞄了米格爾的那一眼露出懷疑,既使 只有一瞬間。 「這事宴會後談吧!」 他們幾乎不約而同笑道。 稍晚整個貨船甲板熱鬧得不得了,因為好幾個米格爾的船員跳起法朵歌謠的舞蹈,還抓了 好些人過去一起跳。 「阿卜,你今天不噴火嗎?」 安里沙從後面摟著阿卜杜勒脖子問道。 「又想看猴子噴火?」阿卜杜勒把安里沙拉到自己腿上,咬了他手臂一口,聽到安里沙發 出笑聲。 「我知道你這次又要嚇我。」 好一會兒阿卜杜勒其他幹部跟船員真的鼓動他表演一下,阿卜杜勒倒是一點也不匆忙,又 喝了點卡瓦才站起身。 我趁著阿卜杜勒接過火炬時又仔細看了周遭一回,亞倫諾還是沒出現,而舵手那邊的人跟 阿卜杜勒的人其實並沒什麼交集,他們各自吃喝、唱歌,而米格爾的人反倒比較活潑。 我知道阿卜杜勒現在已經是船長,但是安托萬跟他們會面之後是做什麼我就一點也不清楚 ,以往他在桑尼亞船隊都是管戰船,而現在阿卜杜勒雖然還是船長,但也是自己弄戰船船 務。 阿卜杜勒吐出的火光在夜空中一閃,我才發現一旁米格爾正盯著我看。 「可憐的小東西在想家了?」米格爾發出「嘖嘖」的聲音把我拉近。我暗自回想剛剛盯著 四周的表情,應該不足以讓他看出什麼。「哪,瘦成這樣怎麼行?」 我看了米格爾一眼,他鬍子摩擦得我有點癢,不一會兒叫他船員來了拿了一個小盤子來, 上面放了我沒看過的白白液體,可是在杯子裡像是凝固一樣一動也不動。 他用湯匙挖了一點給我,那個冰涼香甜的東西軟軟的滑進我喉嚨裡,我驚訝的看著米格爾 ,他笑了笑。 「這是叔叔家鄉有名的甜點,燉奶。」 我以前好像有聽艾辛格提過這個東西,要煮那個麻煩得很,而且很昂貴,因為裡面有加糖 ,只有貴族才吃得起,米格爾說在海上要吃這道甜點,要有船底冰艙保存它,而且船上還 必須得養乳牛才可以做。 「真的很好吃。」我說,米格爾捏捏我的鼻子。 「這也是我兒子的最愛,以前每個月他都得吃上一次。」 「你有兒子?」我難掩驚訝的問道。 米格爾挑起眉毛。「那臭小子很久以前就跑了。」 我本來想問為什麼,但他又餵我吃了一口,像在喃喃自語。「不討人喜歡的小孩,還是這 顆小珍珠可愛多了。」 米格爾好一陣又邀請我上他的船玩,我想到這時正好,就開口問他,但是故意問得很外行 。 「你的船很大嗎?」 米格爾笑出聲。「我有雙桅護衛艦,那是西海最強最大的戰船。」 「有幾艘?」我沒等待,很快問道。 「唉呀。」米格爾故意四處看看要逗我。「這是個好問題,小珍珠問了我一個大秘密。」 我知道應該是我多心,但他看著我的雙眼雖然瞇著笑,但閃著一絲光芒。 「有阿卜的多嗎?」我又問,只能故作天真的繼續下去,其實我暗自祈禱,萬一他戰船超 過十隊,把阿卜杜勒他們引進南海,勝算也不大。 「給叔叔親一下就告訴你。」 我猶豫一下,但看到他慈祥的笑容又覺得其實沒什麼,但是還沒動作,一旁阿卜杜勒噴著 的火光突然一閃,我轉過頭時那火焰朝我猛衝過來。 「……!」 我嚇得後退,同時間閉起眼,幾乎就要叫出聲,還沒反應過來阿卜杜勒帶頭發出大笑聲, 那火焰幾乎就要燒到我,但我睜開眼時已經不見了。 我覺得腋下都滲出冷汗了,肩膀都還僵硬著,阿卜杜勒笑著在我旁邊坐下還把我摟到他懷 裡。我根本沒預料到他會這樣,以前桑尼亞偶爾也喜歡嚇我,可是絕不會是用火,我呼吸 都還喘不過來,阿卜杜勒抬起我下巴。 「不喜歡看噴火就得被火烘一下。」 他雖然笑著但眼睛突然瞪大。我這才想到剛剛我是的確沒在看他表演,可是剛受驚嚇過後 我氣都喘不過來,阿卜杜勒嘴唇一貼上,我忍不住把他推開。 「倔脾氣出來了?」阿卜杜勒沒放開我,但我可以察覺他緊盯著我眼睛,那讓我不得不硬 忍下,一動也不動。他最後什麼也沒說,但是嘴湊近等我自己動作。 「……。」 我可以感覺到歌舞聲沒停下,但好些人正看著,我記得以前跟桑尼亞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 ,那時我在其他船員面前反抗他,讓他發火,而阿卜杜勒顯然更在意這件事,而且艾米利 歐之前就告訴過我,阿卜杜勒把我帶在身邊是在顯示他自己有本事,其實我根本不用在意 ,只要他們進了南海一切就都結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件事讓我更是不願意動作 。 --我跟他對看了好長一陣,最後米格爾又幫阿卜杜勒倒了杯茶,跟他聊起西海的時事, 他才放開我。 我走到另一頭船艙邊,其實已經想回房間了,可是想到回去也是阿卜杜勒的房間,那讓我 一點也無法放鬆。船艙往樓梯下去的地方幾乎沒有人,其他人都到甲板上玩樂,我稍微靠 近下去的樓梯,就聽到亞倫諾的聲音。 「李維。」 他幾乎是用氣音說道,我轉過頭看到他在船艙隔板後,雖然手上拿著酒杯,但是先看了看 外面對我招招手,我也很快的看了外頭一眼,確定沒有人看到我們之後趕快跳到隔板後, 亞倫諾拉著我下了樓梯,他本來要待在樓梯間,但我拉著他進儲藏室後面的角落。 他很快看了看我,確定我都沒事。 「你寫信給本船了嗎?」 我搖搖頭。「我需要白蔥草,這樣十五號晚上才能接軍艦鳥。」 亞倫諾點點頭,頭幾乎點在我額頭上,這樣外面既使歌舞聲嘯,我們還是可以聽到彼此幾 乎氣音的說話聲。 「我弄弄看。安托萬船上可能有。」 因為安托萬船上船員都還是跟我們一樣從中海來,所以吃得跟我們一樣,那有可能有白蔥 草。 「後天中午他們會開會,安托萬有可能會帶我上戰船,到時我想辦法拿給你。」 我跟他約在下二層的樓梯轉角。 「你有辦法知道米格爾戰船的數量嗎?」我問道,因為這件事非常要緊,萬一米格爾戰船 太多,我必須讓艾米利歐他們知道,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可是馬吉利也許會想 出辦法。 「我試試看,也許安托萬知道。」 我很想再跟亞倫諾多說點話,但是說越多就越危險,他很快抱了抱我, 讓我先走出去。 其實我一直都有在聽外面樓梯的聲音,可是胡里斯出現得太快,加上外面歌舞吵得很,我 還沒上樓梯他就出現在那裏,看到我之後笑了笑。 「小傢伙亂跑到哪裡躲起來?」 他手在我下巴搓了搓,我硬是擠出笑容,但發現他盯著我身後看,因為亞倫諾正走了出來 。 「嗯。」 胡里斯挑起眉毛,又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他最後硬是在我臉頰上親了 一下,露出笑容的同時緊盯著我看。 「阿卜在找你,當個安份的小妻子,不然惹船長生氣,可是會被丟給我處罰喔。」 他說著還在我臀部上用力一捏,讓我渾身不舒服恨不得給他一拳,可是硬是忍住上甲板, 他看了看亞倫諾什麼也沒說,只盯著他,直到他也上了樓梯。 ====================== 阿卜杜勒的船隊持續齋戒,以前我在桑尼亞船上時一天四餐,而且食物通常是魚跟肉,但 讓我常覺得毫無胃口,可是齋戒到了第三週,我白天常常餓得頭發昏,安里沙說有些船員 甚至白天齋戒連水也不喝,就連吞口水也不行,我聽了幾乎不敢相信。 雖然阿卜杜勒晚上總是會讓人給我盡量豐盛的晚餐,可是活動都是在白天,沒得吃東西我 幾乎是全身無力,有時餓過頭了,連晚上那一餐看到飯時也毫無胃口。 而白天雖然我盡力要想辦法得到一切我想知道的事,可是酒會過後阿卜杜勒他們似乎開始 開會、整頓所有,包括米格爾在內的戰船,要訓練並排成作戰隊形,所以他大多不在戰船 ,就算在,也是在辦公室開會。 阿卜杜勒偶爾才會帶我上他別艘船,但大多是要去那裡談些不重要的事情、維修或是吃晚 餐時,我無法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但唯一點我發現的是,阿卜杜勒認為我不識字。 「拿回去房間放。」 阿卜杜勒從貨船回來時,遞給我一疊貨物清單,顯然那是他必須看過簽名的,以前在船上 桑尼亞也必須那麼做。 但我有點驚訝他那些資料拿給我,而後來我才發現,他們船上的男孩都不識字。 我之前沒有想過這一點,因為以前只有我一個男孩,而桑尼亞把我送去給艾辛格,我就跟 所有航海士學徒一樣,學讀書寫字,而他們船上沒有這種事。 阿卜杜勒晚上回房間時,我已經看過那份清單,把一些重要貨物記了起來,包括他們火藥 跟砲彈大概的量,因為如果可以告訴艾米利歐,那作戰時會有幫助。 「吃了嗎?」 阿卜杜勒看到我擺在他桌上的晚餐問道,我搖搖頭。 「過來,不能不吃。」 我好一會兒站到他旁邊,他又是叫我坐到腿上,餵我吃了好些烤羊肉,其實我已經飽了, 但他又逼我吃豆泥。 「再不吃要瘦成什麼樣子?其他人還以為我沒東西給你吃。」 後來他自己也吃飽後抽起水煙,但還是不放開我,把煙管塞到我嘴裡,我抽得咳起來他反 而發出笑聲。 「還是抽不習慣?」 「……。」我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似乎心情特別好,可能是因為跟米格爾談完貨物分配的 事,之前在談的那幾天其他幹部也是一張臭臉。我發現他盯著我笑,覺得可以試試看。 「你可以帶我上其他船看看嗎?」 我摟著阿卜杜勒脖子時他似乎有點驚訝,那是從安里沙那裏學到的,我發現他每次要阿卜 杜勒陪他時都會這樣。 「待在這裡很無聊嗎?」 其實阿卜杜勒叫人拿了些玩具還有毛氈棋給我,只是我幾乎沒動過,他似乎也有發現,而 我這些日子看來,阿卜杜勒脾氣不差,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搖頭。 「可是,想看看別的地方。」 阿卜杜勒似乎想也沒想。「那明天跟我上貨船開會。」 順利得讓我有些驚訝,但我還是逼自己露出笑容,感覺到阿卜杜勒盯著我一陣。 「桑尼亞倒是沒教你怎麼撒嬌。」 我分辨不出來他是在諷刺還是什麼,他沒在生氣,但我知道他是在提那天酒會的事,我猶 豫一陣還是自己把嘴湊近,硬是逼自己閉上眼,止住呼吸,然而一碰到他嘴唇,他就把我 按住,在我嘴唇上吸吮好幾下。 「……!」 阿卜杜勒舌頭伸進我嘴裡時,我還是費了一股勁才沒推他,他嘴裡那股水煙味讓我很想咳 嗽,雖然隔著袍子,但他胸口起伏得很深,我很不容易逼自己回應他,如果他至少把我衣 服脫下,那或許可以-- 然而一想到我不能過分主動讓他起疑,我只忍耐著,而阿卜杜勒好一會兒嘴唇貼到我耳邊 時,手伸進我背心裡,搓揉一會兒突然停下。 我睜開眼看他,他把我放開前看了我一眼。 「還在齋戒。」他說,我可以聽到他鼻息還有點粗重,但他沒再看我一眼。「……躺下, 該睡了。」 阿卜杜勒好一會兒起身,又開始朝著窗戶的位子朝拜,我在床上躺下後聽到他唸著經文的 聲音.好一陣才停。 熄燈後房裡立刻暗了下來,但我直盯著窗戶的位置看,既使那裏也是一片漆黑。 -------------------------- 後來幾天阿卜杜勒開始帶我上其他船開會,大部分是他要跟自己幹部在貨船開會或維修、 清點時。雖然我無法進去會議室,但是他說我可以在甲板上晃晃,然後結束後跟他一起回 去。 我第二次跟阿卜杜勒上貨船時遇到米格爾,他故意開玩笑四處看一下,餵了幾塊糖給我。 「小珍珠要瘦成白赤魚了。」他發出「嘖嘖」的聲音,嗓音還是沙啞但是很緩慢有力。「 看這些笨異教徒,小可愛不吃東西怎麼行?」 然而我一吞下糖,阿卜杜勒就出現了,他剛剛應該是在跟米格爾開會,跟著其他幹部走了 出來。 「阿卜,你的男孩要瘦成魚乾了。」米格爾按按我的手臂笑道,而阿卜杜勒只看了我一眼 。 「齋戒完就沒事了。」 他說,米格爾聳聳肩抬起我下巴。其實我還真的常常餓得全身發軟,站起身時有時會覺得 頭暈,而晚上阿卜杜勒叫我吃飯時,我都已經餓到反胃。 「明天要不要來米格爾叔叔船上玩?」米格爾推起笑臉問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隨口問, 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我了,因為不好拒絕我只好答應。 可是我一點頭,就可以感覺到阿卜杜勒一陣沉默,什麼也沒說盯著我,而我看到他身後的 沙費跟其他幹部對望一眼,那氣氛讓我感到疑惑。 當晚阿卜杜勒一進房間,我就可以察覺不對勁,雖然他平時不常笑,但我感覺到他臉色難 看得很。好一會兒他只朝著窗子方向朝拜,念完經文他叫我點上水煙。 「桑尼亞沒有教你規矩?」 我把水煙管遞給他時他沒接,但是緊緊盯著我,我看到他嘴唇緊閉,這一次可以確定他是 真的動怒了。 我只是一陣沒回答,他立刻按住我下巴。 「在你學會禮節之前,不准出這房間。」 他好一會兒放開我,已經沒有咬牙切齒的語氣,可是我楞楞地看著他,完全搞不懂他在說 什麼,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中午在貨船,米格爾要我上他船的事。可是他說的話讓我一陣憤 怒,除了莫名其妙之外,那個懲罰根本毫無道理。 阿卜杜勒沒接過水煙,但他又看向我時瞇起眼。 「你的表情很不滿。」 我沒回答,這一次是一點也無法掩飾的瞪著他,雖然腦子裡有個聲音叫自己不能這麼做, 可是他那種口氣好像我是貨物,而且他不停提到桑尼亞,每次那種諷刺口氣讓我根本擋不 住暴怒。 「你憑什麼處罰我?」 我出聲的同時阿卜杜勒表情難掩驚訝,顯然他根本以為我不會還嘴。 「憑我中午沒讓他們抽你一頓鞭子。」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是在說中午的事情沒錯,可是我不懂為什麼那件事可以讓他們變臉 色。 「沙費要我給你點教訓,我可沒讓他動你。」阿卜杜勒這一次口氣更重。 「不准再回嘴,否則我下次就讓他那麼做。」 「……。」我可以聽到自己呼吸聲,因為憤怒我幾乎就要起身,甩上門離開,可是想到我 的任務,那讓我一動也不動。 阿卜杜勒又看了我一眼,這一次他接過水煙管,上面煙碳沒弄碎已經熄了,他最後索性不 抽,連飯也不吃就起身離開。他關上門之後我嘗試動門把,發現被他上了鎖。 「可惡......!」 --我幾乎就想狠狠的踢門,不敢相信阿卜杜勒真的把我關起來,以前在杰羅尼莫,只有 偷東西或是逃跑的人要被關禁閉,而以前桑尼亞雖然也曾經氣得說要把我關在船長室,可 是後來他並沒有真的那麼做。 「……。」 那晚我趁阿卜杜勒不在,止住想把他所有文件跟資料全丟到海裡的衝動,把那些東西全部 又翻過一次--發現他船隊戰船的數量,而且還有他們常用的作戰隊形,雖然之前馬吉利 大概有估測這些東西,但是知道確實數量還是有好處,我暗自把那些全記下。 而阿卜杜勒到了隔天晚上才又回來,他看到桌上我一動也沒動的食物時壓低眉毛,但最後 站到我前面。 其實我已經冷靜下來也想得夠清楚了,跟他硬碰硬絕沒好處,更何況明天亞倫諾就要來這 船上,他要告訴我米格爾的戰船數量還可以給我白蔥草,我不能再被關著。 「……對不起。」 我說,但沒看他,腦中想到我以往沒說過幾次這句話,也沒有必要,就算我犯錯桑尼亞也 不會要我道歉。 可是為了任務,我寧可他以為我真的知錯。而我後來聽安里沙講才知道,在任何場合除非 有人問話,否則男孩不准開口,更不用說在沒有船長允許下答應別人的邀請,而我在所有 人面前自己決定要上米格爾的船,等於蔑視阿卜杜勒的地位,那會被抽上一頓鞭子。 但我根本不想管他們什麼奇怪的規定了,跟阿卜杜勒道歉--顯然那就是他要的,可以讓 我得到自由,而我跟亞倫諾見了面,才能接軍艦鳥並送出信。 --阿卜杜勒看了我一陣,我以為他會不滿意,但他好一會兒只叫我把飯菜都吃下去,後 來什麼也沒說了,那天晚上還是叫我跟他睡一起。 ========================== 一早我上副甲板時亞倫諾已經在那裡,那邊還有幾個男孩,因為等等要開會的關係,好幾 個幹部也在那裡抽水煙。 亞倫諾應該是跟著舵手來的,我跟他默契的沒有對上視線,可是都知道對方的意思。我不 知道他有沒有問到想要的消息還有白蔥草,因為今晚艾米利歐會送出軍艦鳥,我沒有白蔥 草根本接不到牠,但我看亞倫諾神色還算冷靜,或許他有弄到。 我只要站了一會兒,就依照約定下到下三層房間等他,那是之前阿卜杜勒本來要給我的空 房,因為等等幹部要去開會,亞倫諾跟我約在這裡應該沒有問題。 我下樓梯時發現胡里斯也跟下來,一時間有點緊張,但他似乎只是要到下一層自己房間, 所以我下去之後就沒看到他了。 過了好久亞倫諾才出現,他推開房門時手指按在唇上叫我不要出聲。我跟他同時側耳聽, 外面似乎還有別的男孩走路的聲音,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亞倫諾很快的把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塞給我,雖然眉頭有點緊繃,但對我笑了笑。 「看,這不就弄到了。」 是白蔥草。 雖然用布包著我都可以聞到那味道,那種植物味道很強烈,而且是軍艦鳥的最愛,我必須 動作快,因為那經過阿卜杜勒房間有可能留下味道。 我已經寫好要給艾米利歐的信,到時鳥一到就可以寄出。 「米格爾的戰船有多少,你問到了嗎?」 亞倫諾把我拉得更近,他長高了很多,幾乎多出我一顆頭了。 「我沒有問到確切數量,可是聽到安托萬跟其他人在說,少說也有二十隊。」 「……!」 我覺得呼吸都停了,亞倫諾抬起我下巴問我怎麼了,但我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全身像凍結 一樣。 那就比馬吉利還有南海加起來還多了,就算能把阿卜杜勒、安托萬跟米格爾他們引進南海 包夾,他們遇上刨風而減少了些船隻,那勝算還是很小。 當初根本沒預料到米格爾會出現,而且戰船數量比我預想的還多,現在我根本不知道該怎 麼辦。 「不用擔心。」亞倫諾搖搖我肩膀。「李維,沒事的,馬吉利會想出辦法。」 「……。」我硬是叫自己冷靜,亞倫諾安撫的拍著我的背。 「我晚上就寄信,必須告訴他們。」 他點點頭。「沒事的,馬吉利最擅長海戰,也許他會想出其他戰略。」 其實我渾身冰冷,因為齋戒的關係幾乎頭暈無力,很不想跟亞倫諾分開,可是我們待越久 就越危險。亞倫諾搓搓我的肩膀,故意開玩笑說我瘦成羊肋排了,我用力摟著他好一陣, 其實恨不得大哭一場,覺得又無力又害怕,但是我知道不能久留。 我放開亞倫諾,本來要讓他先出去,因為走廊上現在正一片寂靜,正好是他離開的時候, 但亞倫諾手都還沒碰到門把,門就被猛然推開。 「……!」 之前根本毫無聲響,沒腳步聲,雖然我剛剛在跟亞倫諾用氣音說話,外面一定聽不到,而 且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但是這一次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門開得突然,我們根本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楞楞地跟門外的胡里斯對望。 「真主啊!」 胡里斯發出一聲冷笑,但故意皺著眉頭歎道。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但顯然剛剛我在下一層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看著我的舉動。 上一次亞倫諾來找我時也是被他發現,那次我轉移他的注意力矇混過關,而這次,我連思 考的機會都沒有,被他一把抓住手臂,他還捏住亞倫諾耳朵。 「五十下鞭子。而你要被砍斷手了。」他泛黃的牙齒貼上,嘴裡的臭味撲鼻,又看了亞倫 諾一眼。 「通姦的下場。」 ========================== 我們被抓上去時上面正下著雨,甲板上圍了好些正要去開會的幹部。 亞倫諾直接被綁在靠近船首的地上一個束帆繩的圈環上,他衣服已經被扯了下來,而胡里 斯把我手也綁了起來,但是等到阿卜杜勒出現他才把我拉上去。 「不是第一次被我遇著了。」 他音量顯然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能聽見。我看到一個船員已經拿出鞭子全身都凍結。那是九 尾貓*,我以前在桑尼亞船上禁閉室看到牆上掛著,可是從沒看人用過。 「他上船第一天,那小鬼就跑到他房間去玩了一次。」 阿卜杜勒不動聲色,他甚至沒開口,頭巾被雨水沾濕,但是深褐色眼睛看著我又看向亞倫 諾,批巾下的陰影讓他表情隱而不現。 沙費看了阿卜杜勒一眼。「他們以前都待桑尼亞船隊,好點是自然的,不過都是孩子-- 」 「通姦罪。」胡里斯看著阿卜杜勒。「各打五十鞭,而這臭小子是累犯, 你該把他綁到船底拖曳的。」 「阿卜,你這次不罰他,以後誰都可以到下三層玩男孩了。」 旁邊甲板長里達說道,他們說的話雖然進得了我耳朵,但我卻像根本聽不懂一樣,一時間 我只跟亞倫諾對上眼,他被綁在地上圈環上所以只能跪著,背上正被雨水滴著,他沒笑, 但側頭看著我的眼神很平靜,那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都會平安回去。 那時亞倫諾跟我碰著額頭說道,要不是他在這船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撐不撐得下去,他 就連那種時刻,我都已經快哭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會硬擠出笑容,看著他的表情,我幾乎 覺得自己還在中海,還在桑尼亞的船上。 胡里斯總是負責執行刑罰的人,他第一下揮在亞倫諾背上時亞倫諾幾乎沒動,他背就像沒 事一樣,直到第三下那三道血痕才滲出他皮膚,阿卜杜勒手抓著我繩子,其實他根本不用 那樣,我虛弱的根本無法動。 我看到亞倫諾閉上眼,胡里斯數著第幾鞭的聲音幾乎沒進到我耳裡,我只楞楞跟亞倫諾對 望,他眼睛只有在鞭子揮過時才會閉上,但是又會立刻張開看著我。 阿卜杜勒把綁著我的手的繩子往後拉,我這才發現自己正探往前,我已經不敢看亞倫諾背 上的痕跡,滿頭大汗混著雨水的胡里斯把鞭子交給甲板長,他們一人各打二十五下,我看 到里達接過鞭子,想喊但是喉嚨根本無法出聲。 亞倫諾看著我的雙眼有一時間瞪大,我不知道他怎麼忍住不叫出聲,但他背部跟手臂發顫 著,幾乎聽不到一旁一個炮手小聲跟阿卜杜勒說「應該夠了」。 阿卜杜勒沒有理會我的掙扎,可是他把我眼睛捂上的同時,我還是忍不住喊出聲,雖然我 想要忍住哽咽,可是看到亞倫諾雙眼已經閉上,可是他裸露的上半身顫抖著,血混著雨水 流下,我再也忍不住。 不管阿卜杜勒要我做什麼都行,只要他們可以停下。 「不准動!」 阿卜杜勒把我扳過身,音量不大但是衝著我說道,我因為流出的眼淚,聲音都梗著說不出 話。 「還有二十下。」胡里斯說。 「不……!」我看著阿卜杜勒,根本克制不住,既使他瞪著我,那個神情可怕得很,而我 被他按著的肩膀都在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朝著他搖頭。 「不要……」 「再不住口下一個就是你。」阿卜杜勒音量壓低,我看得出來他不想其他人聽到,但我根 本管不了那麼多。 「你打我,不要再碰亞倫諾!」 我衝著阿卜杜勒吼道,聲音響在整個甲板上,沙費沒等阿卜杜勒反應就用力一巴掌打在我 臉上,要不是阿卜杜勒抓著我,我應該都跌在甲板上。 「把這桑尼亞的男妓給我,我這就給他好看。」 里達停下鞭子吐了口口水,對阿卜杜勒伸出手要接過綁我的繩子,但阿卜杜勒沒動。我剛 被沙費那個使勁的巴掌打過,頭都還暈著,而阿卜杜勒把我抓緊。 「我自己處理,把那臭小子吊到晚上再送回去給安托萬,叫他處置。」 這次就連沙費也露出不同意的表情,但他什麼也沒說,只吩咐胡里斯跟 里達照做,我想過去看亞倫諾,但阿卜杜勒一把抓起我,不管我怎麼踢他,他一路把我扛 回去房間,一鎖上上門立刻把我推到軟墊上。 我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使勁力氣掙扎大吼,看到他拆下自己腰間綁彎月刀的的鍊 子,咬牙切齒的語氣吼道。 「轉過去!不抽你幾鞭我會直接殺了你!」 「你殺!」我更大聲朝他吼道,歇斯底里的朝他亂踢。「你們都是畜生!混蛋!喪心病狂 !」 阿卜杜勒按住我的臉,這一次他使勁力氣,嘴裡都洩出悶哼聲,硬把我濕透的背心整個扯 開,我聽衣服裂開的聲音。 我膝蓋頂到他肚子,但他絲毫沒停下,一把我扳過身子,衣服一扯下,他那鐵鍊就劃過我 的背,那一瞬間我沒有知覺,但是背部隨著一陣火熱,我連痛都喊不出來,想縮起身子, 可是痛得全身發顫,像有什麼在我背上炸開一樣。 我以為他會再揮第二下而忍不住閉起眼,但他一動也不動,我身後根本無聲無息。 「……。」 阿卜杜勒好一陣才吐出一口氣,我呼吸不急胸口劇烈起伏,但當我睜開眼時,雖然看不到 背後他的表情,但也是將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好長一陣室內寂靜無聲,他的喘息聲已經消失,但是手指劃過我背上時, 我呼吸也都停了。 「這是什麼?」 好一陣還是阿卜杜勒先開口,而他聲音低沈又沙啞。 南海圖。 我心裡想著,但是沒有立刻回答他。 ========================== 艾辛格跟我說過,一隻軍艦鳥的價值往往高過一艘貨船。 這種鳥是所有鳥類中飛得最快的、也是唯一能飛上雲層的,為了捕捉魚類時,牠甚至可以 很快的衝進水裡又飛出,幾乎從不失手。在海上遇到五百百特的風時,也一點也不影響牠 們的速度。他們最著名的捕獵方式,就是當遇著其他鳥類嘴裡含著食物,牠們突然發起空 襲,迫使其他鳥放棄口中的魚蝦,然後急速俯衝,攫取下墜的食物占為己有。 因為大多棲息在海岸邊的樹林,加上這個習性,所以很多人又叫牠們「海盜鳥」。 然而要作為送信的鳥,只有軍艦鳥的雄鳥才做得到,因為每逢生育的季節,雄鳥會不停往 返要築巢的地方,叼來枝葉,等到雛鳥出生,他們又會繼續每天往返帶來食物。 中海地區的人把有些白斑軍艦鳥跟鴿子配種,訓練成可以擔任送信的使者。 訓練良好的白斑軍艦鳥只吃同一個飼主給牠的同一種食物,其他人不能碰,一旦給了牠別 的東西,牠會對能把信綁到牠腳上,或是能從牠身上取信的人感到錯亂,最後誰都有可以 從牠身上取信。所以以前在桑尼亞船隊,能夠接軍艦鳥信的只有大副或是舵手,其他人都 不能餵牠們,這也是為什麼艾米利歐的軍艦鳥不肯讓我碰的原因。 軍艦鳥通常會被訓練飛幾個固定路線,船隊常行駛的路線或是據點間,而就算沒被訓練過 的路線,牠們在海上遇著其他船隻時也會飛近,訓練良好的鳥會認得自己主人的房間。而 艾米利歐這一次讓鳥飛來接我的信,就是利用牠們的這個習性,牠的軍艦鳥只吃白蔥草, 而我在窗外掛上白蔥草之後,牠就會停下來,而我怎麼樣也都把信綁到牠腳上,不管牠願 不願意讓我碰。 我知道阿卜杜勒船上也有這種鳥,我早上上甲板時才看到其中一隻飛回到他們貨船。只是 那些信阿卜杜勒都只會在貨船上看,所以我沒機會讀。 晚上我把白蔥草掛在阿卜杜勒窗子外,沒過多久艾米利歐那隻鳥果然出現,我暗自鬆了一 大口氣,因為阿卜杜勒隨時會回來,而我必須儘快把信綁好讓牠飛回去。 信裡我已經打了一個叉,那是我跟艾米利歐的暗號,表示成功,阿卜杜勒他們已經看到我 背上刺青而且沒起疑,明早就要往南海出發,但我也提了米格爾戰船數量的事。 我一看軍艦鳥靠近立刻扯下窗外的的白蔥草,牠猶豫一陣還是被我引了進來,看來之前艾 米利歐讓我餵了牠一陣還是有效,我立刻不顧一切把牠身子緊緊抓住,把那封泡過蠟摺好 的信硬是纏到牠腳上,那隻鳥在我手中死命的扭動,根本來不及檢查信有沒有綁夠緊。 我正要打開窗戶,阿卜杜勒就推開門。 「……!」 我根本來不及把牠丟出去,只能硬是把牠勒更緊藏到自己身後。 「在幹什麼?過來吃飯。」 阿卜杜勒看了我一眼,我硬是叫自己移開窗邊。雖然為了怕他聞到白蔥草,我早就點上水 煙,但還是看到他似乎有點疑惑的嗅了嗅。 「抽上癮了?」 他看了水煙一眼笑道,我只好硬點頭露出笑容,背後手裡的軍艦鳥掙扎的厲害,爪子還勾 到我手背。我轉過身同時把牠拉到我前身,看到阿卜杜勒坐下抽起水煙,我立刻打開窗戶 。 「透透氣好了。」 我說,窗門卡了一下,我死命推了好幾下才開,根本沒時間回頭看阿卜杜勒,趕緊伸出手 把這隻鳥往外面一丟,沒得看牠有沒有順利往船隊方向飛,但我正要拉上窗子,阿卜杜勒 一隻手突然按住我手臂。 ……! 我全身一震,根本不知道他何時站到我身後,但他嘴貼到我耳朵邊。 「嗯。」他把窗子拉更開。「不是說要透透氣?」 我很快瞄了他一眼,窗外鳥已經不見,可是發現他沒在看窗外,而是盯著我一陣,最後突 然拉起我的手放在自己鼻子邊。 「這是什麼味道?」 他嗅了嗅的同時還是盯著我,頭巾還沒解下,眼睛那邊顯得更深凹,但他雙眼發著光芒, 我還算流暢的自己也湊上去聞了一下。 「啊,是毛氈棋的。」 我說。那是加在棋裡的灰石粉,讓它可以不要發霉的東西,只要棋子不要破掉,就不會聞 到那味道。 「被你玩壞了?」 他笑了笑,看了軟墊旁他給我的那些玩具還有棋子一眼,幸虧我前幾天有打開它們放著。 而阿卜杜勒沒說要修理棋子讓我鬆了一口氣。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今晚笑容比平 時要多。 「過來。」 好一會兒他說,然後叫我坐到軟墊上,自己抽了幾口水煙,然後指指我的背心。 我知道他是要看南海圖,早上他已經把我帶去他辦公室,讓其他幾個幹部看過我背上的圖 ,然後叫人對照畫了下來。 我看得出來他們如獲至寶,開心得不得了。而阿卜杜勒似乎也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抓到我 跟賽吉歐時,我會說要去「南海據點」,那時我說的時候他們以為我們開玩笑而大笑。 「衣服脫下來。」 他說。我早就知道阿卜杜勒會要再看一下,但還是猶豫一下,我把那件背心扣子解開,那 天被阿卜杜勒扯壞之後安里沙有幫我補過了,而阿卜杜勒也拿了不知道誰的背心給我穿, 只是我沒穿。 他叫我跪在他前面的墊子上,我往後瞄了他一眼,正好跟他對上視線,雖然他房間很暖, 但因為剛脫下背心,我還是忍不住一顫。 他從後面貼了上來,手指撫在我背部,雖然他已經幫我上過藥,但被碰到他那個鍊子抽過 的地方我縮了一下。 「桑尼亞什麼時候把圖刺上的?」他問,聲音吐在我耳邊。 「……不記得了。」我說。其實之前我知道的是,大概是在我第一次睡在他房間開始。 「嗯。」阿卜杜勒手指更往下。「他沒有說過任何有關這圖的事?」 我搖搖頭,其實很想避開他緊貼的嘴唇,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阿卜杜勒態度不太一樣, 說話的聲音沒像平常的絕對或肯定,而且雖然背著他,我可以感覺到他眼睛直盯著我。 「只叫我不可以給別人看到。」我說,正要起身他把我按到他腿上,嘴唇這一次緊貼著我 耳朵。 「為什麼?」 我又瞄了後面一眼。「因為,他說那很重要。」 「嗯。」阿卜杜勒應了聲,但嘴唇還是沒移開。 「怎麼會呢?不過就是一張假圖。」 只是一刻的沉默,卻像是永無止盡。雖然艾米利歐之前對我做撒謊的訓練不多,但我還是 轉頭看向阿卜杜勒,以前我是辦不到的。 「對,是假的。」 我又轉回視線說道,這一次故意讓自己眼神閃爍。 我可以感覺到阿卜杜勒沉默著,但不是在思考。我以為這樣反而可以擾亂他,但他突然讓 我轉過身子,我這才發現他在笑,而且輕搖著頭看我。 「你是個誘人的小騙子。」 他的眼神讓我知道全毀了。 我凍在那裡,除了逼自己神情保持平常什麼也無法做,他猛然按著我的腰把我推近,我根 本一動也不敢動,但他垂下視線看著我胸口的指南針。 --之前幾次我脫下衣服時他只稍微看了看就沒再動過,可是現在他一要把那指南針取下 ,我無法叫自己不抵抗。 我不知道阿卜杜勒什麼時候取出他腰間的刀子,平時他大都一回房間就取下。我被他冰涼 的刀鋒抵在胸口,幾乎還是想拉住自己鍊子,但他眉頭一皺。 「你以為我不敢就大錯特錯。」 他這一次眼神平板,我沒動,但是他取下掛著指南針的鍊子時,我張開口幾乎就想出聲, 不知道為什麼,比起被他刀子抵著的恐懼,我更感到胸口一緊,尤其看到他手按住那個銅 面,那上面可能都還有桑尼亞的指印。 「還我......」我知道自己一出聲他可能就會拿刀割我,可是我根本忍不住。 阿卜杜勒突然放開刀子,我看到他起身,逕自走到自己桌子旁。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是 我衝上去時已經來不及。 他用一旁擺在牆邊的大刀刀面狠狠擊在指南針上時,我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連力氣也使 不上,抓在他臂上的手虛軟無力。 我不用看,聽那聲音就知道什麼東西碎了,而且碎得厲害。 如果可以,我會殺了阿卜杜勒,不管他們進不進南海,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 他看了我一眼,動作停了一下,但不一會兒就伸手抓起已經壓碎的指南針,我看著他手指 硬是拉開已經扭曲的指針,磁石掉在一旁。 我心跳聲沈重卻緩慢,直直看著他。 桑尼亞把那指南針給我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每次他把它掛回我脖子上時總是會把我領子都 扣上,我記得有一次他看到我把指南針留在房間櫃子上,幫我掛上之後叫我要隨時帶著。 就算我睡覺時取下,醒來他也會幫我掛回脖子上。 阿卜杜勒最後又抬起頭時瞇著眼,但是沒看我,我沒注意到他在指南針裡找著什麼,但看 到他手從那裡掏出一張折成又小又扁平的紙張,在桌上攤開來。 我一直以為桑尼亞只是喜歡我一直戴著他送的東西。 「南海圖。」 阿卜杜勒這一次音量像在自言自語,幾乎沒傳進我耳朵。 ===================== 在我離開船隊之前,艾米利歐不只一次告訴過我,馬吉利讓我學祕室的技能是因為阿卜杜 勒船上也可能有這樣的人,不論他們是被稱為間諜或是藥師,或者是船長的「副手」,但 他們都會使用軍艦鳥接送信息。 所以他們讓艾米利歐教我,但是他們都忽略一點--馬吉利船上也有這樣的人。 早在上一次跟麥西德船隊見面時,賽連就是跟桑尼亞用那指南針交換消息,賽連把西布倫 那裡得到,要到北海大集合之前的航線放在裡面給桑尼亞,而桑尼亞後來把指南針給我, 但他什麼也沒提。 我離開東海據點之後,桑尼亞只有寄來一封給賽連的信,但裡面沒有一句話是寫給我的。 那時我只以為他在生我的氣,但我錯了。 其實桑尼亞信裡留了一句話給我,但我們打開信時除了艾辛格的信、桑尼亞交代賽連的東 西什麼也沒有,而那隻赫米斯飛回來時,照理說經過長途飛行應該餓壞了,但牠卻都不吃 東西,那時賽連就覺得奇怪。 因為牠早就被別人餵過了。 被訓練過的軍艦鳥,除了種子、白蔥草什麼都不吃,艾米利歐、亞比嘉跟賽連之外沒有人 有必要保存這些東西,除了阿爾法。 他不只一次給我餵鳥的種子,我當時不以為意。而他發現我偷迪亞戈金鍊子時,第一件事 卻是脫我衣服,後來他也不只一次想借我胸口的指南針,只是我沒有給他。 桑尼亞寄來的信裡,給我的就只有兩句話,但赫米斯被阿爾法餵過之後,信裡那兩句話就 不見。桑尼亞知道我怎麼樣都會上阿卜杜勒的船,所以其中一句話,他只叫我離開馬吉利 的船前把那指南針留下。 而那句話被阿爾法偷走了。 ===================== 我用指南針剩下的圈環拉直,在房門鎖洞裡戳了好幾下,但又停下來聽一下外面的動靜。 已經兩天,阿卜杜勒把我關在他房間裡,早上他一出去就把房門鎖上,下午或晚上回來時 他會叫個男孩送飯進來。 我根本不知道現在他們到哪裡了,只感覺到船的確在前進,而且一定是往南海的方向,已 經拿到南海圖,他們可以走安全的航線,避開那些暗礁還有刨風。我之前已經讓軍艦鳥把 成功的消息送出去,所以馬吉利他們會到南海外圍,但他們都不知道南海圖已經在阿卜杜 勒手裡,如果可以,他一定會偷襲南海據點。 --每想到這個,我懊惱得快哭出來,唯一只能慶幸至少我上一封信裡告訴馬吉利米格爾 的事,所以至少他們知道敵方數量幾乎比我們跟南海據點多上一倍,但是他們又能怎麼做 ? 我緊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艾米利歐教過我開一般船上房間的鎖,但是我找不到 夠堅硬的長條物,唯一能用的是指南針斷落的銅圈。反正它已經被阿卜杜勒砸爛了,它連 指南針的屍體都拿走,只剩那個銅圈掉到地上,但它太軟,我沒辦法勾開鎖裡的齒輪。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艘船,之前艾米利歐跟我說過了,如果最後真的失敗了,我 只能盡自己一切離開,可是他們當初怎麼也沒設想到,真正的南海圖會被阿卜杜勒拿去, 而我們現在已經在南海裡了,周圍天氣越來越可怕,雖然是航行在安全的航線,可是我可 以感覺到船的搖晃比平時更大,而我就算能離開他們的船,該怎麼回到南海外卻是個問題 。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解決第一個難題:出這扇門,雖然現在是下午,到處都會有人,絕不是 逃跑的時候,可是至少我得先確定我可以開這鎖。 我在阿卜杜勒房裡又摸索一陣,最後發現他抽屜裡有一把生鏽的鈍小刀,上面握把的尾端 是用鐵絲包起來的,我弄了半天才把它扳下來一小截,又扯又拉,最後用阿卜杜勒桌上一 小塊壓紙的石頭把它扭下來更多,然後整個拆掉。 我沒猶豫多久就打開窗戶把那把小刀丟掉,與其被他發現少了握柄的鐵絲,丟了他短時間 內應該不會注意到。 艾米利歐說我一定要找到鎖裡齒輪後方的凸起,每一個鎖都有這地方,把它勾起基本上就 都打得開。 我又看了鎖洞裡一眼,因為太暗最後只好放棄,索性用已經凹成三節的 鐵絲伸進去隨便攪了一陣,覺得汗都從我額頭流下,有一時間好像勾到什麼,但是聽到走 廊那一頭傳來的腳步聲,我只好硬是把鐵絲抽出來,然後藏到軟墊底下。 阿卜杜勒打開門時我趕緊坐下,玩剛剛已經擺出來的毛氈棋。 他進來時沒開口,但我瞄到他看了桌上我一動也沒動的飯菜一眼,然後在我旁邊坐下。 「衣服脫下來。」 他說,他手上拿著一小罐東西。我看了他一眼根本但沒回答也沒動作。 自己計畫被他拆穿之後,我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用再假裝順從,我必須繼續說謊的,就 是桑尼亞還活著這件事,但阿卜杜勒顯然半信半疑。 阿卜杜勒冷笑一聲,自顧自打開那個小罐子。 「你知道我們今天都在幹什麼嗎?沙費還有格達費提議到時要拿你當人質,讓桑尼亞自己 出來,不過前提是,我們要知道他到底在哪,死的,活的?」 阿卜杜勒硬把我按到墊子上,我往後瞪著他,他無所謂似的硬把我背心掀起,沾著藥膏的 手抹在我傷口上,我硬是咬住嘴唇忍著,想到光是這道傷就讓我痛成這樣,亞倫諾現在又 該怎麼辦? 「但我要怎麼知道?」他推了好幾下把藥抹勻。「胡里斯說拔你兩片指甲,任何真話就都 說出來了。」 「……。」 我沒動,根本不用掩飾害怕,雖然我知道阿卜杜勒就是故意在威脅我,但同時,他說的是 真的,那也是艾米利歐之前的顧慮。--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想到耳朵後,頭髮下的那顆 藥丸,之前我一直很小心,洗澡時都沒讓它弄掉。 「你要等他拔,還是要直接告訴我?」阿卜杜勒湊得更近,我跟他對視好一陣。 「反正你也不會相信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但是他一時間瞪大雙眼笑了笑。 「反正你也不會說實話。」 「我已經告訴你實話了。」 「那就再說一次。」阿卜杜勒說。「把飯吃下,從頭到尾告訴我,否則我真的會讓胡里斯 來問你。」 「說完你就不會叫他來?」我趁機問道。「也不會把我關起來?」 阿卜杜勒等了一下我知道他在思考,事實上我以為他不會同意,但他又看了我一眼。 「先把飯吃了。」 我把在北海發生的事情都告訴阿卜杜勒,但是省略了桑尼亞還活著這件事,我只說因為德 瑞克的背叛,桑尼亞死了,我們其他人都被打退,回到東海據點後馬吉利想出這個主意, 但我告訴他馬吉利只派一艘船從東海載我們來,要把他們騙進南海。 我知道阿卜杜勒差不多信我了,只是他還在思考全部事情合不合理。而因為我把飯都吃了 ,他問什麼我都回答,所以他心情好多了,也准許我可以在沙費的陪同下上副甲板。 後來接著航行的一兩天,有時候早上會出大太陽,有時到了下午風雨會突然變大,雖然之 前上來時我已經很仔細看過甲板跟副甲板,但是後來我還是跟阿卜杜勒要求要上去,因為 我要再看一次,確認他們小船放置的位置,我只期望艾米利歐會再讓軍艦鳥來一趟,這樣 我才能告訴他計畫失敗了。 沙費似乎也不在意要看著我,一上甲板他做他的事,我可以待在那裏,因為老是在下雨的 關係,上面地板濕濕的,阿卜杜勒他們讓人在上面灑了點沙子防滑,我腳踏著時都濕濕黏 黏。 「哎呀哎呀--」 我看著副甲板放小船的地方時,米格爾跟他幾個幹部正從那裡上來,一看到我立刻發出誇 張的嘆息。 「這怎麼可以?漂亮的小腳直接踩在地上?」米格爾看到我沾了沙泥的腳,發出嘖嘖的聲 音。「小珍珠怎麼可以沒有鞋子,這些拜阿拉的太壞了。」 他後面一句話聲音壓低聲音,然後跟一旁他二副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人又乘著小船下去, 我聽到他說了什麼「鞋子」。 「我不能拿你的東西。」我說,之前已經吃了他很多次糖果,而且阿卜杜勒如果看到他給 我鞋子,肯定又會生氣。 「嗯?」米格爾立刻眉頭深鎖,好像我給了他多大的傷害一樣。「不過就是一雙鞋子,可 以保護可愛的小腳--」 「可是 ……我已經吃了很多次你的東西,糖很貴……。」 米格爾聽我一說瞪大雙眼。「叔叔賺太多錢了,都快把自己壓死了!唯一的興趣就是疼疼 可愛的小東西……哪。」 他最後還是又拿出一顆糖叫我張開嘴,一邊順著我的頭髮碎念。 「你知道叔叔的朋友都怎麼說我嗎?『生來就是要把錢放進自己口袋』,啊--」 他叫我張開口,但我停了一下,覺得他說的話好像在哪聽過。 「而你這麼可愛的小東西,生來就是要吃糖的,嗯?瘦成這樣,我看了心好疼。」 「……。」 我看他真的把手按在胸口,最後什麼也沒說。好一會兒他的二副就回來了,把一雙帆形皮 鞋給我,雖然看得出來放一段時間,但那個深褐色的皮澤還很光亮,而且大小也是我可以 穿的,上面還有鍍金雕刻的扣子,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拒絕他,可是那真的是一雙質料很 好的鞋子,我不知道該怎麼收。 「謝謝。」我說,但他只搖搖頭,指指自己臉頰。我只能趕快匆匆一親,然後期望沙費沒 看到,否則他會告訴阿卜杜勒。 「這你以前穿的?」 「不,是我兒子的。」米格爾這才撐著手杖直起身子。「喏,把小腳洗一洗,趕快穿上, 下次穿著來叔叔船上玩,嗯?」 因為上次的教訓我沒點頭,好一會兒一旁阿卜杜勒就出現,跟著沙費一起走進辦公室。 我回房間後立刻想找個地方把這鞋子收好,反正沒打算穿它,可是正要把那雙鞋收進櫃子 底下縫隙,它上面那個漂亮的釦子一閃,吸引我的視線。 「……?」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釦子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盯著好一陣我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在哪裡 看過,那上面刻的是米格爾船隊的船徽,但我很肯定,我以前在哪看過這個東西。 我看過好幾次,在別的地方,在我來南海以前,更久以前就看過。 我楞楞盯著那個釦子,覺得呼吸沈重起來,可是聽到自己心跳聲,剛剛米格爾說過的話在 我腦中迴盪,我已經確定自己在哪裡看過,可是驚訝的幾乎不敢相信。 ====================== 阿卜杜勒的戰船持續前進,在經過聖普魯島之後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會到達南海據點附近, 雖然阿卜杜勒沒說,但我可以感覺到船上船員都在備戰狀態,雖然他們因為拿了南海圖而 士氣大增,正逢開戰前,幾乎沒有人嘻笑聊天。 我趴在船緣邊時,阿卜杜勒一隻手突然放到我肩上,我被嚇了一跳但故作鎮定的轉過頭看 他。 他跟其他幹部經過甲板正要進會議室開會,我們已經經過珊卓拉島兩天,那表示隨時回到 南海據點的位置,所以阿卜杜勒讓戰船全部依作戰隊形前進。 而我剛剛雖然下巴都擱在船緣上,但一直在看他安排戰船的位置。 「拿去。」 他把一個東西丟到我手上,我低頭看到是那個被他弄壞的指南針,我不知道他怎麼用的, 但是雖然有扭曲的痕跡,他不知道用什麼繩子把分開的指南針綁好,磁石裝了回去,在我 手上時那指針雖然有點歪斜,但還是動著,然後指上北邊。 雖然阿卜杜勒就在旁邊,但我忍不住看著上面顯示的東邊,那是桑尼亞在的地方。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他沒等我開口就轉身要離開,而另一頭瞭望台上的薩伊大喊了起來。 「阿卜!」 他從上方高喊一聲,幾乎所有人都看向那裏。 「看到敵軍了!」 「……!」 我也看向船正在前進的南方,那應該是更前面戰船傳來的消息,遠方海平面烏雲密布,而 我看了一陣發現,真的有幾個船隻的影子在那邊。 一定是伯倫希爾的船。 我覺得呼吸都停了,桑尼亞南海據點的負責人,之前馬吉利就告訴他要包圍阿卜杜勒的消 息,而我們提早遇上,應該是伯倫希爾想要奇襲。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聽到後方阿卜杜勒對船員下著指示,要他們把速度放慢,讓其他 兩側戰船趕上。 「薩伊,發信號叫他們一列往前,隨時準備著砲彈,一到射程內全部一起發射!」 因為這是戰船旗艦,所以阿卜杜勒沒打算讓我們太靠近前線,但也不能離太遠,因為他自 己必須要指揮。 船上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巨大白帆轉了向,我們船身稍微側了一邊,為了讓速度緩下來。 船上船員看起來一點也不混亂,雖然他們都快速動著,我想到之前桑尼亞他們就說過,阿 卜杜勒當舵手好幾年了,這種海戰就是他最擅長的。 兩側戰船速度加快起來,我看到他們大砲已經從船身伸了出來,忍不住看向伯倫希爾的方 向,雖然還離得很遠,但是他們數量看起來的確不多。……。 「下去。」阿卜杜勒對我說道,他批巾被風吹得飛起來,但他一動也不動,只抓住我手臂 。 我看了他一眼,其實很想留在那裏,可是看到他要叫沙費把我帶走,我還是自己下甲板, 可是我還沒轉身,就聽到一陣又沉又鈍的砲聲響起,就在前方不遠處,阿卜杜勒最前面的 戰船發射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那遠處的小黑點在空中拋出一個彎曲線,落在伯倫希爾他們前方 的海域上打出白色的浪花。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海戰,但我也知道,這一個發射代表開戰了。 「叫他們一整列往前,別分開!」 阿卜杜勒對瞭望台上的人吼道,他讓我們這艘船更往前一些。 「他們根本不到一隊吧。」沙費說道,但阿卜杜勒沒回答,我看到他瞇起眼一陣。 又是一陣大砲聲,這一次我可以勉強看到伯倫希爾最前方那一艘戰船一時間大震,我都還 搞不清楚狀況,所有人發出歡呼聲。 「幹得好!」 「再來一發!」沙費也笑道,但阿卜杜勒沒笑也沒說話。 我楞楞地看著遠方那頭,那艘被擊中的船果然停了下來。 「叫他們先緩下來,不要前進了!」阿卜杜勒對薩伊喊道,但沙費跟其他人面露遲疑。 「把這些傢伙解決吧,阿卜。」 阿卜杜勒沒回答,我看得出來他臉色有點沈重,盯著遠方一陣,最後還是沙費對瞭望台上 的人下指示。 「叫米格爾跟我們並列上來。」阿卜杜勒說。 我看了後方一眼,隔著所有阿杜勒的船,米格爾的船隊航行的慢了些,我忍不住深吸一口 氣,阿卜杜勒看了我一眼,我本來以為他又要趕我下去,看他把我拉到他身邊,讓我站在 他跟船弦中間,要不是他袖子上沾著的雨水,我還沒發現已經下起雨了,遠方天灰灰白白 ,靠近小島的地方烏雲密布。 「想看海戰是嗎?」 他問話的聲音貼在我耳邊,我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告訴我,南海據點戰船有多少?」 其實我大概知道,但是搖搖頭,阿卜杜勒嗤笑一聲。 「我才不相信一個據點的戰船不到一隊。你說呢?」 阿卜杜勒把我扳過身子,我知道他根本不是要回答,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伯倫希爾那邊是怎 麼回事,可是我在等的是另一個東西-- 「阿卜!」薩伊又喊了起來。「東邊有敵船!」 「看吧。」 阿卜杜勒一動也沒動,但在我耳邊說道,那讓我很不舒服,而看向東邊時,那裡的小島後 面果然有好幾隻戰船駛了出來,一看就知道是伯倫希爾的船,而我們都還來不及反應,一 陣大砲聲從那裡響起。 「讓前面戰船不要動!」阿卜杜勒喊道。「後方的往東邊轉向,立刻發射!」 我這才明白那是伯倫希爾的計謀,讓阿卜杜勒以為他們都在前方,而且戰船數不多,結果 他們其他都躲在小島後面,可惜的是阿卜杜勒沒被騙。 據點戰船數量不到阿卜杜勒一半,照理說是沒有勝算的,但是我伯倫希爾的戰船緊接著發 射起大砲,因為小島邊的戰除處在阿卜杜勒側邊,那會更好瞄準,阿卜杜勒一下令,所有 戰船都開始轉向。 「側帆!」沙費吼道,好幾個人也上前幫忙要轉舵。我焦急的看向後方,這才發現阿卜杜 勒也在看那裡。 「叫米格爾轉向,先幫我們對付前面的!」 米格爾-- 我心裡正想著時,一陣大震動讓我們所有人都險些站不穩,甲板搖晃的厲害,我手幾乎沒 抓到船緣,但阿卜杜勒按住我肩膀。我根本搞不清楚怎麼回事,聽到阿卜杜勒叫旁邊的人 去下二層。 「打在右側。」他說。「去看看要不要緊。」 其實不用他說,沙費跟其他人已經開始動作,而轉舵手跟操帆的人正合力讓船轉向。 為什麼還不動? 我朝後方看,幾乎忍不住焦急的喘息,米格爾的戰船還離得遠,幾乎毫無動靜,反而是伯 倫希爾又靠得更近,因為順風的關係,他們船隻動得更快,我已經可以看到船上的旗幟了 。 又是好幾聲大砲,其實這一次我真的有點害怕了,剛剛打到旗艦的那一發讓我驚覺我們幾 乎已經在前線了,而伯倫希爾似乎打算做近身戰似的,不論在前方還是東側的船都駛了過 來。 一聲大砲就響在我們附近,近得我全身一震,事實上那讓我有人都停下動作,因為太近了 ,就像從後方發出來的一樣。 「……搞什麼!?」 阿卜杜勒這才猛地放開我,我看到他朝船後方走了過去,我也跟了上,同時間瞭望台上的 薩伊發出高喊,但是他只喊了阿卜杜勒的名字。 我看船尾阿卜杜勒腳步停了下來,這一次連他都楞了好一陣。 --我看著已經所有都轉成橫向的米格爾戰船,就在不遠處,他們所有側邊大砲孔都對準 阿卜杜勒的船。我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而阿卜杜勒反應再快還是僵在原地了好一陣, 沙費他們趕上來的腳步聲也驟然停止。 叛徒! 其他人大吼出來的同時,米格爾戰船已經發出鈍重的聲響,蓋過阿卜杜勒下著指令的聲音 。 「轉向,最快速度轉向!」阿卜杜勒吼道,沙費跟其他人低吼著幫忙拉起帆繩。 「米格爾在攻擊我們,叫西船先發射!」 他出聲同時米格爾的戰船就發射出大砲,對著阿卜杜勒的船。 --就如我跟他約定的一樣。 ==================== 開戰前的那個晚上,我從阿卜杜勒房間偷跑出來時,先到了安里沙房間,把那條艾辛格給 的褲子找出來,但是只把上面釦子扯了一個下來。 我走上甲板時只有一兩個看守的船員,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是一定得等到甲板上 沒人我才可以上去,而且我必須抓緊時間,因為瞭望台上也有人,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 換班,只能希望他專心看海面,不會注意到甲板上。 我等了很久,甲板上兩個刷洗的人才準備下樓梯,我除了躲在轉角之外,來不及離開,幸 好因為晚上很暗,他們從我前面經過時什麼也沒注意到。 我上甲板時上面正下著小小的雨,但至少不冷,我沒得四處張望立刻跑上副甲板,小船正 掛在那裡,我無法讓它緩慢下去,唯一辦法就是放小船下去,然後我自己順著繩索而下。 上一次在北海要開戰前,我就是這樣才離開貨船去找桑尼亞。 小船放下撞到水面的聲音有點大,我朝甲板上一看,確定沒人看到,沒時間做心理準備就 抓著繩索往下,這一次沒像上次那麼快,但我踩到小船上時手裡還是刺滿繩毛而疼痛。 海上的風不強,但潮水是反方向,我划了一陣才離開這艘船。 我根本不敢看小船下的海水,那會讓我上次被德瑞克船員丟下海的記憶湧上,胸口都快窒 息,他們這一次在在一個無名小島邊停泊一夜好裝水,延著島的岸邊,北側停泊的船隊上 也點著火光,我知道有火炬的不是旗艦就是戰船。因為小島蜿蜒的關係,我繞了好一陣, 大口喘著,手臂都酸痛起來才到北邊,米格爾他們停泊的地方。 其實我不太確定哪一艘是旗艦,但至少那是米格爾的旗幟沒錯,上面也有火光。還沒靠到 船身,我立刻朝上面喊了幾聲,好不容易才有人探出頭來。顯然他們感到莫名其妙,來了 好幾個人探頭,直到米格爾二副認出我,才叫其他人放下繩索。 「小傢伙,怎麼回事?」 上去之後二副扶著我上船,又看了阿卜杜勒船的方向一眼,我都還喘不過去,但是著急的 拉住他的手。 「我要見米格爾船長。」我說,他皺起眉頭。「很重要的事!」 米格爾的二副似乎以為事有關戰爭的事,沒要多久他們就把我帶到他房間,我跟著他並很 快的看過這船上的所有東西,那掛著的船帆,已經有年紀卻保養良好的船身,試著想從那 裡找出點什麼。 「小傢伙,來。」 二副指指下一層一間房間,他們剛剛說米格爾已經經就寢,但是因為我要見他所以有人把 他叫醒了,暗紅色木門的門縫透著一點光亮。我進去時米格爾正坐在一張大椅子上,他房 間東西不少可是擺放得整齊有條理, 書櫃上蓋著一層有刺繡的布,他的椅子旁有個小桌子,上面還有一壺茶。 我按了一下口袋裡的扭扣調整呼吸,走進去時米格爾盯著我,他的確是剛起床,但是衣衫 整齊批了一條批巾,手裡還是拿著手杖,他沒像之前一樣一看到我就發出「嘖嘖」的聲音 ,只叫人把門關上,然後讓我坐下。 我知道他們都在奇怪我的出現,因為那太反常,就連米格爾都沒笑,他直知道我這樣深夜 跑來肯定有大事。 「小可愛喝點茶,嗯?」他擺出笑容,但我沒動,只搖搖頭。 「我想跟你談件事。」我說,他很快看了我手掌跟沒穿鞋的腳一眼。「有關南海據點的事 。」 他發出驚嘆聲,但比較像在哄我。 「你可以不要襲擊桑尼亞的據點嗎?」 「嗯--」他故意露出多疑的表情,叫我把椅子拉得更近。「你的船長就是想要南海據點 ,叔叔倒是無所謂,不過這一趟大老遠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怎麼好說走就走?」 我知道沒那麼簡單,而且自己完全是在賭,但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如果你不要出戰,然後反過來幫我們,會有更多好處。」 其實我並沒有想得多清楚,可是不能不試。 「『我們』?」他讓我坐更近後笑了笑。「是誰?」 「桑尼亞的船隊。」 我可以感覺到米格爾微微瞇起眼,我知道他已經放棄哄我逗我,雙眼透著光芒,雖然笑容 沒消失。 「為什麼呢?桑尼亞已經死了不是?」 我搖搖頭,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就跟酒吧賭骰子一樣,輸贏各半,我在北海時活 了下來並找到桑尼亞,這一次一定也可以成功。 「可是桑尼亞不在這裡,就算他在,我又怎麼能相信他?我連見都沒見過這人,嗯?」 「你認識別人。」我說,他等了一下,我知道他很快的在思考著我講的所有話。「那個人 可以擔保,你幫我們絕不會吃虧。」 米格爾笑出聲,但是眼睛沒離開我,甚至一眨也沒眨,我在等他問我,而事實上,他也在 等我說,只是看誰先開口。 「誰?」 果然,最後他還是收起笑聲問道,兩隻手撐在手杖上。我站起身把口袋裡的扭扣拿出來放 到桌上時,他笑容也消失。 「這東西的主人。」我說。 艾辛格曾告訴我,他十五歲的時候就離開他父親的船,那時是因為他父親要跟皮革商聯姻 ,而他不願意,當時他們大吵了一架,後來他就下船了。 艾辛格在桑尼亞船隊時,最擅長的就是船員骨頭方面的問題,所以那時我鼻子斷掉時桑尼 亞才會帶他來看我。艾辛格說他會那些是因為他老爸以前就有脊椎的老毛病,當時讓他跟 東印度船員學的。 他離開他爸船隊時年紀還小,身上穿的都是他父親給他的衣服褲子,當時他想加入海盜船 時,很多人以為他是貴族小鬼,而後來當他再也穿不下那些衣服時他就保留起來,我上貨 船之後他把那些衣服給了我,也包括有他父親船徽雕刻的鍍金釦褲子。 ************* 下一張結局了(? 話說都沒有人是艾米利歐派嗎? -- 赫斯辛鮮網專欄: http://www.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plugin/indextext.asp?free=100214504 噗浪:http://www.plurk.com/ohmygodoop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71.20.145.165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403161894.A.2B3.html

06/19 16:59, , 1F
艾米利歐好溫柔但我覺得他適合一個人(壞
06/19 16:59, 1F
小受不夠多,攻君都獨守空閨

06/19 19:29, , 2F
看番外的試閱覺得艾米力歐的威脅好大XD 雙色瞳也很吸引人但
06/19 19:29, 2F

06/19 19:29, , 3F
還是覺得能捕小鯊魚的只有船長w
06/19 19:29, 3F
小鯊魚某種程度證明:小攻越壞,小受越愛

06/19 20:52, , 4F
不論如何都要和船長阿~~~~~XDDDD
06/19 20:52, 4F

06/19 20:59, , 5F
艾米利歐一票,另外賜人給他吧(欸)
06/19 20:59, 5F

06/19 21:24, , 6F
艾米利歐+1 可是小鯊魚是船長的阿~~
06/19 21:24, 6F
原本是帶著「第二男主角」的心去創造艾米利歐der~

06/19 21:33, , 7F
艾米利歐+亞比嘉的話我可以(毆)
06/19 21:33, 7F
這個組合意外的有鼻血////

06/19 23:17, , 8F
艾米利毆跟不可愛的兒子一組好了XD
06/19 23:17, 8F

06/19 23:25, , 9F
對老先生來說最大的好處是可以找不肖子吧XDD
06/19 23:25, 9F
都忘了還有這名彆扭受XD

06/19 23:34, , 10F
桑尼亞氣場太強大了XD
06/19 23:34, 10F

06/19 23:58, , 11F
老爸!!!!!!(尖叫)支持船長/
06/19 23:58, 11F
艾辛格跟爸爸的相處非常有戲喔 ※ 編輯: havana (71.20.145.165), 06/20/2014 00:28:19

06/20 00:52, , 12F
期待不苟言笑的不肖子跟拐帶小鯊魚的怪屬叔親子對決XDDDDD
06/20 00:52, 12F

06/20 03:50, , 13F
雙艾組+1
06/20 03:50, 13F

06/20 10:09, , 14F
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期待雙艾嘛!!
06/20 10:09, 14F

06/20 20:44, , 15F
雙艾!雙艾!雙艾! 是說小鯊魚叫桑迪感覺好軟好可愛喔
06/20 20:44, 15F

06/21 02:56, , 16F
雙艾是哪兩艾?????
06/21 02:56, 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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