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王國的法師(81)

看板BB-Love作者moonfeen2 (柚子)時間10年前 (2014/05/05 20:29)推噓23(23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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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呼嘯，大片的雪花拍擊在窗扇上，發出窣窣的聲響。納特坐在灰白的石凳上，身前是幾張攤開的圖紙，他翻了翻紙卷，又將之攤平，如此重覆幾次，最後有些懊惱地吁了口氣。傍晚的時候，領主之子把厄德請了過去，原以為是些鎖事，他毫不在意，繼續參研紙上的四象結圖型，直到多蘭進來詢問是否要收掉替魔王留下的餐點，法師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夜色漸深，厄德依然沒有回來，納特望了沙漏鐘一眼，正要起身，就聽見門外有些動靜。一陣細碎的金屬碰撞聲後，厚重的門扉打開了，魔王踏進房間，神情有些凝重，他身後的守衛則是傾身行禮，並俐落地將門帶上。納特走上前，替歸來的魔王解開帶著殘雪的斗篷，將之掛到一旁。望著燈火通明的室內，厄德挑了挑眉，用纏著繃帶的手戳了戳法師。「怎麼還沒睡？」「也沒什麼，想再研究一下四象結而已。」「那東西太過複雜，反正明天就要去找蒼溟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嗯。」納特應了一聲，有些漫不經心地收拾起滿桌圖紙。收著收著，他回過頭，瞥見魔王坐在床邊，目光對著窗外，金紅色的眸子深沉而陰翳，彷彿正在凝視著無盡的黑暗。「厄德。」「嗯？」「發生什麼事了？」「……噢，我在考慮要不要援助蘭達郡，只是這種事有了先例，其他郡一定會吵著要比照辦理，實在有點麻煩。」魔王眨了眨眼，對法師露出微笑。「厄德……」「好了，已經有點晚了，快點睡吧。」厄德溫聲說道，用傷勢較輕的手拍了拍床鋪。「明天還要早起呢。」夜裡，納特翻了個身，一陣藥草味撲鼻而來，他睜開眼，瞧見魔王的手垂在身側，上頭的繃帶有些鬆開了。幾天以來，他逐漸習慣了外頭那高昂到接近淒厲的風聲，卻還是無法習慣對方身上的藥草味。厄德的手一直沒有完全痊癒，可能是因為蘭達郡的凜冽氣候，也可能是因為他總是有需要操心的事。如今的雅翠沉浸在一股緊繃的氣氛裡，除了風雪肆虐，元素紊亂，莫非就連「人」也出了問題？雖然在意，但自己光四象結的事就分身乏術，一時也無法替他分憂解勞，但願之後不會有什麼麻煩才好。感覺身後魔王的呼吸漸趨平穩，似乎已然熟睡，納特握起那隻手，輕放到頰邊，再次閉上了眼睛。一人穿過厚重的雪幕，匆匆繞行幽暗的長廊，進入位於雅翠主堡一隅的房間裡。房門被魯莽地打開，外頭的風雪立即傾瀉而入，火爐邊的男人放下酒杯，用著不悅的目光看向門口。「大人，哈坦被抓了。」全身裹在深色的斗篷裡，來者草率地關上門，快步走到火爐前。「幸好他已經事先把獵鷹放走，對方應該查不到什麼。」「查不到什麼？」男人嗤笑一聲，投向對方的眼神比外頭的冰雪還要冷冽幾分。「他把獵鷹放了，這樣不就更能確定關鍵的媒介嗎？」「這……」來者低下頭，厚重的斗篷下冷汗涔涔。「枉費他在雅翠潛伏了這麼久，結果還是失敗了。」男人一手撐著下巴，故做惋惜地嘆了口氣。「那麼大人，先前的計畫要繼續嗎？」來者小心翼翼地問。「還是讓其他人先撤回去？」「不必。」「可是……」察覺對方的退縮之意，男人皺了皺眉，倏地起身，攫起桌上的酒瓶就往火爐扔去。一陣清脆的破裂聲後，橘紅的火焰猛地暴竄而出，爐邊的男人卻動也不動，毫無迴避之意。「大人！」熾熱的火舌吞吐而過，飛濺的火星落在男人精緻的衣物上，頓時燒出幾個洞，但他的神情依舊淡漠。「你看，只要選擇助燃物，就能左右火焰的大小與變化，真要說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大、大人您的意思是？」「計畫照舊，你們就繼續伺機而動吧。」男人坐回椅子上，以指尖挾起酒杯，瞇起眼看著杯上映照著的扭曲臉龐。「我猜，很快就會有機會的。」他仰起頭，將剩餘的酒液一飲而盡。「很快。」同一時間，主堡另一側的高台上，一人站在廊柱的陰影裡，正在向他的主人報告近日打探到的消息。「家主，最近陛下與顧問的動向有些奇怪。」「怎麼說？」「他們兩位不是足不出戶，就是去雅翠的外圍區域，還禁止旁人隨行。」「禁止旁人隨行？這確實有點可疑，你繼續調查，一定要弄清楚他們去了哪裡。」「是。」廊柱後的密探低聲回應。「另外，陛下的手至今尚未恢復，很多事還是需要他人代勞。」「嗯。」高台上強風不斷，聽完其他瑣碎的報告後，男人拉起兜帽，正要離開，背後忽然又響起下屬的聲音。「家主，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他回過頭，有些訝異，因為多年來，這位效忠家族的密探並不多言。「你想問什麼？」「當年的您，是否曾經想過要取而代之？」男人沉默了一會，嘴角微微揚起。「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平淡地說，彷彿只是在討論天氣。「而且不只我，那兩個人應該也有一樣的想法。」「那現在？」「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如果沒有完全撲滅的能耐，終究，也只會變成一團焦炭。」脣邊笑意轉冷，男人邁開腳步，踏著一地厚雪離去。環繞在雅翠最外圍的冰原上，一列隊伍疾駛而過，除了坐騎的奔馳聲，漆黑的列隊不見任何人交談，也無任何人展開旗幟，只是以嚴謹而整齊的隊形一直線前進，仿若一枝劃過夜色的黑色箭羽。數分鐘後，冰原前方出現一道道狹長的裂隙，這些橫亙在大地上的縫隙不但大小不一、深不見底，有的還被冰雪所掩蓋，多年來不知道奪走了多少旅人的性命，然而暗夜裡的隊伍卻依然全速前進，無人有任何的膽怯或遲疑。第一個裂隙迅速接近，領隊的男子抽出武器，那是把平凡無奇，毫無裝飾的長劍，就像是每個士兵都能拿到的配給品，持著長劍的他直起身子，劍尖指地，猛地向前劃去。大地聳動著，發出陣陣低沉的轟鳴，混雜著霜雪的地表開始往前延展推移，將那些裂隙徹底地封閉。隊伍繼續前進，男子收起武器，伸手抹去額上已開始結冰的汗液，遠方，天邊的第一道曙光已落在雅翠主城的尖頂上，他握著韁繩，堅毅的臉龐掠過一絲擔憂，但很快又被決然所取代。當看到那封密函，他就知道君王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雖然原本的指示是留守王都，穩定局勢，但他一直有種奇異的感覺。猶如長年揮動劍刃的直覺一般，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有些東西他必須親自去守護，不然很可能會失去，並且後悔莫及。即使極力壓抑，這股莫名的不安還是在心底擴散著，所以他來了，被說怠忽職守也好，事後遭到懲戒也無所謂，無論等在雅翠的是什麼，他與他的劍，都無所畏懼。水聲潺潺，在栗樹濃密的綠蔭下，蒼瀾倚著樹幹，百般無聊地看著水面的波紋。身為高等元素生物，他受魔王所託，長期留在王宮後山照顧那些從遙遠國度帶來的栗樹，本來這種澆澆水、逗逗夏佐，再偶爾取笑厄德的生活很閒適，但最近元素鸚鵡一直沒出現，連帶其他人也是。後山的守衛表示魔王等人去了北方，原以為是度假或出遊，蒼瀾根本沒放在心上，但都幾個星期了人還沒回來，這就讓他有些不耐了。話說回來，北方的情況確實有些古怪，明明有身為元素主的姊姊蒼溟在，從那裡吹來的風卻一直帶著雜音，就像是拉得過緊的弦所發出的吱吱聲，怎麼聽都讓人不大舒坦。又在樹下坐了一會，蒼瀾站起身，伸展一下筋骨，決定還是去北方一趟。除了看看夏佐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也順便去探究一下雜音的來源，反正多半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好久沒看到姊姊了，不過她大概還是老樣子吧。」喃喃地說完，蒼瀾縱身躍入水中，纖細的身驅化作雪白的蛟龍，順著綿長的地下水脈蜿蜒盤旋，游曳而去。納特站在晨光裡，身後成排金焰旗幟迎風舞動，彷彿正在燃燒一般。尋找元素主蒼溟的行動一開始就遇到了瓶頸，不是她難以接近，而是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連日來西爾斯為此也大感頭痛，他搜盡各方情報，甚至連鄉野傳奇也納入參考，得到的結論卻還是跟「冰雪為帳，群山為座」差不多，總之就是在某個覆蓋著冰雪的山巒裡。放眼望去，雅翠周遭的山脈群層層疊疊、峰峰相連，用「壯闊」來形容那些冰雪峻嶺可能還太過謙虛，況且就算真能地毯式搜索，等到找到那座山，雅翠可能也早就垮了。雖然沒有頭緒，領主之子還是拿出雅翠周邊地圖，提筆在上面劃出區域，與幾名長者討論著各種可能性。厄德站在一旁，望著遠山上的雲霧，想著昨日的事。那個名叫哈坦的男人，是多年前殺害雅翠夫妻的叛亂殘黨之一，這些年他一直藏得很好，直到自己到了這裡。那一晚，擔任嚮導的哈坦悄悄將火藥設置在上方的山路上，打算隔天再利用獵鷹引爆，至於自己的護衛馬卡斯，他看到哈坦從山路上下來，心生疑惑上前盤問，沒想到竟被推落山崖，受了重傷，之後更在山崩中喪命。即使還原了山路事故的真相，事情卻依然沒有解決。在雅翠究竟還有多少個「哈坦」，厄德無從估計，只知道自己的到來確實重燃了他們的復仇之火。光四象結的事就已經夠煩了，這些過去的黑影還跟著糾纏上來，對此厄德感到深沉的憤怒，以及幾乎同等的擔憂。他不害怕任何攻擊，也有自信能將之全部擊潰，但倘若那些毒藥與暗箭是落在法師身上，後果就很難說了。過去，他從未煩惱自己樹敵過多的問題，現在竟有種開始被算總帳的感覺。「不行啊，還是毫無頭緒。」「有人問過艾提瑪特夫人嗎？雖然可能性很低，但她說不定知道。」「是有找過她，但這幾天她都不在，大概又是去哪裡採藥了吧。」「這樣說來，其實問那些桑達鳥不就好了？不過牠們應該不會回答吧，哈哈……」雅翠的長者們苦笑著，紛紛嘆氣，當聽到這句話，西爾斯持著地圖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他轉過頭，正好與法師的目光對上。晌午時分，納特與厄德及西爾斯來到一處僻靜的山崖邊，三人一齊看著領主之子手中的水色小笛。「這個……後果我不敢保證喔。」一手仍拄著拐杖，西爾斯有些不確定地說。一旁納特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感到歉意，但雅翠的時間不多了，不管這個鱗羽笛是否能再次喚來桑達鳥，他都願意一試。「你就吹吧，有事我負責。」厄德蹙了蹙眉，反正護衛隊就在附近，他不認為一隻桑達鳥能造成多大的災情。既然魔王都這麼說了，西爾斯也不再堅持什麼，他走到山崖邊，拿起笛子使勁吹了幾個長音，尖亮的笛聲隨著強風直上天際，很快就逸散在連綿的群峰裡。三人望著天空，一時無語。不遠處，多蘭拿著繡著金焰的斗篷，想要在風變大前替顧問披上，雖然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標，對方卻正在跟魔王及領主之子討論事情。她停下腳步，決定等他們討論完再過去，沒想到三人談完後竟然開始對著天空發愣，這情況實在令人納悶。風吹拂而過，多蘭定定地站著，持著斗篷的手背忽然浮現一排符文般的紋路，她馬上回首，看向這陣風的源頭，一道黑影倏地自上方掠過，強大的風壓隨之橫掃而過，引起護衛群一陣騷動。當耳邊響起隱約的振翅聲，西爾斯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直到後方的護衛發出驚呼聲，他正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眼前就只剩下一道龐大的水色身影。桑達鳥在俯衝中落地，由於距離過近，三人幾乎被牠揚起的暴風掃了出去，厄德最快穩住身子，一手還不忘勾著法師，西爾斯步伐不穩，全靠納特抓著才沒摔倒。獨眼的桑達鳥鳴叫一聲，伸出鱗翼將三人往山崖內攏了攏，接著牠歪過頭，睨著領主之子，彷彿在說：「又怎麼啦？」「雪花。」站定後，納特出聲叫喚，水色的桑達鳥立即側首，用僅存的眼睛凝視著他。「是我請西爾斯吹笛子的，因為我想拜託您一件事。」「何事？」桑達鳥問。似乎感到難以啟齒，法師頓了頓，好半晌才再次仰起頭，而雪花則是稍稍低下頭，既認真又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小小身影。「可以請您告訴我，蒼溟現在在哪裡嗎？」聞言，雪花微微睜大了眼，似乎是感到意外。「我想請她穩住或移除雅翠下面的東西，因為只憑我們的能力真的無法處理，所以……」面對欲言又止的法師，雪花抖了抖翅膀，思忖起來。牠依稀記得，當初諾埃爾決定要研究元素力時，曾承諾過後果會自行承擔，但現在雅翠的情況非比尋常，諾埃爾一族也在意外中幾乎滅絕，這事態早就脫離了先前的誓言範圍，照理說確實該由元素主出面處理。對於蒼溟，牠是敬愛的，但牠的主人是蒼鱗。如今在法師的肩膀上，主人的鱗片仍散發著溫暖澄淨的光芒，想到這雪花定了定神，心中很快有了決定。「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無理，但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拜託您，雪花，請告訴我蒼溟在哪裡。」正當納特還在苦思該怎麼與這位守護者溝通時，桑達鳥蹲低了身子，將背部展現在他的面前。「雪花？」「上來。」法師與魔王對看一眼，後者的眉頭頓時拉得老高，他有些尷尬地再次開口。「那個……請問厄德能一起去嗎？」雪花扭過頭，發出一個短促的聲音（據在場的人表示，那聽起來很像「嘖」），接著牠上上下下、嚴正仔細地把魔王打量了一番，那目光說有多挑剔就有多挑剔，看得厄德一陣火氣，西爾斯則是訝異，因為這些守護者很少會有這麼明顯的情緒表現的。一番審慎評估後，桑達鳥終於勉強同意讓魔王「同行」，明明情勢緊急，納特還是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接過簡單的行李與幾天的糧食後，他在魔王的協助下爬上桑達鳥的背，原以為那些看似鋒利的鱗羽是冰冷的，接觸後才發現是微溫的，這點讓他想到了夏佐的羽毛，不過元素鸚鵡的翎羽並沒有這麼堅硬。目前夏佐正在加羅身邊，有這位前任魔王在，自己可以暫時不必擔心他的安危，也能更專注於雅翠的事情。「納特，你好了嗎？」後方傳厄德的聲音，納特應了一聲，同時調整了一下坐姿。即使前途未明，只要有魔王在身邊，就會有種安心的感覺，這點實在很不可思議。「兩位大人，請務必小心！」西爾斯在底下喊著，原本要一同出發的護衛與隨行人員圍繞在他的身邊，有的揮著手，有的跟著喊著叮囑的話語。「謝謝你，西爾斯，我們不在的期間就拜託你們了！」納特大聲回應。「好的，祝您與陛下順利！」水藍色的桑達鳥展開鱗翼，一躍而起，順著強勁的山間氣流滑向天際，下方送行的領主之子等人的身影迅速地縮小，很快就化作白色山陵上的點點黑影。 -- 冰釀栗子沙拉終於上桌了,大家好久不見 0A0/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64.101.68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399292994.A.8B2.html ※ 編輯: moonfeen2 (61.64.101.68), 05/05/2014 20: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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