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千年懸夢、傒囊(中)

看板BB-Love作者 (饞狐)時間10年前 (2014/01/26 10:41),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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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驗證何敬堯的夢是否與現實有所聯繫,季淵特意讓王頤安排大小宴會,並 且都請來采雲坊周家人表演,最好還能請出那位近來小有名氣的孔雀郎君,以便就 近觀察有無異狀。   十五天以來,孔雀幾乎白天到采雲坊周家授藝,夜裡去飲宴上彈奏助興,就是 沒有唱歌起舞,卻也不見哪一點像妖鬼。   「暗地試探過數回,也正面交談過,確實是尋常人。」季淵態度肯定的對兩個 部屬交代,還道:「我看那孔雀豐神俊朗,笑容明媚,又沒有酒樓妓館常有的諂媚 風騷,是個很不錯的男人。那個夢八成只是巧合,你們也別針對他,看來他應該是 無辜的。這將近一個月來死的人異常的多,彼此之間也無關聯,上頭的人不希望消 息傳開。總之,讓那些驛卒跟膳堂的人管好自個兒的嘴。季某官卑職小,真要出事 我可罩不住。」   季淵如此叮囑,何、王兩人自然不想害上司為難,心中雖有疙瘩卻不再談論此 事。   某夜,在驛館的孔雀郎君難得向季郎借劍起舞,由周家名伎彈曲吟唱,唱的是 屏風上某位文豪題的詩。在場的人無不被孔雀俊俏的劍法身形所吸引,季淵沒想到 自己的劍難得派上這等用場,莫名與有榮焉,鼓掌叫好都特別大聲。   這是季淵第一次體會到為何許多官員富商老愛往北里跑,在青樓裡爭相送名伎 布帛、揮霍財力,不過比起臺下看客,他還是更想和孔雀交個朋友,他們之間交集 不多,每次相談也都是別人的事,可季淵感到與此人相處的氣氛是無比自在舒服的。   這樣不分男女都喜歡親近的男子,怎麼可能是妖?   就連何敬堯都快淡忘此事,畢竟寒食節將至就沒有再傳有人意外喪生於水溝, 春天又暖和又浪漫,京裡近郊,每處名勝都有遊客,許多旗亭、客舍的柱子、屏風 均被詩興大發的文人寫滿詩句。   平和安樂得好像根本沒有妖物誘人去死這回事兒。但孔雀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雖然不清楚會有什麼發展,但他隱約感覺到不對勁,有些古怪的事正在都城的角落 持續著。   其實孔雀行事低調,皮相雖好,但比他搶眼的人多得是,會漸有名氣的原因或 許正是他神秘內歛的個性,還有一些莫名的堅持。孔雀在周家授藝無非是要討生活 罷了,他能犀利剖析指導歌舞,卻絕不施展文采。   有人取笑道,孔雀郎君虛有其表,連一首詩都不做,該不會是胸無點墨。周歌 岸和周家人總是風趣為其辯解,他們說曾讓孔雀為周家新植的槐樹賦詩,結果那顆 樹聽完竟然開心的成精跑了。   還有一則是孔雀夜裡在亭中賞月,一時興起彈琴唱詩,結果池裡的鯉魚在月下 化作人形獻媚,孔雀無奈便決定再也不做這種事情。   當然,這些事就連季淵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認為只是穿鑿附會罷了。   欣賞完劍舞,孔雀向明堂官人及其他諸位拱手相拜,退下來還劍,季淵想起那 些謠言就忍不住開他玩笑,提起不作詩畫的事。孔雀只是淺抿唇瓣,但笑不語,反 倒是周歌岸湊過來搶話:「你若不信,改日去孔雀家裡看。他家裡只有素屏風,沒 有書畫這些東西,就算有,紙上也定是白的。」   「白的?」季淵不信,懷疑笑著。「字就是字,還能幹嘛?」   周歌岸起勁的聊道:「字會互相勾搭作亂囉。孔雀嫌煩人,索性不收。這事可 是連敝家的揚都知都曉得。」都知,是一等一紅牌,名妓的稱號。   孔雀終於聽不下去了,無奈微笑,解釋道:「某為北里寄住小坊南曲的一個窮 酸百姓,哪有閒錢收藏什麼。奴隸、騾馬都養不起,周兄和那些姐妹們都只是喜歡 消遣某。」   孔雀平常自稱某,不卑不亢,為人溫雅和善,季淵越相處越是欣賞,並沒有將 這些事多作聯想。談話告一段落,設宴的高官開始邀舞,熱情歡喜的跳了過來,季 淵識相迎上去,氣氛越來越熱絡。 * * *   孔雀在驛館參加飲宴的同時,郊區花樹下的圍幕內正有另一個和孔雀相同樣貌 的男人,他正赤身裸體倒在柔軟紅毯上,另一個綠衣男人同樣衣衫不整欺在他身上。 後者將奴僕遣遠,兩人身軀緊密貼合,呼吸和脈動都激烈急促,綠衣男人渾身最熾 熱勃發的東西深刻埋在男體裡,恣情抽送著。   「孔雀……孔雀……」綠衣男人興奮忘情的低喃。他曾數回留連於北里,從熟 人帶路到自己混成熟客,最常去的其中一間妓館就是周家,但最後他所迷戀的竟不 是裡頭任何一名紅牌或都知,而是負責去給新人授藝的男人,孔雀郎君。   綠衣男人是家住東京的官家子弟鄭六郎,兩個時辰前原是想去遊湖散心,順路 邀朋友、北里的美人和幾個僕役出門,在春夜裡弄月吟詩。誰知在柳岸瞥見眼熟的 身影,原來是孔雀,鄭六郎眼中就只有孔雀,原本的打算拋諸腦後,讓僕人在一棵 繁茂的花樹下圍起帳幕。   這天的孔雀特別奇怪,沒有平常隱然的冷傲姿態,沒有疏離的禮儀,甚至主動 拉著鄭六郎的袖擺,一句話也不說的瞅著。   鄭六郎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狂躁激烈的欲望,大膽碰觸孔雀的臉龐,孔雀拉不動 他也只是困惑得盯著鄭六郎的手由臉至身上游移。僕人識趣的走開一些距離,鄭六 郎對孔雀說了不少情話,孔雀一聲不吭,對於他的輕薄和調情也沒有明顯反抗,於 是就發展成此刻的情景。   「啊。」擁有和孔雀相同外貌的男人並非本尊,鄭六郎儘管感到有些蹊蹺,但 現在無法思考更多,只想著不斷和夢寐以求的人纏綿。於是冒牌的孔雀被捲入肉體 的快感,微啟的唇間不時發出輕吟。   而鄭六郎卻連這個孔雀沒有呼吸心跳都沒察覺,因為肢體是柔韌舒服的,並不 冰冷,而且銷魂的秘竅也確實緊緊裹著鄭六郎的男根。   「太美了。這樣擁有你,孔雀,之前我、可是想也不敢想。」鄭六郎貪婪啃吮 冒牌孔雀的頸膚,抱著被頂撞而起伏的胸腹親吻,餘光看見孔雀英俊白皙的臉染上 一抹歡愉,並不厭惡這事。   「看來孔雀你並不厭惡我這等行逕?」鄭六郎感覺出對方一開始並不情願,半 推半就遂了己意,此時見到孔雀舒服的模樣,疲軟的事物再度血氣充脹。   冒牌的孔雀只是低低呻吟,將雙腿更加展開,本能的希望這人將精氣盡數繳出。 他迷濛瞇眼,朝樹上一縷芳魂微笑。鄭六郎乃凡夫俗子,再冷靜都不可能察覺自己 背後樹幹上懸掛著一個吊死鬼。   算算時辰夠久,鄭六郎的奴僕返回,只在圍幕裡看見自家郎君半裸的屍首掛在 樹頭。沒有任何爭鬥痕跡,鄭郎君渾身的血都被放乾,耗盡精力死了。詭異的是死 時是面帶微笑的。   由於有僕人作證他們主人最後是與孔雀郎君見面,官差查案自然不會漏了孔雀, 但孔雀當時在驛館,多的是人證。   周歌岸於是對孔雀說:「看來你跟怪案沾上邊,免不了有麻煩。最近還是別出 門。」   孔雀保養他的琴,問道:「要是季郎邀我,人家是官,我去還是不去?」   「隨便謅個理由就好。」驛長怎麼說都是個不怎麼樣的散官,本來就是圖這官 銜帶來的好處,周歌岸語氣略帶不屑,又說:「季驛長邀你一起去拜佛,我幫你推 了吧。」   「呵。」孔雀失笑道:「我的事,我自己看著辦。又不是你館子裡的伎,不必 你費心。」   孔雀說完,在周歌岸面前沒有平素的矜持,雙手朝天舉,用力伸展,打了一個 呵欠就懶洋洋的將琴擱在案上說:「累了。你找人把琴漆補一下,弦也該換了。我 回去睡覺,睡醒給季郎捎訊。」   他對雇主的態度像熟識的朋友,周歌岸似乎習慣了,毫無慍色,而且和顏悅色 的照辦。   孔雀花了些錢託人回覆邀約,不曉得有東西冒充他在京裡四處壞名聲,也沒興 趣探究,因為他壓根就認為那不關他的事。 * * *   季淵在廟裡等候孔雀,同行的有兩個私家僕役和何敬堯。   「怎麼來的不是雪雉而是你啊。」季淵滿臉嫌棄。他喜歡的人感染風寒還沒好, 不能出門,而何敬堯還是懷疑孔雀,硬是要當跟屁蟲。   何敬堯雙手抱胸,站得直挺挺的說:「他如果沒幹虧心事、沒什麼古怪,沒什 麼不敢來的。」   他們從上午等到下午,莫說孔雀,連一隻烏鴉也沒露臉,原來傳訊的小童口誤, 人家根本沒有要來,季淵等人想了許多理由都說不過去,乾脆直接殺到對方家裡問 個究竟。   季淵憂心忡忡,他擔心孔雀又遭牽連,何敬堯則疑懼不得安寧,因此也跟季兄 前往孔雀住處。若干人等在坊間穿梭,過了坊門拐進曲巷,問了路之後很快找到孔 雀家,屋裡說巧不巧就傳出一聲怒斥。   「做甚麼!」   季淵在屋外喊:「孔雀,你怎麼了?」   裡頭的人一聽便回喊:「季郎,快進來救某!」   緊接著門被何敬堯踹開,季淵帶頭衝入,越過正堂跑向聲音傳來的內宅,門甫 開即見一陣黑旋風把孔雀整個人捲浮於榻上,季淵驚詫當下抽起佩劍對黑風斥喝, 黑風裡隱約有幾張人面同時露出嚇到的表情並穿透窗櫺而去。   黑風消失,季淵一個箭步接住墜落的孔雀,兩人摔在地上但無大礙,何敬堯瞠 目結舌指著窗子發出疑問:「那是?」   季淵起身拉起孔雀,推測道:「恐怕是犯下殺人怪案的東西,果真不是人。」   何敬堯害怕得倒抽一聲。孔雀低頭不語,季淵將手搭上他的肩關心道:「還好 麼?嚇壞了?今天你一直沒來,我就猜想你是出事了。」   孔雀抬頭覷人,眼裡有點不解,他問:「你是關心案子,覺得我與此事有關 聯?」   「我也關心你啊。他們說你獨居,生性有點孤僻,身子不大好,我……怎麼說 呢,相識雖然不久也覺得你人挺好,有意結交。可能我一廂情願了。」   「朋友麼?」   季淵點頭,主動握起孔雀的手將一道五角星符塞給他,叮囑說:「我拜過師, 學過符術。雖比不上世外高人,多少能擋著,你帶在身上。方才的東西似妖似魔, 死氣濃重,厲害得很,憑我皮毛工夫只怕……」   何敬堯默默貼近室裡兩人,揪著腰間的護身符搶白問:「連阿兄你都說治不了, 誰治?怎麼辦?」   季淵道:「寫信討救兵了。不過遠水難救近火,我有個師兄在鄭州。」   「幸虧我們就是驛站掌管郵務。」何敬堯臉色蒼白,急忙跑出去命令卒子把馬 牽來。   季淵放心不下孔雀,堅持帶孔雀回驛館,孔雀苦笑並回他一句「古道熱腸老好 人。」收拾幾件衣服就上季淵的馬離家寄宿。   季淵其實還對不久前撞見的場景心有餘悸,並不策馬奔馳,只是緩緩往驛館步 行。馬背上,孔雀在後頭用淡薄的語氣問:「季郎怕麼?」   「那可是妖魔,誰不怕?你不怕?」   「不知道。但有神就有魔,怕又有何用。」   季淵聞言忽地輕笑出聲,點頭附和:「也是。你真看得開。我覺得那妖物好像 是衝著你來的,怎麼你好像當作他人閒事一樣,是怕過頭了反而鎮靜,還是真不怕 了。」   「衝著我啊……」孔雀略過季淵的疑問,琢磨前頭的話。他想起了什麼,就是 前些日裡不經意在坊外遇上的一個小山精吧。   經季淵無意間提醒,孔雀將它們聯想作一塊兒,剛才的黑風混雜許多妖鬼怨靈, 說不定也夾雜那個山精。至於為何衝著孔雀而來,他猜想是有一次自己礙了人家的 「好事」,救了何敬堯一命反被妖怪記仇了。   「說不定真的與我有關。」孔雀此話一出,引起季淵不小的反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42.6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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