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歷史]血相思09

看板BB-Love作者 (二拍)時間10年前 (2013/08/28 12:26),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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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言 三言: 剛剛在跟朋友玩笑,說君臣戀的題材明明相當常見,人家文裡的皇 帝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怎麼我寫起來皇帝跟臣子都這麼憋,搞得都要內傷了(笑)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一向身體頗硬朗,少染寒疾的帝王,驟 然無預警暴卒。 弘曆即位,以乾隆為年號,定隔年為乾隆元年。一面著手治喪,同 時頒旨將奉命駐守鄂爾坤的福彭召還,於雍正的喪期協辦總理事務處, 總理事務處即原本的軍機處。 帝王去世,繼任的新君依例必須守三年喪。儒家的三年喪期雖在春 秋末年時已提出,卻未能落實,只有曾子曾為孔子守三年喪,即使是 當日著名的孝子亦在安葬後就結束居喪,通常為三個月或是百日,稱 為「既葬除服」。 清代大行皇帝通常會在遺詔中針對喪期特別交代,以體恤天下臣民 為理由,仿效漢文帝以「日」代「月」的先例,將原本二十七個月的 喪期改為二十七日。 乾隆服喪之時,雖諸王與大臣亦提出了三年之喪難以舉行,請乾隆 依循舊制,二十七日除服,但是乾隆仍是在滿百日之時才除去縞素。 即位後,乾隆隨即下旨,將仍駐守邊疆的福彭召回,以慶復代替。 從下令傳旨邊關,到福彭接旨後,將軍務交接給慶復,再啟程趕回, 一去一來,就這麼耗了兩個多月。 聖旨離開京城後,乾隆便一日一日默默計數著,一日日盼著,總算 等到了福彭歸來的消息。 乾隆接獲消息後,匆匆結束了早朝,親自率領大臣前往午門外等候。 福彭奉命前往鄂爾坤駐守,並監督築城工事,並非率軍出戰,從邊 疆回到京城,原本皇帝無需專程至午門迎接,但是乾隆卻親自前往午 門等候。 文武官員只當這是乾隆為了表現對福彭的器重,且福彭本是乾隆的 侍讀,兩人相識多年,新皇帝即位後重用故人,亦是情理之中,紛紛 揣想著該如何尋找機會與福彭結交。 乾隆無心理會各懷心思的大臣,只是不斷地遣人打探。 強抑著心焦,緊盯著空闊的廣場,直到視線盡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十一月末,京城的風已冷冽如刀鋒刮面,拂面就是一陣生生的疼。 強勁的風裡帶著雪,凍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乾隆卻是眼也不眨的 直盯著越來越近的人馬瞧,直至端坐在馬上的人俐落的一躍而下,大 步走至面前。 福彭一撩衣擺,屈膝跪地,「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戎裝上的鎧甲折射著青白色的天光,滲人的冷。 送別時,原以為沒有三年五載,恐難再相見。 雖然免了長分別,但是兩人如今卻不再只是朋友,更多了君臣的身 份。 兩人本就失衡的糾纏,只怕隨著身份的變化,將徹底斷了。 乾隆凝視著跪在面前數步之處,明明分離不過一年,卻彷彿已多年 未見的福彭,強自忍了忍,才維持著平靜的語氣,緩緩道:「平身。」 福彭伏身一叩首,正欲起身,不意入眼的竟是乾隆直伸至眼前的手。 福彭盯著平攤在眼前的手。乾隆的指節修長,指掌透著氣血充足的 紅潤,在如此寒冷的時節,只是這樣看著,彷彿就可以感受到足以融 雪的暖意。 福彭卻不由得遲疑。 雖然明知於禮不合,但是皇帝已伸出了手,也不能不回應。 福彭只得握住乾隆的手,藉力站起身,「臣謝過皇上。」 福彭本想不著痕跡的抽回手,但是乾隆卻緊握住他的手,不給他掙 脫的機會,若無其事的牽著他緩緩往宮太和門走。 雪無聲無息的下,時而飄落在眼前,模糊了視線。 乾隆沒有理會飄落在臉上,寒氣刺人的雪,只是緊纂福彭的手,不 吭聲的默默前行。 緊握在掌中的手,雖然初時因為在風雪裡趕了許久的路而略冰涼, 隨著久握在掌心,漸漸染上了溫度,甚至濡染上了彼此的汗水,乾隆 卻仍覺得涼。 雖然福彭就在眼前,但是情勢的變化,兩人之間今後勢必改變的關 係,令重逢的欣喜沖淡了不少,更多的是不踏實的惶然。乾隆不由得 緊纂福彭的手,以著無法不令人感到痛楚的力道,彷彿如此做就可以 抗拒已然改變的情勢。 雖然手被握得生疼,許是對於未卜的前程亦感到茫然,又或許是感 受到了乾隆的不安,福彭並沒有試圖抽回手,也不阻止,任由乾隆以 著驚人的力道緊握著他的手。 一直到走到了太和門前,乾隆才打破沉默。 「這些年你數度遠赴邊關,為我大清盡心盡力,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你千里迢迢而歸,朕本該體恤你的辛勞,讓你暫且歇息數日。但是朕 初即位,朝政尚嫌生疏,雖有張廷玉與鄂爾泰兩位大臣和十六皇叔、 十七皇叔盡心輔佐,但是張廷玉和鄂爾泰是兩朝元老,朝廷棟樑,皆 有要務在身,兩位皇叔又都是朕的長輩,朕也不好事事皆交代他們去 辦。朕雖本想事事親力親為,但是尚在孝期,多有不便,急召你回京, 正是為了讓你來給朕搭把手,也就無暇讓你休息了。」乾隆停下腳步, 直瞧著福彭,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是朕多年知己,朕也就對你不客 氣些。只問你一句,你可願即日就任?」 乾隆一番話中有話的戲語,福彭本是個心思敏銳的,又曾經在康熙 與雍正面前侍候,深諳朝堂權力爭鬥之事,當即明白了乾隆沒有直說 的話,連忙道:「微臣不才,得蒙皇上如此器重,微臣自當盡力。」 乾隆拍了拍福彭的手背,「那就有勞愛卿了。」 「皇上言重了。」 乾隆又拍了拍福彭的手背,才轉過身,面向跟隨在兩人背後不遠處 的一班大臣,朗聲道:「平郡王福彭年少而才識卓越,深得皇考倚重, 朕今即在此,著平郡王福彭協理總理事務處。」 乾隆突如其來的舉止,令眾大臣先是一怔,在福彭跪謝皇恩後,才 趕緊回神行禮。 乾隆揮手遣退眾臣,待眾臣皆已離去後,才向仍跪在地的福彭再次 伸出手。 「起身吧。」 四周已無其他大臣,只剩下隨侍的太監與站在稍遠之處負責戒護的 侍衛。福彭沒有再握住乾隆的手,僅規矩的行禮後起身,一慣神色平 淡的模樣,像是並沒有發現乾隆向他伸出的手。福彭明顯的拒絕,雖 然令乾隆頗為尷尬,但是心裡也知道並不合禮,只得若無其事的收回 手。 兩人無言相對了片刻,福彭總算主動開口,「請皇上准許微臣先返 家拜見高堂,並梳洗更換朝服後,再進宮述職。」 接獲消息後,充盈心頭的欣喜與期盼,一點一點的熄了。 乾隆不語的直盯著福彭,似乎想看穿福彭總是清清冷冷,猶如不起 漣漪的冰湖的容顏。 雪花無聲無息的落下,落在額上、臉上、肩上。冰冷的雪刺痛著肌 膚,絲絲的冰涼鑽入肌骨,直抵心坎。 福彭白玉也似的容顏,暈著寒氣凍出的嫣紅,隨著年歲增長多添了 幾分沉穩之色,更添風韻的眉眼,仍是初見時般,令人一眼失魂的美。 卻也仍是初見時那般,有禮謙和,清清淡淡,彷彿什麼都不上心。 明明是已相識多年,甚至無數次纏綿過的人,如此默然相對,卻竟 有生疏得像是不曾相識的錯覺。 乾隆突然很想像那年雪夜偶遇時,抬手貼上福彭的臉頰。 想再問他冷不冷,想知道福彭是否還是那個會在雪夜無人見處,不 為任何目的,真心為帝王的亡故感到傷心的人。 卻終究什麼都沒有做。 「跪安吧。」 乾隆聽見自己的聲音,平板的響起。 彷彿從很遠處傳來,在強勁的北風撲擊下粉碎。 一直到福彭已走遠,乾隆仍是兀自站在宮門前。空闊的廣場迴盪的 呼嘯的風吼,背後高聳的皇宮,宛如一座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的五指 山。 1.喪期必須遵守的規定至漢初成書的《禮記》才有了具體標準,至 漢武帝時為皇帝強行干預喪期的開始,要求天下臣民皆必須依例守喪, 並明訂懲處。 2.帝王死去尚未定諡號、廟號,稱為大行皇帝。 3.關於乾隆服縞素的時間,本文以陳熙遠〈皇帝的最後一道命令— —清代遺詔製作、皇權繼承與歷史書寫〉所推定為參考。 網頁好讀版:http://goldsunakl.pixnet.net/blog/post/50406376 -- 但將一笑對公卿 我是無名百姓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24.27.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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