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ST] 記憶缺失
記憶缺失
作者：黃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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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AOS/環太平洋AU
配對：Spock/Kirk不分
等級：清水
警告：黃村長堅持表示這一則是甜餅，但大家都知道他們村的甜餅口味都挺特殊的。
史波克原本並不是單人Jaeger駕駛員。
詹姆斯‧T‧寇克死後，他成為了一名單人Jaeger駕駛員。
在史波克駕駛的機體“企業號”中，至今仍舊保留著兩個操作員的位置——即使那兒再也
沒有吉姆。
吉姆死後，軍方曾嘗試讓史波克和其他人配對以提高戰鬥力，但所有的配對都失敗了——
人類無法與半瓦肯半人類的混血兒通感。
科學官們開始懷疑吉姆和史波克是不是真的實現了通感，還是說他們在一個機甲中獨自戰
鬥。
除了史波克之外，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在史波克被迫清除了關於吉姆的所有記憶之後，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回答。
* * *
史波克和吉姆第一次見面，是2014年的事。
那一年切刀進攻悉尼。它是歷史上第四只入侵的巨獸，任何人類的武器都不能阻擋它的腳
步。切刀瘋狂地摧毀了半個悉尼。軍方無能為力，他們用核彈炸毀了它。
爆炸結束後，切刀的血染滿城市，毒液將悉尼變成一座廢城。
那一年史波克第一次見到吉姆——在Jaeger計劃訓練營裡。
因吉姆的出言不遜，史波克對吉姆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當時的吉姆只有二十歲，有著暗金色的頭髮、像切刀毒囊那樣藍的眼睛，下巴上是沒有剃
乾淨的胡渣，全身充滿年輕地球人獨有的狂妄。
當年的詹姆斯‧T‧寇克過於年輕，無所畏懼，加入軍營不到一年，不知天高地厚。
史波克在與吉姆的第一輪比試中以6比0領先，吉姆對他的攻擊毫無反擊之力，但就因為他
們彼此之間擁有同感，他們都成為了候補駕駛員。
他們被分在一個小組，住在門對門的房間，一同吃飯、訓練、學習、戰鬥。
加強通感程度的訓練每天要進行至少7個小時，這對人類來說是體力的極限。吉姆一次一
次地被打倒，又一次一次地站起來。在7小時的最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躺在地上喘氣。
史波克和吉姆在持續的訓練中爭吵、打架（對半瓦肯來說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他們
當然也在持續的訓練中變得擁有越來越高的通感能力。
* * *
2015年4月23日，卡洛夫入侵溫哥華。
第一代機甲“吵小子育空”用導彈將卡洛夫擊斃。
這是Jaeger的第一次勝利。除此之外，所有的第一代機甲都在與巨獸的戰鬥中全軍覆沒。
史波克和吉姆站上戰場是那之後的第三年。
那是2017年10月17日，三級怪獸“山嵐”入侵洛杉磯，吉姆和史波克駕駛著嶄新的“企業
號”將山嵐殺死在海灘上。
他們是作為英雄凱旋的。吉姆表現出了他應該有的高興，而史波克則在推算大約多久會出
現四級怪獸。
之後，戰鬥和通感訓練交替而來，他們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史波克體內人類的那一半喜歡和吉姆進行通感。
吉姆的記憶是色彩繽紛的，每當史波克進入它，他就能感到周身的平和。他無需壓抑情感
，無需緊握理性，他能夠在吉姆的記憶和情緒中完全放鬆。吉姆的記憶對他而言，相當於
從未出現過巨獸的地球，相當於未被摧毀的瓦肯。
他們在通感訓練後常常相擁而眠。
在這個時代，壓力和巨獸一樣如影隨形。沒有人知道死亡會不會明天就降臨，沒有人知道
明日的死亡會以怎樣的面目降臨。在這種情況下，最符合邏輯的做法是和應該在一起的人
呆在一起。
吉姆做完之後總是光著身子在狹小的屋子的書櫥前轉悠，而史波克則拿著PADD研究他們的
戰鬥數據。他們在關燈入睡前通常習慣以瓦肯的方式接吻。當史波克的手指碰到吉姆的手
指，他能體會到和通感一樣的記憶連接。
吉姆落入他的記憶，他也落入吉姆的。
* * *
吉姆死在四級怪獸尾立鼠的手上，是2025年的事。
那場戰鬥發生在香港，企業號是一台8年前的機甲，它不夠迅速，不夠靈活。尾立鼠的尾
巴像一把刀，它插入企業號的駕駛室，將吉姆拖拽出去……
當時通感尚未斷開，吉姆的恐懼、疼痛、憤怒、絕望全部擠壓入史波克的身體中。
史波克的自我情感在那一刻被抽成真空。
吉姆死亡的那一刻，史波克感到有一盞燈熄滅了。
綠色的血液佈滿史波克的腹部，但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死亡無法領悟疼痛，而吉姆已經死亡。
史波克駕駛著殘破的企業者號，最終以浮游炮和重劍擊斃了尾立鼠。
在那之後史波克就成為了單人Jaeger駕駛員。
他在企業號裡保留了吉姆的駕駛位置，保留了吉姆刻在操作盤上的名字，保留了吉姆所留
下的一切。
當他在狹小的房間裡入眠，他能夠回憶起吉姆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時的觸感。人類的體溫
對他而言如同微弱而冰冷的燭火。
* * *
2015年12月21日，聖誕節前四日。
史波克從企業號的駕駛室裡走出來，摘下頭盔，看著整個灰暗的基地。
金屬已經不再閃光，陳舊是這兒給人的唯一印象。
“依舊有偏差。”企業號的專屬機械師史考特說，他看著史波克——擔憂地，“吉姆的記
憶對你造成了影響。數據表明你在前五次和這次的模擬訓練中，都無法和企業號系統達到
90%以上的配比率。吉姆還在的時候你們的總體配比率是98%。”
“從邏輯上說，單人的配比率比雙人高。”
“現在情況恰恰相反，你的單人配比不如雙人。在與企業號系統連接時，你會下意識地喚
出關於吉姆的記憶，這種殘留記憶對單獨的駕駛員來說是負面影響。”
“有什麼方式可以改變它？”史波克問。
史考特抿抿嘴，看著史波克：“退役，或者……清除所有有關吉姆的私人記憶。”
當晚史波克做了一夜的數據分析，結果顯示，在所有的機師當中，他擁有最強的戰鬥力，
最高的靈敏度——他的瓦肯血統使他比人類強大。
如今是個糟糕的時代。
巨獸在入侵，城市在破滅，人類在死亡。一輪一輪的絕望快領先於巨獸的攻擊毀滅地球。
必須有人站出來，必須有人能獨自放到四級巨獸，必須有人能夠結束這一切。
退役顯然是個不符合邏輯的選擇。
那是史波克最後一晚擁有關於吉姆的私人記憶。
他躺在他的房間裡，躺在他和吉姆曾並排躺著的床上。
房間狹小而黑暗，牆壁上用紅字寫著中文。
瓦肯人閉上了他的雙重眼瞼——即使根本沒有必要——他聞到金屬快到到達生銹臨界點的
味道，聞到桌前快要腐爛的蘋果的味道，聞到床單上淺薄到幾乎不存在的、由吉姆留下的
味道。
史波克的記憶是一組縱線，吉姆的記憶是一組橫線。他們的整體記憶從而形成一張巨網。
十一年來，史波克的所有記憶都與吉姆相連，等明天他拿掉它們，他很難想像他會成為怎
樣的人。
他記起吉姆的藍色眼睛、金色頭髮，以及屬於地球人的、看上去有點兒詭異的紅色血液。
回溯記憶時，史波克無法抑制位於腹腔的劇烈鈍痛，他稍微蜷起一點身體來對付它——他
人類的那一半總是顯得這樣突兀，不符合邏輯。
他聞著房間裡金屬之外的所有氣息，就像吉姆還在他的身邊。
吉姆曾是個狂妄的年輕人，後來他成為了一名出色的機師，他總是充滿熱情，充滿希望，
他相信有一天他和史波克能成為終結這一切災難的人。
在完成這一切之前，死亡就已經成為他的結局。
史波克窩在吉姆的記憶裡睡著了，吉姆的記憶是熱情而柔和的。
他回憶起吉姆用手臂繞過他的肩膀，回憶起他們在第一次戰鬥後凱旋歸來，回憶起吉姆給
予他的所有的人類的吻，回憶起企業號重擊在棱背龜身上所造成衝擊，回憶起他把手指插
入吉姆柔軟的頭髮時的觸感……
這一切的記憶並非他的珍寶，而是構成他成為一個完整的人的有機組成部分。
然而理性要求他拋棄它們，它們是他提高配比率的障礙。
他首先是一個機師，接著是史波克。他的選擇必須符合邏輯。
史波克的耳邊充斥著巨獸的嘶吼和轟炸機飛過的聲音。
這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時代。
如今人們在地圖上用吉姆血液的顏色代表海岸線，曾經他們使用他眼睛的色彩。
史波克在警戒和危機中長大，他這一代的人很難想像以前有過和平。
他無法擁有它，所以他只能去創造它。
他想起吉姆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在死亡到來的那一秒。
“交給你了，史波克。”
他閉上眼睛，又一次想起那些古老的地圖。
那時的海岸線就像吉姆的眼睛。
* * *
記憶清除機器由麥考伊醫生操作，吉姆還活著時他叫他Bones。
史波克知道他馬上就不會擁有任何關於吉姆的私人感情了，他將告別他的過去，成為一個
嶄新的人，開啟嶄新的故事。
清除探針插入他的頭顱，他感到恐懼。
探針帶來的疼痛是雙重的——關於吉姆的一切都在緩慢地被虛無吞噬。
虛無慢慢取代一切，就像那兒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情感，就像他一直如普通瓦肯人那樣活
著。
他關於吉姆的最後一個私人印象是：他的眼睛就像紀錄片中，從未被巨獸污染過的廣闊海
洋。
探針拔出的那一刻，史波克有點輕微的痛感。
麥考伊醫生解釋說，他在以往的戰鬥中遇到精神創傷，現在他們把這份記憶去除了。
史波克表示理解——在如今，清除戰事記憶很常見。
走下記憶清除機器時，史波克發現他的手裡正拿著一封傳統的信。
蠟封的形狀是企業號的輪廓，顏色像人類的血。信封上用小字寫著（他認出那是他自己的
筆跡）：“在你臨近死亡時打開它，如果那時你有機會打開它的話。”
史波克將信塞入胸口，走回企業號，展開今天的模擬訓練。他鑽進駕駛室，發現控制面板
旁邊的金屬片上刻著一個名字——“吉姆”。
他非常奇怪為何機甲維修部會保留這種塗鴉。
這顯然是寇克機師的筆記。寇克機師和他曾是搭檔，如今卻已戰死沙場。他是一個典型的
地球人——僅此而已。
史波克帶上頭罩，開始連接。
配比率在4秒內超過97%，逐漸向98%邁進。
* * *
歷史對史波克的評價是“Jaeger計劃中最偉大的機師之一”，那些文字也提到他曾經擁有
一個同樣優秀的、叫做詹姆斯‧T‧寇克的搭檔。
作為單人機師，史波克戰鬥了十三年。
雖然他沒有搭檔，但麥考伊和史考特會在他的身邊（史波克和他的企業號一直傷痕累
累）。
史考特自始至終沒有將吉姆的鏈接位置清除出企業號，史波克聽說在記憶清除前他特別和
麥考伊強調過這一點。
十三年中，史波克總是在一次一次的警報中醒來。無數次的戰鬥讓最偉大的戰士們疲憊。
史波克擁有以精神力量著稱的瓦肯人的血統，因此延長了戰鬥時間。他無數次地出戰，無
數次地凱旋，他在凱旋歸來時從不表露出一絲情感。他被戰士們簇擁著走進基地大門時總
感到有什麼缺失了。缺失的不止是記憶，還有情感。
史波克的確有時候會有點兒恍惚，因為某些事非常不符合邏輯。比如說，在戰事記憶清除
之後，他回到他的屋子，發現桌上有一隻腐爛的蘋果。他將不能再食用的地球水果丟掉，
疑惑到底是什麼使得他沒有時間清理房間。但這並不重要，在戰時他需要考慮的所有事情
都比這個重要。
史波克對面的屋子在寇克機師死後的第二個月就搬進了新的獨立機師——蘇魯光，一個日
本籍的軍人。蘇魯同樣擅長用劍，因此常與史波克一同出征。他的機甲被稱為“噬夢人”
，以速度見長，擅長對付尾立鼠等四代巨獸，由年輕的俄羅斯工程師契訶夫負責修理。
史波克偶爾能聽到麥考伊談起寇克機師（實際上他們都很少談起寇克，就像寇克是瘟疫或
者舊傷口），麥考伊說寇克（他對他的稱呼是吉姆）的意志力驚人，單從意志力來說，他
有時候甚至像瓦肯人。
“從邏輯上來說，有57%的可能性這是我與他成為搭檔的原因。”史波克回答。他略微感
到疑惑的地方在於，他記得寇克機師並不是一個缺乏情感的人，換句話說他根本不覺得寇
克機師有哪點像瓦肯人（正因為如此，他們一貫相處不來），他們到底是怎麼成為夥伴的
？
在寇克機師死後的第一年裡，史波克還常聽見年輕的士兵談起他。隨著時間的推移，寇克
的名字不再被人提及。只有當史波克鑽進企業號並看見寇克機師刻在金屬片上的名字時，
他才會下意識地追溯起他們一同戰鬥的場景。
史波克每天都過著等待出征信號的生活，然而，即使忙到無暇顧及他自身的情感，他也能
感到嚴重的記憶和情感缺失。那種缺失仿佛深不見底的海溝、吞噬一切的裂縫。
從邏輯上說，沒有任何一種記憶抽離會導致一個克制如他的人產生這種錯覺。但問題是它
實實在在地發生了，發生在他的身上——真切、古怪、從邏輯上找不出原因。史波克對此
狀況無能為力，他服用治療戰後創傷的精神性藥物來對抗它。
史波克只有在鑽進企業號時才會感到徹底的安心，仿佛那是他的巢穴。
* * *
那封信，史波克放在身上整整十三年。
他在十三年中傷痕累累，多次骨折、多次內出血。最嚴重的一次他在病床上躺了兩個月，
疼痛中他徹底地感到了那種缺失。缺失是寒冷和虛空，將他團團包圍。他無力抵抗，任何
藥物都無濟於事。
好在他每次都從傷痛中挺了過來，除了最後一次。
2038年5月3日，五級怪獸毒婦入侵中國東海岸。這只巨獸的身型是機甲的三倍，任何針對
它的攻擊都是徒勞。全球90%的機甲一同出動，團團圍住巨獸。
在其他機甲牽制毒婦的同時，史波克攜帶核彈前往關島附近的穿越口。在海洋中，他與鐮
刀頭、病毒、尾立鼠三隻巨獸相遇。
沒人知道那場戰鬥是怎樣的——當時通訊已經完全被切斷。人們只知道蟲洞最終被炸毀，
全球的戰事鐘都已經歸零。當他們找到逃逸艙中的史波克，這位機師幾乎已經流乾了他所
有的血。
史波克醒來時全身插滿管子，他感受不到他的腿。
麥考伊、史考特、蘇魯、契科夫都在他的身邊。
史波克看到天是藍色的，他突然記起寇克機師的眼睛也是藍色的。
麥考伊說他正靠體外循環活著，他的內臟大多已經壞死，死亡很快就會到來，但蟲洞被毀
了，毒婦也被消滅，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紅色海岸線。
紅色這個詞讓史波克想起人類的血，他知道自己是時候拿出那封信了。於是他拿出它，打
開它。
“如果還有時間，”信上這麼寫，用黑色的墨水，以他自己的筆跡，“注射97614-ER-5
。”
史波克把信遞給麥考伊，他已經無法說話，他只是看著麥考伊。
97614-ER-5.
麥考伊知道這串數字是什麼，史考特也知道。這是記憶儲存庫中一個樣本的代號。
注射實際上是一種精神性的連接，但依舊需要使用探針。
伴隨蚊蚋般的嗡嗡聲，探針紮入史波克的頭骨。
抽離是一種掠奪，而注入是一種入侵。劇烈的痛感湧入史波克的大腦，記憶在他的腦海中
鑽行。
痛苦佈滿他的全身，他幾乎不能承受這種過於強烈的入侵。他想要尖叫卻沒有發出一點聲
音，他只是躺在那裡，像一個純種瓦肯人那樣平靜。
他想起了那只腐爛的蘋果，出征前時是吉姆把它放在他的桌上，它當時是只剛採下來的、
帶霜的紅色蘋果，除了那些軍方的用品，它是吉姆唯一的遺物；他想起吉姆在控制面板旁
的金屬片上刻字時他就呆在他的身邊，吉姆抬起頭來問他這名字看起來是不是很酷；他想
起吉姆睡著時的體溫和他大笑時的眼角；他想起他們的每一次凱旋和每一次親吻……
這風暴般的記憶席捲平復下來之後，他感到他的面頰上都是淚水。他已經疲累到無法壓抑
他的眼淚。
他無需壓抑情感，無需緊握理性，他在擁有吉姆的記憶中完全放鬆。那兒像從未出現過巨
獸的地球、未被摧毀的瓦肯，像一張溫暖的沙發，一條柔軟的大毛毯。
他的意識是不斷熄滅的路燈。
在路的盡頭，吉姆把手插在口袋裡，靠著牆等他。
當他們祝福那些逝去的英雄時，他們說，願那些最好的記憶與你同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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