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月下幾醉春如海、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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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8。
月下幾醉春如海、伍
「石頭啊。我回來啦。」
苦楝樹下，一向笑容開朗的青年此時卻愁眉苦臉跪在廟亭前，同亭中的玉石說
話，他像和熟人打招呼一樣喊它，嘆了口氣交代說：「我是回來了，可我又得走。
我在外頭遇到一些事，雖然師父說得沒錯，我確實有許多不好的地方，可我還是不
後悔。不管怎麼做都會對不起他們，我還是會選擇我想做的，這樣很自私吧。」
拒霜揉眼，雖沒淚水卻紅著眼眶傾吐道：「所以我會拿我有的東西補償，不管
要我做什麼都好。師兄心疼的不僅是藥，那也是他的心血，修煉者懂得煉丹的不多，
他來霞山拜師為的就是修習煉丹術，可都因為我給毀了。不管將來他怎麼恨我，怨
我，我會盡我所能償還。至於雷巖，說什麼娶他為妻的話，都是兒時戲語，沒想到
一句話便招惹一身桃花債，將來我絕不再這麼輕浮，外頭花草蜂蝶我也不碰了。
說了這麼多，石頭你也是不理我吧。你跟師父一樣冷冰冰，而且不會應我，可
就是這點好。我不想師父擔心我，又希望師父多關懷我，不管怎麼跟他相處，每次
都覺得自己不對。他對我一定很失望……」
拒霜把藥吞了，望著石像輕喚道：「師父。怎麼我越是長大，你對徒兒就越是
冷淡了呢。你後悔撿我回來了是不？說來會被笑是不知羞恥，可有時我還是想……
要是師父像小時候那樣抱抱我該多好。那時我連路都不會走，師父親手做鞋給我。
師父，我走了。」
拒霜怕再說下去會掉淚，不再與玉石多言。
霞山靈氣鼎盛，就連風雪亦彷彿會識人，拒霜一到頂峰，風雪就不停在他周圍
打起小旋風，捲著他的衣袂戲耍，他來到最高處盤坐在雪地裡，兩手隨意擱在膝上，
閉眼開始念唱經咒。這是文霄月所教授的法門裡一種使眾生得益的咒語，喃念的不
是凡間有的文字，對這兒的雪蓮來說能讓它們活得更好，不僅是雪蓮，周圍若有活
物亦能吸取靈氣地氣，進而茁壯。
有時也會為了按時辰摘取它們而施咒，或是拿根紅繩圈住莖梗從不遠的仙境調
用靈花異草。拒霜就這樣默默念唱了兩個多月，儘管風雪纏著他，使其身上結霜，
但不可思議的是他並沒有被雪埋起來，整個人覆上薄薄的霜花，好像罩了件輕薄的
織物。
拒霜難得不偷懶，而且異常專心，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分心就會想到難過的事，
而且心中還隱約惦記雷巖找來若不見他該怎麼辦。不過，師父總有辦法，也不至於
為難雷巖吧。
這念頭像流星般畫過腦海，拒霜心念及唱咒停頓了下，睜開眼發現面前站著一
個似曾相識的青年。青年身穿錦白衣裳，披了件白羽氅。
看來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外貌，但渾身氣質靈秀出塵，神韻淡雅俊逸，活脫脫
就像天上神仙。
似曾相識啊，這人究竟是……拒霜認出來者的同時神情一凜，連忙挪動有點僵
冷的肢體跪拜道：「師父！」他暗訝，打從自己一百多年前歷劫之後就不曾再看到
師父這模樣，就算更早以前，師父也都是以童子姿態現身居多。
「雷巖來過。」文霄月簡短交代，並將拒霜拉起來，拒霜踉蹌靠到他懷裡又緊
張想退開，他揚起羽氅把人護住，垂眸覷道：「慌張什麼？為師還能吃了你不成？」
拒霜抿嘴不敢看文霄月的眼，訥訥問：「師父特地上來告訴我雷巖的事？」
「我來接你回去。」
「噫？可是尚未百夜。」
「走吧。」文霄月沒有多解釋什麼，輕輕牽起拒霜的手離開峰頂。他們來到原
先的居處，與適才冰天雪地的巔峰相較，這兒還感受得到夏末秋初的溫暖愜意，文
霄月仍拉著拒霜的手，拒霜不知所措。
「師父，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陪為師在這兒一陣子吧。你先去沐浴，過後來找我。為師想問
你幾件事。」
「是，師父。」拒霜沒有多問，師父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理由，他轉身就跑到山
裡的溫泉放鬆身心，文霄月變作青年的樣子一直縈繞其腦海中，揮之不去，拒霜越
想越難受，頭髮也不擦乾就離開溫泉，回頭找件素雅的天青色衣裳穿。
和師父相處時，他不自覺會想和師父一樣，可自覺穿不起那種白淨仙氣的風度，
所以就會挑淺淡色質的衣著打扮。
黃昏落日，拒霜來到屋前敲門，門自動打開，拒霜進屋就聞到淡淡桂香，桌子
上有幾塊粉白漂亮的蒸糕，還有紫藍深色的釉瓶，瓶口一樣輕吐酒香。
屋裡擺設比煉丹室簡單，可是該有的一樣都有，外頭小廳有書案、畫案、琴案，
也有掛劍、花瓶、屏風，這些事物連同門窗的翦花有不少是文霄月教拒霜佈置的，
拒霜小時候貪玩，常把窗紙鑽破，文霄月教他這些不過是發洩精力罷了。
後來文霄月不在的時候，孟灯高傲的個性自然不可能打理瑣事，這些事落到拒
霜頭上，因而拒霜對於這間屋裡的細節比誰都瞭解。
文霄月的氅衣掛在架上，他從房裡出來，穿的仍是夏衫。他眸光溫和睇向小弟
子說：「那都是給你做的，吃吧。」
拒霜滿心疑惑，把糕點端近自己，看了幾眼抬頭擔心道：「師父，你怎麼了？」
從前文霄月說一不二，雖然沒發過脾氣，但講過的事絕不輕易改變。所以這次
罰他在雪中念咒百夜，卻又提前接他回來，讓他心裡相當不安。
「你先吃，吃完了再說話。」
拒霜垂眸思考，拿了塊點心說：「師父要麼？」他知道師父不沾這些東西，也
不曉得自己怎麼就開口問了。
「好啊。」文霄月答應，從榻上起身踱來，坐到拒霜對面。拒霜看他伸手拿糕
點，那雙手雖然有薄繭，但因膚白，整體仍是修長好看，骨骼勻淨，平常就是這樣
好看厚實的雙手在舞琴弄劍、煉製丹藥的。
文霄月咬了一口桂花糕，細嚼慢嚥，抬眸注視拒霜，嚥下之後問：「怎麼只顧
著看我？光看我吃就飽了？」
拒霜收回目光，訕笑拿起糕點嘗，點頭誇好吃，又倒酒喝，文霄月拿起酒瓶給
他斟酒，他喝乾了一杯又一杯，文霄月自己只聞酒香，聞了一會兒就又把酒遞給他
喝。
兩人吃喝了會兒，拒霜偶爾對上文霄月的眼就會露出靦腆笑容，最近發生的事
太多，他也不知道該拿什麼做話題，只好傻笑。
文霄月看他這樣顧慮，手執酒瓶就口喝，喝完垂眸凝思，模樣看在拒霜眼裡不
再只是優雅，還有點瀟灑不羈，或許他認識的師父還有別的樣子？
「為師為了顧守丹爐，許久都不曾回來，也只讓孟灯吩咐你做一些瑣事，或代
為管教，你修行受阻，為師是有責任。」
「師父千萬別自責。說到底是徒兒不受教，不是師父的責任。是我……」拒霜
窘困，苦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明知道文霄月最常對他用以退為進這招，偏偏只要
是文霄月出的招他都吃。
「我近日將有大劫。」
「噫？」
「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所以，想在應劫之前跟你好好相處。」
拒霜有點高興在緊要關頭師父還惦記自己，但又擔心師父的劫數。他憂心忡忡
望著文霄月，文霄月此時僅是微微一笑告訴他說：「不要擔心。以往我也都這樣過
來，不差這次。再說，有生有滅才是循環。拒霜已經長大了，有什麼都能自己面對。」
「不要、不是。」拒霜拼命搖頭，著急道：「我還需要師父，師父你千萬不能
有事，別講這種話。我最親的人就是師父你啊，要是沒有師父，我肯定也會給別的
妖怪吃掉。我什麼都可以為師父做，只要師父能避過劫數，難道沒別的辦法麼？」
「以往會有點預兆。這回我自己都不清楚，連錦夕也沒輒。」文霄月站起來，
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酒，繞到拒霜身後，拒霜轉身抬頭覷他，他一手捧起拒霜的臉
溫柔笑睇，問說：「你對孟灯及雷巖，不僅僅是愧疚和感激而已，是麼？」
拒霜呆愣，接著面上一哂，澀聲說：「師父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你瞞得極好，可他們對你的態度實在明顯。」文霄月笑意更
甚方才，微微瞇眼跟他說：「要是我讓你永遠不見他們，你會怎麼做？」
文霄月看到拒霜擱在腿上的兩手慢慢揪住衣擺，並攏緊，似乎內心掙扎得厲害，
遲遲無法開口回話，他不再試探什麼，垂手說：「罷了。這些日後再講，我只是好
奇你究竟心屬何者，你有什麼想法不妨和我聊聊，也許就不那麼苦悶。」
拒霜偏頭不解道：「師父是、是關心我才這樣試我？」
文霄月笑容淡婉的說：「情愛之事我看的雖多，卻始終難以感同身受，只能憑
見識過的推敲你現在的心境，料想你是愁苦不已，所以……」
拒霜聞言竟不覺得高興，反倒更為鬱悶了。文霄月就是這樣性情淡冷的人，並
非刻意表現得冷若冰霜，不近人情，而是天性如此。
「謝師父關心。徒兒沒事的。這些事徒兒心裡會理清楚，但徒兒明白自己是怎
樣的個性，徒兒並不愛他們，只是喜歡。至於是怎樣的喜歡，有些事一言難盡，說
到底也只是我不夠好罷了。」
「喜歡和愛，在你看來不一樣麼？」文霄月問完又喝了一口酒。
「喜歡可以是很多原因和感覺，也沒有什麼絕對。愛就只會有一個，別人怎樣
我不曉得，但對我來講愛是絕對的，只是代價太大，要不就是痛苦一輩子，要不就
是快樂一輩子。」
「那，拒霜心裡愛誰？」
拒霜看文霄月認真而單純的注視自己，等著這簡單又難以啟齒的答應，面無表
情坐回去面向空碟，應道：「我誰都不愛。」
「是麼。真可惜啊。」
拒霜自嘲冷笑，反問：「可惜什麼？」
文霄月把酒瓶放到拒霜手邊，走向牆上掛的琴說：「讓拒霜愛著的對象，定是
個幸運的傢伙。」
「……」拒霜握緊酒瓶，凝望文霄月取琴回首的笑容。
「我的徒兒這般俊俏可愛，有情有義，小的毛病雖說不少，但不是個壞胚子。
不喜歡你的都是些不識貨的，你也不必太欽羡孟灯而妄自菲薄。」
「謝師父教誨……」拒霜喝了酒，咯咯笑起來，把心中深藏的秘密壓得更深，
把苦悶用酒淹沒。
「也許你覺得為師偏心。有些事你沒興趣，我也不想勉強，所以才都教了孟灯。」
文霄月彈琴給小徒弟聽，拒霜坐到他身旁聆聽，找回一些小時候相處的感覺，
他藉酒意試著把頭靠到文霄月肩上，文霄月斜睇他一眼，無奈抿笑，心中以為這個
拒霜還像孩子一般愛撒嬌。
夜空流雲捧月升起，師徒倆掩好門窗回房裡休息，拒霜本來婉拒，文霄月卻說
自己也許應劫不過，想珍惜接下來的日子，挽留拒霜在自己居處。
他們同床就寢，房裡只留了一盞清油小燈在桌上，拒霜睡裡側，文霄月靠坐在
軟枕上端詳拒霜的睡容，拒霜並沒有真的睡熟，過了許久才睜開眼回瞅，默默相視
好一會兒，拒霜問：「師父在想什麼？」
「你真的長大了。」文霄月輕輕撩他額際的髮絲，指尖緩緩描畫至耳鬢，神態
無一絲邪念，反倒是拒霜極力壓抑內心各種思緒，仍不免冒了些汗。
文霄月拿袖緣給他壓了壓額角汗珠，問：「這天氣和我擠一張床，熱著你了？」
「不是。不是……師父，你不認為我與師兄那樣，實在有違倫常麼？」
「你們本就不是凡人，能以凡人的規矩和道德倫常約束。只要不違逆天理自然，
也沒礙著什麼。若你倆兩情相悅……」說到這句，文霄月別有深意的輕笑了下，改
口道：「不過既然你都說不會愛他們，我也不怎麼擔心。孟灯聰明有主見，也有擔
當，丹爐之事並沒怪到你頭上，為師倒不替你們擔心。雷巖是真心為你，想來是不
至於傷害你。不管你怎麼選，都別委屈自己就好。」
「別再講了。」拒霜繃著一張臉，背過身說：「我心裡煩。師父你別再提他們，
別再提這些情情愛愛，聽了難受。」
文霄月看出他鬧性子，面無慍色看著他背影，伸手順了順那一頭烏黑髮絲說：
「好。不說就不說，只是太久沒和你相處，一時不知該聊什麼。你也不像從前那樣
跟我撒嬌了。拒霜長大，獨立許多，我雖然欣慰，又有點……這感覺大概就是寂寞
吧。」
「寂寞？」拒霜右肘撐起上身，半趴著轉頭瞅向文霄月，長髮模糊了視野，文
霄月背光對他微笑，和小時候看他的神情一樣溫柔，卻又像多了點什麼不一樣。
「我還能跟師父撒嬌麼？」
文霄月摸他頭，主動把人帶到懷裡，拒霜靠到他身上輕喚：「師父。」
「黏得這麼緊不怕被笑話？」
「就笑吧。師父……我喜歡師父抱我。」
「呵嗯。」文霄月用指尖輕捏他耳垂，噙笑道：「拒霜不害臊？」
文霄月沒料到拒霜抬頭紅了一雙眼，他胸口像被扯痛，端起他的臉問：「怎麼
這表情？師父的話傷你自尊？」
「我……」拒霜深吸了口氣，問他說：「師父真心覺得我好？我哪裡好？」
「拒霜的好沒有任何一句話能說盡。至少，我每回瞧見你，想著你，心裡都覺
得溫暖高興。若非如此，怎會因你而寂寞……」文霄月對情愛之事雖然淡漠冷然，
但這時也察覺不少自己心境變化，還有拒霜的異樣。他的言行舉止不僅僅是試探拒
霜，也在試自己。
「可是師父，我心裡難受。你越誇我，越難受。我討厭師父講那些話，討厭師
父提我那些胡塗事，我討厭師父置身事外不痛不癢的剖析事態。」拒霜說著，自己
縮到床裡角落，垂首抱膝說了一串口齒不清的話語。
「我一點都不好。師父，我一點都不好。」拒霜眼眶和喉頭都灼痛難受，他不
認為自己是妄自菲薄，實際上他一無是處，根本不值得被喜歡，而他心中所愛，又
是他自認高攀不起的對象，那人就是此刻與他同床的男子。
文霄月卻不讓他冷靜，反而挨近，拉開他雙手壓在兩側牆面，語氣如平時平淡
冷靜，卻目光炯然的問：「拒霜，你痛苦是因為我麼？」
「唔呃。」拒霜搖頭否認，別開臉說：「不是、不是。」
「是我太嚴肅，逼得你太緊，你才認為我高不可攀，什麼都不願講？」
拒霜放棄掙扎，任由文霄月壓制兩手，文霄月嘆氣，側首在他眼尾落下輕吻，
溫聲輕語道：「你不敢討，可是我想給，這還不成麼？」
「噫……」
「拒霜自小就是我帶大的，你心裡想的，無論瞞得再好，我還是能察覺出來。
本不想改變太多，怕耽誤了你，可見你如此戒慎恐懼，不惜疏遠我，我反而……不
想再這麼下去。」
「什、這是什麼意思？師父你什麼都知道，可你卻還放任我那樣？」
「倒不是一開始都知道，也不算放任。」文霄月微微蹙眉，回想道：「只是當
初知道時已經有些遲了。本以為你若心屬孟灯，他若能待你好，我就不阻攔你們。
只是你似乎心不在他身上。」
文霄月發現拒霜臉色難看，知道再說下去會嚇壞這小黑蛇，於是停下這話題改
口道：「難道是為師會錯意，其實你對我無心？」
拒霜嚇傻了。他非常確信眼前這男子是文霄月，但又跟他所熟悉的文霄月不太
一樣。這男子此刻不再僅僅是他師父，還是一個叫文霄月的男子，且讀懂了他的心
思。
拒霜低頭不語，嚇白了臉，文霄月覺著他可愛，低頭想再親親他，他卻調頭避
開，文霄月一臉不解，他狼狽道：「徒兒配不上您。師父料得不錯，可我已經不再
是從前那樣，心裡對師兄和雷巖的牽繫日益加深，雖談不上愛，可並非是無情。我
就是這樣子，對誰都沒辦法一心一意，又怎能擔得起師父的好。」
「是麼。」文霄月長吁口氣，摸他頭說：「不怪你，這顆心想怎麼變化，誰都
料不準的。我也乏了，睡吧。」
拒霜看師父逕自躺好，臉上看不出有任何不悅，他還是傷心難過，但當下只能
聽話睡覺不去多想。整個夜裡拒霜都沒睡，只是閉眼回味眼尾被師父烙下的淺吻，
然後深深後悔，咒罵自己。
天快亮的時候拒霜竟煩惱到睡著了，醒來又是日落，他睜開眼坐起，竟發現文
霄月只披了件單衣，衣帶沒有繫好敞開來露出漂亮精實的胸膛，寬肩披著單衣，隱
約露出窄腰坐在床邊，底下似乎什麼都沒穿，黑長髮宛如瀑布垂洩，能矇矓看到俊
秀側顏。
「醒了？要喝些酒麼？」
拒霜完全不敢看旁邊半裸的文霄月，直瞪前方答道：「好。師父，你做什麼不
穿好衣裳？」
「我去沐浴，這才回來，太久沒整理衣箱，一時找不到你給我做的那件水藍袍
子在哪兒。」
「也不用特地穿那件、唉。我一會兒找給你吧。師父快把衣服穿了行麼？」
文霄月將長髮往身後撩撥，一手撐在床鋪間湊近拒霜頰邊詢問：「語氣這麼嫌
棄，拒霜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拒霜歪頭放空目光，無奈回嘴道：「師父你以前也不是這樣。」
「以前你還小。」
「這跟我年紀哪有關係。」
「小時候的你還不懂，長大了，便能這般誘惑你。」
拒霜轉頭錯愕瞪視，文霄月仍一臉正經迎視，他盡量不往下瞅，吞下口水艱澀
道：「師父，你變了不少啊。」
「是你一直不夠瞭解我。」
「哪有，師父的事我全都知道，我覺得比錦夕姑姑都還瞭解你。」
「你不曉得。」文霄月用食指輕輕戳他額頭，莞爾道：「少自以為是啊。拒霜。」
「要不然師父你考我，除了你精通的煉丹術和那些技藝不談，因為我偷懶沒學，
別的你一問我就能答得出來。」他心想，師父煉丹室或這兒的佈置，還有師父喜歡
的地方，喜歡的氣味，喜歡的所有事物他都清楚，討厭的事亦然，儘管考吧！
文霄月聞言無奈失笑，當即問他一句：「那你怎麼不曉得我對你的心意？」
拒霜得意自信的笑容登時僵住，還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咳了起來，文霄月拍
他背脊順順氣，他又忍不住抓起棉被把自己裹住，變做小黑蛇躲到被窩裡藏起來。
「拒霜耍賴倒是一流的，說不過就躲起來。」文霄月連同棉被輕壓上去，抱住
它淡淡說道：「若這樣就能擁有你該多好。」
被窩裡的黑蛇捨不得文霄月失望難過，又變回人貌反過來抱住師父說：「你會
慣壞我啊！」
「有什麼不好的。」文霄月拍拍他的背，收緊雙臂滿足吁氣。「拒霜，還要酒
麼？」
文霄月穿好衣服，帶拒霜到外頭小廳喝了些酒，等拒霜心情放鬆才把酒和小几
撤下，他讓拒霜坐到腿上，拒霜併腿、雙手交握，雖說小時候就常被文霄月這麼抱
著，可現在氣氛卻截然不同。
「師父，雷巖他還好麼？」
「他很好。我讓他先回去錦夕那裡，你若想他，改日便讓你下山去找他，要不
再捎訊讓他來見你。現在你就陪陪我，別想其他事了。」
拒霜點頭，關心道：「那師父，你應劫的事怎麼辦？」
文霄月苦笑，說：「早知不跟你講這些。都順其自然吧。」
「可我擔心師父你、嗯……師父，我怕你拋下我。」
文霄月聞言眉眼俱笑，撫摸他背後長髮，輕拍他腦袋說：「有你在這兒，我哪
裡都不去。這樣講你可安心了？」
拒霜主動握住他的手講道：「我相信師父。師父講的話從來都不會變，說什麼
就是什麼。」
「這麼說，拒霜相信我的心意了？」
拒霜赧顏笑說：「這、我哪敢懷疑。不過我心裡還有件事很好奇。」
「你問。」文霄月回握他的手細細摩挲，神態柔情似水，比平常多了些魅惑，
對著拒霜若有似無的調情。
「師父的原形是什麼呀？」
「呵呵呵。」文霄月好像聽到什麼笑話，笑了幾聲後答道：「我是霞山。」
「……啊？」拒霜古怪的笑了下，解釋說：「我當然曉得師父是霞山主人，我
的意思是，嗯、我的原形是黑蛇，師兄的原形是白龍，那師父的原形是？」
「你猜猜看。」
「就是不知道、猜不到才問的。」拒霜撓頰，餘光瞄到文霄月一臉興味瞅住自
己，他歪頭笑說：「不過沒關係。不管師父是什麼，我都……」
「你都怎麼？」文霄月輕捏他下頷誘惑道：「說出來。我想聽。」
拒霜自己心中仍有疙瘩，愁悶低語：「師父怎麼不嫌棄我？我背著你貪懶又胡
搞，就連現在也沒辦法捨下師兄和雷巖的事。師父真要對我有這心思，難道就不會
吃醋或生氣麼？」
文霄月摸上他臉頰，指尖往耳後伸進髮絲，讓他和自己相視，目光轉暗回說：
「當然會。只是事已至此，有些事莫可奈何。我不想你傷心，他們又是真心對你，
總不能將你分三份。你得全都是我的，至於他們的存在，我就當是你我之間的情趣
吧。」
拒霜再次傻眼，他沒想到文霄月會如此有自信，好像篤定自己絕對凡事以自己
為優先，儘管事實確實如此，他還是有點訝異。包括文霄月把孟灯做的事視作情趣，
絲毫不認為那是威脅。
「師父吃醋也不過如此啊。」拒霜的話有幾分玩笑，雖然詫異，又覺得這是意
料之中。
「你希望我稍微對你發脾氣是麼？」
拒霜一臉尷尬，不知從何講起，但是屁股底下好像有個越來越硬的東西頂著自
己，他窘困的臉慢慢泛紅，此時文霄月將話題拉回來，問他說：「剛才你的話還沒
說完。你說不管我是什麼都怎樣？說給我聽聽。」
繫住拒霜長髮的絲縧被解開，文霄月一手輕揉他後頸，把人帶到懷中親吻額面，
拒霜一手揪住他衣襟怯生生低喃：「我都愛你。不管你是什麼，就算你不接受我的
心意，一直是師徒也不要緊，我原是這樣的覺悟追隨師父。」
「現在不是了？」
「因為被師父看穿，我沒戲唱了。師父，你胸口好熱。」
「是挺熱。替我寬衣吧。」
拒霜深長徐緩的吐納，顫著指尖去拉文霄月衣袍的繫繩，兩人穿得都單薄，衫
子揭開就袒露胸膛，文霄月的喉結明顯滾動，他的視線從那兒往鎖骨游移至下腹，
文霄月湊上前含住他耳朵呵氣，伸舌舔弄。
「啊。」拒霜閉眼縮起肩，仍被文霄月箍在懷裡，光是被深愛的人這樣挑逗就
感到渾身酥麻，心裡的騷動一波波襲來，完全無法抗拒。「師父……嗯、師，師父
……」
「拒霜還不肯念我名字？」
拒霜瞇眼覷他，主動親他臉頰，模糊低喚：「霄月。」
「嗯。」
「霄月。」這回大聲了點，聽得也仔細。
「嗯。再喊來聽聽。」
「霄月。你那根東西不安份。」拒霜說完自己先別開臉，笑著想跑開，文霄月
攔住他的腰，讓他坐在懷裡用股間蹭著那根燙熱的事物。
「就只是抱一抱，你別怕。」文霄月深吸口氣摟緊他說：「你不喜歡，我是不
會勉強的。」
拒霜背對他安靜良久，用不同平常的語調，溫和認真的回說：「我沒害怕，也
不是不喜歡。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快羞死了。」
他兩手掩面，真不知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彆扭的樣子，再荒唐的事都做過，面對
文霄月卻還像個未經人事的雛兒，感覺是矯情噁心到他都討厭自己了。但這確實裝
不來，他是真的不知所措，渾身都在發燙，彷彿患了什麼磨人身心的病。
文霄月起身牽拒霜的手把人帶到桌邊，讓拒霜坐到圓桌上，儘管褲襠隆起不小
的弧度，他還是一副正經淡定的表情。拒霜低頭親文霄月的眉心、鼻樑，文霄月溫
柔幫他脫下上衣，握住他肩頭抬眸笑睇，給了一個詢問的表情。
拒霜點點頭，自己把衣服拉到肘間，鬆了腰帶將裹住下身的布帛往下褪，他坐
的桌子厚實沉重，這點動作尚無法撼動半分。
一個坐在桌上，一個立於桌邊，個子較高的文霄月恰好能和拒霜親吻，帶薄繭
的手指不停擦過拒霜的皮膚，從肩膀到手臂，然後摸索到乳頭，有些粗糙的觸感刺
激乳暈，薄紅細嫩的肌膚一下子起了點疙瘩，平緩的乳頭漸硬突起，像小肉芽一般
綻出細痕，文霄月就用削短的指甲輕摳。
「哈嗯。」拒霜哼喘，沒能將唾液舔進嘴裡，和文霄月唇瓣分開時帶出極細的
銀絲，他兩手撐在桌緣慢慢打開雙腿，性器很快膨脹豎起，頂端流出一點透明液體。
「拒霜是長大了，卻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拒霜不覺露出無助誘人的表情，自己握著性器套弄幾下，文霄月拉開他的手微
笑注視它，那根東西在文霄月手裡又大了一點，文霄月一手按揉他乳首，一手愛撫
刺激其莖幹和卵囊，惹得拒霜呼吸漸亂，一會兒仰首一會兒又扭過頭喘氣。
「原來是喜歡我摳這兒。」文霄月故意逗他，中指摳弄他會陰，拒霜不由得併
起雙腿夾住他手。
「師父、嗯……哼嗯，錯了，霄月。霄月，噯嗯。」拒霜自己糾正稱呼，搖頭
低吟，才被碰了幾下就射出陽精，灑了兩人衣裳和身體，慢慢匯到胯間。「唔。」
「不要緊。」
「對不起。我還沒能，唉。」
文霄月搖頭淺笑，轉身要自個兒解決，拒霜趕緊拉住他袖子喊道：「師父別、
別走。我還想要。」
「哦？」
文霄月回首那淡淡愉悅的笑意，讓拒霜發現自己又中招了，雖然他確實不會為
難拒霜，但拒霜肯定不捨得他走。
「師、嗯，霄月，你那兒還硬得很。」
「是啊。」
拒霜挪動身子將私處曝露出來，往後用肘撐住身軀說：「霄月想要什麼都可以。
我想要霄月高興。」
「那你呢？」
「我、我也高興的。」
文霄月溫煦一笑，湊到桌緣托起拒雙的腰腿，將自己硬挺滾燙的陽具往股間幽
秘緊窒的小穴送。堅實飽滿的龜頭才抵進肉穴一點，拒霜就好像被點了迷穴腦袋發
昏，它又往裡擠進半吋，拒霜身體亢奮而不自覺緊繃。
「拒霜，放鬆。」
「啊、啊嗯。」拒霜深呼吸，感覺文霄月的一部分正熱切的想與自己結合，心
裡充滿了渴求盼望。
只是插進半截，文霄月手臂環過他腰肢把人帶起，語帶笑意說：「你咬得這樣
緊，我進不到裡面啊。」
拒霜雙頰酡紅點頭，努力將身體打得更開，讓下半身能徹底接納文霄月。費了
些時間才將整根沒入，文霄月欺上前憐愛的撫摸他，指尖輾過他唇瓣，伸到口腔裡
感受愛徒的舌頭如何纏住自己，就像身下那張小嘴不斷熱切吸附挽留自己的陽具一
般。
「霄月。」拒霜愉悅感動的輕喚。
文霄月往前小力頂了頂，拒霜撐起上身環住他肩頸，他們擁吻良久，他在拒霜
面前流露從未有過的神情，沉醉而又飽含深情的喃喃：「拒霜，你是如此美好。還
記得那時，芙蓉花下的你雖有靈性，剛成了精尚未修化人形，通體烏黑漂亮的黑鱗。
我本打算收你為徒……一龍一蛇作為護法，後來覺著你可愛，常狠不下心磨練你，
慢慢的，看你的心情也不再單純……」
「霄月。唔、唔嗯。」
「我愛你啊。拒霜。為了等你同樣一句話，我願意等，幾百年，幾千年，但幸
運的是……你現在肯親口說給我聽。」
師徒成了愛侶，文霄月將拒霜就著交合的姿態抱回房裡，不厭其煩的互訴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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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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