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浮生瞬華、拾貳

看板BB-Love作者 (饞狐)時間11年前 (2013/07/09 11:07), 編輯推噓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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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若夢,過了就忘。   從前秋燦也這麼想,但他後來發現往事不是被遺忘,而是一直沒去想起來。過 去他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沒有一個地方他待得久,也沒有人他信得過,可是現在 已經有點不太一樣。   倒不是認為裴清和一定信得過,而是他想試著去信賴這人,他覺得裴清和或許 也是如此,孤獨慣了的人,想改變原來的生存方式是很難的,往往會有某種契機, 好比他是因為失去了弟弟,想再找個理由支撐自己,而裴清和的玄草堂就是他現在 想寄託的目標。   至於裴清和是怎麼想的,秋燦就不得而知,反正就如裴大夫講的順其自然吧。   他們一個暗宮殺手,一個江湖飛賊,因緣巧合就成了一路人。不是有緣還能是 什麼?   「咳。」秋燦清嗓,裴清和默默倒了杯茶遞過去要他喝,他接過杯子喝乾,抹 嘴覷了眼裴清和低頭用粗針縫補鞋子的認真模樣,試著問:「我說啊。」他開口詢 問,一面挑自己碗裡的茶葉,準備和菊花一塊兒煮。   「要說什麼?」   「如果我以後不當賊,乾脆留在玄草堂做事,你這裡收不收我呀?」   裴清和仍專注針線活兒,沉默良久才講:「隨你。」   「我、我是認真的……」   「不管當不當賊,偷不偷東西,要幹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你要留就留,我是不 會趕你,畢竟早有協議。哪天想走,我也不會強留。」   秋燦有些鬱悶的盯著裴清和那雙手,覺得自己比家燕還不如,抱怨了句:「你 這話不是太薄情了麼?」   「薄情?」裴清和停下動作,一臉不解的抬頭覷他。   「呃,你不說我們是朋友嘛,既然是這樣,至少該表現得……有那麼一點兒不 捨才是啊。」   「不捨?」裴清和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細微的變化讓秋燦莫名尷尬。   「是啊!要是今天我們立場互換的話,我一定會說『你留下來也好做伴,在外 頭流浪太危險』這樣的話。」   「哼嗯……」裴清和淺笑低吟,一臉興味的凝視他。   「幹什麼啦。」   「不是,只是有點意外你會要我說這種話。」裴清和低頭把線打結,接著講: 「嘴上說說都容易。你若想走,我是留不住的,但要是到了分別的時候,我想多少 會不捨吧。可是你我都是孤獨慣了的人,這種話要我講出口,你聽了就不難為情?」   秋燦的臉已經燙紅得不能再紅,臭臉別過頭抱怨:「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   「閉嘴。」   「不過秋燦,不管你做什麼,你都還是你。要是哪天你在外遭逢不測,無論在 哪兒,我都會去給你收屍的。」   秋燦瞠目結舌回頭看他,發出像咳嗽似的乾笑,無奈道:「能不能換個方式表 達一下感情,什麼收屍不收屍,呸呸,真不吉祥。我看是反過來我去幫你收屍,反 正我剛沒了弟弟,有點經驗,之後搞不好駕輕就熟。」   「那就麻煩你了。」裴清和這話並非玩笑,雖然戲謔,但又有幾分真心的意味, 聽得秋燦也不好再開他玩笑。   南方再溫暖亦有寒冬,風一天比一天冷,草木飛黃凋零,玄草堂裡淺紫菊花過 了花期,牆上攀爬的忍冬花早已果熟,被裴清和採集做藥。   秋燦天天忙著掃落葉,掃到有點煩躁,後來裴清和和他用落葉燜烤地瓜,才化 解他滿腔牢騷。   嚴格說來玄草堂是能賺錢,但只夠一人吃飽,兩人稍嫌不足,要說他是藥鋪, 人手又嚴重不足,秋燦常開玩笑說它是一人醫館,裴清和炒藥的時候,秋燦也愛在 旁邊說風涼話。   從前裴清和還覺得秋燦只是愛講些俏皮話,後來發現這人特別愛在自己耳邊吱 吱喳喳,為的就是討東西吃,所以廚房、前堂、房裡都有個地方特別放點心,秋燦 一吵鬧他就拿出一塊點心塞對方嘴裡,換取片刻安靜。   「以前覺得你像松鼠,樹上飛來飛去。」   秋燦開心吃著剛被餵食的糕餅,接著問:「那現在?」   「比麻雀還吵,你是烏鴉。」裴清和語氣略微埋怨,疑似是想起這個月為了 「遮口」的費用略增而心生怨懟。   「咳咳。」秋燦被嗆著,跳下灶台跑去找水喝。   外頭風大,又颳下許多落葉,裴清和煮了菊花茶想拿來蒸眼潤喉,任由秋燦去 打混摸魚,等茶煮好,倒了一壺來到前頭庭院坐,一時還沒什麼病患上門,他開始 發呆。   這樣愜意的生活,其實拜秋燦所賜,雖然那傢伙近來不再偷竊,但還是幫上不 少忙,起初還嫌麻煩,現在又有了感激的心情。   人生就是如此,此一時彼一時,曾經的小人可能哪天變成貴人,曾經的貴人往 後又可能變小人。很多事只是際遇、機緣,遇著就遇著,沒得埋怨的,裴清和明白 這些,但又希望這種寧靜美好的日子可以過久一點,直到他生厭為止,因為或許也 不會有厭膩的一日……   「呵。」裴清和清哼,端起茶杯淺啜,飲入了濃濃秋意。   秋燦從屋裡走出來,兩手負在身後,等走近他的時候才拿出一件方形木匣給他, 匣子顏色漆黑,用金銀塗料描繪四時花草的輪廓,上頭用深藍染繩打結,繩尾帶了 流蘇。   「又是從哪戶人家摸來的?」裴清和揚笑問話:「你不是說偷來的東西得盡快 轉手,換成現銀麼,就這麼明目張膽留著,不怕惹麻煩?」   「什麼摸來的,是我買的。」秋燦往對方那兒推木匣一下,說:「給你。」   「送我?」   「嗯。」   「無事獻殷情。」   「囉嗦死了。我是想,你不是給我這個信物麼?」秋燦舉起左腕晃了晃那串卯 花玉墜,解釋道:「所以我還禮啊。我不愛欠人東西。」   「是、是,知道了,我收下就是。」裴清和把它撥到一旁,悠閒喝菊花茶,秋 燦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開起來看看啦。」   被秋燦催促,裴清和只得拿起木匣,慎重其事的打開它,裡頭放著一塊漂亮圓 潤的白玉平安扣,中央鑲了一圈金梅與金蝶,金子化作雲紋繞過白玉相纏,用了墨 綠繫繩串好,底下墊布用卯花香薰過。   裴清和原以為秋燦又送了古怪的東西要逗他,沒想到卻是一件這樣寓意深遠的 禮,平安扣,祈人一生平安圓滿,令他一時沉默無語。   是諷刺他這個殺手?不,這不像秋燦的作風。   就在裴清和面無表情打量平安扣的時候,秋燦有點慌了,出聲問他:「你不喜 歡?」   裴清和把匣子蓋好,抬頭回答:「喜歡。」   「可是你看起來不像喜歡。」   「我只是有點意外。」裴清和端起冷掉的茶喝,垂眸輕撫匣上的花紋說:「因 為沒想過你會這樣慎重的送我平安扣,沒人送過我這樣的東西。」   秋燦有點得意的撓頰說:「在下也有正經的時候,嚇死你了吧。」   「嗯,謝謝。」   「好平淡的反應。」秋燦笑著挖苦他,心裡卻明白裴清和一定很喜歡這份禮, 他就是覺得裴大夫激動的時候,反而是不擅於表露出情緒的,太高興或太生氣時, 裴清和往往沒什麼表情,只會很用力的讓自己心境平穩。   身為一個殺手,要保持沉著,只是由衷的感動,或許很難藏得住,秋燦看裴清 和還是一臉平淡,越是這樣就越覺得這人表裡不一,明明就高興得很吧。   秋燦坐到旁邊椅子倒熱茶喝,問他:「為什麼你是卯花香?」   「就像葉雲隱是雲隱一樣。」裴清和本想敷衍帶過,又怕秋燦拿剛才的事戲弄 他,乾脆以此為話題聊道:「十二個月份各有代表的薰香,不一定只有一種,卯花 香單純是我選的象徵,沒有太深奧的意思,就是方便而已。」   「難怪,我看你也不像是會品香的人。」   裴清和聞言微笑反問:「那麼,你看我像怎樣的人?」   「唔……貌不驚人,人如金雨,無風自香。」   「桂花啊。是誇獎麼?」   秋燦笑而不答,不想讓裴清和太過得意。   「但是你確實人如其名,有時淡漠,有時又不然。」   裴清和還想再聽他講,秋燦忽地話鋒一轉,問他:「你有沒有愛過人?」   「沒有。」裴清和語氣很淡,就像對方問的是「你吃過飯沒?」一樣,不覺有 此必要。   秋燦問完擱下空杯,望著庭院樹葉飄零,沒有再講什麼,裴清和有些好奇的問 了句:「既然你愛他,為什麼要離開?」話裡的他,指的是嚴泓之。   「就是愛才要離開。」秋燦苦笑。「我永遠都無法肯定他對我的感情裡,是否 包含對嚴樺的思念,而我面對他的時候,就一定會想起嚴樺。你可以試著想像,我 愛這麼一個人就好像含進一口燒開的湯……它又香又濃,但燙得人滿嘴疼。」   「真是可怕的比喻。跟吞炭一樣。」   「不一樣。誰沒事想吞炭,我寧可吞金子。」   「哦,有你的作風。」   秋燦笑著瞟人,轉頭看向門口說:「好像有人上門。」   「說不定是路過。」   「我覺得不是。」秋燦起身走向門口,門是開著的,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說 對方奇怪是因為秋燦一時無法辨別此人是男是女,看起來像女扮男裝,但又好像不 是。   「玄草堂新請的雜役?在下有事找裴大夫。」就連聲音也雌雄莫辨。   「雜、雜役?」秋燦呆住,這人說話真不客氣。   裴清和歪頭探,朝門外的人喊:「是商杪杪。紫月樓的護院。讓他進來吧。」   秋燦瞄了眼商杪杪,那人點頭就側身往裡走,裴清和起身迎接,兩個人什麼也 沒講就走到後面房裡談事。   「紫月樓,那不是酒樓?」秋燦兩手抱胸,蹙眉打量,好奇得想湊過去偷聽, 但裴清和鐵定會察覺,他只知道商杪杪沒傷沒病,八成是要談什麼重要事情,因為 裴清和看診一般都在前頭,很少這樣神神秘秘。   「一個男人叫什麼杪杪,娘腔,哼。」秋燦跑去拿了掃把,倒不是要掃地,而 是假裝掃地慢慢湊近房間,那兩人安靜得很,根本沒聽見聲音,讓他著實好奇。   就在秋燦離房門還有三步距離時,門就被商杪杪打開,秋燦挺直腰桿招呼道: 「我去泡茶,你們慢聊。」   「不必麻煩,談完了。我只是來傳個話而已,告辭。」   話一說完,商杪杪又迅速走離玄草堂,跟來時一樣爽快。裴清和從裡面慢慢踱 出來,秋燦回頭跟他說:「他人怎麼這樣?」   「你別介意,杪杪從小就這個性,他不是故意要這麼冷若冰霜,而是天生的。 他今年臘月就滿二十二歲,聽說從來沒笑過。」   秋燦從這話大概知道商杪杪也是殺人香的成員之一,又聽了這番話,嘆道: 「真可憐。」   「還好,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   「紫月樓的人找你,是有人又該死了不成?」   裴清和淺笑,表情有些複雜的說:「是沒有,只是他們在替我操心將來的事而 已。」   「將來的事是指……」   「紫月樓是賣酒的酒樓,你知道的,那裡的人脈廣,說是想給我介紹一門親事。 殺人香該慢慢消失,大家都不想再管江湖事,我也不留戀腥風血雨的日子。」   「那太好了。」秋燦先是愣了愣,忽然大聲喊了起來。「這樣往後你就不必再 冒險,我替你高興,真的。」   「真的?」   秋燦用力點頭,開心拍裴清和肩膀笑說:「從以前我就覺得,憑什麼別人能過 平凡安穩的日子,我們這樣的人就不行?你瞧,還是會有轉機嘛,這不是大喜的事 情嘛!我、我幫忙,你的婚事我來幫忙操辦!」   裴清和失笑,撥開他的手說:「你比我還興奮,好像是你娶媳婦兒。」   「哈哈哈哈──吃喜酒吃喜酒。」   「可是得先忙完一些事。」裴清和吐氣,背對秋燦講:「先把以前叛逃的餘黨, 還有對殺人香窮追不捨的宿敵一次抹煞才行。所有人近日就會到京師集結,我也要 離開,快的話一個月就好。」   「咦,什麼啊。」秋燦垮下臉,果然有些幸福得付出代價。   裴清和轉身拍了拍秋燦的肩說:「我不在的期間,玄草堂交給你了。」   「我……」秋燦吸了口氣,握拳問他:「我不能跟去麼?」   裴清和微笑搖頭,沒有給任何解釋。   是夜,秋燦賭氣之下吃了太多東西,裴清和勸也不聽,結果輾轉難眠,跑了三 次茅廁,回房時裴清和拿了點藥油要他解開衣裳塗一些,秋燦不想跟自己身體過不 去,乖乖脫了上衣躺好。   藥油的味道很清香,聞起來微涼,裴清和讓他聞了一點,先幫他按手上的穴位, 給他枕頭靠著,秋燦整個人軟趴趴的任由他擺弄,掐到痛處習慣忍住,裴清和看不 過去告訴他:「痛就出聲,憋著對身體不好。」   「我鬧肚子,你四處亂按什麼啊?」   「還敢說。你作息混亂,飲食無度,現在是年輕還看不出毛病,將來等你老了 就曉得。」   「裴大夫,你這麼囉嗦,我怕將來你媳婦兒受不了。」   裴清和屈起食指敲他額頭,輕斥:「多事。躺好。」   秋燦張大嘴巴打呵欠,躺平開始享受有人按摩,裴清和抓他的腳ㄚ又推又捏, 幾次他都差點笑出來,結果忍不住噗哧笑罵:「夠了沒啊,癢死了。」   「你的腳還算乾淨。」   「哼,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潔身自愛。」   裴清和勾起嘴角,輕嘆:「唉,平時要你多讀點書……這話說出去可會讓人誤 會。」   「我講錯什麼啦?」   「呵嗯。」裴清和並不糾正秋燦,算是有些壞心腸,偶爾秋燦出錯能讓他開懷, 這人雖然滄桑過,但仍有像孩子般單純的部分。儘管這些與他無關,他卻不想改變 秋燦這一點,只要秋燦還在他這兒,他想盡可能的放任秋燦,反正把人慣壞也莫過 於此而已。   「怎麼停啦?」秋燦睜開眼看他,摸肚皮問:「我肚皮涼,結束的話我要穿衣 服了。」   「穿著吧。」裴清和主動幫他把衣襟拉好,單薄的布料蓋在身上鬆垮垮的,他 將掌心貼到秋燦肚皮輕輕畫圓,說:「睡吧。」   秋燦跟裴清和混得熟了,沒什麼好客氣,閉上眼讓裴清和按肚子,他是睏了, 加上裴清和的掌溫,他覺得渾身都舒坦,這人要暗度內力,他不會不好意思,因為 他們是朋友嘛。   只是有時秋燦還是會有點迷惑,他是沒交過朋友,可是一般朋友之間會好到這 種程度麼?不光是裴清和對他很好,他對裴清和也在意得很。   「真舒服。」秋燦模糊低喃,漸入夢鄉。   裴清和撐頰側臥在他身邊,一手徐徐推揉他的腹部,直到他睡著才停下來,幫 人蓋好棉被。這一晚裴清和沒有睡熟,陷在和秋燦相同的疑問裡,他們是一見如故 才會要好成這樣,還是好過了頭……   「難得今晚我醒著,而你睡了。」裴清和說著,隔空彈指熄了桌上燈火。   裴清和淺眠,還是做了一個夢,夢見秋燦坐在屋頂彈琵琶,他站在後院仰望秋 燦的側影,弦音彷彿融入夜氣,滲透到皮膚裡,薄冷淒迷。   「夜如何其?夜未央。月下一別,生死茫茫。動如參商,天各一方。   夜如何其?夜未艾。所思寄夢,向死而生。無酒自醉,樂而忘觴。」   「寄情於曲,太過縹緲虛幻。」   秋燦低頭對裴清和說:「有什麼辦法,想見的人不在。」   「你弟?」   「還有……」   裴清和看秋燦望向弦月有些愁悶的樣子,那是在思慕著某人,這與他無關,但 他實在不喜歡秋燦這樣子,不喜歡秋燦唱這麼悲傷無奈的歌。   「你就這樣喜歡做夢?」   「以前喜歡。因為夢裡什麼都好,現實沒有的,夢裡都能找到。裴大夫,愛一 個人太痛苦,到底是人人都這樣,還是我自找罪受?是不是因為我喜歡上的人…… 本來就不屬於我……」   裴清和收回目光,月色淡薄灑落他一身,好像周身越來越冷。   「不是你的錯。」裴清和說:「你們誰也不屬於誰,這事無法強求,何苦執著。 你還活著,能有別的選擇。」 * * *   「裴大夫。」秋燦拍裴清和的臉頰,又喊道:「裴大夫,你醒醒。」   裴清和眉心起結,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看見秋燦有點狐疑又擔心的注視自己, 開口問他:「怎麼了?」嗓子竟然有點沙啞,這才過一夜,怎麼會這樣。   「你是不是感染風寒?樣子不尋常,你腦袋都發熱了。」秋燦說完把被子又拉 高了些,對他說:「我去廚房把煮好的藥端來,順便打水給你抹臉,等我。」   秋燦一溜煙就跑不見,裴清和望著床架頂端發了會兒呆,而後失笑。   「多少年了。」他已經不曉得有多久沒生病,不像憂思成疾,更不是累倒的, 難道是日子過得太好,要把多年來的份一併發作,看來這場病不會讓他好過。   少頃,秋燦就把藥端來,裴清和問他煮什麼,秋燦指著房裡書架說是參照平常 抄的藥方抓的、煮的,裴清和一向都會整理各種醫藥帖,有看診時紀錄的,也有煮 藥採集時記下的,而且條目分明的整理好。   並不是裴清和有什麼目標,著實是之前日子太無聊,這些事就成了他閒暇打發 時間的興趣之一。只不過裴清和頗為意外,因為秋燦平常看起來吊兒郎當,對什麼 都心不在焉的模樣,原來也是默默觀察他的日常瑣事,要不然怎麼一下子就找到那 些書冊。   裴清和額頭被放了塊降溫的毛巾,秋燦特地拿出夏天用的藺草枕換上,免得他 越躺越熱,然後端起藥一口一口餵,裴清和配合的坐起來,靠著床張口喝藥,對於 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早有預料。   「來,裴大夫,我餵你,啊……」   裴清和就知道秋燦逮到機會笑他,平靜的張口,秋燦不死心,再度出聲:「啊 ……」   「啊。」裴清和拗不過這人,只得乖乖發出聲音,嗓子沙啞,他自己都覺得格 外性感,要是在外頭用這嗓子給女人看診,玄草堂的生意不知道能好幾成。胡思亂 想之餘,藥也喝了半碗,這才發現秋燦餵藥一副愉悅的嘴臉,他忍不住問:「我病 了,你很高興?」   經人一提,秋燦才發現自己原來嘴角一直往頰上勾,好像真的在幸災樂禍,他 愣了下,辯解道:「不是。我是覺得,沒想到傳說中的殺人香,原來會生病啊。」   「我是人,又不是鬼神。」裴清和輕咳,秋燦一手繞到他背後輕拍順氣,動作 十分溫柔。   「開玩笑的。你別激動,喉嚨疼不疼?要不你看再開什麼藥,我去給你抓藥。」   「紙筆。」   裴清和並不激動,只是秋燦愛在嘴上佔便宜,這點幼稚得像孩子。他寫好藥方, 在旁邊提醒了熬煮的火侯,把微溫的半碗藥喝光。   秋燦收了藥方還不走,而是從房間平日放點心的櫃子裡,拿了一個用木盒裝的 水糖,再拿出早先從廚房取的葡萄,拿竹籤裹好之後跑到床邊作勢要餵人。   「來,吃了不苦,啊。」   「怎麼有葡萄?」   「跟外國商人買的。」   「又亂花錢。」   「不是花你的錢。啊……」   裴清和一臉淡漠的睨著他,說:「我不怕吃苦。」   秋燦皺眉,把裹了水糖的葡萄湊到他嘴唇間,堅持道:「有我在,誰讓你吃苦。 來吧,啊……」   「唉。」裴清和只得張口含住那甜食,秋燦才肯罷休,扶他躺好再去抓藥。   一躺進溫暖的被窩,人的意志跟著軟弱,裴清和閉眸冥思,過去多少個晝夜裡 他艱苦熬過,有幾次躲過兇猛的禽獸爪牙,同門給予的訓練有時比要殺的目標還致 命,誰都不會慣著他、寵著他,因為每一次的鬆懈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為了逃避幼年創傷,裴清和沉溺在常人難忍的生活裡,有時站著也能睡,有時 只能喝水度日,就好像傷口結痂時,為了止癢,忍不住就想撓破它,一遍又一遍折 磨自己。   秋燦並不曉得他的過去,但偶爾他覺得秋燦好像什麼都知道,知道他的壓抑, 知道他想藏起來的東西,知道他自己都不知該怎樣面對的事物。   因為秋燦是飛賊,是夢魔,擅於窺視人心麼?   當天正午,商杪杪再度來訪,秋燦應門時問他:「又來談事?他恐怕不方便。」   商杪杪手裡拎了用紅繩綁在一起的酒罈回答:「不是,事談完,這回是送酒來 的。裴哥怎麼了?」   秋燦帶商杪杪到後面探望裴清和,商杪杪一見裴清和少有防備的睡相,好像細 微的哼了聲,又面無表情的告訴秋燦說:「酒找個不曬日頭的地方收好,我走了。」   送走客人後,秋燦回房裡給裴清和換毛巾,自言自語道:「好像聽他哼了一聲, 什麼意思?」   「是在看我笑話吧。」裴清和開口解答。   「什麼?那是他在笑的聲音?」   「可能吧。難得看我笑話,他回紫月樓說不定會講出去。」   「你不是說他不笑的?」   「杪杪他是不會笑,難道你看見他臉上有笑容了?」   「是沒有。就是有點輕蔑的哼了一聲。」秋燦覺得這些人各個都古怪,但是人 就是這樣,相識之前大家都很正常,熟了以後慢慢就不正常,其實只是因為多了點 信賴,逐漸讓人看到自己藏起來的面貌吧。   「謝謝。」   「謝什麼。」秋燦捏他臉頰,噙笑道:「快點好起來。」   「書架後頭有東西給你。」   「是什麼?」秋燦兩天沒打掃房間,多了什麼也不曉得。   「你一看就知道。」   秋燦輕笑,把裴清和的手放進棉被裡,告訴他:「好,一會兒我去看。你安心 睡吧,我會守在這兒,好好休息。不會暗算你的,暗算你的話我下輩子當猴子。」   裴清和確實疲倦得受不了,許是對秋燦真正卸下心防,一下子就沉睡入夢。   秋燦安靜的看了裴清和好一會兒,享受到照顧人的滿足感,果然有些樂趣是孤 獨一人無法嘗到的,雖然有不少麻煩,但並不討厭。他用食指戳了戳裴清和額頭, 發現這人竟真的睡死,好笑的哼了兩聲,接著走到書架後頭看看裴清和要給他什麼, 不會是一根掃把要他打掃吧?   「唔……這是……」靠在書架後頭的,是一把琵琶,枕著紫檀底座,外頭陽光 溫柔灑進室裡,照亮它一身,他一眼就知道這是紫檀直甲的上品,就連上頭的鹿頸 至轉手的部分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   這樣工藝精細、品相不凡的琵琶,怕是皇宮裡也不常見,如今就有一把出現在 這狹小微亂的舊屋宅裡,秋燦先是感動莫名,隨即浮現諸多疑惑,不由得轉頭望向 床上那人,心道:「近墨者黑,難不成你也學我夜裡當飛賊,還飛進了名門貴冑的 高簷裡?」   怪不得秋燦要這樣懷疑,裴清和生活簡樸,說難聽就是有點太窮酸,怎樣都不 像是會擁有這樣琵琶的人。   對秋燦而言,這把琵琶的出現著實是驚喜,但又是為什麼?秋燦自認對裴清和有些瞭 解,可是這情況讓他摸不著頭緒,難道是想學上回他平安扣一樣,反將回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36.239.188.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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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大夫不錯阿~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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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討秋燦歡心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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ヾ(*′∀‵*)ノ每天都在期待這篇更新阿。我也喜歡裴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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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我也喜歡>///< (自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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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燦應該是配斐大夫吧…某嚴就…掰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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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換攻文,也只好對嚴啾掰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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