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聿待在房裡，握著手中的拐杖，坐了好一會兒，站起來。
他摸著牆，腦中回想以往天師門四周的環境，慢慢地走出去。
門外應該是一條長廊，左側走到底，拐出去，是大操練場，可以聽
見那頭有隱隱傳來新進弟子練習的呼喝聲。走到操練場附近，整齊劃一
的抬腿、頓地、出拳聲，讓他會心一笑。
周圍有人來去，都會師兄、師弟喊著跟他招呼，他慢慢走，沿著操
練場邊緣，微微抬頭。
青石地磚、碎石路。空氣中隱隱有燃燒的味道，是丹房那兒傳來的。
他握緊拐杖，避開了丹房，往記憶中後山的路走去。後山其實也不是一
座山，而是天師門蓋在半山腰上，剩下的地方丹道人說不知要蓋什麼，
就閒置在那兒。後來沐師父在上頭弄了個涼亭，也修了一條石板路，偶
爾會在那兒午睡，或是跟丹道人下棋。聞聿也喜歡往那兒去，總覺得舒
暢自在。
「師兄。」
白介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聞聿回頭，停下腳步。
「師兄，你往山上走危險阿。」白介奔過來：「你要去涼亭是不？
我陪你去吧？」他自動自發地往聞聿身前站：「師兄你搭著我的肩，我
領你走吧？」
「麻煩你了。」聞聿也沒拒絕：「這幾個月裡，派裡有無大事？」
「除了師兄行蹤不明，其他無大事兒了。」白介一邊走一邊回頭看
聞聿：「好在師兄回來了。」
「這樣阿。抱歉，讓你們擔心了。」聞聿淡淡地說著。
西風輕送，林木枝葉沙沙作響。
他停了下來，伸手往一旁摸去，開鑿出來的道路右側有著土地的斷
面，上頭長了些苔蘚、小草花，有幾隻蟲子鑽梭其中，濕濕的、涼涼的，
偶爾會摸到鬚根，來自上方堅忍的大樹。
「師兄？」白介覺得奇怪，回頭看才發現聞聿仰著頭，不知道在看
些什麼。
「白介，告訴我。這兒的樹，葉子落盡了沒有？」
「沒阿，師兄。」白介抬頭看看，一樹燦黃青綠交錯，偶爾飄落幾
片，別有詩意。「咱這較暖，要再往北方點兒，興許就落的一乾二淨了。
我老家那邊，冬天時，不下雪，也不大掉葉子。」
「也是。」聞聿收回手，握緊拐杖：「勞煩你，再領我走吧。」
繼續走到涼亭，白介扶著聞聿坐下。
「師兄好久沒來這兒了。」白介望著遠方。
涼亭正好設置在較突出的地方，往下看，遍覽四方。也看的到迎日村。
聞聿沒有回答，他嗅著山裡的空氣，一時間失了神。
「師兄，有件事，不知當不當問。」白介坐在聞聿身邊，支支吾吾。
「問罷。」聞聿摩娑著手中的拐杖。
「那位樹妖…公子，」白介吞吞吐吐地問著：「感覺師兄很在意他？」
「他對我很重要，白介。」聞聿低頭：「非常重要。」
「可他是妖…妖怪…」
「我傷重狼狽，幾乎不治。是他將我救起，日夜看顧。」聞聿嘆了
口氣：「即使我這雙眼一直好不了，他也並未嫌棄我。白介，」聞聿悠
悠地閉上雙眼：「師兄活了三十幾年，一直在分辨正邪善惡。一直以來，
都覺得成妖必惡，妖為惡氣所出，因此幻化人態。誘、姦、掠、殺，偷、
盜、搶、騙，皆是妖之惡。但，白介，果真如此嗎？」
「師兄，為什麼其他師兄姐不曾如此說過？」白介皺眉，有點茫然。
「也許是因為他們沒被一個樹妖救過。」聞聿抓緊了拐杖，深深、
深深嘆了口氣。
「白介，師兄…不稱職。」他站了起來：「可我…」
一陣稍大一點兒的風吹過，整座山頭開始鼓譟。風捲著落葉往山下
去，一片一片。
後來下山了之後，聞聿就要白介去做自己的事。
「你帶我上山，也算是休憩了。不能太久，否則你會被罵的。」
聞聿自己慢慢走回房，現在飄散在空氣中的，是麵餅的香味。
一回房，葉嵐已經在那兒了。
「散步去？」
「恩，四處走走。」
「這幾天你先休息吧，等我妻子來，她幫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
妖氣在你眼裡作怪。要不我看你的眼睛、幫你把脈什麼的，都健康得
很。」葉嵐倒了杯茶。
「妻子？」聞聿有些詫異：「你成親了？」
「你不在的時候成親的，我回過薜門一趟。」葉嵐淡淡地說著：
「真不想讓她來這兒，但又非她不可。」
「你不去接她？」
「我今日要啟程回去接她，所以先告訴你。」葉嵐起身，走到聞
聿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四處走走也好，但要小心點兒。不是我說，
這裡蠢蛋真的不少。」葉嵐語氣有點厭煩。
聞聿苦笑，他大約理解葉嵐的話是怎麼一回事。
天師門分丹派、道派，各自以兩位師父為主，丹派煉藥之法與薜
門有歧異，雖說丹道人不曾貶低過薜門之方，但有些弟子總認為葉嵐
所屬的薜門，只是鄉野大夫的偏方草藥之流，丹派追求的是速效回復，
可以即生肉、瞬去腐的療效。而薜門重漸進，是以草藥輔助身體，療
效慢，但不易復發。
以丹道人來說，煉丹純為興趣，故對薜門依舊尊重多禮，但見慣
了丹藥速效的丹派弟子，隱隱然對薜門之法嗤之以鼻。
尤其葉嵐自身脾氣差，常常針對藥性與丹派弟子起衝突，也莫怪
他會有如此之言。道派弟子只當有藥可用就行，對薜門或丹派之法並
無太大意見。
「你路上需小心。」聞聿誠摯地說。
「你只知薜門善用藥，可別忘了薜門亦善用毒。」葉嵐哼了一聲：
「真該放點鴆丸毒死那些小王八蛋。」
「丹派弟子已甚少，莫傷我門人。」聞聿苦笑。
「說笑的，我不在的時候，別讓那些個傢伙餵你亂吃東西。」葉
嵐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你的眼睛應當是沒事的。」
「我會注意的，你回薜門也要小心，一路順風。」聞聿笑笑。
一連幾日，雞啼晨起，聞聿會先出房門，在院裡尋個空曠處，舞
動四肢。葉嵐不在，就換了帚兒幫他送飯。帚兒總會在一旁看著他做
晨課，安靜地不像以往。
幾日過去，聞聿一日做完晨課，叫住了帚兒。
「帚兒，你有什麼事情要跟師兄說？」他淡淡地面向帚兒所在的
方向。
「師兄…」帚兒沉默了一下：「為什麼你要同妖怪廝混，甚至助
他逃走？」他低聲說：「雖然丹師父要我們別說出去，但我的確、看
到了師兄帶著那妖怪離開。」
聞聿知道帚兒是被妖怪害得家破人亡，才會入山學道法。他沒辦
法跟對白介一般坦然述說，只能沉默了一下，緩緩嘆氣。
「師兄有師兄的理由。妖有孽，人亦有孽。」他定定地望著帚兒
的方向，不再開口。
接著他聽見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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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覺得怎樣？
友：我覺得聞聿處處留情。
我：才怪！！！！！！！！（掩面
＊感謝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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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73.168.9
推
07/07 19:57, , 1F
07/07 19:57, 1F
他只是個認真過頭的處男（欸）
推
07/07 20:04,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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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大（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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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7 20:10,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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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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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7 20:43, , 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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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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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7 20:43, ,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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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3<
推
07/08 03:12, , 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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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ＸＤＤＤ 人家純情派耶（喂
※ 編輯: arkar 來自: 111.255.4.141 (07/08 1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