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浮生瞬華、參

看板BB-Love作者 (饞狐)時間11年前 (2013/07/03 10:00), 編輯推噓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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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秋燦頭髮還沒乾,就讓嚴泓之回去等,兩個少年拿毛巾把他頭髮壓乾,秋 燦是很享受沐浴,但不習慣被伺候,覺得頭髮已經不那麼濕了就讓他們罷手,帶他 去嚴泓之的住處。   途中的景物就和秋燦的長髮一樣,春雨無聲滲透,帶了一層濕潤的光澤。   到了嚴泓之住的樓閣時,白梧習像在報告事情,秋燦一來白總管就和少年們退 出去,嚴泓之先是對上秋燦的眼,然後看向桌上剛暖的一壺清酒問道:「小酌一杯?」   「嗯。」   嚴泓之好像習慣用眼神示意,那張端整而冷峻的面容,即便同是男子也會被吸 引,秋燦便是貪看這幾眼,擠不出更多話回應。   「坐。」嚴泓之讓秋燦坐下,替他倒一小杯酒,桌上杯子都是白色,但形式並 不一致,就像隨興捏製出來,坏體還有燒製時產生的淡釉光澤及細紋,看起來像江 渚白砂。   秋燦握著杯子,覺得這人就和杯子一樣,有些性格狂放不羈,心思卻相當內歛。   兩人無語淺酌,窗虛掩著,吹進來的風還是冷,沒有風花雪月,就只是兩個男 人沉默品酒,暖酒入喉意外的滑順,酒液進了體內再慢慢地燒上來,先熱了喉嚨, 再熱了腦子,溫暖的血液一下子流遍全身,相當舒服,這酒濃烈,不宜喝多,但卻 不辣口。   嚴泓之又給秋燦倒了半杯,秋燦驚豔的看著他說:「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   「這酒叫如意。」他說,如意這種酒是龍霜城釀製的,趕在春汛前,城裡的人 會去汲取初融的山泉,釀造的工序繁複,為此城內還有冰窖,現在喝的酒已是兩年 前釀的。   「好俗氣的名。」秋燦哈哈笑,卻遞出杯子想再喝,嚴泓之卻把酒瓶封好,告 訴他:「睡前喝這樣就夠了。喝多夜裡麻煩。」   「呿。」小氣鬼,秋燦暗罵,默默記牢這酒的香氣和盛裝的瓶子,心想哪天去 偷一堆回來,同時自嘆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畢竟這是他真正營生的本事。   嚴泓之讓人把酒收走,他們倆脫了外袍就上床躺下,秋燦被趕到床裡,熄燈後 房裡安靜到落根可聞。秋燦的呼吸比嚴泓之明顯,他跟這人也沒什麼好講,閉目養 神,許是沐浴後又喝了酒,竟然沒防備的睡著,還做了一場春夢。   夢裡他和一個女孩子乘小船出遊,船上擱了釣竿,他和女子說笑,然後摟摟抱 抱,正要嘟嘴親她櫻桃小口時飛來一隻蚱蜢停在他鼻頭,他哇的一聲撥臉退開,忽 然從夢裡醒來。   「嘖,就差那麼一點。」他懊惱想著,忽地發現身旁沒人,可能嚴泓之夜裡要 忙什麼事不在這兒。   秋燦心裡一樂,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於是小心翼翼開窗,用輕功上了樓頂, 此時不怕殘雪手滑,只是下過細雨,但秋燦並不擔心,還是老練的摸到高處想找個 方向開溜。   他萬萬沒想到嚴泓之不是出去辦事,而是一個人帶了清酒在屋頂喝,秋燦像隻 蜥蝪一樣伏低姿態,四肢撐著呆看嚴泓之,脫口叫道:「你一個人偷喝!」   嚴泓之淺啜,斜睞他反問:「偷喝?你呢?」   「呃,我是這個……我賞月。」   「賞月?」   兩人同時抬頭,天上滿是雲層,哪來的月?   秋燦表情尷尬,嚴泓之指著身旁要他坐過來,兩人就坐在屋脊一人一杯酒。高 處的風很冷,嚴泓之把身上披的外袍蓋到秋燦頭頂,後者蹙眉,但還是把它披到肩 上。   「你以前也愛賞月。」   秋燦微愣,會意到對方講的是真正的嚴樺,他想多知道嚴樺的事,便沒插嘴, 眼尾睞向嚴泓之,看見那人好像正把酒液吞下,連喉頭滾動的樣子都比自己有男子 氣概似的,真教人妒嫉。   「因為常常夜裡跑到屋外看天空,所以偶爾感染風寒。小時候我還笑你是藥罐 子。」   秋燦心疼弟弟,問他:「你怎麼沒攔我?」   「我攔了,可是你老是說再多瞅幾眼,我有次不高興就問你『究竟是夜空好看 還是我好看』,呵。」   「那我答什麼?」   嚴泓之歛笑,看著那張和嚴樺一模一樣的臉說:「你說看不到我的時候才出來 看星星月亮,所以每次我回來都碰巧撞見你在屋外,除了我之外,你心裡還有一個 惦記的人。」   秋燦心尖彷彿讓針狠狠扎了,嚴樺說的是他對不對?   嚴泓之接著講:「你不說,我也曉得。但你既然是這裡的人,我就不會再讓你 去想別處的人事物,嚴樺,你知道麼,我在外時也常想起你的事。也許是我太常冷 落你,以後會好好彌補的。」   秋燦轉頭不看嚴泓之,或者該說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難堪的樣子,他哽咽道: 「太晚了。嚴樺已經死了。」   「人總有一死。」這句話講得異常平靜,秋燦痛恨嚴泓之的冷靜,惡狠狠轉頭 瞪視。   那一刻秋燦懵了。嚴泓之的表情確實平靜,但眼神充滿疲憊,並且有著和秋燦 相似的哀傷,原來他們都一樣,一樣不能接受嚴樺的死,一樣逃避現實,一樣想從 對方身上挖掘嚴樺遺存的所有東西,包括思慕、溫柔、回憶。   「只要你活著就好。」嚴泓之的話讓秋燦摸不著頭緒,是想繼續利用他做些什 麼,還是單純把他當成一種追思的媒介?   「說說我以前的事吧。」秋燦乾了一杯酒,決定暫時不想這個,毫無頭緒的事 情,擱著不管也罷,反正既不會更好,應該也不會再更糟。   嚴樺九歲來到龍霜城,當時只是被買來當雜役的小童,前城主生前看見嚴樺躲 在樹下偷學護衛們練武招式,起初也沒多留意,後來嚴樺到嚴泓之那兒伺候,因為 性子內歛又為人低調,懂得分寸,就被收作養子。   「你一直很乖順,不鬧孩子脾氣,因為這麼懂事,又識大體,所以前城主很欣 賞你。」嚴泓之垂眸淡笑道:「懂事得令人心疼。」   「你知道嚴樺對你不是兄弟之情麼?」   嚴泓之望了他一眼,目光投入夜色裡,嘆息般的說:「不是又如何。我與他本 就不是親兄弟,我仍當他是弟弟,卻不能控制他怎樣想我。」   秋燦暗暗替嚴樺不值,這人原來並沒有那樣的心思,日夜都盼著一個不會傾心 於自己的男人,嚴樺實在太傻了。   許是這份不甘心作祟,秋燦頂著嚴樺的名義向嚴泓之放話,說道:「嚴泓之, 這幾年我都沒把你看成是哥哥,我心裡對你除了崇敬仰慕,更多的是世間男女有的 情愛。」   嚴泓之表情凝滯,那模樣讓秋燦心裡好笑,不禁伸手撫摸嚴泓之的臉龐,當下 秋燦心臟狂跳,這舉動宛如在戲弄一頭猛虎,危險而刺激。   「你現在知道了?以前我有所顧慮,現在我記不清往事,所以說開了。你怎麼 看待?」   嚴泓之輕撥掉臉上輕畫的手指,握住秋燦手腕低道:「別鬧。」   「我喜歡你。」秋燦滿懷惡意的出言挑釁。「你討厭嚴樺?」   「你醉了。」   「沒醉,瞧,我眼睛這麼亮。」秋燦知道自己扯開微笑時,眼睛會微微彎起, 每次他想勾搭女人時就會這麼笑,女人喜歡他這樣開朗又略微曖昧的神情,就不曉 得嚴泓之會不會害怕了。   嚴泓之是一城之主,怎樣都不會接受男色誘惑吧。正是如此,才讓嚴樺苦苦單 戀多年,秋燦不甘心就他弟弟吃苦,怎樣都得拖嚴泓之下水,就算嚴泓之毫無相應 之情,也要讓這人愧疚!   「嚴樺。」嚴泓之苦笑道:「罷了。從前你不說,我心裡還覺得愧疚心疼,現 在你講了,我倒輕鬆。你我之間是兄弟,我感激你為我付出的,但你這份心……那 些年我無法回應,因此才時常不在城中。」   「多狡猾。」秋燦冷眼睨著嚴泓之,真想狠狠剜他鼻,挖他眼,把這張過於英 俊的臉毀了,燒給九泉之下的弟弟。   「不戰即逃,虧你是一城之主。」   嚴泓之倒酒,發現瓶裡酒已乾,嘆笑道:「因為我不曾將你視作敵人,何來不 戰即逃?我若待在城裡,你豈不是更痛苦?」   「自以為是。」   「夠了。別再說這些,回屋裡睡吧。」嚴泓之一手勾著酒瓶,將酒杯攏在掌心 起身欲離。   「嚴樺不會武功,可我卻在這屋脊上跟你喝酒,你還說我是嚴樺?」   嚴泓之聞言回首,面不改色朝秋燦彈指,秋燦猝不及防被凌空點穴,腰腿酸軟 就這樣跪下,身子往一邊傾倒,嚴泓之身形瞬移把秋燦一臂勾牢,一會兒就落到樓 台環廊裡。   「嚴樺,不會武功往後也別亂跑上去,很危險。」嚴泓之打趣的說。   秋燦瞪著這人,然後被抱進屋裡,回到他原來躺的位置,嚴泓之幫他蓋 好棉被就躺到身旁,他心裡氣惱,不是他武功不如人,而是這人出手太快, 又高強得像鬼神一般,壓根比不上。   身上被點了穴不是不能動,而是動了就難受,有的穴點了極疼,有的穴點中即 酸麻無力,現在秋燦就是酸軟無力的狀態,但還是咬牙蹭向嚴泓之,活像水裡爬出 的怨鬼般瞪著人說:「你別不承認,我那晚看到你抱嚴樺。」   嚴泓之靜靜仰躺,不打算搭理秋燦,秋燦賣力拿頭撞他,但他只感受到有人拿 額頭拼命磨他肩頭,有點發癢。   「嚴樺,別調皮。」   「你若無心,何必做那種曖昧之舉,你老是躲著嚴樺,根本也是對他──」   嚴泓之倏地將秋燦推回床裡,雙手按住秋燦雙肩吻住,只是唇對唇輾磨,雖然 一下子就分開,卻仍把秋燦嚇得呆滯。   「你再胡鬧,我就像剛才這樣對付你。」   秋燦沒想到嚴泓之會做這種舉動,登時不敢造次,乖乖的癱在被窩裡放任自己 睡去,只是闔眼後想的都是剛才唇上柔軟又霸道的觸感,驚悚又令他心亂如麻。   秋燦知道嚴泓之對嚴樺不是毫無情意,否則就不會在望著他的時候,失神的想 起什麼,然後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   因為嚴泓之清楚他不是嚴樺,只是一個和嚴樺有相同模樣的人,而且還把這麼 一個人扣在身邊,日日夜夜的折磨自己。   嚴泓之是個傻子吧。秋燦有點欣慰,其實不必他將此人拖下水,這人也已經被 自己的妄念給魘住了。   「活該。」秋燦惡毒的想著。啊,嚴泓之是活該,就跟他一樣,人往往庸人自 擾,早知如此有何用?   嚴樺不是能預見將來麼?會不會是怕嚴泓之捨不得,所以從來不將心意表明呢。 秋燦如此猜想,一面心疼弟弟太過溫柔,一面妒嫉身旁這個擁有許多美好事物的男 人。   「我恨你。」   秋燦低沉說道,過了好一會兒,嚴泓之出聲問:「為何?」   「妒嫉。」秋燦知道他若是為難嚴泓之,嚴樺在天上也會難過,可他就是忍不 住,何況是嚴泓之不放過他,他又何必心軟。   「妒嫉什麼?」   「你有我沒有的。」   「我有的,是你想要的?」   秋燦頓了下答道:「你搶走我弟弟。」這話不按邏輯,完全是發洩情緒。   嚴泓之並不惱,轉身側臥對著秋燦,一手覆在秋燦臉頰上,大姆指輕輕擦過他 眼下低喃:「嚴樺……你若想要我的心,我便把心給你。」   「他已經死了。」   「嚴樺。」嚴泓之挨近秋燦,頭臉幾乎埋在秋燦胸懷,兩人之間有股熱氣,秋 燦感覺到懷裡的男人好像在哭,無聲卻激動。   秋燦被嚴泓之倚靠著,這般高強厲害的一城之主,竟悶在他懷裡哭,他錯愕的 想著:「你這傢伙究竟要做多少事嚇人?」   眼淚是可以騙人的,秋燦懷疑嚴泓之做的每件事,但又有點佩服,不管是不是 演戲,這都足以令他吃驚。   「不要走。」   「那你別哭。」   「嗯。我沒哭。」   「你明明就……」秋燦心亂,一個大男人窩在他胸前哭,噁心不噁心!不過若 是嚴泓之的話,確實很難說他噁心,都是失去至親的人,何苦彼此為難?   秋燦給自己想好理由,開口說:「你別哭。快睡啦,我睏死了。」他用力打呵 欠,心想這絕非心軟,只是真的睏了。   秋燦以前過得並不好,被牙人買賣時也在船上、籠裡跟人擠過,像是要被賣掉 的牲畜那樣,後來他防備心越來越強,絕不和他人同一處就寢,早已習慣孤獨。   他本以為自己不習慣接觸他人,即使裴大夫那時借住,也是因為屋裡有空房, 兩人也不處一塊兒,如今卻和嚴泓之貼得這麼近。   秋燦千百個不情願也莫可奈何,閉眼放棄掙扎。   嚴泓之仍貼著秋燦,後來不知怎麼睡熟的,醒來的時候秋燦驚覺自己趴在嚴泓 之身上,嚇得彈坐起來瞪了這人許久。   夢裡抓的是少女的胸脯,一覺醒來成了壯漢的胸肌,秋燦不嚇醒才怪。   肚皮發出打鼓聲,人生再悲慘,肚子還是會餓。秋燦肚子鳴鼓,嚴泓之跟著醒 來,他臭臉和對方互看,兩人各自梳洗後在房裡用了早飯,接著就被嚴泓之帶去從 前嚴樺做事的地方。   嚴泓之讓白總管把從前的事交接給秋燦,秋燦喊住他,慌張問:「你就這麼把 我丟著?」   「丟著?」嚴泓之淺笑道:「我有我得做的事,你有你的事。我讓白總管帶你, 你說我丟下你,難不成你想成天賴著我這個兄長?」   秋燦眼尾掃了下白梧習,白梧習面無表情的恭候在一旁,但那眼裡好像藏著笑 意,這對主僕絕對是故意整他,他根本不是要撒嬌,只是把城內事務交給他一個外 人不是很危險?   「算了。」秋燦擺手趕人。「你走,快走。」   嚴泓之沒多停留,一會兒就離開,樓裡還站了幾名男女,白總管向嚴樺介紹他 們,同是廚房做事的就有負責採買、栽植作物、飼養牲畜、釀造、醃漬、器皿管理 的人,其他則有專門管理倉庫、衣物裁縫、帳房,這些看來瑣碎繁雜的事情,以前 全是嚴樺在掌管,白總管說得秋燦都聽傻眼,其中還沒包括節慶活動和宴席。   白總管花了半個時辰草草交代這些事情,還記成一本簿子,按時日進度讓二當 家圈點所用,秋燦鬆了口氣,誇道:「白總管做事委實細心。」   「份內之事,二當家過獎了。」白梧習低頭微微躬身致意,但表情仍有其傲氣。 秋燦看在眼裡,他想能收服這樣的人為己用,嚴泓之也不是個泛泛之輩吧。   在白梧習的帶領下,秋燦跟著走過各房各處巡視,實際上也沒秋燦插手的餘地, 城裡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運作,自成體系,像座小皇宮似的。   其中最讓秋燦喜歡的差事就是進廚房,近日宴席的菜單,廚子們都會做來先讓 他嘗試,龍霜城的人口福不淺,因為就連秋油和醋這些調料都是秋燦嘗過最合意的。   秋油即是醬油,越陳越好,聽釀秋油的人說用來釀製它的水還得看日子,豆子 也得特地篩選過,細節周到釀出的秋油才能味厚且鮮,以之料理的廚子自然亦得是 內行人,以免東西走味。   廚子廚工們圍著秋燦聊,秋燦聽得嘴饞,直想變成一隻老鼠窩在廚房不走了。   是夜,秋燦假意要拉屎就往嚴泓之房外跑,想去廚房偷點心吃,順道摸走幾本 食譜,嚴泓之並未攔他。當秋燦接近廚房時,發現廚房有影子,是一個胖子在裡頭 飛來飛去,遠看像頭肥老鼠,原來有人捷足先登。   「誰呀這是。」秋燦暗罵,月亮露臉,淡輝落下來,習武的人眼力特別好,他 覺得那看起來好像是白日裡見過的其中一名廚子,熊月半。   啊啊,自產自銷啊。秋燦失笑,也不好意思再進去跟對方搶食,摸摸鼻子回去 嚴泓之寢房裡,脫了鞋摸回床裡邊,他發現才第二晚自己已經很熟悉這間房,為此 感到無奈。   嚴泓之出聲問:「解饞了?」   「我去拉屎你問我解饞沒有?」   「原來是真的去拉屎?」   秋燦氣紅臉,罵道:「你去吃屎啦!」   龍霜城大小事好像無一逃過嚴泓之法眼,秋燦不禁這麼感覺,好像自己掉幾根 頭髮,這人都能夠瞭若指掌。   如此過了一陣子,天氣變暖和,花樹盛開,蜂蝶繞在花葉間狂舞,城內外的風 光出乎秋燦意料的漂亮,原來也有如此生氣蓬勃的景象。   這兒的人喊他二當家,嚴泓之則喚他嚴樺,即使出城也沒人再認得出他是秋燦。 秋燦偶爾也會錯亂,聽見有人喊嚴樺,他會以為弟弟還活著,心情起起伏伏,游走 在悲喜之間。   對於嚴氏兄弟同床共寢,誰都沒多講什麼,只當城主護弟心切,秋燦表面上配 合,心裡卻十分掙扎,他不想習慣睡覺時身旁有人,他討厭嚴泓之所謂的彌補,因 為真正的嚴樺已經不在了。   一日天氣晴朗,嚴氏兄弟出外釣魚,不帶任何護衛。嚴泓之不趕快,維持一定 的步調,秋燦尾隨其後,偶爾與之並肩,兩人登山臉不紅氣不喘,釣竿是由秋燦拿 著,竹簍也是由他背。   到了嚴泓之說的湖畔就開始勾好魚餌,拋甩魚竿,然後坐等魚市鉤。沉默再度 降臨,兩人都注視湖面,好像在捕捉漣漪、光影。   良久,秋燦開口道:「嚴泓之,你何時能放過我?」   「嚴樺,你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把他火化還是直接葬了?」秋燦問:「葬在哪兒?他一個人躺在北方,我 怕他冷。還是你將他燒成灰?」   若是弟弟被燒成灰,秋燦想帶他回故鄉,再怎樣也比北方好,冰天雪地的,卻 連一個真心惦念他的人也沒有,多可憐。   秋燦等不到回應,轉頭睇向嚴泓之,驚覺他神色陰鬱,滿是怨憤,可能是自己 一再提醒他嚴樺之死,惹他不快吧。   「你活該。」秋燦一點也不同情嚴泓之,他妒嫉,好的全教這人佔盡,說什麼 彌補聽來像笑話,他不稀罕這些。   「你最好別再提。」嚴泓之的嗓音極為低沉,宛如遠雷一般響起。   「哼,你怕?怕嚴樺死不瞑目,還是心虛內疚?早知如此,為何當初不好好珍 惜,你怕做了有違倫常的事,難以服眾是不是?」   「別說了。」   「你要是真心愛嚴樺,應該跟他一起死。」秋燦知道自己太惡毒,他本來就不 是溫柔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儘管這些日子在城裡的生活讓他知道弟弟生前衣食無憂,但他知道弟弟若是戀 上此人必定受苦,他對嚴泓之的態度充滿矛盾,為了弟弟他並不想為難嚴泓之,卻 也為了弟弟想折磨這人。   「或許你根本沒那麼喜歡嚴樺,你只是捨不得這張看慣的臉。」秋燦繼續出言 刺激,忽然肩膀被拍了一道掌風,氣勁不重,他往後傾倒,咯咯怪笑起來。   說他幼稚下流也好,把嚴泓之這樣的人惹惱,說真的有點刺激。秋燦壞心笑著, 驀地被拉住手臂坐靠到嚴泓之懷裡,頭頂傳來關心的問話。   「對不起,你痛不痛?」   秋燦生氣的推他一把,站起來罵:「你才夠了吧!我不是嚴樺,他死了,死了, 你害死的!你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把我變成第二個嚴樺,再同樣把我逼死不成?」   嚴泓之溫柔的表情變得冷酷,好像戲演不下去,被拆臺子,很乾脆的生氣了。   眨眼間,秋燦被撂倒在地上,土石地叢生雜草,衣服雖然穿得厚,但頸子仍被 草撓得刺癢,他兩手掐住嚴泓之頸子,雙手一下子被嚴泓之捉到頭頂。   照這情勢,該是兩人扭打成一團,但論武力秋燦遠不及嚴泓之,他又被紮實的 戳中穴位,一掙動就又痛又麻,難受得吼叫。   「渾帳!嚴泓之你這個──」秋燦的嘴被牢牢堵住,嚴泓之這回不僅壓著他唇 瓣,更將舌頭探進口腔,他嚇得不輕,僵著身軀。   由於秋燦的反抗忽然減弱,嚴泓之的動作跟著變得溫柔許多,他欺在秋燦身上, 吻住發出驚慌悶哼的嘴,唇含著唇吮啃,舌頭柔軟纏繞秋燦嘴裡的舌,半晌退開低 道:「你說我不愛你?」   秋燦在發抖,他擠不出聲音,好像力氣被剛才那一吻抽乾,無措惶惑的瞪著人。   嚴泓之撩開秋燦臉上凌亂的髮絲,憂傷低道:「其實你也害怕不是麼?被男人 這麼對待,你心裡很怕,卻又想要我的心。若是我往前一步,你必定逃開,誰比較 狡猾?」   「嚴……嚴樺他才不……」秋燦腦子燒成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講什麼,臉 上被嚴泓之的指尖輕畫,又癢又麻的感覺從肌膚滲到心裡,雙眼無法挪開。   多俊美的男人,秋燦不由自主想著,妒嫉和羨慕的情緒早已抽離,取而代之是 茫然凝視。在見到嚴泓之這人的當下,秋燦馬上就理解弟弟為何會傾心於此人,但 他並非嚴樺,也不想再步上後塵。   「親我好麼?」嚴泓之央求道:「如果是我提出,你是不是就願意這麼做?」   「親、親……」秋燦盯著那張微啟的豐唇,吞下口水,那不是女子的櫻桃小嘴, 卻線條分明又飽滿,誘人綺想。   可是招呼上的卻不是秋燦的嘴,而是秋燦的拳頭。   「吃屎吧!」秋燦冷不防給了嚴泓之一拳,魚竿也不拿,運了輕功逃竄下山。   嚴泓之的嘴角登時紅腫,他摀了下嘴邊,驀地失笑。   他心裡也明白那人不是嚴樺,一直都清楚得不得了,每回看見那張臉,卻還是 會無視眼尾的痣,把那人當作嚴樺一般疼惜。   無奈的是,那人始終不是嚴樺,脾氣性格截然不同,並非是不懂分寸,也不是 駑鈍愚蠢,而是根本桀驁不馴,打從骨子裡反他。   「野馬一匹。」嚴泓之輕哼,也沒帶走湖邊的釣具,穿梭山林的身影猶如鬼魅, 趕在秋燦下山前攔了去路。   秋燦逃得腳酸,和頭一次從正門進龍霜城表演一樣,忽然腳滑,身子騰空,這 回卻不是摔在地上,而是被撈進厚實的胸懷裡,被嚴泓之一路抱回龍霜城。   幸虧走的不是常人用的街道,避開世人眼光,嚴泓之進城沒走正門,在樹與高 牆間借力,頃刻就潛進城回到他們夜裡共處的樓閣。   秋燦被擺坐在椅子上,嚴泓之倒茶給他喝,自己也乾了一杯,他仍瞪著人,嚴 泓之淺笑問他:「瞪這麼用力,眼睛不累?」   於是秋燦閉眼不看,唇間卻被偷啄了一口,他驚嚇瞠目,就見嚴泓之雙手撐在 椅臂上覷著他嘆氣道:「該拿你怎麼辦好?」   秋燦暗哼:「怎麼辦?放了我啊!放了我,我鐵定找機會把你們龍霜城鬧得雞 飛狗跳!」   「就這麼討厭我?」嚴泓之摸摸秋燦臉頰,回頭把門窗掩實,再走回來把秋燦 抱到床上,他點了秋燦的啞穴讓他難以開口出聲,接著脫了兩人髒了的外袍。   直到此刻秋燦只以為嚴泓之愛嚇唬他,結果也不過是要把髒衣換掉而已,但這 回卻沒這麼容易善了,嚴泓之一腳跪立在床上,傾身親他臉頰、鼻尖,還有嘴角, 而他餘光則瞥見這人褲襠明顯隆起。   「不……嗯……去你、的……」秋燦使勁力氣才擠出這些毫無威力的臭罵,相 對於穴位阻滯的痛苦,被嚴泓之撫摸是那樣的舒服享受。   後續發展才是秋燦所不能想像的,這人是將他當作嚴樺的替身,徹徹底底的利 用他麼?   秋燦閉眼嘆息,弟弟所戀慕的人,是如此瘋狂可怕,冷酷霸道。除了害怕,秋 燦心中滿是悲哀,嚴樺生前所無法擁有的,如今全落在他身上,就連這樣的溫存和 殘暴,令人混淆的柔情……   「我喜歡你。」嚴泓之附在秋燦耳邊低喃:「我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要你。 你不是麼?」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2.206.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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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聞到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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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客倌妳~(大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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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肉也算多~ 可以把家中的鍋碗瓢盆拿出來~大吃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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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算是差不多餓了會端上的XDDD (撲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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