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隔日他便睡晚了。直到日正當中，聞聿才被如茵喚醒。
屋子裡一股菜香，熱騰騰的味道勾著他的鼻腔，入了腦、下了腸
胃，發出渴望的聲音。
「快快起來吃吧。」如茵很體貼地沒笑出聲。
「抱歉，貪懶了。」聞聿支著床板起身，摸索著拐杖時，誤抓了
如茵的手。
本想放開，但如茵卻伸過另隻手，把他攙了起來，接著把枴杖放
到他手中。微溫在指掌與木質之間傳遞著，讓他一下子挺直了背脊，
故作鎮定。
一日清淡地過去，應是睡到正午才起身的緣故，眨眼又黃昏。
他幫著如茵挑揀了一下午的藥枝子，滿手藥香，拂在身上，又有點
淡淡花香。他問如茵這什麼藥材，他說，這叫歸時，長於入秋時分，告
訴人，此應是歸時。
姜花方才又來了一趟，一樣熱熱鬧鬧地說了幾句話，又走了。
夕陽如血，如茵站在門外，看了看天色，身後卻突然傳來匡噹聲。
直覺不對勁，他皺眉回屋子裡，只見聞聿側臥在地上，摀著臉，不
住顫抖。身邊是他撞倒的桌椅。
「聞聿！怎麼了？」如茵扶起他，只見他指縫裡開始滲血。
「我不知道…」聞聿忍著痛，開口：「突然雙眼一痛…」
「手拿開，讓我瞧瞧。」如茵握著他的手，從他臉上挪開。
「這…」如茵倒抽了口氣。
聞聿整張面龐上滿布鮮血，從眼眶滲出的血流滴滴答答蜿蜒，而他
的眼瞳…他的眼瞳…。他慌忙拉著聞聿往房裡去，讓他坐在床上，接著
揪著袖子拭淨他的臉，手腕一提，金針落下。
折騰了一番，好不容易將血止住了。聞聿從頭到尾緊抿著唇，不吭
一聲。
「血止住了，我去取藥，你等我一會兒。」如茵難得有些慌亂，聲
音顫巍巍的。
他取了幾樣藥草來，在小缽裡磨碎了，再和些水，小心翼翼地敷在
聞聿眼上。
一股清涼登時舒緩了雙眼的灼熱。聞聿吁了口氣，笑笑說道：「感
覺好多了，謝謝你，如茵。」
「不，我…」如茵抓著聞聿的袖子，輕輕地顫抖。
他躊躇著不敢告訴聞聿，他的眼瞳方才一片紫黑，入了魔似的不像
個人。
「嘿，我覺得好過很多。你別緊張。」聞聿拍拍他的手：「如茵？」
「待會兒我再幫你換藥，你先休息吧。」如茵起身，往外走出去。
後來聞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只是睡得不甚安穩。他一直做夢。夢到
天師門的師父、師兄弟、好友葉嵐，還有一片翠綠的森林。
隔日他是被鳥鳴聲吵醒的，伸手一摸，眼上的青草糊已經被取下，並
且擦乾淨了。側耳細聽，只有嘈雜鳥鳴嘰啾，於是他起身，摸索著往房外
走去。
他喚了幾聲，沒人回應。只好摸回房裡坐著，運氣調神。
約一刻鐘過，有腳步聲傳來。
「你醒了？抱歉。」如茵挨近聞聿，手撫著他的臉，察看眼睛。如茵
身上帶著點水氣，手也冰涼微濕。
「你去了溪邊？」聞聿問，從他身上嗅到了艾草香。
「恩，順便拿衣服去洗。」如茵笑笑：「我去弄魚湯，待會兒吃飯。」
「好。」
飯席間，如茵淡淡地開口說要帶聞聿回天師門。
「我學藝不精，以往山精妖怪來找我，最多也是跌打損傷、食物鯁喉。」
他的聲音有種愧疚：「本來以為已經將毒清乾淨了，但是我不仔細，沒注意
到。害得你…唉。總之，醫妖精的方子不一定能醫人，我帶你回天師門去，
你說的藥師應該更有辦法。」如茵低著頭，低聲說：「抱歉，聞聿。」
「甭道歉，你幫我做的事我謝都來不及，如茵。」聞聿在桌面上摸索著，
握住如茵的手：「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好好謝你，無論我眼睛好還是壞。如
茵。」
這事定了之後，如茵開始著手收拾東西。只是聞聿有些擔心。
「如茵，你下過山嗎？」
聞聿回想之前聊過的事，如茵對山下的種種都不大清楚的樣子。
「沒去過，但會有人幫我們的。」
如茵笑笑，帶著會用到的藥草，放在小竹箱裡。
「你告訴我現在山下住房還是吃食需要什麼，大抵上應該不會有問題
的。」
「我的舊衣服裡有天師門的腰牌，也有些碎銀子，只是這兒到天師門
的路途遙遠…或是你送我到竹樊城就好，那兒有我們的聚點，你也不會太
過勞累。」聞聿想起如茵也許是個半妖這回事，怕有些師兄弟借題作惡，
於是提議。
「咱要走的路，不會過竹樊。」如茵笑笑，拍拍聞聿的手：「我跟山
下不熟，但山路我可走的熟爛，咱越山也比進城快。」
「可我是個…」
「道士，無妨，真的。」如茵輕輕摟住他：「在華胥山裡，我還有把
握保你平安。」
聞聿腦門一熱，不自覺地抱緊了如茵。
如茵矮他一點兒，腰頗細，但不柔。摟著他，一股清香，只覺溫和舒
暢。
「聽我的？」如茵說道。
「好。」聞聿無法反駁。
下山前一晚，風颳得特別兇猛，但林裡一片死寂。
濃厚的血腥味飄散。在如茵的屋子外，突然一聲破空咆哮，震盪了整
座山林。
聞聿猛然從床上跳起，這股厚重的氛圍，不是等閒之輩的妖怪。
先前經過的妖精，在這撲天蓋地、幾乎悶死人的氣息之下，只能算是
初生羔羊。
如茵！！！
他想吶喊，但喉頭格格兩下，半點聲音都出不來。
整座華胥山裡，除了痛恨道士的黑虎妖，還有哪隻妖怪有這樣的能耐？
他跌跌撞撞地摸向前廳，費足了力氣才能開口。
「如茵！如茵！」
聞聿開了大門要踏出去，卻被一雙手扶著。
「沒事的，甭擔心我。」如茵的聲音依然和緩，攙著他的手安撫道：
「你先進屋子裡去。」
「黑虎妖…」
「是，是他，但沒事，真的。」如茵拍拍他的手臂：「你相信我。」
「我…」聞聿深深吐了口氣：「他要殺，先殺我，跟你無關。」
「我是真想殺你，道士。」渾厚低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而且
是碎屍萬段。」
「唉…」如茵皺眉：「你答應過我，不管這事的。」
「沒關係，只要你不傷害如茵。」聞聿急急地說。
回應他的是一聲狂怒的爆吼聲以及腳掌拍地聲，接著狂風又起，黑虎
妖的氣息驟然消失。
「回屋子裡去吧。」如茵嘆了口氣。
聞聿默默點頭，隨著如茵進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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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要開刀，明天暫停一次
＊感謝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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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55.2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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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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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XD 不過對我來說有他們兩個出現就是主線(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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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6 01:27,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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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笨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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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6 16:31, , 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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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很熟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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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6 21:54, ,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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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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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0 12:47, , 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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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喔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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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阿嬤平安! 也謝謝上面推文的板友!
※ 編輯: arkar 來自: 1.173.167.26 (07/02 0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