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過客，看客、捌 曖昧期
「捲舌，捲舌會不會啊。笨！」小鸚鵡揮著翅膀拍黑貓的腦袋，黑貓抬頭試著
發出正確的「兒」音，現在是深夜一點半，由於白天學人話無法練習，所以晚上睡
飽了才開始上課。
阿瑛不僅教黑虎鳥語，也督促牠說人話，一貓一鳥在租書店一樓練習，合唱了
一首兒歌才結束課程。阿瑛說：「明天放假。阿湛說我可以去外面玩。」
黑虎舔著貓掌說：「這麼好，記得帶土產。」
「山中大蛇蚓你吃不吃？」
「你不能抓山中竹林的老鼠給我嗎？吃筍的老鼠聽說肉很香甜。」
「你認為我的體型叼得動那麼肥的老鼠？我切。」
一鳥一貓討價還價中，牠們不可能開燈，而是在店面藉著月光交談，聲量微弱，
偶爾會聽到翅膀拍振或是貓咪呼呼哼哼的聲音。
狹長的租書店內是無盡的黑闇，牠們倆察覺氣氛變化，同時轉頭看向屋裡，暗
處浮現了一團霧白色的光暈。
它逐漸鮮明，看來是張漂亮的獸首面具，原是瓷白得有點淒冷，在月光照耀下
發出溫潤白玉的光澤，像是頭狼之類的犬科獸類，面部鏤刻有花草流雲的紋路。
阿瑛見之打了個呵欠說：「沒我的事，我要睡了。」
黑虎道了句「晚安」並看向面具說：「老大，啥事兒？」那個「兒」音搞得很
刻意。
「一起去吃消夜吧。」面具說。黑虎跳得很高並帶了一聲歡呼，面具下浮現一
隻有利爪並執鞭的手臂勾住黑虎，兩者穿透租書店玻璃，無聲無息消失在月光下。
頃刻間就來到買賣古董的陳老闆想出售的商辦，之前被拍到異狀的木偶果然被
拆了內臟，內臟被拆解開來仔細放到訂製的透明收藏盒中，似乎還打算和木偶整組
賣掉，而躺臥的兩具土偶還在原來的位置，散發著凡人肉眼看不見的濃濃黑氣。
「煞氣真重。」黑虎滑下面具妖怪的肩臂，躍到土偶腳邊說。
面具之下的身軀逐漸顯形，穿著古裝秘色衣衫，寬袖翩翩飄動，以繡了銀線的
玄色腰帶束緊窄腰，獸面鏤空的眼眶是對紫眸，面具邊緣和繞領的毛皮是灰中帶紫
的顏色，黑貓回頭瞅了眼不由得站遠了點。
牠雖名為黑虎，但畢竟還未能修煉成如虎般的氣勢，站在這個像狼的妖怪旁邊
感受到強大的壓迫感，土偶像是感應到威脅而震動。
黑虎盯著它們繞圈打量，牠並不搶著要吞噬土偶的魂魄，牠知道自家老大是專
吸精氣修煉的妖怪，但又和別的雜妖不太一樣，一般妖怪會竊人道行或是吸走好的
精氣，可他家老大不是，專挑禍胎及煞氣重的氣吸收，因此還有轉煞為福的本事，
不過倒著幹也是有過，所以才被高人封印。
土偶表面出現裂痕，黑暗裡它們兩具土偶彈坐起來，緊接著撲向對它們虎視眈
眈的妖怪，那妖怪衣袂飄飛，揚手就賞它們倆一鞭，抽了兩鞭之後以鞭尾鎖住頸子，
直接將其中一具土偶斷頭，紫黑色的氣像血一樣從斷口噴出，黑貓興奮不已，在場
邊跳來跳去。
「食物就該靜靜躺著。」妖怪說完將斷頭土偶扯近自己，手爪打碎其胸口將一
團團黑濁的東西扯出來拋到旁邊說：「賞你吃的。」
黑貓本能跳開閃躲，一見那臟器雖已腐朽，但仍聚有魂魄，便饞嘴跳上去大啖。
妖怪的面具下半部變淡至透明，露出俊秀好看的下巴和嘴唇，他微啟唇便將斷頭土
偶的煞氣全數吸盡，另一具土偶不斷衝撞門板，似乎嚇得想逃脫。
「都說了。死物就給我躺好。」妖怪身形瞬間飄移至土偶身後，土偶轉身舉起
兩手作勢要刺他雙目，他將鞭子手柄刺進土偶面部，一記手刀輕鬆削斷它頸子，黑
氣洩了出來，妖怪仰首深吸了口氣，享用大餐。
土偶癱了，兩手微微顫動，妖怪抬腳踩爛他胸口，黑貓又跑來問：「可以開動
了沒有？」
「吃吧。魂給你，魄是我的。」
主僕二人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瓜分了兩具土偶的魂魄和精氣，隔天陳老闆他們發
現土偶遭到嚴重破壞都非常訝異，但是調了監視器卻找不到任何線索，僅發現置放
土偶的地方掉了一些極細的毛，像是貓毛。
這些事被陳老闆下了封口令，吳明澈趕在十一月底前找到了買家，買方知道風
水格局的事，但不曉得人偶發生的怪事，所幸交易還算順利，吳明澈又在陳老闆那
兒收了紅包，像是沒什麼波折的完成一樁生意。
當天傍晚吳明澈特地跑去買食材和鍋具，喜孜孜的回租書店，和幾個面熟的客
人點頭打招呼，莊天湛難得沒坐在櫃臺看電視，而是坐到客人的座椅區，懷裡抱了
隻小黑兔。
原來有位熟客王小姐帶了小兔子來，她喜歡小動物，不僅做過義工，以前還不
時請老闆娘張貼領養啟示，這回帶來的小黑兔就是她收容的小傢伙，店裡的黑虎正
在遠遠的書櫃和鸚鵡一塊兒睡大頭覺，不怕嚇著兔子。
莊天湛見吳明澈回來，捧起兔子說：「你看。」
「哦，好可愛。」吳明澈第一次見到莊天湛朝自己笑得這麼燦爛，居然胸口怦
動，他跟王小姐也聊過幾次，笑著打招呼說：「妳又養小兔子啦。」
王小姐是個大學生，也是打工族，留著短髮，是個小臉美女。她得意的告訴吳
明澈說：「可愛吧。我還買了玩具給牠。不知道要取什麼名字，所以就來找天湛，
說不定有靈感。來，兔兔，這個是吳叔叔。」
「喂，我沒那麼老，我才二十八歲！」
莊天湛把黑兔捧在心口護著說：「你那麼大聲會嚇到黑麻糬。」
「……什麼黑麻糬。」吳明澈嘴角抽動，難道這人已經擅自取名了。
王小姐拍掌道：「這個好，叫牠黑麻糬。好可愛好可愛哦。」
莊天湛笑彎了眼對王小姐說：「對吧。挺好的名字，既可愛又可口。」
王小姐將黑兔子抱回來，吳明澈又喊了句：「我是吳大哥，不是吳叔叔。」
她嘟嘴睨向吳明澈說：「你不要那麼大聲，黑麻糬很怕你耶。好像在發抖，看，
都縮成一球了啦。你乾脆叫吳哥窟算了。」
吳明澈被嫌棄得無話可講，提了一堆東西上樓去，誰都不曉得黑麻糬是憑著本
能在懼怕某種東西，而牠怕的來源正是莊天湛尚未消化完的陰煞之氣。也因此，黑
麻糬乖順不亂跑的原因，除了兔子對陌生環境的不安之外，就是莊天湛暗地裡的覓
食習慣。
租書店的生意隨興得很，熟客們都會自行招呼自己，也會幫忙招呼新來的客人，
所以莊天湛讓王小姐自便，然後套著拖鞋往樓上去。走上樓梯就看到吳明澈忙著插
電、洗食材，莊天湛靠在樓梯口旁的圍欄問：「你今天買好多東西啊。」
「今天把陳老闆商辦的事跟其他幾件生意敲定了。我收了陳老闆的紅包，所以
今天晚上想吃壽喜燒慶祝一下。等下做好了你再上樓吃，嗯，還是我盛好端下樓給
你吧。」
「謝謝你。」
吳明澈低頭切洋蔥，聽到莊天湛又補話說：「從這邊看你穿圍裙的背影，感覺
你好賢慧。」
「還好吧，有些事是現代男性都要會的啊。」其實是獨居男性的必備技能之一，
要不就是擅長覓食，要不就自己動手。
「吳……」莊天湛試著改口，喚道：「明澈做的東西都很好吃。」
「嘿嘿，把你未來老婆比下去了吧。」
「未來老婆？」
「開玩笑的啦。噯，天湛，你有沒有女朋友？」
莊天湛微笑問說：「你要幫我介紹？」
吳明澈回頭瞄他一眼，皺眉怪笑了下，思考道：「看你想不想交一個啊。你這
麼年輕，應該很想談戀愛吧。」
「嗯。」莊天湛應了聲，卻說：「我不會。」
吳明澈喜歡吃洋蔥，快刀切絲，回應道：「哪可能啊。你該不會Ａ片看上癮，
覺得有Ａ片就夠了吧。還是你其實很宅，只接受二次元？」
「都不是。」
「別跟我說你喜歡的是男的。」
「是的話很嚇人嗎？」
「少唬了啦。」吳明澈轉頭，淚眼汪汪的望向莊天湛。
莊天湛忍不住哼出笑聲，說：「哭得這麼楚楚可憐幹什麼？」
「有病哦！我是切洋蔥，不小心買到一顆太老的，有夠嗆，幫我抽衛生紙啦！」
莊天湛走上樓抽了張衛生紙，疊好來到吳明澈面前端起他的臉，用折好的衛生
紙輕壓他眼角，因為這舉動出乎吳明澈意料，當下人就傻住了。
「等下別用手揉眼睛。」莊天湛拉開吳明澈想揉眼的手說：「不然又要哭了。」
吳明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覺得莊天湛太過溫柔，但又不是娘腔或陰柔，最後
只能擠出最普通的回應。
「謝謝。你先下樓顧店吧。」
「可是我想洗澡。」
「那我先弄完食材再去顧店，你洗完換我洗，然後再做壽喜燒。」吳明澈把流
程排好，回頭迅速處理食物，耳朵聽著莊天湛走回房間的聲音，他的心臟依然跳得
很厲害。
明明就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又好像他們做了很多交流，吳明澈無法自欺欺人，
他其實很欣賞剛才莊天湛給自己擦眼淚的動作……那不是一瞬間的錯覺，而是真實
感覺這傢伙有夠帥。
「怎麼回事啊。」吳明澈的心跳有部分是來自於緊張不安，難道經歷了短時間
內被六、七個女友甩掉的衝擊，他其實很受傷，以至於轉了性子對男人有興趣？
吳明澈又被洋蔥嗆出眼淚，他扭頭用袖子壓乾淚珠，停下動作抖著手發呆，水
龍頭的水還在流動，時間默默推移，而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微妙的轉變。
好像是真的，對莊天湛頗有好感，但吳明澈不清楚這好感會變成什麼，或發展
出什麼。不管怎樣，他安慰自己：「怎樣都比見鬼好。」還有，男生不會懷孕。
說完吳明澈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根本想太多。這點認知在十幾分鐘後，吳明
澈上樓拿水喝時，撞見莊天湛用浴巾裹住下半身出現後動搖，吳明澈錯愕瞪著他問：
「你幹嘛？」
莊天湛拋來一記迷糊無害的淺笑回答：「噢，我忘了拿內褲，想回房間拿。」
吳明澈歪頭乾笑，認定這青年除了缺乏幹勁之外還有點迷糊，要是這人知道自
己剛才在亂想什麼一定會嚇壞吧。
他備好食材從冰箱取出肉片，端上醬汁，從廚房進走廊到自己房門口，又朝莊
天湛房間喊說：「桌上東西都弄好了，你先自己吃吧。樓下王小姐還在，我請她幫
忙看一下，換我去洗澡了。」
走廊那頭傳來一聲「好」，吳明澈拿了衣物到浴室，莊天湛特意站在那兒等他，
跟他說：「我換了新的肥皂，便宜又好用，你試試吧。我等你洗好再吃。」
說完有點愉快的下樓，吳明澈只好又把肉冰回冰箱。或許是他多心，但他認為
莊天湛喜歡和他一塊兒吃飯，可能是火災後變得孤家寡人，所以不喜歡孤單吃飯的
感覺吧。想到這裡吳明澈湧現同情心，猜測莊天湛其實很努力在振作，他希望自己
有空也能幫上一點忙。
莊天湛下樓後，王小姐跟他聊了些怪事，她的房間最近會出現一些怪聲音，通
常是天亮前或傍晚，那是翻找東西的聲音，之後就會有東西不見，甚至還有東西被
吃。
開始出現怪聲是兩天前她在陽台整理小盆栽，發現有隻鴿子死在陽台角落，弔
詭的是鴿子好像被開膛破肚，而且死了有段時間，身上都爬了不少蛆蟲，她嚇得花
容失色，只得硬著頭皮清掉。家人帶她去拜拜收驚，可是似乎沒啥用處，過沒多久
她晾的衣物就不見，起初以為是變態小偷，可是有天她收衣服時發現曬衣桿上有血
跡，像個手印，陽台磁磚上也出現同樣的血手印，而那手印好像往上爬的樣子，一
個個出現在遮雨棚上。
這事情王小姐轉敘給下樓的吳明澈聽，吳明澈吃著他用碗公盛的好料，心裡有
不祥的預感，然後看向他認為有陰陽眼的莊天湛，莊天湛也在吃東西，細嚼慢嚥不
說話。
「天湛，你要不要幫忙看看？」吳明澈打破沉默，又說：「她也不想嚇到家人，
要是你可以的話，或是有認識什麼厲害的人，要不要幫她看看？」
王小姐訝道：「咦，你可以嗎？」
莊天湛朝她微笑，正想開口講什麼，吳明澈就拍他肩說：「別看他這樣，有時
意外可靠。我最近也讓他幫了一把。我雞婆問一句，妳有沒有男朋友啊？」
她笑說：「沒有。怎麼了？」
「要不要考慮我們家天湛啊，雖然沒幹什麼大事業，不過也不差，而且他還年
輕。」
莊天湛忽地歛起笑意把肩上的手撥掉，淡淡駁了他一句：「你別鬧，她會嚇到。」
王小姐尷尬笑了笑，小聲說：「我比較喜歡……像吳叔叔這樣的。」
吳明澈反應快，立刻笑著講說：「你看，她不是反過來拿我開玩笑，我認識她
不是第一天啦，她哪可能這樣被我嚇倒啊。」
莊天湛用眼尾冷淡睨了眼吳明澈，不悅的說：「我被你嚇到。」
「好啦好啦，改天請你吃好料。你幫不幫她啊？」
王小姐抱著兔籠趴在桌面，無奈說：「不用勉強，我上網問看看怎麼辦好了。」
三人圍著長桌，吳明澈伸手拍了拍桌下莊天湛的膝蓋，用眼神示意、央求，莊
天湛無奈抿了一邊嘴角道：「妳這幾天有什麼時候方便，我去妳那裡打攪一下。但
是我不保證能解決。」
王小姐眨眨眼問：「你真的有辦法處理這種怪事？」
「他有陰陽眼嘛。」吳明澈忍不住插話。
於是，次日下午王小姐沒課，特地向打工的地方請了假，帶了他們倆回家查看
情況。她開了鐵門和大門，玄關擺了些水晶石什麼的，請他們換拖鞋入內，說道：
「我家的人今天都會很晚回來，回來也都各自回房間，所以挑今天比較方便。我房
間在三樓，陽台也在三樓。」
王小姐先帶他們到三樓陽台，她說：「血跡我擦過，昨天晚上下了場雨把頂棚
的痕跡都沖掉了。但是我有拍照存證。」
她剛才手裡就拿著一台相機，立刻讓他們看照片檔案，莊天湛對相片興趣缺缺，
吳明澈認真的將相片放大檢視，莊天湛說：「這裡很正常。不過，妳房裡有東西。」
王小姐和吳明澈聽見都嚇一跳，她當下就問：「什麼東西？你不要嚇我。」
莊天湛回頭跟她說：「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人的。」
「什麼嘛。」她挨近吳明澈身旁，莊天湛眼底掠過一瞬的冷漠目光，越過他們
兩人之間走回屋裡，指著一扇門問：「這是妳房間？」
「對。」
莊天湛為首入內，後來跟上的兩人都傻眼，因為房間裡有個王小姐，房內的王
小姐坐在床上翻書，看到他們兩個出現喊道：「你們來啦。咦，怎麼回事？」
第一個王小姐看呆了，害怕得抓緊吳明澈的手臂小聲說：「怎麼會這樣？好恐
怖。」
第二個王小姐抓起被子，同樣害怕的指著另一個王小姐說：「你們怎麼會跟她
進屋，她是什麼變的，好恐怖。」
吳明澈茫然道：「你是冒牌的吧。我們今天約了下午三點半過來，你是假的所
以不知道。」
第二個王小姐堅稱：「不對，我沒約你們，我是真的。你們被假的騙了。」
莊天湛面無比情走向床邊，彎腰注視她，第二個王小姐和他對上眼睛，挑眉低
吟：「這個，果然是冒牌的。」
第二個王小姐愕然，疑問：「你是什──」
話沒講完，莊天湛伸手要掐她脖子，第二個王小姐即刻化作一縷青煙往正牌的
王小姐飄，吳明澈為了救她把人推開，青煙衝到房外又折回來，倏地撲中王小姐並
籠罩她。
「糟糕！」吳明澈驚叫，連忙將昏倒的王小姐接住，無措的抬頭看向莊天湛。
「先抱過來。」莊天湛指了指床，讓吳明澈先把人抱到床上，他心想這下總不
能直接掐死對方，有點兒散漫的吁了口氣，吳明澈焦急道：「噯，你幫個忙啦！我
特地撥了空過來陪你們，你、糟糕，萬一被她家的人發現會不會以為我們兩個要犯
罪，我不想上新聞，我沒那麼想紅啊！」
莊天湛看他已經開始設想各種惡劣的後果，開口卻說：「你蠻悲觀的嘛。」
吳明澈咬牙動了動嘴唇，無聲罵了一堆髒話，表情扭曲得滑稽，竟把莊天湛逗
笑了。
「呵嗯。」
「你還笑。」
「你去文具店買筆墨回來。」
「搞啥鬼？」
「聽話，去買就對了。我在這裡，鬼怪不肯離開她身上，但也不敢隨便亂來。
再拖下去對王小姐的身體不好。」
吳明澈不希望有人出事，立刻奔去買毛筆跟墨水。
回來後，莊天湛拿毛筆在她眉心寫了一個小字，筆鋒再緩緩下移，再她頸部又
寫一字，因為是古字，吳明澈看不是很懂那像畫符的東西，緊接著莊天湛執起她的
手攤開掌心，下筆幾畫未竟，她突然睜大眼睛尖叫：「別燒我！」
青煙從她七竅冒出來，眨眼間溜掉了。王小姐神情放空了會兒才恢復意識，莊
天湛將筆墨交給吳明澈收拾，跟她說：「那個小偷明天日出前還會來。我回去趕製
一件東西來幫妳，妳晚上關店那時再過來拿。我會陪妳。」
王小姐愣愣點頭應好，莊天湛轉身拉著吳明澈空閒的一手說：「走了。」
「噢。」吳明澈回頭看王小姐沒什麼事才放心，到玄關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
拉著，有點竊喜又複雜的抽手說：「你剛才到底寫什麼東西啊？」
「聽過言靈沒有？」
「哦，東洋的東西，很多小說提過啊。」
「字也是有力量的。我先定住她的元神，然後迫妖鬼往下，金木水火土，我一
個個試探，頸上寫了刀字，屬金，妖鬼往四肢逃竄，我便寫火。一般妖鬼怕火，他
嚇得逃走，可能是個老鬼，但不是什麼太厲害的妖物。」
吳明澈神情凝重盯著他瞧，直接兩人走到路上牽車，他遞安全帽給莊天湛，後
者歪頭回看，問：「你為什麼一直這樣看我？」
「到底要經歷多少恐怖的事情，才把你訓練得那麼厲害？」
看到凡人對自己投以同情憐憫的目光，莊天湛實在很想笑，他確實一笑置之，
並一派輕鬆的回說：「你想太多了。我有不少貴人，所以沒你想得那麼糟。」
吳明澈一手輕拍他肩膀說：「你其實不用逞強啊。我們都這麼熟，想發牢騷鬧
點脾氣沒關係啦。而且，我不會顧忌你有陰陽眼，你沒嚇過我，看得到鬼的是你，
我都幫不上忙，只能聽你講。」
莊天湛表情淡然，輕輕將肩上的手拿開，說：「你真是熱心的人，對王小姐也
很照顧。明澈，你放心，我應付得來。」
「那就好。上車吧。等下我還得回公司。」
莊天湛戴好安全帽坐在後頭，注視著吳明澈後頸和髮梢，伸手撩過，吳明澈有
點癢，失笑問：「你剛才玩我頭髮？幹嘛啦？手賤哦。」
「以前我是長髮的。你短髮很好看，長髮應該也好看。」
吳明澈不明所以「吭」了聲，隨口問：「有照片沒有？你玩樂團還是怎樣，留
長髮不麻煩嗎？」
「那時，還沒有照片。連畫像也沒有。」
吳明澈背上貼近一個觸感，莊天湛靠在他背後說：「沒有人給我畫畫像，也沒
有相片。我住過很多地方，很早就懂得察言觀色，我發現人會越來越貪，所以有陣
子我學壞。」
「叛逆期嗎？這就是青春啊。」
「呵呵。」
「我講什麼好笑的話嗎？是說，我房租緩繳行不行？最近還沒去領錢，我失心
瘋買了相機，嘿嘿，改天幫你拍照啊。」
「好。」
當晚，王小姐去了趟租書店，深夜回家就寢被怪聲吵醒，睜開眼，天花板有雙
暗紅色雙眼盯著她看，深黑的臉咧開一張嘴，露出每顆尖利的牙齒。
「都是妳害的。」那東西說。「我要搶走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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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寫瑣碎平淡的曖昧期。(ﾉ)ω(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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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幫忙回答。(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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