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麋人與烏鴉 07
從小我的母親諄諄教誨我許多社交禮儀，使我成年以後即使早已忘了母親當時說話的
嗓音，身體也會照著那些指令行動。
母親說，對人要有基本禮貌，遇到人要問好，別人問問題要回答，就算很想罵人也得
吞容，如果遇到眼前有人有難必須相助。
我盯著手中的溫度計，和吳金烏那已經蒼白到可以直接上演「真正的血」的臉，無奈
的打開酒櫃裡的退燒藥，先給他配溫開水喝下，接著替他將身上的浴袍脫下。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口中喃喃自語，但此時我已經不想要理會他所說的一字一句了，
連忙替他將一旁的一套衛生衣和四角褲套上，接著再將棉被蓋好。
過了一會兒，閉著眼睛微微顫抖的他，沙啞的說道：「……好冷。」
我盯著他，過了幾秒鐘，將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另一條棉被蓋到他身上，他一手將我往
下拉，將我拉到了他身上。我跨坐在他身上，他張開他那黑色但此時已然渙散的雙眼。
「跟我做朋友。」
我停了幾分鐘，幾秒鐘，等到他因為藥效而手無力並且睡著，才抽開自己的手。看著
他終於安靜的臉，真是說不出的喜悅。
我坐在一旁，看著他，打開了電視，播了幾分鐘之後，又覺得有個人躺在旁邊有些怪
異，於是關起電視，開始無聊了起來。
索性我走進房間，打開電腦，播了一集影集，我看見了一隻很大隻的鹿站在主角面前
，突然透過螢幕的黑影，我看見我頭上的鹿角，一閃一滅的似乎正在消解，我聽見了碎片
的聲響。
我覺得有些反胃，是確實的想要嘔吐的那種，聲響愈來愈大，愈來愈大，我連忙走到
浴室，看著浴室鏡中的自己，我的最後一片鹿角在我眼前裂解，墜落，消失。
我看著鏡子裡和常人無異的樣貌，竟然是有些懷念那一雙奇特的角。
我回到客廳，看著吳金烏的睡顏，他真的是有一張很好看的臉。突然他張開雙眼，朝
我伸出了手，「陪我，好嗎？」
我看著他的雙眼，一會兒後點了點頭，坐近了些。
他握住我的手，又閉上雙眼，我看著他，身子往後坐了一些，靠在沙發背上。我聽到
了碎片被踩碎的聲響，我眼前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鹿，牠看著我。
眨了眨眼睛，牠又消失了。
當我閉起雙眼睡著時，我作了一個夢，場景是在一片陰冷綠意的森林，我夢見那隻鹿
再一次出現，牠倒臥在湖泊旁，有隻烏鴉站在牠身上。那隻烏鴉感應到我的出現，抬起頭
，明亮漆黑的雙眼盯著我。
牠鳴叫，那一瞬間我被驅逐，我張開雙眼，我醒來，我看見電視倒影的我，頭上又長
出了那一對鹿角。
神話告訴我們，所有迷信，所有夢境，一切都是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的解釋，所有的災
禍，都是來自於另外一種難以擺脫的神秘原因，這使得自己就可以不用那麼苦痛。
我現在才發現原來那是因為多數的人類需要解脫，需要快樂，需要至高無上的幸福，
如此一來才能繼續生活下去。在我又重新長出了鹿角之時，我發現了原來解脫是不存在的
，我原來是不需要那麼幸福。
吳金烏醒來，臉色比較恢復原有的蒼白，而不是蒼白蒼白。
我替他準備了培根蛋吐司，自己則是一大盤沙拉，他仍舊表現得有些病弱，但已經比
昨天還要好了許多，看樣子是可以不需要去醫院了。
他坐在餐桌上，說道：「昨天謝謝……」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我回道，叉子插進小番茄裡頭：「我不喜歡生病的人，我是
說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感冒的那種。」
「下次不會了。」吳金烏回道，突然張大雙眼看著我，「這意思是以後我們……」
「我說過，我不能阻止你想做的事情。」我吞下小番茄，「我正在調整我生活的模式
，自從你打擾了我的生活之後。」
「所以你接受我們當朋友了嗎？」
「吳金烏。」我皺起眉頭，「我說過了，我沒辦法阻止你想要做什麼。」
「根據社交禮儀我應該要多多了解你，對吧？」我吃下羅勒葉，滿意的笑了，「你的
學校？假設你還是學生的話。」
「我已經畢業了。」吳金烏將培根吃下，「之前當過一陣子記者，後來發現受不了那
種生活，就辭職了，目前正在吃老本，不過每個禮拜有五天在當服務生，你也知道的。」
我點點頭，沒有回話的意圖，吳金烏困惑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你不說
說你自己嗎？」
「社交禮儀有這部分嗎？」我問道，「而且我想大部分的事情Sundy應該都跟你說過
了。」
「他只說你從研究所畢業之後不久就在書店工作，偶爾接一些拍照的案子。」吳金烏
喝了口柳橙汁，「還有你長了鹿角，就這樣。」
我喝了溫開水，說道：「那你還想要知道什麼？這不就是接近全部了嗎？」
「你的交友狀況啊，感情生活？興趣喜好之類的，Sundy的那些資料沒有幫助啊。」
吳金烏回道：「我需要更了解你一些。」
「這非常有趣，不是嗎？」我笑了起來，「在你還沒有了解我之前，你就想要當我的
朋友了。」
「你是不是很享受拒絕我的感覺？」吳金烏扶住額頭，「還真是沒這麼受挫過。」
「享受？」我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我會享受拒絕你？」
「你就是一直拒絕我啊。」吳金烏嘆氣，「我知道我一開始對你那樣很幼稚，但我真
的很抱──」
「等等。」我截斷吳金烏的話語，「我為什麼要享受拒絕你？」
「報復？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吳金烏搖搖頭。
「我想我要澄清一些事情。」我拿起衛生紙，擦了擦嘴，「我沒有拒絕你，但如果你
想要我回答我的交友狀況、感情生活、興趣喜好，你應該是要問我，不是嗎？」
「什麼？」吳金烏傻傻的看著我，放下手中的叉子。
「你如果想知道什麼，不是應該直接問嗎？為什麼你沒有問的事情我需要告訴你？這
樣我需要告訴你我前天吃的三餐嗎？」我不解的回道：「你們好奇怪，為什麼都會自以為
別人需要回答你你們沒有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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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如果覺得文章有何問題都可以告訴我
因為我剛剛把諄諄教誨打成尊尊教誨還想說怎麼一直找不到正確的字
我就開始懷疑我的國字注音能力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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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應該算是我對社交的控訴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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