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我的哲學系男友(15)

看板BB-Love作者minaself (MINA)時間11年前 (2013/05/08 21:41)推噓10(10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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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去了九份，在往九份的接駁巴士上，兩個人明明是坐著還是搖搖晃晃，江翰翔偶爾撞到何予威的肩膀，看他毫不在意地拍拍自己示意他「靠過來」，還是搖頭笑了。好久沒這麼輕鬆了，江翰翔看著窗外的景色，雖然是平常日但車上人很多，剛放假的學生、日本或香港來的遊客。「你看，已經爬這麼高了耶！」何予威手越過他指向窗外，江翰翔也點點頭。「對啊，住這裡不知道什麼感覺。」「學長想住這裡嗎？」江翰翔搖頭，「不是，只是覺得新奇，我們家靠海，我住在淡水那裡，看海的時間比看山多。」這是第一次聽他說起家裡的事情，何予威豎起耳朵。「學長家裡還有誰？啊，可以問嗎？」「可以啊。」江翰翔沒什麼在避諱，直接就說了出來。「我是獨生子，小時候爸媽就離婚了，這幾年我媽生病，是比較麻煩一點。」他說的雲淡風輕，何予威聽著，卻覺得一定沒有那麼輕鬆。如果從小只有母子兩個人，母親又生病了，照顧的擔子一定都落在他身上吧。「很辛苦嗎？我說照顧。」江翰翔搖頭，「還好，我媽現在住療養院，環境不錯，也有醫護人員，所以也不用真的很常回去。」雖然他是一個月會回去一次，不過就連那一次都會被媽媽推著出去說「不用不用」，要說有什麼負擔，就是每學期不拿獎學金不行，出國也一定要有公費補助吧。何予威點點頭，剛好巴士到了目的地，兩個人就下了車。冬天的九份有點冷，江翰翔下意識地拉了下衣領，就跟著遊客往最主要的九份老街走去。人很多，兩旁店面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江翰翔抬頭看著小徑上方的天空，被幾個攤商的遮雨棚蓋住只有窄窄的一線。「怎麼了？」看他停下腳步，何予威回頭問。「沒事，只是看看而已。」江翰翔搖頭，他心裡那說不出的鬱悶，日積月累連他自己也很少意識到，最近又加上了畢業論文的壓力，他不知道怎麼跟何予威說，應該說他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只覺得心情沒有很好，來到這裡好一些了，卻轉為一種淡淡的、想要嘆氣的衝動。「那我們往上走吧？」何予威還是笑，站在前面一階的他，自然而然就伸出手來。江翰翔沒想太多，順著這個手勢就握住他。跟自己差不多大小，但是因為常打籃球而顯得有力氣許多，他們這樣握著手也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一步一步就爬到老街盡頭。轉頭看，下方幾個小店掛著的紅色燈籠，顯得特別明顯。「你看，可以看到整個台北耶！」順著何予威指的方向，江翰翔這才注意到他們所處的位置，原來轉身就可以俯瞰台北盆地，接近四點的時間天沒有那麼亮了，景色看起來好像蒙著一層紗，然而卻是灰的。「空氣好差。」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咦，這裡嗎？不會啊！」山上的空氣當然新鮮，何予威又吸了幾口。「不是，是說山下看起來空氣不太好，灰色的。」「晚上會比較漂亮的。」何予威看著他，覺得學長果然有什麼心事，中午打完球，意外看見他在長椅上睡著時，他就有這種感覺。平常念起書來專注力驚人，幾個小時除了喝水上廁所以外可以完全不移動的他，這次卻念兩個小時就從房間裡出來。「我們再往上走吧！」他說，江翰翔咦了一聲。「上面還有路嗎？不是應該要往下？」他指著旁邊另一條往下的岔路，往那邊走的人比較多。「我查過了，九份有一家好吃的芋圓店在上面，不過老店是下面那家啦，還是學長想吃那間？。」江翰翔搖頭。「你說了算，吃哪間都可以。」兩個人就這樣繼續沿著石階往上走，何予威突然停下腳步，讓江翰翔差一點撞上他。「幹嘛？」他問，探頭才看見有隻小狗擋在何予威面前，剛才可能是躺平在石階上睡覺，所以一下沒有發現。「真是好險。」何予威蹲下來，黑色小狗馬上爬了起來，吐出紅紅的舌頭朝他搖著尾巴，忍不住拍拍牠的頭，這一來小狗可高興了，看牠拼命搖著尾巴，咬著他褲管不放他走。何予威一臉為難，一旁的江翰翔也忍不住笑了。這樣說起來，以前好像曾經覺得何予威像狗啊……開心或捨不得都那樣寫在臉上，讓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怎麼辦啊學長。」何予威求救似地轉頭看他「你自己開的頭啊。」看何予威又露出拜託的表情，江翰翔指了下牠脖子上的項圈。「沒關係啦，牠後來就不會跟了，應該是有人養的，不可能離家太遠啊。」再往上走了幾步，小狗真的放棄跟隨，找到何予威說的那間店，兩個人直接在櫃臺點了芋圓，就和其他遊客一樣直接在店外的石階上坐著吃。這裡已經很高了，再往上是鐵欄杆遮住的學校，已經要脫離觀光區的範圍，往下看，天色比剛才更暗了一些。城市的燈火也更顯得明亮，紅的、黃的、各種顏色的燈光，遠遠看去，在黃昏中微弱地閃爍著。真的是很久沒看到的景色，平常在學校裡窩著，根本不覺得自己的世界狹小，應該說書裡的世界太吸引他了，他只有在很少的時候，才會切身體會到自己的視野有多麼狹隘。可能連煩惱也是吧，煩惱怎麼樣才能寫完論文、順利畢業、申請上學校、唸完博士、考上教授……一直在唸書的人生就是一直線地往前跑著，只知道要跑得比別人快一些，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條跑道，有時候拐個彎就出去了。江翰翔看到發呆，捧著紙碗裝的芋圓也不覺得燙，好半天才想到開始吃。一旁的何予威早就吃完了，他看著江翰翔的側臉，等他吃完，又自然地把他手上的紙碗接過去丟掉。「好吃嗎？」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江翰翔，表情就像剛才那隻垂著耳朵的小狗，想到他把自己帶來這裡，不管他本人知道不知道，都紓解了自己心裡的煩悶，江翰翔就對他笑了。「好吃，謝了。」回家路上有點塞車，花了比來時更長的時間，何予威主動聊起家裡的事情，好像唯恐江翰翔會質疑他的身家清白。「現在家裡就是我哥、我妹，我爸是公務員還要好幾年才會退休，我媽是家庭主婦。」說完，他看著江翰翔，期待著他會提出些什麼問題。江翰翔只是淡淡地說，「聽起來不錯。」這話一出，才讓何予威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原本只是想讓學長更了解自己，但是怎麼想都覺得，跟父母俱在，而且家裡也沒什麼大風大浪的自己相比，江翰翔的成長背景真的辛苦多了。「學長好辛苦的樣子。」他想什麼說什麼，話說出口才後悔自己的莽撞，江翰翔卻只是苦笑搖頭。「沒什麼，我也沒有特別覺得自己辛苦，辛苦的應該是我媽吧！你想想看，一個女人要自己帶大一個小孩，娘家也沒辦法給太多支援，老了會生病，可能就是年輕時太操勞了吧。」他這麼說，說話時沒有看著何予威，而是看著窗外的夜景。對向車道的車燈閃過他臉上，何予威突然想到那就是為什麼江翰翔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出國念書」的理由，雖然沒有住在一起只是一個月見一次面，但他心裡是那樣感謝跟掛念他的母親，真要出國，可能怎麼也放不下吧。雖然現在是決定要出去，但這個決定造成的壓力一定也不小，何予威小心翼翼地說。「學長，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探望伯母啊？」「啊？」江翰翔轉過頭來。「之前不是說了嗎？學長出國期間，我可以代替學長去探望，那這樣，我一定要先跟伯母打好關係才行。」看他一臉認真，江翰翔不禁失笑，「是哪來的媳婦啊？」說真的他並沒有把這個提議當真，雖然上次何予威這麼說時他是心裡一熱，但習慣自己解決問題的他，從來沒想過還有孝道外包的可能。何予威有些急，「不好嗎？我覺得這樣學長會比較放心啊！不然出國念書半年一年才回來一次，伯母也會寂寞的啊。」江翰翔看著他半晌，眼神也軟化下來。他是真的被何予威的真誠所感動，覺得他像小孩子一樣，心裡沒有自己那麼多鬱悶跟無奈，但卻不會因此而覺得幼稚或白目，只覺得他的坦率，讓他傳達的訊息都那麼溫暖。很少有這種感覺，在從九份下山，一路走走停停的小巴士上，不僅是車內燈光昏暗連乘客都很多，空氣也很差更說不上舒適，但他就是突然覺得，時間的存在就像某個哲學家說的那樣，明明一直在流動，卻又會在某一瞬間靜止。時間靜止，freeze，time out，江翰翔腦海閃過這些詞彙時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連這時候都想到念過的書，卻覺得貼切無比。何予威那小狗一樣漆黑的眼睛還是看著他，好像在期盼他會點頭，不想讓他失望，江翰翔終於開口了。「好吧，那不然下個禮拜我去找我媽的時候，你就一起去好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49.158.7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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