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誓言之劍(三十)

看板BB-Love作者 (蜂蜜松子蛋糕)時間11年前 (2013/05/08 01:52), 編輯推噓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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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仗對於伊利‧勒溫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對於雷蒙大部分的養子來說,那是他們能從 養父身上學會的最好的本領。在三家之亂的末期,伊利作為侍從和養父一起上過戰場,成 年後則在卡西雅斯與北方各地參加比武大賽,一年至少參與三次以上的團體比武。雷蒙一 世從不喜歡馬上長槍比武,他舉辦的團體比武與真正的戰爭幾乎沒有什麼差別,騎士們被 分成兩方或三方作戰,互相以長矛衝刺攻擊,衝鋒之後騎士在馬上作戰,被打下馬的人則 步行混戰,使用伏兵、後援與各種戰術都是被允許的,而戰鬥的武器與防具與真正的戰爭 無異,唯一的不同僅在於戰爭的目的是消滅敵人,但比武的目的卻是俘虜與得到贖金。   在古石伯爵軍中的伊利最初的目的也是俘虜與贖金,他只有吉爾借的一匹母馬和一柄 略帶鏽斑的劍,亟需盔甲、戰馬與真正的好劍。盔甲是最先解決的,在甜水港砍下恩利爾 伯爵的頭顱之後,他將寶劍歸還給他的遺孀,代價是一副全套盔甲,隨後在戰爭中他又得 到的身份貴重的俘虜,於是用贖金很快給自己弄來了一柄好劍、一匹駿馬、一頂帳棚、一 面松木盾、兩把做工不錯的匕首,還重打了受損的盔甲,最後則想辦法弄來一面旗幟。伊 利只是他父親的養子,無法使用真正的藍底矛隼旗,所以他把底色換成黑色,矛隼的顏色 則弄得更灰。沒人在意這件事,沒人過問他和傭兵國王的關係,古石伯爵見過他一次,問 明身份後就讓伊利走了。   攻陷甜水港之後,伊利加入先鋒軍溯河而上,他在中指河畔看見了赤火城的陷落。同 行的祭司說那想必是傳說中的龍血之火,那是毀滅之火,卻美得如此燦爛,就像他曾擁有 的橙樹花園中的金色黃昏。就像他溫暖又美好的黎加,他的指尖……   他和黎加瑪塔分開已經將近半年了。與卡西雅斯的宮廷不同,在戰場上,他殺的人越 多便有越多女人想和他睡覺,大部分都是妓女,而伊利向來不喜歡妓女,就和他父親一樣 。就伊利所知,雷蒙這輩子只嫖過一次妓,而諸神在那唯一的一次裡給了他唯一的親生骨 肉。伊利倒不是怕弄出私生子,真有孩子的話他也會養的,只是父親嚴肅地告誡過所有的 養子:再貴的妓女都可能帶著病,每上她們一次就是一次豪賭;要不要賭是他們的選擇, 至少作父親的說得很清楚了。   但除此之外,他們每經過一次城堡、農莊與城鎮都會有除了軍妓以外的女人自願招待 軍官,那實在讓伊利感到煩不勝煩,只好盡力避開她們。唯一一次例外是對一個被醉醺醺 的騎士胡來的擠奶女工,當伊利經過時他們似乎已經輪到了第三或第四個人,女孩仍在尖 銳地哭叫著,但嗓子已經啞了,發出的抽噎乾啞而哀悽,像一道暗紅色的乾涸的顏料。那 讓伊利想到了芙莉葉,他唯一的妹妹。還有,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想到了黎加瑪塔。伊利 將還在女孩身上馳騁的男人拉了起來,一拳揍翻在地,其他人想要反抗,但他們全都醉得 站不穩,而伊利手上的長劍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出鞘,每晚毫不倦怠的保養上油讓它 銳利得叫人頭皮發麻,輕輕一動便發出懾人銀光。那晚伊利滴酒未沾,沉靜穩定得像塊石 頭,情勢很明顯,於是醉漢們灰撲撲的走了。   女孩看起來絕不超過十三歲,當她說自己再一個月才滿十一歲的時候,伊利往地上呸 了一聲,後悔剛才沒砍掉幾根手指,如果是貝拉在這裡的話會一個一個閹了他們,無庸置 疑。他想把她送回父母身邊,但悲慘的是,她是祭司的私生子,母親很早亡故,神殿則因 為那名祭司的暗中運作而沒有收容這個孤兒,她一直在舅舅與舅母的虐待中生活。伊利聽 完簡直想痛罵自己為什麼非得多管閒事不可。留下她不管的話,剛才被趕跑的蠢豬們還會 回來做什麼事可想而知,但他既不想睡她、不想娶她、更不可能收養她,而拖著一個還沒 初潮的小女孩上戰場……或許只比把她留給嫖客好一點。伊利沒理由相信她的舅舅不會把 已被開苞的賠錢貨賣給最下等的妓院,諸神在上,她還沒滿十一歲……   比這女孩更悲慘的女孩恐怕還有成千上萬,不管她們願不願意,總之這就是戰爭的代 價。但是對她棄置不顧的話,父親會怎麼說呢?難道他空有一身受人欽羨的武藝卻連一個 小女孩都無力保護嗎?他知道父親會有多厭惡這件事、又會多麼失望。最終伊利忍受不了 這樣的想法,於是用一枚金幣向女孩的舅舅買下她,那樣的高價還買來了他們的沉默,好 讓他能順利把女孩打扮成瘦弱的男孩,裝成自己的侍從帶在身邊。   女孩說自己叫黛琳娜,漂亮的名字,臉洗乾淨之後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可惜出生並不 漂亮,命運更是糟糕。伊利改叫她戴林,把頭髮剪短,囑咐她不要隨便在外面便溺,寧可 尿在帳棚裡,每天用泥巴抹臉,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是女孩。「女孩在軍營裡只有一 種用處,在雙腿之間,」他告誡:「別逼我把妳交給那些軍妓安排。」當然他不會這麼做 ,但黛琳娜把他的恐嚇當真,白天行軍時經常尿在驢背上,晚上再偷偷洗褲子,而且永遠 不洗臉、永遠不和陌生人說話。   伊利在開倫家的血樹城得到了女孩侍從,而後帶著她一路離開格里菲的群山,在普斯 坦家投降之後繼續往南方進發。途中聽說王軍已經與拉普頓議和,這意味著這場不成熟又 貿然舉事的叛亂大勢已去,多里昂與林布倫的歸順也在意料之中。法斯丹在普斯坦麾下的 花蜂城,但伊利一直沒有機會去找他,情勢一直很混亂,伊利又必須隨軍行動。他倒很想 把黛琳娜交給法斯丹和他妻子安置,雖然這女孩聰明又聽話,侍從的工作做得和所有同齡 男孩一樣好,但伊利無意把她留在身邊太久,就連黎加瑪塔都會覺得麻煩的。   古石伯爵帶著軍隊駐守在格里菲群山間的女王隘口,伊利為了南下尋找兄弟,改投到 泰帝斯蒙‧羅托爵士的麾下。他本來就是自由騎士,追尋更多的戰爭與鮮血也無人覺得奇 怪,但伊利對於為泰帝斯蒙爵士而戰總有種怪異的感覺,他是萊昂諾‧羅托的叔叔……如 果風向順利的話,萊昂諾現在已經到多維爾納了,等他知道歐貝拉到底往哪裡前進之後也 會隨著她穿越幽影海的,伊利毫不懷疑這點。但願諸神保佑他的船不被幽影海的海怪盯上 。   泰帝斯蒙爵士是個不錯的長官,比起古石伯爵的嚴厲與重刑,在他的軍營中所有人都 過得比較自在,而且多里昂很快就在伊根塔斯與王軍的合流下投降。伊利放棄加入東去征 服林布倫的分軍,那裡不會再有更多戰爭,而且他還得確定尤列爾在哪裡,最後再去找法 斯丹,把女孩托給他。   多里昂的投降儀式在果酒丘陵上舉行,王軍也駐紮在那裡,伊利打算等自由騎士開始 四散的時候再出發去西領找尤列爾,他只知道他或許去過三戟半島,僅僅如此而已。線索 很少,但他還是得去找。   自由騎士的帳篷都在城堡外的果林附近,伊利為了不讓黛琳娜被人騷擾,搭帳的地方 刻意離小溪遠了一點,但也不至於遠到不知道營地發生什麼事。女孩總是睡在帳篷靠門的 角落,只有便溺時會出去,伊利則抱著劍睡在裡面。那天晚上,當女人爬到他身上的時候 ,他還以為是黛琳娜發生了什麼事來搖醒他。   但那是個女人,不是女孩。她有一對豐滿的胸,前扣的胸衣已經打開一半以上,露出 肉球中間深深的溝,又白又軟的手臂也是赤裸的,南方的女人總是穿得少,在夏天穿得更 少。   伊利醒來時下身通常是硬的,那對幾乎擠在眼前的乳房則讓他更硬,推開她時摸到的 都是女人溫暖白嫩的肌膚,但他的吃驚壓過了情慾,「戴林!」他大叫,但女孩沒有反應 。   妓女吃吃笑了起來,吐出些許酒氣,口齒不清的說他的侍從識趣的走了,然後主動把 剩下的胸衣剝開,即便在昏暗的帳篷裡也能看見那對乳頭彈動的樣子,「有人要我來服侍 大人您,啊,可他沒說大人這麼英俊,嗯,又強壯,」她的指尖搔癢似的輕輕刮過伊利赤 裸的上身──天氣太熱,他只穿著馬褲睡──然後又去剝他褲頭,急不可耐地抓住他的硬 挺,「這麼『強壯』,」她發出急色的笑聲,讓人簡直分不清楚是誰在嫖誰。   經過一番奮戰,伊利總算順利抓住妓女的裙子和腳將她拖出帳篷,然後才有餘裕把褲 子重新繫好,那可憐的東西已經嚇得半軟了,而且差點在妓女的牙齒下發生什麼意外。他 氣喘吁吁,擦了擦額上的汗,又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抹開。黛琳娜還沒回來,是誰安排這 個妓女的?伊利腦中閃過幾個名字,他結交的幾個戰友,有些是酒鬼、有些是賭徒,但沒 人會這麼多事……明天他得去打聽打聽。   隔天早上黛琳娜在伊利醒來之前已經生好火,煮好水,也餵了馬和驢子,伊利正想板 起臉問昨晚的事,那個捉弄他的傢伙已經前來自首認罪。一顆蘋果飛到伊利頭上,他敏捷 地接住,咬了一口。是初夏的蘋果,還不太甜,但可以解渴。   「早安,兄弟,」尤列爾‧烏曼站在樹下,自己也拿著一顆蘋果。   「是你。」   「是我,」尤列爾承認,「我聽說你拒絕了我的禮物,所以來道歉了,帶著一隻野鴨 和一隻鵪鶉,還有一瓶紅酒。」   他確實餓了,「過來,」他們擁抱了一會,然後伊利砰的打了尤列爾腦袋一下,「我 不和妓女睡。」   「這我當然記得,」他們坐在火堆邊,烤起已經剝毛處理過的飛禽,「她是城堡的廚 娘,有些放蕩,我承認,但不是妓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尤列爾指指插在帳篷上的矛隼旗,「你不知道自己很有名嗎?專門俘虜老爺們的自由 騎士,他們說你宰了恩利爾伯爵和戴安司頓子爵,俘虜了十來個有頭有臉的騎士。」   「九個,我沒記錯的話。而且贖金總沒有我預期的那麼多。」黛琳娜從帳篷中拿來白 蠟杯給他們倒酒,她的偽裝還是很好,但尤列爾多看了她一眼,「這丫頭怎麼回事?」   伊利把她的事情大概說了一次,「我得把她托給法斯丹,聽說花蜂城早就投降了。」   「布萊頓伯爵是個聰明人,只派一點人手搪塞主君的要求,我很確定法斯丹還在花蜂 城,他老婆才捨不得他去打仗。」尤列爾輕輕摸著下巴的短鬍,他曬得像南方人一樣黑, 鬍子也剪成南方的樣式,短而整齊,黑色的毛髮看起來粗硬又扎手,「蘿紗說你昨晚就像 老婆躺在旁邊看一樣嚇得屁股著火地把她拖出去,為什麼?我記得你從沒這麼仇視妓女過 啊?」   「我──現在不喜歡女人了。」   尤列爾挑起黑色的眉毛。他額頭上有著明顯的美人尖,偏長的頭髮則梳得整整齊齊綁 成一個短短的馬尾,偏瘦的臉龐帶著塵沙,而在那樣一張完全不像北方人的臉上出現了某 種很像雷蒙一世的表情,略顯訝異的挑眉。「養父大人問你要什麼生日禮物的時候你跟他 要了一打的高級珠寶好收買宮廷裡的女人作你的情婦不是嗎?然後你現在轉性不喜歡女人 了?」   「那-只-是-個-玩-笑──等等,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還不就是養父大人嗎?他把這件事當成笑話寫在回信裡告訴我。而且你真的用了它 們不是嗎?」   「我有什麼選擇啊,要是不趕緊送掉的話父親遲早會叫我戴給他看!」   「就算他這麼說那也只會是個玩笑,只有你會當真。」   「我們幹嘛爭執這個?」   「我怎麼知道,是你對我送來的女人不高興啊。我又怎麼知道你會不高興?」尤列爾 聳肩,從背包中取出調料刷在逐漸烤熟的鳥肉上,味道聞起來像是檸檬和蘋果,另外又指 示黛琳娜取來他們的小鍋子,將還帶著血的溫肉倒了進去,加著佐料燉煮起來。   煮食的過程中,他們稍微聊了聊尤列爾的旅程故事,伊利則分享他在多維爾納的經歷 ,最終不可避免地談到了回奧塞的理由,還有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提到黎加瑪塔時,尤列 爾啊了一聲,但沒說什麼。黛琳娜不久後帶著她找到的蘑菇回來,尤列爾挑出一些不能吃 的,然後全加進了燉兔肉裡。   「我剛才還在想,你若不是娶了個像加瑞爾的老婆那樣的厲害女人,那麼就是你愛上 了某個你認為自己沒資格得到她的高貴淑女,」最後,尤列爾評論:「後者是你的不幸, 前者則是悲慘的地獄。不過,這個黎加瑪塔聽起來似乎很不錯。」   「他很不錯。」伊利轉動著烤野鴨,不知道該怎麼說:「每一次當我看著他……他也 看著我的時候,我從沒有感到如此平靜過……父親死了之後,我和行屍走肉一樣,但是他 ……他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堅強,奇怪的是,那種時候我也覺得自己特別懦弱,害怕失去 他,害怕無法保護他,就像一個驚慌失措的小男孩。有時候僅僅只是或許我無法得到他的 這個念頭就讓我焦灼不已。我總覺得自己不配得到他,即使如此他還是讓我非常快樂…… 而這只讓我更想要他。」他迷惘地歎了口氣,「我不得不假設這就是愛。」   尤列爾表情複雜地看著伊利,「父親說過類似的話。」他仰頭喝了半瓶酒,在兄弟疑 惑的目光中坦白,「我答應過他永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但他死了,不管他要保護的是誰 ……唉,算了。」   「到底怎麼回事?」   「在三家叛亂的第一年,就在父親攻下靜語島,跑去包圍馬爾凡斯之後,他叫我去碧 影森林,他以前待過的農場接一個人,一個漂亮得難以置信的少年,眼睛比你還要碧綠, 父親叫我照顧他。」   伊利仔細回想,「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你去送信了。」一離開就消失了一年多。   「我帶著他躲躲藏藏的,直到父親安定北方南下為止,然後照著他的指示去卡西雅斯 北邊住下來,」尤列爾又喝了一口酒,「不久後父親又找了別人接替我的任務。然後他叫 我發誓永遠不許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永遠,即便是你或亞卓。」   這是個不得了的秘密,伊利頓時對尤列爾感到一陣嫉妒,雖然這樣做是非常盲目的, 那時的尤列爾比他年長、比他成熟、甚至比他還要擅長保密,尤列爾連亞卓都能瞞過去。 「那麼那個少年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他總是染著頭髮,沒必要的話一個月裡連一句話都不會對我說,整天祈 禱。但我看見父親擁抱他,見面時時常吻他,而且不是像對我們那樣的擁抱或吻。所以在 我發完誓之後,我問那是誰,父親便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尤 列爾喝了口酒,歎了口氣,「我想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了。」   但伊利想起了雷蒙在太陽宮的秘密,他有一個藏起來的情人,這是在他身邊最近的人 們都能感覺到的秘密,只是沒有人敢去探究……那就是那個人嗎?但為什麼在父親登基為 王之前就要那樣藏著他?碧綠的眼睛……「那個男孩身上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特徵?」他 隨口問道。   「漂亮得簡直不像人,這算不算?不過我只看過他的臉幾次而已,他足不出戶,出門 也總是穿著黑衣、戴上黑紗,理由是在為親人默哀。」   黛琳娜這時再度回來,帶來幾根蘿蔔,伊利給了她兩個銀幣,「去買兩袋啤酒回來, 要黑的,還要一袋蜜酒,剩下的錢去集市裡買想吃的東西,但別買香腸,不知道他們用什 麼肉做的。別惹麻煩,回來吃早餐。」   尤列爾看著黛琳娜高高興興地拿錢走開。「你變了很多,伊利。我從沒想過你會變成 這樣的人。如果在以前,你絕不會做這麼麻煩的事,你會救她免於強暴,這是一定的,養 父大人把你教成了一個真正的騎士,但帶著她?不,這太累贅了。」他加了點鹽,然後舀 了碗兔肉出來。「不論是誰讓你擁有了一顆溫柔的心,這都是件了不起的事,比養育一個 騎士更了不起。」   伊利笑了笑。   「而且能讓從十五歲開葷之後再也沒有失戀過一次的你如此患得患失,你的文書官簡 直可說是個偉人了。」   「喂喂。」   尤列爾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好吧,我決定北上。」   「去看父親?」   「父親?不,」他抬頭想了想,「我想他不在乎我會不會對他的墓碑說話。他知道我 ……我並非不愛他,不過,很遺憾的,我們沒法像你和他那麼親密。我是想去看你的好文 書官,他想必是個非常有趣的人。」   「你別想像觀察什麼奇珍異獸一樣的看待他,我會揍死你。」伊利邊說邊切著烤好的 野鴨和鵪鶉,熱油燙著了手指。   「你放心,我對他會充滿崇敬之情的。」尤列爾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正好,半日騎 程外的港口明天和後天都有去雷光島和卡西雅斯的船。不過我還得多留幾天,解決幾筆未 完的債。你先走吧,我們在卡西雅斯再見,就約在賽提斯那裡,你也得去解決加瑞爾的事 情不是嗎?我敢打賭他不是擔心得瘋了就是氣瘋了,或許一半一半吧?」   這讓他們相視大笑。   伊利隨後給法斯丹寫了一封信,要黛琳娜拿著去花蜂城找他,尤列爾會安排她和一隊 商人同行,但女孩用前所未有的激烈態度反對,堅稱去哪裡都不安全,如果再有人來強暴 的話沒人會保護她。尤列爾聽完聳聳肩,「這女孩說的是真的,誰會相信一個早就被開苞 的孤兒說自己是被強暴呢?何況花蜂城又不是她的家,」伊利瞪了一眼,但尤列爾從沒怕 過他,「把她帶去卡西雅斯丟給修女們,然後就沒你的事了,不是很好嗎?」   最終伊利還是帶著黛琳娜上船了。他們找到的商船有著極輕便的船身與剛換的新帆, 正要將南方初熟的棗子、酸橙與無花果載到北方去。這是一門非常好賺的生意,為了爭價 出售,這類商船通常不會載客,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北方,伊利出了高價才能上船。他的 計畫是先回卡西雅斯找賽提斯和加瑞爾,處理完之後再去碧砂堡問黎加的行蹤,他可能已 經回多維爾納了,伊利沒忘記他在羅寧奧斯那裡看見的景象。   由於風向順利,他們很快就繞過了繁花海岸與南海半島,事實上,在夏季港那裡也有 著大量的初熟水果,但果酒丘陵出產的品質更好,而且南海半島本身的貿易太過興盛,船 長從一開始便不打算參與那裡的買賣,目標直往卡西雅斯而去,只在雷光島停下稍做補給 。   但糟糕的是,就在離開雷光島後不久,黛琳娜病了。伊利極力隱瞞她是個女孩的事實 ,船上的醫員卻告訴他這瞞不了太久,她得的是赤鱗病,需要神殿的藥物。   「她還沒初潮,」伊利氣急敗壞的說:「用普通藥物不能治療嗎?」   「很抱歉,大人,」醫員壓低了聲音回答:「她已經是個女人了,赤鱗病很有可能要 了她的命,我聽過這種病例。」   伊利再次後悔那天晚上沒有閹了那些婊子養的狗雜種。   船長願意提供他們一艘小船,但伊利不願意放棄他的戰馬、馱馬和驢子,價錢總是談 不攏,他又怕拖延病情,於是一怒之下拔出匕首頂在船長肥厚的脖子上出言威脅,第一滴 血還沒掉到地上船長便同意暫時靠岸讓他們下船。   他們在黃昏的退潮時分接近港口,小指港的碼頭情況很差,船長不願多所停留,他們 一下地便立刻推槳離開,結果伊利還必須帶著牲口走上一段泥地。退潮後的海灘上爬滿螃 蟹,馬匹不怕它們,但驢子卻踟躕不前,連海水都沒讓牠這麼害怕。黛琳娜伏在馱馬背上 ,每走一段路便吐一陣子,她的疹子出得厲害,全身上下沒有一塊肌膚不是紅腫的,渾身 滾燙,顫抖不止。伊利邊走邊安慰她,承諾去卡西雅斯之後便可以吃到烤乳豬和烤天鵝、 大塊牛排、精緻的蛋糕,各式各樣的乳酪,還答應給她喝一杯金色蜜酒,那是貴族才能喝 的好東西。黛琳娜最初還能模糊不清的應一兩聲,最後似乎高燒得迷迷糊糊,開始啜泣起 來,低聲叫著媽媽。   我不會讓她死的。伊利忽然間感到怒氣上湧,於是坐上戰馬催促起來,穿過碼頭來到 城堡外的小鎮,神殿是所有寒酸房屋裡面唯一醒目的建築,他從後門進去求醫。但綠衣祭 司還沒來,警報的鐘聲已經響起。   伊利戴上頭盔與胸甲,抓起盾牌,跳上戰馬衝了出去。他必須戰鬥,如果這裡的神殿 被劫掠,黛琳娜需要的藥物就沒了,那可不行。   他的戰馬叫玫瑰木,是從一個斷腿騎士那裡買來的,性情極度暴烈的紅色公馬,哪怕 沒披上甲冑,牠仍舊一聽見人的吶喊、聞到火和血的氣味便興奮得鼻孔噴氣,四肢躁動。 前任主人叫牠龍火,那倒是一個很適切的名字,伊利費了好大的勁才馴服牠。   玫瑰木在主人輕輕一踢之下像流星似的衝了出去,黃昏時分的小鎮一片混亂,但伊利 上過比這更混亂瘋狂百倍的戰場,於是有條不紊地戰鬥起來。傭兵與流匪四處流竄,伊利 只專心守住神殿門口,僅有的兩三名神殿護衛分別去敲鐘、警告城堡、保護祭司,但沒人 能闖進神殿,後門已經封鎖,前門則有一個騎士占住通道,試圖闖關的人變成一具一具屍 體堆在戰馬的腳邊,身上插著劍、矛和戰斧。戰鬥到一半時,伊利聽見更多的馬啼聲與廝 殺聲,哪來那麼多人?他想,隨即聽到人們大喊著以國王之名,於是明白,是桑德哈特家 的軍隊,他們離小指河最近。這些婊子養的,他們拿整個小鎮當誘餌,否則來得不會這麼 剛好。   沾滿腦漿和鮮血的劍很快就變沉了,為了照顧黛琳娜他已經兩天沒睡,戰鬥狂熱讓他 四肢興奮,熱血沸騰,但腦袋卻逐漸模糊起來。數不清是第幾個敵人試圖用飛斧攻擊,伊 利雖然持盾擋住,但那斧頭竟鋒利得幾乎捅破至少四吋厚的盾面,他喘了口氣,玫瑰木卻 突然人立起來,前蹄狠狠踢中敵人的眉骨,噴出血和粉紅色的腦漿。這讓他差點掉下馬來 ,就在伊利幾乎爬回鞍上的一瞬間,另一個暴徒揮舞著流星錘衝出。那是玫瑰木唯一怕的 東西,於是戰馬嘶叫著後退,將主人甩開。伊利落地的同時迅速拔出靴裡的匕首扔向錘手 的腹部,卻被佈滿凹痕的鋼甲擋下,他們再次過招時,長劍擋住了錘柄,錘頭卻伸長鐵鍊 擊中伊利的側腦。那一擊又狠又猛,他的頭盔發出碎裂的聲音,或者碎的是頭骨?他不確 定。他聽見很多聲音在腦中嗡嗡作響,但最響亮的是他自己的叫聲,醞滿痛苦的怒吼,他 用腳踢中匪徒沒有防護的下體,狠狠的踢中命根子,但劇痛讓人眼淚直流,呼吸顫抖,口 中都是血的腥味,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牙齒掉到了舌頭上。   等伊利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半跪在泥地裡,劍不見了,左眼則被鮮血蓋住,而且麻得 厲害,完全睜不開來。他的兩手都是空的。我的劍呢?我的盾在哪裡?他左半身幾乎完全 麻痺,但戰鬥的興奮還殘留在內臟裡燃燒,這讓他站了起來。玫瑰木尖銳的嘶喊提醒了騎 士敵人又來了,這次他只剩右眼模糊的視力,於是搖搖晃晃地撞上敵人胸膛,同時感到左 臀一陣刺痛,但他已經拔出另一把匕首插進對方沒有護喉的頸子,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 鮮血也浸濕了伊利的馬褲,他跛著腿從地上堆的屍體裡抽出一柄長矛,一邊喘氣一邊咳出 血沫。   他又擊殺了兩個人,但連聽覺都失去了,整個世界變成一片血紅,一片遍布著安靜的 尖叫的血紅,同時也感覺不到時間,能感受的只剩下身上的疼痛、心跳與殺死敵人的衝動 。他聞到火的味道……   最終伊利跪在血泊裡喘氣,他聽見遙遠而模糊的咒罵,沒有抬頭就能感覺到那柄長柄 戰斧的鋒利銀光。我的頭盔。他想著。沒辦法承受這一擊。手指不知道怎麼摸到了一柄小 飛刀,剛剛應該已經把飛刀用完了,他怎麼想都想不到這是怎麼來的。但那沒關係,他還 有這個可用。機會稍縱即逝。但他的手臂酸疼得再也提不起來……父親。伊利無聲呢喃著 ,血塊凝結在嘴唇上。幫幫我吧,父親,我的手……   當長劍的尖端從斧手的胸膛穿出時,伊利還迷迷糊糊的反應不過來。他的左眼完全看 不見,右眼只能張開一條小縫,而且又黏又痛。「尤列爾?」他的救星扶住了他的肩膀, 伊利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聽見自己呢喃:「加瑞爾?」還有誰會救他?   ……伊利亞。   那個人在他耳邊大叫。   只有法斯丹和父親會叫他伊利亞。   「法斯?」不,他不可能在這裡,花蜂城……   伊利努力想睜開眼睛,卻越睜越痛,那個人正試圖把變形的頭盔從他頭上扯開,同時 還在大叫。   睜開眼睛,看著我,孩子。他說。伊利,他媽的看著我!   他看不到。但聽覺越來越清楚,聲音逐漸回到耳朵裡,只有一個人會對他這樣說話。 「父親?」喉嚨裡都是血,舌頭也因咬傷而麻痺,但伊利用盡全力吐出這幾個字:「養父 大人?」他還是看不見,但手指抓住了那個人的前襟,手指像抽筋似的痙攣起來,緊抓著 不放。   「你這個蠢孩子。」頭盔終於被拔了下來,某些像是血的暖呼呼的東西流到了伊利的 耳朵上,很癢。那個人扳住了他的臉,手指輕柔地摸著傷口四周,確認出血的情形。就像 小時候,他和別人打完架之後,父親總是在敷藥包紮之前先用手指檢查一次那樣。「很痛 ,但不要動。」他總是會這樣說。除了尖銳的痛楚以外,某種熟悉的感覺、遙遠的記憶與 無法解釋的歡喜讓伊利渾身顫抖。   「父親?」他口齒不清地說。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他無法解釋,也無法思考 ,但他就是知道。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他沒有死。他沒有死,諸神在上,而且他還來救我 。   那個人平淡地應了一聲,「聽話,別動……不要動啊伊利。」   伊利緊緊抓著他,精疲力竭地倒進他的懷裡。眼睛裡再次湧出淚水,但這次不是因為 疼痛。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2.168.252 ※ 編輯: lotusilent29 來自: 111.242.168.252 (05/08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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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伊伊伊伊伊利Q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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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QAQ
05/08 13:04,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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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利萬里尋父記終於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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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伊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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