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荒城(下)(限)
雖然台灣時間是大白天,未滿十八的好孩子還是自由心證一下囉。
生活漫長地延續下去,我把憤怒和焦慮都投進創作裡,畫得益發張牙舞爪,塗鴉中失去眼
球的人物眼眶流血。AK的貨源很穩定,好在有他每週五晚上的大麻讓我紓緩,我倖免於被
自己的情緒燒盡。
剛開始,每個星期的這一晚,我都在他床上睡。後來,因為我住處離市區遠,他給我打了
備用鑰匙,我更常賴在他家,一個星期有三到四天都睡在他床上。我們入眠時肩並著肩,
醒來時繾綣相擁。但我們不曾做愛。
他的房間沒有別的男人的痕跡,床上也沒有別的男人的氣味,只逐漸沾上了我的。我知道
他並非沒有了性生活,有時他晚歸,身上帶著酒味和情慾的味道。他總是先去浴室清洗,
但我聞得到,從他進房間就聞到。
那一晚,他躺下時,我看見他鎖骨上深紅的吻痕,終於失去了理智。
他不知道,我也希望他永遠不知道,從開始睡在他床上至今的一個月裡,我每次來,都做
好了要和他上床的心理準備。
「是誰?」我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盡力不流露妒意。
「嗯?」他疑惑地看我。
「種草莓的人,是誰?」
「啊。」他伸手摸了摸吻痕,難得有些臉紅,「不重要的人。」
「那我也是不重要的人嗎?」我翻身,壓到了他身上。他詫異地睜大了眼。
「鴉,你到底在說什麼?」他開始慌張了。很好,我就想看他慌張。
我的手掌覆上他的身體,用大拇指腹摩擦那枚吻痕。我低頭吻上他的唇。他的唇柔軟、溫
暖、乾燥,和我想像的一樣甜美。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立刻張口回應我,我們的唇舌互相引逗,吻立刻濕了、深了,我的胸膛
貼上他的胸膛,我們的四肢難耐地交纏探索,胯下的勃起隔著褲子相抵,鼻間吐息點燃色
情的火焰。
我離開他的唇,望進他眼裡:「AK,我要和你做愛。」
他的眼神寫滿了不可置信,但我知道,他一點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我脫下自己的上衣,然後吻上他的耳,他的頸,他的肩。
「……My straight boy,你想上我?」
「上你,或被你上。我想和你做愛。」
他的身體顫抖起來,燙熱的手掌撫上我的背脊。
「鍾睿文。」他喚我本名,「跟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你是清醒的……」
「我不會後悔,我很清醒。」我抬頭望他,「郭亞禮先生,你要上我還是讓我上?」
他的聲音沙啞了下來。「我比較常當一號,但你沒經驗,你上我吧。」
最後那四個字徹底扯斷了我的自制力。我褪去他的上衣、拉下他的內褲,瘋狂地啃咬他的
乳頭,手掌包住他的陰莖套弄。他呻吟著扭動身體,一面也扯下我的內褲,握住我的性器
。
他的手掌有繭,粗糙的摩擦比女人的手更加刺激。我也難耐地呻吟。
「讓我幫你。」
他說著,推起我的身體,讓我轉為仰臥。他隨即伏到我胯間,張口含住我飽滿的龜頭,吸
舔我早已怒脹的男根。
「啊……」
為什麼感覺會這麼該死的好?在他之前,我不曾想過和男人做愛,更不曾認為和男人做愛
會有任何歡愉。但光是他這麼含著我,我就感覺被名為情慾的火燒成灰燼。
他熟練地握著我的陰莖上下吸吐,散落的黑髮間,我看見他的神情,那麼專注,專注地吸
我的東西。他怎能這麼好看?這麼好看地把他的身體放到那些男人床上,幹他們或被他們
幹──
我一把拉起他,按住他的大腿,傾身埋向他的下體。我沒幫人口交過,一開始,牙齒碰疼
了他,他痛得嘶了一聲,我才趕緊用嘴唇藏住牙齒。
「你不用這麼做。」他說。
「我想做,你管我。」我惡狠狠地回。
我在這方面大概真的是好學生,沒多久,他的呻吟聲已經十足失控了。男人的呻吟怎能這
麼煽情?是我的口味真的變了,還是因為那個人是他?
我把沾著他的前列腺液和我的口水的手指探進他的後穴,那裡緊縮了一下,隨即放鬆,包
覆我的入侵。我在他身體的教導下完成了擴張,然後戴上保險套,把自己的陰莖埋進他的
身體。
他背對我跪著,我淺淺地在洞口小幅度進出,感覺他疼痛的顫抖。
他裡面好熱,好緊。我緩緩地把整支陰莖推進去,他喊了一聲,肩膀伏到了床面上。他修
長的腰背有漂亮的肌肉線條,非常、非常性感。
我失控地展開抽插衝刺。
那晚,他射在我的手裡,我隔著套子射在他的腸道裡,然後睡著在他的臂彎裡。我們醒來
時已經接近中午,他慌忙地抄起手機檢查時間,我神智渙散地揉眼睛。
「Thank god,離採訪還有三小時。」他舒了口氣,隨後專注地看著我。
「……幹嘛?」
他露出無奈的微笑。「我們竟然上床了。」
我這才感到遲來的彆扭。「你……感覺怎麼樣?」
「你想聽哪個版本?」他俏皮地瞇了瞇眼,「我喜歡你的大雞巴──」
「幹,另一個版本。」我紅了臉。
「……你為什麼突然轉性了?」
「我……欸,很明顯吧。」我咬了咬下唇,說不出口。
他皺了皺眉,然後嘆了口氣。
「等你準備好答案再跟我說。」他下床站起身,「今晚你過來嗎?」
「嗯。」
「那你……」
「我給你幹。」我舉起雙手打斷他,「我會去查怎麼準備,你洗好澡等我就是了。」
如果這樣才能獨佔你的話──
他神色有些訝異,然後默默點了點頭。
我想不到的是,零號的準備工作出奇地繁瑣。更想不到的是,被他抱的感覺和抱他一樣該
死的好。
他買了一瓶潤滑液,讓我的第一次免於撕裂的疼痛。還是會痛,但他緩慢地讓我習慣異物
感,又搓著我的陰莖讓我重新興奮起來,疼痛便逐漸被快感壓過去了。他伏在我身上動著
,面對我,專注地盯著我的眼,雙手愛撫著我。我的腿纏在他的腰上。
「鴉。」他喚我,「鴉,我的鴉。」
後穴被撐得滿滿的、被摩擦得滾燙的感覺令我瘋狂,他的眼神和呢喃讓我更有了被愛著的
錯覺。原來真的如此啊,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什麼都願意做、所有接觸都是最美妙的享受
。
「你以後只可以幹我,也只可以被我幹。」我也專注地回望他的眼眸,「聽到沒?」
他的眼神已經柔軟得不像是我認識的AK。我能不能就這麼認定他是愛我的?
「──我知道了,遵命。」他吻上我,我們溫柔地接吻了半晌後,他用手臂撐起上身,挺
腰一陣快速衝刺,我全然失控地叫了起來。
我不會拆除記憶,但走過便是走過了,我沒有那樣的運氣,能在哪個房間、哪個城市、哪
個人的懷抱裡長住。我知道AK比我更涼薄,他的愛情是一座荒城,有林立的建築與纏繞如
蛇的道路,夜裡燈火熠熠,無數人影來去,沒有誰能居住。
他只留住故事,留住我們的小島上那些關於毀棄的故事。
開始性關係後的週末,我騎摩托車載他一起到北海岸某處廢棄公寓裡塗鴉。一月的風很冷
,他環著我的腰,靠在我背上。
我們在山路上的便利商店吃了午飯,用添加過多味精的關東煮湯暖手。他幫我戴上那雙手
套,然後摸出自己口袋裡的香菸,點了一根。
「走了。」我說。
「嗯,走吧。」
那棟公寓廢棄已久,早已沒人居住。大片大片的陽光沿著水泥柱灑滿凌亂的地板,一地碎
玻璃、廣告傳單、菸頭、塑膠玩具和木屑。我在大廳主牆面前放下塗鴉工具,拿起小掃帚
清理牆面灰塵。
有朋友問過我為什麼塗鴉。我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這個城市殘忍又醜陋,或許
我只是怕這些老建築寂寞,或許是我有太多情緒要往沒人認真看著的地方藏。
AK從我腳邊拿起一罐噴槍。「我塗得不好的話,你別笑我。」他說。
「安啦。」
我們分頭展開創作。
我用紙板框出顫抖的樹木、碎裂的房舍、猙獰的怪手。黑色的景,紅色的字,FUCK THE
GOVERNMENT,然後蜿蜒紅色的河流。最後我俐落地噴上安那其標誌,以及我的標記,一隻
黑鳥。
我拉下口罩,側過頭去看AK,他還笨拙地在用兩瓶噴槍反覆修邊。我站到他身後,一看卻
傻了。
他畫了很大、很大的一隻黑鳥,張揚著翅膀,棲息在一個黃色的人影手上。一旁綠油油的
字跡寫著:I'M WITH YOU。
我和你一起。
他轉過來,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你覺得怎麼樣?」
「技術而言,爛透了。」我說,他癟了癟嘴,一臉不甘心。
「……但我喜歡。」
他立刻丟下噴槍,跑過來擁住我。
「鴉。」
「AK,我喜歡你。」我輕聲開口。
「我知道,我也是。」
「也是什麼?」
「我也愛你。」他拉下口罩笑開,用他亂糟糟的頭髮磨蹭我的頭。「臭小鬼,我喜歡你很
久了。」
「蛤,有喔?」我瞧了瞧他的側臉,有些不信。
「我哪知道你掰得彎。」他低聲說。
所以你留了空白,在地上圈出一個名為朋友的位置。
「AK,我想留住很多東西。我討厭歷史被拆掉。」
「我知道。」
「就算有一天我們分開,也別拆掉我。」
他抓著我的肩,望進我眼裡,然後點點頭,傾身接吻。
那天回家的山路上,我看見一棵不知名的樹悄悄抽了新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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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各位的推文(九十度鞠躬),我每行都仔細地讀過收進心裡了>////<
寫這篇時,那絕望感是掏心掏肺的真實,
因為每一天,這世界都有太多殘酷的事情發生,
太多人被奪走土地、奪走住處、奪走聲音、奪走生命,
我無法去避開這樣的世界,
但人們在一無所有、或盡力戰鬥而遲遲無法看見公理被聲張之時,
至少還能在微光似的希望中,守住人性純粹的善良、守住愛情的溫暖。
想說的,大概是這麼一個故事。是關於希望,而不是絕望。:)
※ 編輯: laluz 來自: 160.39.40.146 (04/17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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