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盜筆]無憂歌04(瓶邪)

看板BB-Love作者 (夜蒑)時間11年前 (2013/03/10 12:16), 編輯推噓6(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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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孩子!熊的! 終於要乖乖談戀愛了(的樣子) 拭淚之。 黑眼鏡推門進來時,張起靈坐在床上,靠著牆面,望著天花板發呆。 吳邪床邊的窗子沒關,窗外是不知名的花樹,粉色的花瓣被吹進了房內,落了滿床,黑瞎 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咕噥了聲「香得狠了、搞什麼呢」走過去把窗戶關上,側頭就問張 起靈,「小三爺呢?」 張起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而黑瞎子一把拿起醫藥箱,在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開口 又侃道,「真令人意外啊,我本以為啞巴你好不容易回來,又為保護他而受了重傷,那位 少爺會死死跟著你,絕不離開半步呢。」 他第一天清早來幫張起靈換藥的時候,一推門就看見吳邪躺在張起靈床上。張起靈整個人 躺得端端正正的,而吳邪側身臥在他身旁,他愣了愣,抬頭正對上張起靈淡然如水的目光 ,黑瞎子忍不住在脣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線條,而張起靈輕輕地對著他搖了搖頭,讓他 乖乖忍住了本要出口的笑聲,搖醒了吳邪,壓低了聲音調笑:我本以為你們兩個同房,有 危險的會是小三爺,想不到啊想不到…… 吳邪似乎還沒睡醒,先是模糊地低咒了一聲:去你媽的,誰吵老子睡覺。黑瞎子又搖了一 陣,吳邪一把拍掉他的手,恍恍惚惚地搖了搖頭,揉揉眼,這才張開了雙目。 黑瞎子瞇起眼笑得曖昧,而張起靈依然淡定如許,吳邪一臉還沒睡醒的表情中似乎參雜著 「大腦死機」的意味,就在他們以為吳邪會醒來瞪著眼睛、大罵髒話的時刻,吳邪卻翻身 又倒了回去,含糊地罵了聲我操這一定是小爺我睡迷糊了這都是幻覺,鼻息一勻,居然又 是睡著了。留下低笑到差點沒抽筋的黑瞎子跟持續淡定的張起靈,後來黑瞎子扶著笑到快 斷掉的腰出了房門,直到晚上才又出現幫張起靈換藥。 「小三爺這是怎麼了?新過門的媳婦怕見大哥?」 張起靈的視線終於從天花板移到黑瞎子身上,黑瞎子一隻手抓著藥罐,另一隻手拉開繃帶 ,嘴上調笑,手上動作不停,而張起靈淡淡地開口,「……你很吵。」 黑瞎子面色未有稍改,「當然,我又不是啞巴。」 「……」 「先跟你說正經事兒。首先,張海客說,最近附近的路上有人在徘徊,大概是那天你們回 來的時候被跟了一段,不確定這個地方什麼時候會曝光,最好換個地方。」 張起靈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而隨著黑瞎子的動作,傷口慢慢地顯露了出來,白色的紗 布之下是粗礪而猙獰的痂,而在終將癒合的傷痕之後,還有更多更多日漸淡去的傷疤,密 密麻麻地披滿了張起靈的身軀,構成了另外一種形態的紋身,平靜、醜陋而真實,無從忘 卻,不可逃避,一絲一縷都是印記。 黑瞎子一圈一圈地將繃帶剪開,吹了聲口哨,「啞巴,有沒有人說過你復原力簡直牛逼得 應該被抓去做人體解剖,聽花兒爺說,最後一次他見你時,你胸口傷得連身體的臟器都露 出來了,不死也殘廢,想不到又是這麼活跳跳的。」 張起靈皺了皺眉頭,黑瞎子也知他不會回答,笑了幾聲又道,「是說,這事我還真是挺好 奇的,照花兒爺的轉述,我們都以為你死定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房裡的光色隨著流雲飄移的位置與厚薄而漸漸變換,黑瞎子墨鏡後的那雙眼盯著張起靈, 一瞬也不瞬,而張起靈頰側的陰影在他的眼底變得深沉。張起靈抬眼看著他,過了片刻, 竟是淡淡地道,「……我傷在背後,不是胸口。」 黑瞎子尷尬地笑了聲,抓了抓頭,「啊哈哈,記錯了。」蹩腳的謊言,彼此都無意當真, 誰也沒有愚蠢到相信這番話語出自無意。他本以為張起靈會沉默地不再理會他,想不到張 起靈收回了目光後,靜默了一陣子,卻又直直地望著那雙墨鏡,眼底的平靜漫開,一片看 得通透的漠然,「解雨臣懷疑我。你也是。」 沒想到張起靈會說得那麼直接,黑瞎子的心底「咯噔」了一聲,難得地感到狼狽,但這怔 忡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他很快地恢復了正常,灑脫一笑,「不愧是啞巴,嘴雖是啞的, 眼睛倒是雪亮。」他正色看向張起靈,又道,「我作事全憑好惡與直覺,花兒爺可不同, 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你如果不想辦法證明自己,下場你也知道。」 「信不信我,都無所謂。」隔了片刻,張起靈才閉上了眼,身子向後靠上了牆,淡淡地道 。而黑瞎子咧著嘴,不在意地笑了笑,「就知你會這麼說,但不要說瞎子我沒提醒你,你 自己怎麼樣,你覺得無所謂,那小三爺呢?你要是有能坦白的事,就趁早說說,就算給個 藉口也好,就不要最後一著失手,反致終生之恨。」 話語說得坦白,結尾的語氣卻是蕭索。張起靈想,黑瞎子自然是個有故事的人,他的束縛 他的自由,他的真實他的虛假,他的好惡分明甚至是他的唯利是圖,張起靈從來看在眼裡 。但他又想,這一切根本無需解釋,他何需解釋? 「解雨臣對你也沒有說實話。他不信任我,未必會信任吳邪。」張起靈搖了搖頭。若他所 料不錯,解雨臣所知道的事遠比黑瞎子或吳邪所預期得要多得多,二十多年前解家就入了 這池深水,而解雨臣從解連環那裡傳承的資訊究竟包含了哪些內容,沒人能猜透。 最終一無所知的,只有吳邪。 明明在那昏暗的貨車上,吳邪也向張起靈索求了解答。的確張起靈向來不屑於欺騙,但擅 長的是隱瞞,如果什麼都不告訴吳邪,他很清楚,依吳邪的個性,反而會造成更多的危險 。似是而非的對話,少量而不足以拼湊出全面的線索是他早為吳邪佈好的局──不能讓吳 邪知道真相,但起碼要讓他知道:自己是有危險的,他該珍惜自己的小命。 那時張起靈對他說,『──張啟山想抓你是因為麒麟血……我當初成為族長,張啟山出了 相當多的力,而這不過是因為,我就有著麒麟血,這是成為張家族長的基本條件。』 張起靈早在少年時就被張啟山扶上『張起靈』之位,與其說是族長,更不如說是張啟山的 棋子。張啟山挑中他,就是為了用他的麒麟血執行封印「終極」的任務。 『我跟張啟山在對待終極的態度上並不完全一致,而家族裡真正能為我所用的勢力也不多 ……本來我並不在意這些事。』 張起靈很清楚,張啟山從未考慮過要自己成為族長、負擔封印「終極」的責任。他偏好更 加穩建而安全的作法,而讓他所培育的張起靈去擔負一切的危險──但張起靈沒有回應他 的期待,始終未曾進行封印,這逼迫張啟山再次挑選一個新的「張起靈」。 而吳邪反問,『你的意思是說,張啟山這人野心不小,但自己沒有麒麟血,所以才扶植你 當族長,然而,你這悶不吭聲的脾氣並不好控制,他又發現麒麟竭似乎能讓人產生麒麟血 ,乾脆抓我回去活體實驗,試試有沒有機會幫自己也種個麒麟血?』 這段談話並不參雜謊言與欺騙,他只是略去了太多,而吳邪知道的太少,於是假想的猜測 盡數落空──那慣於幕後操控一切的男人所要的是可以控制的棋子,張起靈既然不服從他 的命令,身世複雜的吳邪就是他的備用品。 吳邪的身世、吳邪身上所環繞的迷團,吳邪一無所覺,或者有所覺察但從不敢認真細想。 張起靈從未考慮他的隱瞞究竟是守護還是傷害,他不過想負起他應該背負的責任──吳邪 已經脫離了張家,他不須要知道這一切,張起靈想。然而,吳邪的身上存在著回復記憶的 可能。在青銅門內時,張起靈就已經觀察到蛛絲馬跡,吳邪身上的麒麟血越來越強,當他 的情緒受到劇烈震蕩、或者是觸碰到過去回憶的關鍵之時,吳邪就曾經…… 思緒至此而斷裂,因為黑瞎子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笑道,「喂,都幫你處理好傷口了, 還不回神吶。我也不過就隨口說說,犯得著這麼一臉凝重麼?」 當然不會是隨口說說,怎麼可能會是隨口說說。 張起靈自回憶中抽離,沒再看一眼黑瞎子,反而轉向了窗外,日光變暖變暗,已是過午, 花瓣旋落,激起極輕極輕的聲響,而張起靈慢慢地問道,「……吳邪在哪裡?」 黑瞎子一笑,沒再追問些什麼,就道,「在跟胖子下棋呢。」 吳邪很焦躁。 受制於解雨臣的禁令,他不能離開這間屋子,但空間就這麼大、人也就這麼多,他總覺得 坐不住,只能一直在屋裡晃來晃去。沒過幾天胖子就看不下去了,他說:媽的你這小天真 ,年輕人真沒定性,晃得胖爺我頭暈,來跟胖爺下盤棋吧。 胖子一手屎棋,下棋最愛悔子,吳邪也懶得跟他爭。到最後,胖子一個子下了三四步,吳 邪才輕輕移了一步,這樣也就消磨過了一個上午。過了中午,吳邪就開始打電話,指揮王 盟處理一些盤口的要事。他叫王盟對外宣稱他夾著王胖子這個喇嘛,去了一個較偏遠的斗 ,橫豎胖子現在也離不開這裡,這件事情死無對證,不怕穿幫。 近年他的盤口已經轉型成為資訊的流通與販賣,吳小佛爺久不下斗,突然有了動作,手下 的人不免有些驚疑與騷動,但更多的是對於這次倒斗收獲的高度期待,故也算是彼此安生 。每天就這麼度過,雖然無聊,但還不至於令人發悶,王盟還笑著說:老闆的存在感比往 日都高啊,被吳邪瞇起眼睛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自然,吳小三爺早不是個坐以待斃,任人安排的主。這幾天中除了跟胖子消磨時間與處理 盤口之外,他也不停地安排人為他調查張啟山的背景與下落,卻仍然一無所獲。 道上謠傳張啟山早已死去,而吳邪甚至不能斷定,他是否仍在這個圈子中活動。張啟山既 可能完全放棄了本來培植出來的勢力,回到張家去,重新開始另外一段生活;也或許只是 改換姓名,仍繼續在道上出沒,只因張家屬上三門,地位尊貴,尋常人等未必見過張啟山 ,也因此,追查張啟山的下落便更加艱難,吳邪可說是毫無施力之處,但即便明知不會有 多少結果,他仍然不願輕易地放棄。 「又在打電話啊?小三爺事業作挺大。」胖子一挑眉,把棋子全掃進盒裡,收進櫃中,手 上抱著棋盤,一翻桌下的抽屜,又拖出盒麻將,道:抓青眼妖狐跟黑瞎子來湊一局吧,久 沒打了。 吳邪乾笑了聲,「別說風涼話了。他娘的這真是什麼也查不到。」 他從未在其他人面前假裝對事件的真相漠不關心,一來太過虛假,二來,他也想看看張起 靈或解雨臣對他如此大動作的反應,只可惜兩人一個仍然面癱,一個始終不見蹤影。吳邪 努力不去考慮沮喪之類的情緒,但卻也心知,張起靈如此淡定,只怕他是什麼也查不到。 陷入僵局,被困在一定的範圍內,哪裡都不能去,自己的性命遭受威脅,而胖子每天都笑 得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黑瞎子總無法讓他覺得放心,張海客跟張海杏這對兄妹更是他看不 透的存在,解雨臣自從傳了那封簡訊過來後就再無音訊──最後,也最讓他心神不寧的: 張起靈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有辦法相信解雨臣,甚至是沒有辦法相信張起靈,這兩件事情都令他感到焦慮。 「查不到就甭查了。」胖子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下,揮了揮掌,差點拍到吳邪的臉,「你別 這小樣兒、可憐兮兮地看著胖爺我,先跟你挑明了說吧,胖爺我是真的啥也不知道,天真 你要下手找別人,我也當不知道就是。」 「……」一句話就把他滿腔的疑問都打了回去,吳邪默然,「你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打什麼 算盤,居然還敢來?」 「有什麼關係,伙食好薪水高,兄弟又在這兒,只是沒女人罷了。」胖子一臉自得其樂, 吳邪想著他每日吃飽睡好悔子還帶頭聚賭的小日子,忍不住笑了出來,笑罵道,「就你有 這下流想頭,這都什麼時候了。」 胖子滿不在乎,一句話就賭了回去,「這什麼時候,保護林黛玉的時候啊。」 「……你奶奶的誰跟你林黛玉。」吳邪啞口無言,隔了半晌,也只能這麼咕噥。吳邪明知 自己早已不是當年的吳小三爺,而胖子或張起靈也不可能不察覺他的種種變化,卻仍像是 往日地那樣看待他。對於這點,吳邪並不覺排斥也不覺不甘,甚至還隱隱然地有幾分高興 ,有幾分歷盡滄桑終不悔改的溫暖。 胖子看他一臉不服氣的表情漸漸地轉為柔軟,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心下便是暗嘆,又道 ,「我是說真的,天真,你就是想查,也別這麼大張旗鼓地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真的聰明 可是表面上笨的,誰像你這樣,一臉兒聰明勁,還是個大學畢業生,骨子裡卻傻到實心了 。」 「你不懂,我就是要讓小哥知道。」吳邪搖了搖頭,胖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讓小哥知 道有啥屁用,他敢對你擺出一臉失智,難道會因你這點小挑小畔便漏了馬腳不成?白娘子 道行太淺,快找個許仙渡那七七四十九劫吧。」 吳邪澈底無話可說,「……小哥那是失憶,不是失智好嗎?」有人這麼說自己兄弟的嗎? 聽見他的回答,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斜眼瞥向吳邪,「他當然不是失智,只是把你當傻 子呢。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當胖爺我不知道?」 吳邪再度默然,想乾笑幾聲,卻又無法接話。胖子似乎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衝了,放緩 了聲音又道,「照我看吶,小哥也是為你好,這不擺明這是張家內部的爛攤子鼓搗到你身 上嗎?水忒深了,小哥不告訴你,不過也是為了讓你在一切結束之後,還有機會好好回去 過你的小日子。」 「……」 這種想法只怕是人之常情,也是絕大多數怕麻煩怕危險的人會選擇的道路,但吳邪偏偏不 是那樣的一個人,他本是因為好奇心而捲入這一切的事件,而一路走來,張起靈所守護、 所象徵的秘密已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份,割捨不去。吳邪忍不住有幾分煩躁,他抽出根菸 ,咬在唇邊,又挑著眼笑道,「這是我的事,你們真有那麼瞭解我,能幫我做決定?」 胖子看著他的神情,抽出打火機來幫他點上了火,「喀喀」輕響間淡淡地道,「……人生 在世,哪有誰說瞭解誰的?」說出口的話語與臉上的表情一樣意興索然,他本不是個這麼 消沉的人,這幾天相見,胖子也時不時地插科打諢,吳邪總以為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時他 跟胖子才剛認識,心裡就覺得這傢伙挺莽撞,見錢眼開,忒不靠譜,後來才明白胖子雖然 看來大咧咧,那神經卻是粗中有細,什麼時候可以涉入、什麼時候絕不沾染渾水,那條界 線在心底清清楚楚。 吳邪甚至懷疑,胖子這輩子作過唯一違反自己原則的事,就是為了他跟張起靈捲入這一切 之中。於是命運牽扯與糾纏,胖子跟他們成為了鐵三角般的好兄弟,於是胖子看上了雲彩 ,於是雲彩死了,胖子跪在她的墳前,哭得不能自己。 那消沉在巴乃的身影就跟張起靈走向長白山的背影一般,令吳邪感覺人事的脆弱與無常, 時光會流轉逝去,人會沉澱蒼老。胖子竟然是老了,胖子畢竟是老了。 吳邪怔怔地看著他,手上一口未抽的菸浮起白色的線條,裊裊纏繞,化為灰燼下落。 興許是吳邪的表情實在是太難看又太落寞,胖子失笑,拍了拍他的肩,「用得著這麼副被 人騙財劫色八百次的臉麼?你果然還是個小天真。」 吳邪勉強反應了過來,「呸」了一聲,「你才被人騙財劫色八百次。」 「呦,胖爺我賺來的錢到手便可花銷,又早已不是個處,哪有什麼騙財劫色可說的?」胖 子怪腔怪調地接話,吳邪正欲反唇相激,胖子卻又是笑了,「唉,這時光還早,想必青眼 妖狐他們還沒回來呢,胖爺我先去房間休息會兒。被騙財劫色什麼的、林妹妹你就趁著這 個時間好好跟寶玉交代交代吧。」 吳邪正想笑罵他,卻見胖子竟真是起身,轉頭就走了,他錯愕了一下才想到要回頭,果然 看見張起靈站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已過正午,天邊飛來一片厚雲,將日影裁切,流過張起 靈的頰側,帶起陰影與光明。張起靈側身靠在門上,雙眼直直地望著他,眸中的光芒純粹 而清亮,幾乎讓吳邪看進了心底。 ──那瞬間腦海裡竟然只有一個念頭,希望張起靈朝他走過來,但那悶油瓶子仍然靜靜地 站在那裡,不焦不躁,就像是他就願意站在那兒,看著吳邪的側影,直到天荒地老。 似乎有什麼情緒、在腦海與心裡重合,吳邪無法克制地就微笑了,幾分浪費地將菸在桌上 的菸灰缸李按息,他開口對著張起靈,那雙眼睛晶晶亮亮,輕輕地道。 「小哥,過來。」 張起靈心中一動。 吳邪整個人沐浴在金色的日光之中,照得他微褐的髮絲乾躁而溫暖,那雙眸中盛滿了珀色 的笑意,突然之間許多畫面閃過腦海,令他依言走了過去,一步兩步三步,距離三尺兩尺 一尺,這次吳邪是坐著的,他低頭看著吳邪,而吳邪定定地與他相望,隔了片刻,又似乎 覺得哪邊不對勁似地開始視線飄移。 張起靈好整以暇地站在吳邪面前,就見吳邪慢慢地低下了頭,猛地憋出一句,「那個小哥 、騙財劫色什麼的都是胖子胡說……沒有的事……」話還沒說完就漲紅了整臉,張起靈幾 乎可以讀出吳邪心底的話語:媽的吳邪你這傻逼!什麼不說說這個,小哥本來也就不會在 意,你這麼一說倒像是真有什麼似的…… 張起靈忍不住唇角動了動,就想伸手出去摸摸吳邪的頭,很快地又恢復面無表情,而吳邪 仍保持低著頭的姿勢,猛地就伸手,逮住了張起靈在半空中的那隻手,牢牢握住,拉扯到 桌邊,對張起靈道,「小哥你坐吧,我們下個棋什麼、也挺好的。」他的視線落到桌上的 麻將,又呆了呆,勉強改口道,「不然聊聊天、也……」語未完而話已噎,吳邪用一臉「 說錯話了」的神情沉痛地皺起眉,抬眼偷偷看張起靈的表情,張起靈幾乎要被他逗笑了。 居然想跟他聊天,這種話,真的只有吳邪說得出口。 「帶你去個地方。」 張起靈沒讓笑意浮上臉,反而搖了搖頭,反手將吳邪拉起,吳邪怔怔地被他帶著,看著張 起靈轉過身,往屋後走去,被他帶得幾個踉蹌,忍不住就問道,「小哥,你……」 張起靈沒理他,他們的途徑彎彎曲曲,經過客廳,走過長廊,再穿過廚房,繞上後面的迴 廊,正好碰見在翻冰箱的黑瞎子。黑瞎子看他們兩手拉著手,張起靈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忍不住也傻了下,「呦,啞巴、小三爺,你們幹嘛?」 張起靈的腳步沒停,而吳邪回頭,想給個答案,隔了幾秒,也只能勉強丟出一句,「小哥 尋個地方跟我聊天呢。」說完後也覺得自己無稽,黑瞎子隔了幾秒才傳來的放肆大笑更是 讓他想隨手拿捲衛生巾丟過去。張起靈自然不會理會這場小小的鬧劇,仍然筆直地往前走 著。 本來吳邪在這個屋裡的行動也隱約受到限制,夜晚時他跟張起靈同房,白天則隨時都有胖 子跟在身邊,雖然感到不耐,他也沒有四處調查環境的興趣,所以張起靈這番帶他走過的 路,吳邪倒有大半從未走過。他們穿過長長迴廊,窗外投進室內的光影在眼睫處暈成彩虹 的顏色,破開的大量日光進入眼底,原來迴廊的盡頭就是後院,張起靈的手不知何時已然 鬆開他的手臂,握住他的手掌,納入自己的掌心。 吳邪忍不住又問,「小哥,這裡是……」 張起靈對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式,吳邪只能聳著肩,任張起靈帶著他繼續走下去。滿滿的花 樹於涼風中盛放,粉色的花瓣在他們的腳下被踩成薄薄的絨毯,他們沿著幾乎沒有人走過 的、不是路的道路走進了花林深處,在最大的一棵花樹前停下。 「到了。」張起靈站定腳步,鬆開了吳邪的手,淡淡地這麼說,而吳邪看了看四下,嘴上 便問道,「這裡有什麼,為什麼特別帶我過來?」 「我有話同你說。」張起靈道。 聞言,吳邪側眼看了過去,就見張起靈定定地望著他,墨黑的瞳中一片沉穩專注,那樣的 神情實在太過認真,讓他下意識地就退了一步,大約是震驚於這悶油瓶子居然主動說要告 訴他些什麼,整個人一瞬間都凌亂了,過了半晌,他才拖拖拉拉地吐出句最不相關的話, 「我、我真的沒被騙財劫色什麼的,這幾年來我可精明了……」 怎麼還是這句話,短短數分鐘內張起靈幾乎有三次想笑,他按住吳邪的肩,表示他接下來 要說的是認真的事情,卻沒馬上開口,而是把事情在腦海中仔細地理了一遍。吳邪自然沒 催他,也不敢催他,只是微張著嘴,以一種很傻氣的表情等他開口。 張起靈隔了片刻才道,「三件事。」 他的雙眼與吳邪直直地對望,那雙平靜的眼在吳邪的眸底化成幽暗,吳邪也不知是察覺了 什麼,漸漸地把臉上的神情收起了。 「第一,這裡是這棟宅子中,唯一沒有監視設備的地方。」 「第二,穿過這片花林之後,是一片山崖,山崖上有架設臨時的鐵梯,如果出了什麼特殊 情況,那邊是最後的逃生路口。」 張起靈頓了頓,又道,「最後……誰也別相信。」 吳邪感覺著他壓在肩上那隻手掌、沉重且堅定的力道,內心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 麼,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更不明白自己是想繼續看著張起靈還是想要調頭就走 ,複雜的情緒來得太突然又太匆促,沒辦法反應。過了半晌,他伸手拂去落在張起靈肩上 的花瓣,笑了笑,故作輕鬆地道,「誰也別相信?包括你嗎?」 明明是諷刺的話語,但吳邪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純然地認真,幾乎無所顧忌,於是張起靈看 著他,答以同等的慎重跟冷漠,「是。」 吳邪的笑僵在臉上,終於從複雜的情緒中提煉出了比較明顯的怒氣,但他沒有直接發作, 而張起靈對他的表情只如不見,淡淡地道,「我說完了,換你。」 他明明看見了吳邪臉上那一瞬間的動搖、憤怒,跟委曲。他明明看見了,吳邪憤憤地這麼 想著,轉開了頭,兩個人不發一語,過了一陣子,才聽到吳邪的僵硬而勉強的笑聲,「你 憑什麼要我說?你想要我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 一連三個質問,張起靈沒有回答,而又沉默了一陣子,吳邪調整好了心情,才伸過一隻手 來,哥倆好似地勾住了張起靈的肩,搖搖地又向走了兩步,仍然別著頭,帶著半絲吊兒郎 當跟剩餘的意味不明,瞇著眼道,「老大,你今日這態勢,真是想跟小爺我聊天嗎?」 「……」張起靈無話可說。他可從來沒說過要聊天。 吳邪臉上的笑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側臉看向張起靈,一臉戲謔地長吁短嘆,「小哥,聊天 真心不是這樣的,還條列式,你當我們是倆諜報進行任務交割嗎?」 張起靈皺沒有言語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困擾或是困惑。他當然並不介意吳邪裝傻似地扭曲他 的行為,但以這樣的內容來作為話題,他不太確定這是否是個好主意。 見狀,吳邪刻意地嘆了口氣,笑著問,「小哥,你有跟人聊過天嗎?」 張起靈沒想回答這無意義的問題,但吳邪的眼神示意他,你最好給我哼一聲,不然老子就 跟你吵架,於是他慢慢地開口,「……有。」 「這顯然是定義的問題了,小哥,我問你,你對聊天是怎麼定義的?」 「……」張起靈這下皺起了眉頭,他不太明白吳邪的意思,隔了老半天,才又說,「幾個 人,像你跟我,說話。」 吳邪差點沒絕倒,「這麼說也是沒錯……不過絕對不是剛剛那種方式。」 張起靈的眼眉之間傳達了一點疑問之色,吳邪想了想,「只好說,大概像是你演張禿子時 那樣跟我講話。」 而張起靈搖了搖頭,「那不是,我是在打探情報。」 吳邪想起那時被張起靈騙的團團轉,幾乎是又想笑自己蠢又想揍他一拳,「我跟你說,聊 天的第一要訣呢,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更要適時地開開玩笑,放鬆氣氛,不然話題 就無法繼續了,懂不?」 「我對你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吳邪斜著眼看他,心裡只有二字:狗屁!本來想著要藉聊天之名、行套話之實的技倆瞬間 便被四兩撥千金地打了回來,早該知這傢伙雖然一副社會化不良的樣子,骨子裡分明精得 很。他瞪了張起靈幾眼,隔了半晌才哼哼道,「……算了,當我沒說,我不該騙你,媽的 ,就知道你不會上當,倒顯得我像是個傻逼似的……」 而看著他的神情,張起靈忍不住掀了掀嘴角,雖然還是平靜無波的語氣,「我只是開個玩 笑。」 吳邪可笑不出來,就瞪了他一眼。而張起靈抓下吳邪搭在他肩上的手,牢牢地握住,讓吳 邪轉過身來面對他,吳邪有點疑惑地抬頭。 張起靈一直覺得,他無法在吳邪的眼底找到籠罩了他們命運的厚重陰影,始終只有吳邪原 生的純粹光芒:吳邪坐在桌邊,叫他過去的那個眼神、在青銅門裡,吳邪望著他的眸光, 吳邪問他說:小哥,跟我回家吧?一直以來吳邪都是這樣的,小心翼翼,而又確實地無所 顧忌,望進去全是滿心滿意的信任。 一定是因為這樣才想靠近他。一定是因為這樣,才想要不顧一切地保護他。 那時張隆半放他逃離張家,張起靈找了家無牌照的醫院,稍微治療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立 刻就坐了杭州到北京,依他的預計,離長白山之行還不過一週,解雨臣應該在杭州照應帶 傷的吳邪,而他必須找到解雨臣。 張啟山跟張隆半的計畫要盡早地透露給解雨臣與解連環知道,張起靈心知,即便是加上他 們兩個人的力量,也無以護得吳邪周全,但多一分人都是幫助,他手邊所能使用的資源有 限,不能不仰仗老九門中與吳邪關係較好的解家。 解雨臣對於老九門與張家的糾葛顯然比吳邪要明白的多了,並沒有對於張起靈所給出的情 報作出任何質疑,他只是坐在桌前,在昏色的燈光下抬眼看著張起靈,一隻手把玩著自己 的粉色手機,另外一隻手輕敲著桌面,淡聲道,『依我個人的立場,我可以無條件地去保 護吳邪,但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解家不可能涉入這件事情。』 張起靈並不意外,『你要什麼?』 解雨臣一笑,『你能給得起什麼?』 『你想要張家……不,你不會想要張家的。』張起靈搖了搖頭,『張家的一切,解家吃不 起。』 『你果然快人快語。』解雨臣臉上的笑沒有半分減損,但眼神卻變得深濃了起來,流轉著 深處本源的光芒,幾乎是透徹與漠然,『的確,解家吃不起張家。但你也知道,一旦吳邪 被我們保護起來,他就等於進入被囚狀態,吳家的盤口,我隨時能夠吞過來。這不是比併 吞張家更合算,而且對我而言更方便嗎?』 張起靈完全不受動搖,『你不會這麼做。』 『……』解雨臣不置可否地闔上了手機的翻蓋,『我可以把瞎子借你,吳家的盤口,我盡 力幫吳邪維持。在保護吳邪一事上,你需要的幫助,我盡量提供。』 張起靈點了點頭,起身就決定告辭,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張隆半所提示他的、關於他的 身世、關於他為何不會死亡,這些事情他心底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猜想,必須去證實。然 而,解雨臣伸臂攔住他,說:你不去看吳邪? 張起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如何去看吳邪? 解雨臣已經告訴他了,他們修改了吳邪的記憶,吳邪不記得青銅門裡發生的一切、以為自 己是在跟解連環下地的時候認識張海客、錯知自己摔下樓跌斷了腿,想著自己還要再等上 五年,才能進入青銅門。那時張起靈本想要問解雨臣:為什麼不讓他直接忘記我?但是他 沒有問出口,心底一片靜寂,無從思考也無由思考,他本不明白這一切,也不想明白解雨 臣眼裡隱約的同情與憐憫,沒有意義沒有需要。但是,解雨臣說要帶他去看吳邪,他卻真 的跟著去了。 解雨臣帶他到了吳邪的病房前,他沒有拒絕,或許是因為知道了吳邪還記得他這件事,讓 他無法乾脆俐落地隱身在暗處。解雨臣為他推開了那道白色的房門,轉身就離開了。 他本該轉頭就走,但吳邪就這麼看了過來,那一瞬間,吳邪的手機滑落到被面上,而張起 靈的心滑落進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墨脫待過的一個小小天井中。那時齊羽的意外才剛剛發 生,他才剛把吳邪送進了吳家,輾轉地來到了墨脫,準備再保存一次他的記憶。 曾經張起靈還比較年輕,沒有麻木到近乎空洞,所以他坐在被世界遺忘的天井裡,溼熱的 液體就這麼從眼眶滑了下來,很快地凝結成冰──如果可以,想在這裡就得到解脫,但是 ,他的使命告訴他,他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與吳邪對視的那一個瞬間,他的心又再度地落進了那個天井之中,而坐在病床上的吳邪笑 了,讓他不受控制地走到吳邪的床前,坐下,短短的對話,緊緊的擁抱。突然之間,張起 靈就跟曾經坐在天井裡的自己一樣地軟弱,他不想再掙扎,也不想再逃避。 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明明必須要離開。 他的任務改變了,他要在有限的時間取得跟張啟山對峙的籌碼,來保護吳邪,還有很多事 情必須準備,不能再待在這個人身邊。一語笑談只能作為謊言,他離開了醫院,再也沒讓 吳邪找到自己,直至那日為了處理張啟山的人馬而在吳邪面前曝露了行蹤,本來如果依照 計劃,吳邪根本就不會在家門口看見自己。 「小哥、嘿,小哥……」吳邪的喚聲把張起靈拉回了現實,他定眼看著張起靈,小聲地嘟 嚷著:小爺的臉又不是天花板,看著看著還呆住了不成…… 吳邪臉有點紅,他在心裡想著準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忍不住就想要找點別的話題,「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要相信你」、或者是「小哥你今天好像笑了幾次?」,但他一句話都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張起靈就伸手撫上吳邪的臉龐。 在那短短的一刻間,無數的畫面閃過了張起靈的腦海,迫使他閉上了眼睛,卻仍然看見那 張臉在青銅門裡慘白青光下的悲涼笑意近乎瘋狂,看見那雙唇吻過自己後勾勒出的線條沾 染絕望,看見最早最早那個少年眼底的無助與憤恨,看見那個青年抓住自己的手哭著吶喊 :我不想死、我不想,張起靈── 一切一切的記憶在腦海中糾結纏繞,相互侵奪,最終化為命運的抉擇與解答:如果連讓你 高興地笑著都是錯的,那麼,究竟還有什麼能被視為正確? 吳邪無從知道張起靈的思考,只能怔怔地看著那張臉上一片的淡漠平靜,張起靈閉著眼睛 。而吳邪有幾分的顫抖,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卻還是克制不了自己。 不知何時兩個人的距離已經消失到近乎不存在,風吹的聲音靜止了,就像是所有的感知都 凝聚於此刻。吳邪溫熱的氣息吹在張起靈的臉上,張起靈的手抓住了吳邪的臂,吳邪啞著 聲音輕輕地叫了一聲小哥,也閉上了眼睛。帶起的氣流像是撲上臉頰的蝶,濕潤又溫柔, 與此相對的,卻是嗓音中的乾澀與困惑。 張起靈無力再掙扎,也不能再逃避:為什麼不像張啟山所預期的,一個人遠遠地逃開,為 什麼要回來,要守著吳邪?他以為意義這個詞從來就沒有意義,但張起靈還是有著本能的 渴求,有著想要追求的事物──是不是吳邪,他以為是吳邪。 在他的授意之下,解雨臣他們修改了吳邪的記憶,他記得的許多片段,都不存於吳邪的腦 海。明明他才是那個時常失憶的張起靈,命運的諷刺,莫過於此。 扭曲而虛假的回憶沒有構成全新的吳邪,反而再度創造了孑然一身的張起靈。吳邪曾經說 :「我愛你」,但如今,張起靈又落入了新的迴圈之中,除了保護吳邪的信念之外,此生 一無所有。 「……」 唇之間的距離縮限到彷彿要吻上,吳邪的心跳得飛快,張起靈閉著雙眼,幾乎是放任。 猛然間吳邪的手機響了起來,吳邪嚇了一大跳,火速地後退,掙脫了張起靈的手,低著頭 摸出了口袋中的手機,拖拖拉拉了幾秒,才對張起靈悶著聲道,「……小哥,我接個電話 ,先回去了。」 張起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吳邪有幾分猶豫地對他揮了揮手,轉過身,背影很快地消 失在張起靈的視線裡。 tbc. 打電話來的是花兒爺嘖嘖嘖嘖嘖嘖(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0.98.45

03/10 13:34, , 1F
未看先推!!
03/10 13:34, 1F
謝謝XD

03/10 16:00, , 2F
好看~ 期待續集!
03/10 16:00, 2F
沒問題喔,知道有人在等我以後會更快一點(挖地洞)

03/10 23:07, , 3F
我為小哥沒親下去感到扼腕,明明該做得都做完了幹嘛不親~
03/10 23:07, 3F

03/10 23:12, , 4F
阿夜,第34頁的『坐了杭州到北京』還是沒改喔,是『坐了火
03/10 23:12, 4F

03/10 23:13, , 5F
車到杭州』吧,你再確定一下喔
03/10 23:13, 5F
我真的超蠢(沉痛 雖然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到底做了什麼 可是吳邪什麼都不記得啊w 而且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一段的描寫中,小哥只是閉著眼睛沒動而已,而吳邪才是受到 引誘想親過去的那個人。所以應該指責吳邪動作不夠快才對XDDDD(不對吧

03/11 00:22, , 6F
一回來就看到這篇 太開心了 未看先推
03/11 00:22, 6F

03/11 00:53, , 7F
小哥在矜持什麼 苦這麼久這點小福利一點都不過份阿
03/11 00:53, 7F
好啦06真的會親啦相信我XDDDDD ※ 編輯: tung4742001 來自: 140.112.25.97 (03/11 16:56) ※ 編輯: tung4742001 來自: 203.70.98.45 (03/20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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