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願身成骨骨成灰》(25)公車藏身淚渡夜
夜幕又揭，星塵匿跡的墨黑天色，提供遍佈城市的新主人活屍們，一個
完美華麗的舞台。
吼吼吼──活屍們喉頭醞釀對生肉的渴望，群體不規率的鳴叫，刺激聽
覺與恐懼。袁檇躲在公車車廂，清空思想屏息等待這一波活屍繞境離去。
早先抵達海底隧道已近傍晚，面對意外慘劇袁檇六神無主，所以遵照卓
聖指令，暫且先離開隧道。但才走出腹地，袁檇直覺不對，雖然卓聖信誓旦旦保
證，但他還是心慌不安。
意圖再折返車禍地點，油罐車的火電及加油站燃動大爆破，火勢猛烈剎
時整個隧道淪陷，沙塵飛舞，巨響也引來不速之客──活屍群！
袁檇只能先退避，一路奔逃到公路上車陣，找到一輛敞開門的公車。上
頭除了一個全身被啃淨的徹底死絕司機，四處血跡斑斑，但沒有任何動體。
眼下只有車輛可選擇躲藏時，大車的優勢在便於躲藏行蹤，也較小車能
承受推擠攻擊。袁檇當機立斷鎖上門，再追加逃生口的車窗擊破器充作多一層栓鎖。
聆聽外頭活屍群動向，當它們逐漸行遠後，袁檇的淚水終於無法克制淌落。
「卓聖你一定要平安啊……」
竟然，又再一次失去了他──袁檇牢牢合握掌心，他是個沒有信仰的人
，因為在囚禁歲月中，老早就將常識記得的所有神祇都罵遍了。但如今他卻只渴
求有一路神明能聽到他祈禱，拯救卓聖，拜託！他願意用一切只為兌換他的平安！
袁檇將卓聖最後遞交的卷宗解線，封繩纏繞指尖，袁檇抽出卷宗檔案的
手不住顫抖。他知道目前需要一個確切存在的目標，秤量真實與謊言的天枰才不
會傾倒──卓聖一定會到此地與他會合，他必須強迫自己深切相信，才能睜眼檢
視檔案。
『直昇機航空燃油配調單、申請日期、所需人員、加崙容量……』不是
破題點出逃生位置的檔案，但標題就是很明顯指示逃生方式，袁檇燃起一線希望，
快速掃過這張簡式申請單，最後目光停留在一處。『停機坪位置：艾瑞司研究所。』
盤點包包裡目前所剩槍藥，拮据可憐，只剩下最早時從阿蒙家取得的一
把德格林改造手槍還有彈藥。從槍管可知此槍種威力大，但卻只有兩發機會──
看著這彷彿宿命在昭告結局的僅存武器，包包裡突然閃動電子螢光，竟
是亞婰給他的軍用逃生地掌中儀開始作動！？之前充完電沒有反應，本以為故障，
現在營幕上躍出虎井市全地圖。
立體的畫面，檢視一路逃亡的過程，從住宅脫出後他們原來一直以繞行
女神廣場的路線前進。跨海大橋的脫出口標示已明顯紅叉加堵，這電子地圖原理
也許是用衛星定位測量，海底隧道的標示從原先綠色圓圈旁邊追加一個黃色警戒。
艾瑞司研究所呢？袁檇以指尖拖曳營幕往右下方拉，顯現地圖北方的研
究所，地標跳顯地點名，但地形、警戒種種浮號到達此區後，卻只有一片漆黑──
公路所在位置避開地面環道，架高於城市。公車的窗，又比起一般小客
車窗戶，寬長且加高車身，凌眺範圍更可放遠。
艾瑞司研究所就在公路盡頭，山上的平面建築融於夜色中，但高聳站立
的女神像卻不被晨昏影響。雖能見識其形，但距離無法判斷是那一尊女神身分。
從公車前後頭窗戶一對照，發現這尊神像剛好與後方女神廣場的幾座女神像平行
而立。獨立山巔，犀利冷漠的俯視虎井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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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晨曦灑落視線恢復，確認周遭沒有危機，袁檇準備出發。拿起包
包，一張摺疊過的紙片飄轉落地，袁檇拾起，心想也許是昨夜收整時翻動到。
攤開紙片，意外只是名信片大小，標記艾瑞司醫院及床號的抬頭，想起
是卓聖離開病房時，他刻意抽出收藏的『母親病床卡』。他們一路有數度輪背彼
此包包，這個背包卓聖也背過。
一張既存已知的收藏紙片，本來沒什麼，上頭簡單書寫的兩個名字，卻
讓袁檇愕然。維護病安隱私原則，病人名字沒有顯示全名，但另一個名字的身份
列屬，卻顛覆卓聖的敘述── 『病人：萬○聖，主治醫師：萬禧。』
『萬禧』，不是因為發病被遣送的病人，而是主治醫師。另外，這個
『萬○聖』，與卓聖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叫人不禁有所聯想。
「為什麼…」袁檇隻手輕握紙片，已經折疊的紙有多個菱角鋒銳利抵畫
掌心，這不解的謊言，也像哽在喉頭的小刺勾勒出一個介懷陰影……
目前不該為此擾亂，袁檇強壓心中疑惑，經過數尺路探勘，他做出一個
挑戰的決策──他要直接開車前往艾瑞司研究所！
目測丈量，公路位置雖能望見艾瑞司研究所輪廓，但實際距離及山路上
坡加乘，若以徒步行進只怕入夜還無法靠近。且昨晚那一票活屍隊伍是往前行，
雖不知道他們會否在白晝躲藏身影轉換方向，同向而行總是危險。
昨夜一路奔來及方才往前探勘，可以發現公路塞車原因，多半是車禍塞
堵。只是這條公路車禍痕跡異常多起，也許心急恐慌本易行車不穩，但推斷也許
更多是像這個公車司機的遭遇……駕駛或乘客屍化，一旦意識淪喪或外力攻擊，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保持正常行進路線。
此輛公車其實也是車禍之一，因為遭遇襲擊，所以打橫堵在路尖，剛好
攔截後頭車輛通闖，可想當時通車逃亡的人們悲劇絕望。但卻為現在的袁檇製造
了機會──直到交流道出口的路尖得以通順。
拆解公車司機屍體上的安全帶，原意是為車禍衝擊時維護安全的綁帶，
看來反而是在活屍乘客襲擊中，束縛死亡的關鍵。因為被安全帶綁牢，所以司機
也沒機會化為活屍，屍體就幾乎被啖蝕清空。
袁檇恭謹將那還略帶血肉沾黏的骸骨剝離駕駛座，輕禱一句，發動車子──
雖然沒有實際駕駛過的回憶，但以概念運行還算順利，反正現在也沒什
麼職業大客車規則要遵守，能開動不出意外即可。
駛下交流道的市區道路多有巷弄分岐，所以較少出現堵塞，就算真遇到
車陣，高大車身的強馬力，也能偏行低田梗繞路。
駕駛過程堪稱順利，只是靠近住宅區，一路所見滿目瘡痍。本來溫暖的
家，串門子聯繫感情的巷口路邊，散落堆積斷肢殘臂，美墅建物硝煙四起皆成敗
宇頹垣，叫人寒心。
一度行經公車站牌前，袁檇遠遠看到穿著水兵制服的女學生揮動手臂。
因為她懂得喚手換車的理智動作，他還興奮以為遇到倖存者了。
但當公車越開越近，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女學生有三個手臂──除
了安放在她肩下的兩個自己手臂，另一個手臂是她滿足嘶咬的獵品，從肘部開始
咬囁，導致那隻『食品手臂』上下揮晃，遠眺還以為是她自己在招車。
袁檇不敢再讓視線偏移，繞行進入鄉村野嶺，登山路迂迴曲折，研究所
的標示牌終於出現，女神雕像也在每個迴彎浮現輪廓接近。行進的方向，像回應
女神無聲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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