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新年
鬧鐘響起來。江雲靄在反射性拍掉後一、兩秒才想起來這聲響的用意。
「季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喊出聲了沒，旁邊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稍微放大音量：「快
點起床，你不是十點要到學校?」
「不要吵，你不睏嗎，再睡一下。」
江雲靄聽到這話，也知道自己只好是那個先清醒的人。他認命地坐起來，迷迷糊糊往
旁邊看了兩眼。季年俯臥著，畏光似地把臉埋在枕頭裡，肩胛骨之間的陵線經歷一段平緩
下坡後又向上，隱沒在大概在下半夜就滑開了的棉被裡，比腰窩還低的地方都被遮住。
這畫面使他想起些什麼，還沒意識到之前就笑了。他又等了五分鐘，然後才用指間拂
過對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彷彿數著自己的收藏，又像孩子小心翼翼地想要引起心愛寵
物的注意，直到對方終於願意放棄柔軟的床鋪。
季年準備用手肘撐起身軀，但這個動作到一半就定格了，取而代之的是摻雜了懊惱和
困窘的情緒浮現在他的眉頭和嘴角。他轉成側臥，好不容易爬起來之後沒什麼威懾力地瞪
了江雲靄一眼。
雖然有些理虧，但江雲靄其實喜歡對方這樣的表情。喜歡得不得了。這是他可以肯定
很久很久以後都會留在記憶裡的事物之一，在他老得走不動的時候可以一邊曬太陽一邊對
照著記憶細數出入；而這樣的事物每天都在增加。
對方也許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他決定以行動來表達。正當江雲靄攬過對方準備
親或者咬一口時鬧鐘再度響起，他嚇了一跳，昨晚調了兩個鬧鐘嗎？江雲靄空出來的那隻
手在床邊亂揮了一陣也找不到來源，他簡直有點不耐地直起身來打算擴大半徑搜索，卻突
然感到腰背一陣劇痛。
一時之間好幾個問號和幾句髒話都在他腦中冒出來，然而還沒等那些不雅的句子輪過
一遍，耳邊又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伴隨而來的是腦袋快裂成兩半的感覺，與此同時手心一
直有東西在震動，溫暖的觸感卻消失無蹤。
他驚異地想季年到底在幹嘛，這是起床氣嗎？等那股一直漫延到鼻樑讓他眼眶發痠的
疼痛緩過來，他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電視機正在重播素人歌唱比賽的新年特別節目，堂
妹在一旁擔憂地看著他；而他剛從沙發上跌下來，頭撞到的是茶几，手裡抓著的手機在響
。
「喂？」通過電話季年有些模糊的聲音把江雲靄拎回現實，他想說話卻先咳了起來，
再開口就帶了點鼻音：「嗯，是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江雲靄躺在地板上等自己的思緒恢復運作，突然覺得很好笑
，就忍不住笑了一會兒，「沒事，我剛剛睡著了，這個回去再跟你說。」
對方這才也笑了，「你怎麼過年期間還睡回籠覺。」
「這幾天起太早了，我也只有今天補眠，晚上回去才好開始夜生活。」
「哦，好。我是要問你小花可以吃罐頭嗎？貓食吃完了。」
江雲靄見對方毫不理會自己的「夜生活」，頓時有點受創：「對牠這麼好，這算牠的
年夜飯嗎？」
「不是，除夕那天給牠吃了清蒸魚。」
「你煮的？」問出口的同時江雲靄就覺得這問句聽起來有點超現實，果然季年說：「
怎麼可能，從餐廳買的。」
「那你呢，我都還沒問你除夕吃什麼。」
對方交待完之後，他又事無巨細地問了一通，有些前幾天都提過的事，他也不厭其煩
地問，講到手機都有點發燙。在一邊聽到有些受不了的堂妹戳戳他的手臂，湊過頭來用嘴
型無聲地問：「女朋友嗎？」
他也無聲地回答：「不是，是男朋友。」
堂妹瞠目結舌，好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江雲靄在鬧她，氣沖沖地跑走了。江雲靄笑出
聲來，季年問他在笑什麼。在笑我太想你了，他說，好想坐飛機回去。
他記憶裡翻箱倒櫃，一面想像著季年可能的表情－－說話的和不說話的－－一面換了
另一隻手拿手機，趿拉著拖鞋到院子裡，打算曬曬太陽讓身上的溫度平均一下。「這裡每
天出大太陽，台北呢？」
「天氣算不錯吧，沒特別冷，也沒下雨……啊，太陽出來了。」
季年的聲音像是有魔力，江雲靄已經不止一次如此認為。他找出來的零散畫面逐漸拼
湊成形，他彷彿看見季年靠在窗邊，坐在地板上講電話，相同的陽光遷移著，勾勒出他再
熟悉不過的每一吋肌膚、每一個彎起又張開來的關節；對方的雙手有貓抓過的細小疤痕，
頸邊有他留下的暗紅色印記，嘴角會深深地陷下去，因為對方在笑。
江雲靄閉上眼，陽光在他的虹膜上撒下七彩的影子，他想讓這樣的畫面停留久一些，
再久一些。
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對方的手機嗶了一聲。綠繡眼在樹梢啁啾，車輛在凹凸不平的路
面疾駛而揚起煙塵；霎時兩邊的喧鬧嘈雜又闖了進來，江雲靄突然有點緊張，說：「我晚
餐前會到台北。」
「我記得，那我掛了。」
「好……等等。」
他聽見對方在話筒另一端，在台灣另一頭等待著，平穩的呼吸穿過電視裡高亢的歌聲
和門外的鞭炮聲逕直到達他的耳邊，他冷靜下來，捨不得中斷，又聽了一會兒才鄭重其事
地說道：「新年快樂。」
對方愣了一下，笑著問：「你每天都要說一遍？」
「我每年都要說一遍。」
這次換他等著。院子裡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成串開放，葉片的形狀像蝴蝶的翅膀，似乎
隨時都要展開一次飛行。太陽照過他的手指和臉頰時，他聽到對方說，好，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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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之聲番外。雖然是為了情人節而寫的小段子，但主題好像是新年快樂。XD
祝大家新年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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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5.43.76.179
推
02/15 00:21, , 1F
02/15 00:21, 1F
這位是新面孔嗎XD？（如果我記錯請原諒我）新年快樂～
※ 編輯: seanose 來自: 115.43.76.179 (02/15 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