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小病人的大醫生 7

看板BB-Love作者CathyTan (璃光)時間11年前 (2013/01/17 14:46)推噓6(6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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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皇甫香華按照過往的習慣，坐在候診區看書。這裡是院裡最接近吳主任的地方，這個事實總令他安心。即使驚惶與詫異依舊在他心中繚繞，餘韻猶存，他仍很快便從這股安心感裡獲得平靜。見到對方的瞬間，皇甫香華直覺想逃避，可是比起逃避，他更想如常守候在診療室內努力工作的醫生，因此要跟過去離棄自己的人碰頭也沒關係。那是一道他必須跨越的高牆，他不清楚跨越之後會見到怎樣的景色，但不去嘗試，就會永遠停留在原處。皇甫香華望向吳主任診療室閉上的門扉，唇邊漾出淺淺的動人微笑。儘管他仍未意識到，這般感受所代表的意義。他還沒拿定主意要怎麼處理這個狀況，走出診療室的男子已開口邀他去地下室喝咖啡，「我們好久沒見了。」男子這麼說，「爸媽很高興讓我留下來跟你聊聊。」男子的聲音與面容仍如記憶中一般溫和體貼，有些雅痞味道的打扮在他身上不顯輕挑，反而具備莊重與真誠，甚至讓人有老實的感覺。皇甫香華忽然驚覺，對男子曾經有過的悸動皆消失殆盡，留下沉甸甸的鐵塊纏繞心頭，重得他難以呼吸。他應該再平靜一點的，他不應該再被男子牽動情緒。他向來很豁達，不特別執著於什麼，也就不會有希望與失望。皇甫香華懊惱地認清，原來他對於眼前這個人，曾寄予多高的期望，又為此經歷多深的失落。他隨男子來到地下室美食街，找了個位子坐下，等男子買來的咖啡。「我請客。」對方這麼說，皇甫香華也沒拒絕。看著男子在對面坐下，皇甫香華察覺自己心跳加快，腸胃在微微發顫，剎時間巨大的緊張襲來，他深吸口氣，這才重新穩住情緒。壓力、不安、沉重，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他曾經深愛的男人，在他心裡，只剩下這些殘骸了？「真巧，你今天也來看病啊？」男子的態度很自然，說出口的也是一般意外重逢的朋友會講的話，初見的驚訝已不復見，雖然皇甫香華不知道他們還算不算是「朋友」。「阿姨的身體還好嗎？」再怎麼說也是以前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長輩，看人家出現在醫院，也是該關心一下。皇甫香華思忖半晌，決定順著對方的起頭，以這個還算安全的問題作回應，沒有正面回答對方。「是我爸啦，心臟的老毛病，這次可能得開刀，主任說還得看下週的檢查結果再評估，不過我想十之八九是得挨刀了吧。明明外表看起來很正常，很難相信身體裡頭有那些狀況。」男子說，「那你呢？」「我？」皇甫香華愣了一會兒，才會意過來，「你是在問我的情況嗎？」皇甫香華面上仍是淡然的微笑，禮貌性的，他沒有漏看男子受傷的表情，但這再也無法動搖他，更準確的說，是毫無感覺，連他自己都很意外。僅餘揮之不去的模糊沉重感，也僅是這樣而已。將近一整年對他不聞不問的人，忽然又對他關心起來，皇甫香華只覺得詭異。「我最近拿掉了人工血管，跟今天伯父伯母去看的是同一個醫生。身體恢復得還不錯，謝謝。」皇甫香華自然地脫口而出，隨後才醒悟道這聲「謝謝」顯露的疏離意味，一道無形的界線就這樣被劃了出來。「看你氣色很好，我也就放心了。」男子撐起笑容。真關心或假關心，真放心或假放心，實話或者謊言，皇甫香華已無法分辨。既然無法分辨，那聽聽就算了吧，別往心裡去。皇甫香華告訴自己。「那個門診的護士，是你女朋友嗎？你們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我跟小玫不是那種關係，李坤良！」可能對方真的是出於好奇，聽在皇甫香華耳裡卻是滿滿的惡意，以及對小玫的攻擊。他不知道小玫有沒有男朋友，但他明白這種亂七八糟的揣測對小玫有害無益，他必須反擊。「……你第一次叫我全名。」李坤良這麼一說，皇甫香華這才想起，從朋友到情人，再從情人到陌生人，他向來都叫對方「阿坤」，從沒叫過對方完整的名字。而他剛才並不覺得哪裡奇怪。來不及傷感，皇甫香華急道：「小玫不是我女朋友。」「那你又為什麼要特別到門診等她？你沒有要看診吧？還是說，你等的其實是那個主任？」皇甫香華沒有回答。他首次對李坤良感到不悅，這也是在分手之前，從不會對對方產生的情緒。「雖然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多，相處久了就會發現細微的差異。」李坤良哼笑，「看樣子，果然是他。」「不對，我從來沒了解過你，你也從來沒了解過我。」皇甫香華瞅著李坤良，堅定地更正。過去為對方能看出自己的想法，認為對方很了解自己而十分開心的自己，彷彿泛黃的舊照片，如今也只能充作記憶的碎片，偶爾拿出來回味，「聽雨雯說，你跟你女朋友很甜蜜。」「沒辦法，我爸媽很中意她，她在念經濟研究所，比我大一歲。他們整天叨念著什麼時候要結婚，真挺麻煩的。」像暗示什麼似的，李坤良補上一句，「你知道，我爸媽就是那老觀念，認為念文史哲的沒前途。」「她知道你的事嗎？」「她認為我人不錯，也算溫柔體貼。」李坤良笑了笑。換句話說，那女孩仍不知李坤良的「豐功偉業」。皇甫香華暗忖。當年的他，與李坤良還是朋友的時候，就知道對方以前的關係很複雜，但他相信對方跟他在一起以後會改，對方告白的那天也是如此承諾。李坤良擅於隱藏那些他不願予人知道的事。在不知情的人，尤其李坤良的父母眼裡，他大概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孩子吧。傻而天真的青春，每個人都曾經擁有，接著在摔一大跤後，永遠地失去。「我喜歡你。」驀然，李坤良說。皇甫香華的腦袋轟然乍響。你什麼時候跟那個女生在一起的？他有比我好嗎？如果我還很健康，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你什麼時候開始厭倦我的？為什麼要瞞著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你說過的那些話又算什麼？你曾經愛過我嗎？忿怒的巨浪當頭砸下，隨之是深沉的哀傷，在心底緩緩爬行。四年前的他是多為這句話雀躍欣喜，為這話的重量感動落淚，可是如今同樣的話，只讓他想到醫生的臉。「雖然發生很多事，可是，就算現在我必須跟婷婷在一起，之後也必須結婚，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皇甫香華笑了，眼中是看盡世事的淒然。李坤良讀不懂皇甫香華的眼神，看他笑著不說話，心下著急，又補上一句，「我爸住院的時候，你會來幫我吧？」「……我知道了。」皇甫香華拿起桌上的空咖啡杯，起身去丟，李坤良也趕快拿起自己的空杯，跟上皇甫香華。他伸手欲攬過皇甫香華的肩，沒想到卻把皇甫香華嚇了一跳。皇甫香華後退兩步，錯愕地望著李坤良。「那個醫生真有那麼好？」李坤良終於變了臉色，語調低沉而具威迫感，「他比我們大了起碼一輪。」皇甫香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他回頭望向李坤良，淡漠的臉旁沒有表情，「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他說，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說不出的窒悶梗在皇甫香華胸口，他只覺自己彷彿快被沉重的哀傷壓垮。漂泊的雲朵從空中急速下墜，僅餘撕裂的痛楚和哭泣的衝動。皇甫香華維持沒有表情的表情，鎖住這團隱隱作痛的情緒，信步走往一樓的便利商店，從冰櫃裡一口氣掃了將近整打的啤酒，隨後按著模糊的記憶，朝吳主任的辦公室走。兩人見面多在診間或地下街，心臟外科主任辦公室，皇甫香華也只去過一次，還是因為吳主任有東西忘記拿。他以近似恍惚的狀態摸索，遊魂般地在宛如巨大迷宮的四和醫院飄蕩，想不到竟還真讓他誤打誤撞地找到了。下午診時間，正是各科醫生最忙碌的時候，吳主任也還在看診，偶爾一兩個醫護人員匆匆經過，沒人多看佇立心外主任辦公室門外的皇甫香華一眼。皇甫香華本不嗜酒，偶爾和朋友吃飯，才難得喝上幾口。而在罹癌之後，他則是滴酒不沾，也不碰太冰的飲料。是以他從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只約略知道不算頂好，卻不太清楚什麼程度會醉。不過現在，他只想發洩。要發洩什麼，其實他也不清楚，總之只要破了戒，猛力用酒精自我殘害，似乎就能得到慰藉。他一口接一口，一瓶接一瓶，把酒當水喝，像要一次補足過去好幾年的份量。眼眶乾澀，但心底淌滿了淚。待看完診的吳主任及幫忙拿資料的小玫，一塊回到辦公室，皇甫香華已喝完所有的酒，留下腳邊一大袋空瓶，人也變得昏昏沉沉，把吳主任跟小玫嚇一跳。「這是怎麼回事？」吳主任趕忙扶起背靠著牆，看起來就快要滑下去的皇甫香華，「該不會跟妳和我說的事有關吧，小玫？」看診途中，小玫抽空跟吳主任說了皇甫香華的反常，但礙於工作，吳主任縱使掛心，也無法立即處理。一看完病人，吳主任便急著打手機給皇甫香華，可是他不知道皇甫香華買酒時早就一併關了手機，自然怎麼打都打不通。無奈之下，吳主任決定先和小玫把資料帶回辦公室，再自己去找人。想不到要找的人，居然就在辦公室門口，而且還莫名其妙自己灌了一大堆酒！「可能吧，但這也要問皇甫本人才知道了。」小玫探查了一下皇甫香華的狀況，確定真的只是酒喝多了，這才放下心來，「主任打算怎麼辦？」吳主任一手抱住皇甫香華的腰，把人固定在懷裡，另一手掏出鑰匙開門，「還能怎麼辦？先去裡頭找個位子給他休息再說……」話還沒說完，小玫突來的詭異微笑令吳主任不得不掉轉話頭，「小玫，妳這是……？」「主任，若我沒記錯的話，辦公室sex似乎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小玫依舊掛著笑容，不懷好意地。「夢想跟妄想不同，小玫妳國文是不是沒學好。」吳主任正色道：「別把戀愛中的男人說得像癡漢一樣。」他抱著皇甫香華，慢慢移動到室內。「要我說的話，依照我的親身經驗所見所聞，戀愛中的男人不是癡漢，就是禽獸。」小玫隨手將資料扔到辦公桌上，然後快速退到門邊，「不然就是禽獸不如。」「有話可以直說，我們很熟。」吳主任有不好的預感，卻因為懷中的皇甫香華無法走避。「有花當折直須折，下面那句我就不說了。」小玫笑嘻嘻地握住門把，「記得鎖門啊，主任。」啪地一聲，小玫在離開的同時，也順手帶上門。吳主任愣愣地盯著關起的門，又轉而盯著懷裡不知是醉是醒，一直都沒動靜的皇甫香華，陷入天人交戰。待續 Q:你認為，醫生接下來會： a.禽獸 b.癡漢 c.禽獸不如 d.其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2.105.100.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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