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黑籃] 相反的相反(高綠)*END

看板BB-Love作者 (纁)時間11年前 (2013/01/11 22:55), 編輯推噓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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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黑子的籃球二次創作。CP高尾和成X綠間真太郎。 微妙的一點點性描寫所以還是防爆一下。 因為篇名不同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在連載什麼, 不過還是讓我寫了一大堆的先上車後補票高綠高〈碰壁窮途〉系列, 實體書《玉碎日和。》一刷部分已全部完售。 因此照原定計畫將結尾在網路上公開。 實體書含了三篇番外篇,算是把故事交代更清楚一點。 目前有再印了10本供二次通販與CWT33販售,有需要可以參考之前在板上貼的廣告>< 感謝連載期間各位的評語以及支持... 如果沒有板上大家的評語我絕對不可能把一個故事寫完的,真的很謝謝大家! 前文閱讀順序: 碰壁窮途(雖然這篇的時間點在後面XD)→過呼吸→盒底→盒外→水面下的 那麼最後一篇,有點長......還请大家多指教。 -------------------性描寫防爆線------------------- 映入眼中的是混同房間一併被昏暗吞噬的環狀日光燈。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變成污濁 的暗紫色,隨時都要日落。高尾茫然地眨了眨眼,現實感回到腦中的同時,沉甸的重力立 刻由全身上下擠壓而來。 竟然就這樣睡了一天啊。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由診所拿回來的藥布與本來要當做午餐的全麥麵包還放在桌上沒有動過。想起從早餐到現 在還沒有進食,空腹的胃便縮緊而發疼起來。高尾從床上站起身,把麵包叼在嘴裡用百般 無聊的表情咬著。 小真。 腦海裡無來由的浮現那個名字。 重複著咀嚼與吞嚥,喉嚨很快便變得乾渴。高尾把家人出門前特地放在自己床頭的水瓶拿 起,注滿了水杯再一口氣飲盡。儘管胃稍微飽實了一些,但被水與乾麵包這種窮酸的組合 堆滿的身體總覺得比剛才更不對勁。他坐回床上,一時之間無聊地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稍微轉動了一下腳踝,果然還是痛得要命。在這種練習量開始加倍的時候扭傷腳,果然跟 小真說的一樣自己是個笨蛋沒錯。 小真。 思緒只要一中斷那個名字便會侵入腦袋裡。喂喂也太可怕了吧?高尾連忙把亂疊在書櫃上 的雜誌跟紙張全部搬到床上,隨手拿著印刷斑斕的披薩傳單讀著。 啊--啊早知道剛才叫外送就不用勉強吃這種東西了。但是外送的話還得下樓到門口開門 再爬回樓上……真是艱難的旅程。還是算了吧。 被困在房間裡了。高尾心想。坐守孤城無處可去。夜幕一步一步包圍房間,再拿起傳單時 已經連傳單上的字都看不清楚,整個空間都要落入黑暗裡。高尾將口袋裡的ipod拿出來點 亮螢幕,耳機塞進耳中,電子模擬出的樂器音響起,用微弱的音量打著節拍。 小真。小真。小真。小真。小真。 高尾將頭埋進環抱著膝蓋的手肘間。 好想見面。想見得快死了。想兩個人單獨待在這樣昏暗的房間裡,摸著對方滑順的頭髮很 安靜地接吻。那樣的話小真一定又會冷漠地閉緊嘴唇別開視線僵直全身放棄抗拒,用冷色 系的表情彷彿大型人偶那樣一動也不動地任憑處置吧。 真是寂寞哪。 高尾望著房間中的黑暗想像綠間的模樣。被前髮遮掩住的前額到鼻樑的線條,稍微凹陷的 臉頰。明明正常的呼吸著,被膝蓋抵著的胸腔卻像是吸不上空氣那樣發疼。 好寂寞。好痛。受了重傷。很深很深的地方被挖開,裸露的情感像要主張自己的存在一樣 比原來更加發熱發燙,一顫一顫地跳動著。明明早就知道故事的結尾卻妄自保留的期待成 為腫瘤般的硬塊,留在腹中消化不去。 現在如果跟那樣的小真接吻的話,也許一不小心眼淚會掉出來也說不一定吧。那樣的話小 真會是什麼反應?果然還是很驚訝?還是已經見怪不怪了?會冷冷地恥笑還是感到噁心地 寒毛直豎?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大概會睜大一些,維持著臉上堅硬的輪廓露出吃驚的表情吧 。連那張臉都讓人覺得寂寞該怎麼辦才好,忍耐的界線也下滑得太厲害了吧。 怎麼辦才好,小真?不想被討厭不過大概也已經被討厭到谷底了。哈哈。明明像那樣強迫 小真做了那麼多次,事到如今才突然恢復為了戀愛苦惱的高中生嗎?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啊。 連把一切都破壞掉才得到的聯繫都抓不緊,真是沒用又丟臉。總覺得好想笑,不用手捂住 嘴就馬上要爆笑出來那樣。高尾發出輕輕的笑聲,鼓動喉間呼出短促的空氣,連續幾次之 後聽起來卻像是低沉的噎咽般。 啊──真是笑死人了。 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光線從如風帆鼓動的窗簾外透入教室,課桌椅被陽光曬得發暖,發出 木頭的氣味。在那樣的教室裡側著臉聽小真書寫日誌的聲音,沙沙沙沙地。儘管不說話不 碰觸也覺得跟小真緊密相依的那個時候。回到那個時候然後把時間暫停。回到那個時候然 後── 然後就從那個教室裡奮不顧身,扔下小真扔下安靜的教室扔下自動筆的聲音扔下溫熱的風 扔下一片燦爛的陽光倉皇落魄地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吧。 如果沒有喜歡上小真就好了。如果那樣的話一切就會維持正常,一切回到正軌,像橫跨全 場的三分球那樣毫無擦框地順利落網了。 整個人往後倒回床上的瞬間,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發出短促的音樂聲,螢綠色的光芒在黑 暗中閃爍。高尾伸手朝光源的方向胡摸一陣,把手機抓回手上,雙手向天花板平舉,掀開 機蓋。 大坪學長的簡訊。像是突然被拉回現實生活中一般,高尾望著顯示送件人的螢幕一時對不 上焦距。這麼說起來扭傷腳的事跟請假的事情都忘了跟隊上聯絡了。不過木村學長他們也 曉得自己昨天扭傷的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操作著按鍵打開簡訊,裡頭果然如自己預期的是慰問與鼓勵的內容。未讀收件匣裡還有另 一封宮地學長傳來的。一年級的先發還真是被受寵愛啊。 超、有、精、神、的、喔。高尾一個字一個字打著。正躺的姿勢打起字來有些困難,他翻 過身,兩手靠著枕頭擺好姿勢時螢綠色的光線又再一次隨著震動在一片黑暗中一明一滅。 簡直像開玩笑似地,那個不可能主動出現的名字顯示在畫面上。 蒼白的光線映照在高尾的雙眼及臉龐。他用瞬間像失去功能般無法收緊的雙手握著手機, 觸著螢幕上那個無機質的名字,冰冷的指稍再也按不下任何按鍵。 --明天會去學校喔。小真寂寞啦?嘿嘿。 無聊又輕浮的文字。綠間將視線從白底黑字的畫面移開,闔上手機,將整齊疊好的橘白相 間運動服放在桌上。同樣的文字已重複看了數遍,極短的文句殘留在記憶中,但綠間仍然 無意識地一次又一次掀開手機的上蓋,將簡訊點出來,從寄件者,寄件時間開始閱讀到最 後一個句號。 高尾請了一天的假,第二天開始便由家裡接送上下學。到校的時間幾乎總是在上課中鈴響 前後擺盪,學校方面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值日工作被免除,移動教室時便自動被安 排為自習,儘管每天照常帶便當到校,中午時間仍有人自願幫高尾去販賣部代買飲料回來 。每到掃除與休息時間自己的課桌前總被找高尾閒聊的人擋住了視線。 之前這傢伙在班上的人緣的確是這麼好啊。綠間同意著自己做出的結論。 那樣的情形從高尾每天纏著自己開始逐漸消失,不知不覺便被視為共同行動的組合而失去 了其他人介入的空間。如今藉著受傷的特別禮遇與暫時脫離籃球的生活又復歸原狀。 高尾仍然在空閒的時候向自己搭話,上課的課程、今天放在桌上的幸運物或是沒寫完的作 業,空泛而毫無深度的對話。前後座的距離沒有變長,也沒有任何特別的改變。但每天早 晨看著對方提著書包半跛地一面用輕薄的口氣向周圍道歉一面滑入前方的座位,因為眾人 的話語而發笑,綠間總覺得哪裏不愉快。 無意間與自己對上的視線不閃躲也不閃爍,最後一次單獨相處時對方的表情與動搖,甚至 是生理上令人難以回想的觸感都像夢境一樣地遙遠。 或許正是如此也說不一定。綠間忍不住這麼想。 一切都是夢境,一場糟糕的惡夢。而如今自己從裡頭清醒過來。眼前是他普通的友人,交 談無聊閒話的前座同學。沒有特別接近也不是特別遙遠,恰好落在自己不想被踏入的私人 空間之外。沒有過度的好感也沒有無緣由的憎意,沒有直接刺穿軀殼透到心臟的難受,沒 有那些令自己不能計算不能求解的東西,不必要的接觸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即使如此仍有什麼不足。有什麼令人不滿。有什麼不對勁。解讀到中途便連同題目一併消 失無蹤的正解,再次回到如同水面最表層薄冰般,言語圓滑而顏色淺淡的高尾和成。伸手 去碰觸的話總有預感會從崩裂的位置損壞再一次掉入深不見底的濁水之中,但敲打著耳膜 的聲響卻像是無言的催促與誘迫,令人坐立難安。 「那,先走一步囉。」比平常熟悉的音色還高了幾度的聲音響起。面前的高尾將收拾好的 書包背在肩上,笑著向週邊坐位的同學揮手。注意到綠間的視線,高尾將頭轉了過來,照 樣堆著笑容說道:「呦,小真。先回去了,練習加油啊。」 不只是那樣的東西。綠間無法抑止雜亂的焦躁。不只是那樣膚淺的笑法。他知道更加複雜 更加露骨,猖狂與疼痛共存,將各種情緒全都表露於臉上的笑容,而這些都被隱藏在那層 表面的薄膜之下,透明可視卻又無法戳破。 望見眼前近在咫尺的對象,綠間連自身都感到驚訝地突然開口。 「……高尾,」 他的語句在那裏便停滯不前。該從哪裡開始問起?該從哪裡開始說明?該刺穿或是維持, 該筆直前進或是拐彎抹角?說到頭來自己要說的話根本就尚未決定。綠間頓時為莽撞地從 口中溢出的聲音感到後悔。 「怎麼了,小真?」高尾輕挑的聲音響起。綠間從自己過剩的思考運行中回過神來。眼前 注視的那雙眼睛眨了眨,接著像是改變不了的壞毛病那樣又瞇細了起來。 水底深處的光線在那雙眼眸裡流轉。混濁而動搖,掩蓋不住的鋒利。 果然不僅是一場惡夢。 目光相觸的瞬間,綠間又一次皺起眉間,說不出話來。 差不多該到時間了。這麼想著,把手機調成震動又調回鈴響,放在枕邊又拿回書桌前,如 同強迫症般再次查看螢幕時,期待已久的高音組合與讓手心略麻的輕震終於來訪。高尾如 同祈禱般兩手將手機緊緊地握住,直到簡訊音與震動都止息而恢復靜默。 --今天的練習內容:全場上籃、防守步訓練、推傳上籃。分組訓練和隊長一組。 是嗎?能跟大坪學長一組我們的王牌想必很高興吧。高尾不自覺提高了嘴角。 從暫停練習的那天開始,高尾總是在固定時間收到綠間用字簡潔的簡訊。籃球隊的練習項 目以及一兩句無情緒的文字。以時間來說大概是自主練習剛結束,正在收拾與更衣的時候 ?高尾好幾次試著想像綠間掏出手機,用剛纏好繃帶的左手默默敲著按鍵的情境,卻怎麼 樣都覺得不合理而笑痛了臉頰。嬌羞期的來臨?王牌大人可笑又可憐的天真究竟要自己怎 麼辦才好。 高尾按下返信鍵。每天固定的一封,除此之外就算接到回信自己也不會再回覆。雖然這麼 說不過綠間也從來沒有再回信過來。彷彿那樣五十字以內單方面的對話雙方就感到滿足那 樣,電話從來沒有響起。 從喉中呼出在肺裡巡迴了一圈,帶著溫度的氣息。送件完成的畫面消失之後,高尾便重新 打開收信匣。接近一週累積出的簡訊將手機的畫面佔滿,全都用鮮明的字體顯現著綠間真 太郎五個大字。 像禁斷症狀般的心神不寧。高尾又緩慢地呼出一口氣,點開最下方的一封。 奇怪的語尾。句號。冷淡的口氣。滿滿地滿滿地。高尾操作著方向鍵,讓螢幕的內容在綠 間不坦率的練習報告之間跳躍。沉著的冷靜的喜悅的溫熱的慌張的故作鎮定的羞赧的忿怒 的痛苦的情慾的執著的堅硬的溫柔的,藉由那些文字連結的片段泊泊湧出充斥在腦海裡漂 浮。 「……小真。」 高尾發出聲音喚著那個無限次在腦中迴盪的名字,被綠間啃咬過的頸側無來由地發熱。 他拉開自己的衣領,用發冷的指稍在那個位置輕觸。小真的嘴唇,小真的牙齒,小真撫摸 過的自己的左腰,小真看著自己然後拙劣的接吻,舔著自己的舌尖。 注視著簡訊無機質的文字,焦急地將手伸向已然發硬的下體,高尾在木質地板上難耐地更 換著坐姿,喘息不止。腦中的幻想還在繼續。汗水從頰邊滑到下顎,滴在自己衣服上的小 真。因為自己而感到興奮的小真。用低沉的聲音打舌,喉頭輕微的顫動,說著「高尾」的 小真。 「啊、……哈……」 好想現在把小真叫出來做愛。好想要小真溫柔卻又像能把自己刺穿的眼神。啊啊,小真, 拜託,拜託。 高尾,高尾。腦中的綠間難以置信地脫離了原有的記憶,用甘美的語調持續喚著自己的名 字。高尾奮力地急喘了一口氣。與現實迴異的幻想弔詭地刺激著感官,即使腦中正確的記 憶不斷閃動著提醒的警訊,那除了妄想以外什麼都沒有的畫面仍然超出自己的掌控在腦中 叫喚著。 高尾, 「嗚……」 高尾,我也是,對你…… 我也和你一樣,把最親愛最重要的搭檔當成性交對象一樣的看待喔。 啊啊啊啊啊。 忍耐之後放棄,放棄之後肆無忌憚,肆無忌憚之後被揭開痛處,被揭開痛處後又打算重新 遮掩持續下去。自作主張,反覆無常,膽小卑劣又骯髒的運轉。 真是場盛大的單戀。 面對被精液濺髒的手心與地板,高尾在被偏青的螢幕光線獨占的房間裡安靜地乾笑。從眼 中滿溢掉落不止的情愫卻怎麼樣都無法抑止,也無法再從地上撿拾起來。 巡迴一週再次來到的下午第三節體育課,分組對抗賽的排球練習。不至於完全不行卻也並 不擅長,但基於對手指的負擔來說一定可以列入綠間最厭惡的運動前三名。結束與師長對 於練習項目的議論,終於獲得特別許可減少出賽量的綠間推著需重新打氣的球籃走在通往 器材室的路上。儘管那之後班上的氣氛如同預期降到冰點,背後尖起嗓子不滿的碎語四起 ,但那些的確正如高尾所言,對綠間來說都是怎樣都無所謂的事情。 本來就沒有打算改變,所以也沒有任何值得介意的。比起那些令人焦慮令人煩悶的事物早 已填滿了思緒的空隙。 一反往常地沒有風。悶熱的空氣彷彿要沸騰發泡那樣在原地掙扎。綠間繞過籃球場邊的小 道,心裡計算著現在的時刻,無意識地瞄著遠方的三分線。一回神時便看見籃框前方站著 理當在教室自習的高尾的身影。 高尾仍然一身制服,就那麼站著仰頭看著籃框。有一瞬間綠間覺得他或許會做出跳投的動 作,但又想起那以高尾的腳傷來說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綠間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不知不覺間 收緊,也許那麼停滯了數十秒之久,然後再次以巨大的反差激烈地跳動起來。 他走向前去。在做什麼。你的職責應該是待在教室安靜自習才對。想這樣開口說。但膨脹 的胸口讓綠間無法順利地開口,最終只是響起了腳步聲,令高尾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看向 了自己。 「小真?」高尾有些困擾地笑了出來。「咦不是體育課嗎?翹課?哇喔沒想到那麼認真的 小真也有這一天?老師們可頭痛了吧……」 「別把我與你混為一談。你才是應該在教室自習的吧。為什麼在這裡?」綠間站直身子, 推了推鏡架。 「一直待在教室裡也太悶了嘛。好想打籃球呀──這麼想著,就到這來了。盡量不要動到 關節慢慢走的話也不是不能動,沒問題的啦。」高尾兩手向上舉高,做著簡單的伸展。 綠間沒有回話。腦中身穿球衣同樣做著伸展操的那個身影與眼前的高尾疊合,總覺得記憶 隔閡的時間不只一週,似乎已經長達一兩年之久。 「所以咧?小真呢?啊啊,該不會是不想打排球抗議完以後被體育老師交待出公差?呼, 究竟要讓老師多困擾啊?」高尾彎著腰笑道。 「沒有那回事。」綠間再一次推了推眼鏡。 「是嗎。」 那之後是片刻的沉默。綠間隔著調整鏡架的左手望著高尾的眼睛,想從裡頭辨認出事物的 倒影那樣筆直地。將手放下時換高尾踏近了一步,不知何時伸出了手,微微屈著手指,彷 彿要碰觸一觸即碎的東西而充滿猶豫與小心翼翼。綠間眨眼的片刻高尾的手便伸向了自己 的臉龐。 接吻的前置動作。已多次經驗到有些厭惡的綠間絲毫不感到驚訝,僅是低垂了眼瞼。然而 預期的接觸卻始終沒有出現。 「小真,持續到現在還不覺得煩哪?」 在綠間重新將眼光移回原位前,高尾便先出了聲。 綠間再眨了一次眼。還來不及思考面臨的狀況,高尾便突然轉動手腕,將手收了回來。 「什麼意思……?」綠間壓低了眉心。 「跟小真的朋友遊戲啊。」將手背在身後,高尾笑起來。「無關緊要的日常對話,假裝什 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昨天的電視節目啦剛剛上的課什麼的,這種故意作出來的話題。 總覺得說著說著就莫名奇妙的煩躁起來的難道只有我而已?」 「小真,稍微面對一下現實吧?這種關係退一百步也稱不上朋友喔。小真怎麼想我是不太 清楚啦,但是無論怎麼對我謀求都沒辦法出現你想要的東西的。」彷彿很滿足地望著綠間 夾雜著微乎其微的驚訝、錯愕、動搖與戰戰兢兢,高尾壓低了聲音,無溫度的灰藍色瞳孔 如鏡面反射著綠間的影像,卻無法向內透視。 「我啊,只想跟小真上床而已。所以,除了那以外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吧?」 「……不好笑的笑話啊。」 綠間以輕而不能再輕的方式倒吸了一口氣。凝視笑著的高尾,像是要盡可能保持冷靜般沒 有任何動作,卻糾結著臉上的五官。 「別露出那種臉嘛。小真不是也沒把我當成朋友看嗎?……我問過不是?哈哈哈。」 「那是……!」綠間睜大眼睛,開口想辯解,但高尾卻歪著頭,用明朗卻沉穩的語調搶先 堵住綠間出口的語句。 「已經太遲了喔。」高尾揚著嘴角。「都到這裡了才要回頭繼續做朋友什麼的已經太晚了 ,小真也知道的不是嗎?要怪就怪小真一開始沒有好好回答問題。明明那麼強調是最後一 次問你了呢。」 「吶,有的時候會不會有點想把眼前不明不白的東西全部破壞掉?……我現在就是那種心 情呢。」高尾雙手插著口袋,微彎著腰脊,向自己走近了一步。 「小真,我們別當朋友了吧。」    「啊,不過,我還是會當好小真球場上的搭檔啦。傳球也會傳到你滿意為止,又是前後座 的鄰居,在班上也會好好說話的啦。只是像這種假裝和平的友情遊戲就不要再玩了吧?哪 ?……對了,如果是接吻或上床的話我這裡還是完全歡迎喔?性慾處理什麼的?跟小真做 愛還蠻舒服的喔,舒服到有點上癮呢?哈哈……」高尾將臉轉向了一旁,望著鐵網後林立 的樹木。 綠間終於無法維持鎮定而掄緊了自己的拳頭。 「別開玩笑了。」咬字用力到有些渾濁,那雙綠色的眼瞳中波光粼粼。「……我可不是為 了讓你說拉遠距離就拉遠距離而容忍到現在的。」 「嘿?小真一直以來都在忍耐嗎?那還真是對不起呀──」 「隨隨便便擺弄別人的情緒也不要太超過了……!」面對雙手合十,擺明刻意激怒自己的 高尾,綠間終於按捺不住而咆哮。 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真的只是一個過分到了極點的傢伙嗎?綠間眼前飛溯著他所認識 的高尾在記憶中投射的模糊倒影。反射沉著光線的漆黑短髮,輕薄的說話方式,犀利的眼 神,乍看之下像鋒利而難以接觸的銳刃,卻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露出高興的表情衝 著自己莫名其妙笑得亂七八糟。 然而站在他眼前的高尾卻收起了笑容,用被攪和的情緒染深顏色的瞳孔朝自己望著。 「那不是這邊的台詞嗎?」高尾說。 「把別人的情緒當成笨蛋一樣隨意擺弄的,不是小真嗎……?」    「什麼跟什麼啊那種高頻率故意要討人關心的簡訊?因為沒有人關注自己了才開始在意起 總是跟在身後的那個高尾和成現在在做什麼了?不見了才覺得重要?小學生嗎這種幼稚的 發想。即使如此我還是照著你的預期,為了王牌大人的欽賜像笨蛋一樣高興得不得了,真 是感激不盡哪?」 像被肢解開來的空盒,暴露出空盪而一無所有的裏面。高尾忽然通紅了眼,像打翻一地的 水般用乾澀的聲音霹靂啪啦激動地說了起來,雙手因為情緒而順著話語在空中劃動。 「我到底是什麼?搭檔?夥伴?真的需要嗎?友情遊戲什麼的,反正也沒有被當成朋友在 看吧。對你來說什麼都一樣,在或不在也一樣,還不如每天的幸運物重要呢。如果是那樣 的話,嘛,也就是那樣了。但是像那樣上過一遍以後又一臉沒事地開始跟我做好朋友了? 遠離你你反而湊過來了?到底是想怎麼樣……?」高尾咬著牙笑。「小真你啊,根本什麼 都不了解,一無所知,而且不知道還是理所當然的……是啊,我們高嶺之花的綠間根本就 不需要知道籃球以外的無聊事情嘛。」 「正如你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綠間推著鏡框,倒豎的眉目同樣被惱怒的表情占滿。 「你的舉止完全無法理解……!做出不想互相牽扯的態度,隨心所欲說盡不中聽的話,現 在又回來向我尋求自己待在我周圍的意義?未免也太過矛盾……!」 「喔?然後呢?小真想說什麼?因為我太矛盾了所以快跟你道歉?還是被這麼矛盾的我硬 上了很不滿?」高尾一面笑一面像是抑止不了般,連喘氣都來不及地一連串說道。一連串 的問句堆疊。 「說到底小真也很矛盾吧。每次說著不要不要最後還不都是順從的做到最後,現在終於要 跟你保持界線了又突然自己挨過來是哪招?呼,笑死人了。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這麼無法理 解又這麼矛盾,這樣可以了嗎?單純的王牌大人?」 「不要再用那種挑釁的口氣說話……!」被高尾混亂又不明所謂的言語一次次煽動的怒意 與煩躁終於到達忍耐的界限。綠間憤怒地刷白了臉。「令人難以理解就自我完結,自我完 結之上又抱持著優越感?因為不被了解就顯得高人一等了嗎?……你又懂什麼?以為你懂 什麼?」 明明從未瞭解。每當對方的舌頭滑入口中時自己貧乏的言語無可描述的憤怒,不解,恐懼 ,煩躁,痛苦,困惑,焦慮與掙扎。 肌肉僵直而緊繃,喉嚨像要撕烈一樣刺痛,越過對方雙肩看見的景物全部模糊成一片,意 識一點一點被令人思考中斷的劇痛與深不見底的地方骯髒地蠕動而上的生理反應奪走,那 些感受高尾從來不曾也不可能瞭解,卻用完全相反的立場指責著自己。 究竟要知道什麼才足夠?知道這些過分的事情全都不是對方的本意?知道那樣狂亂的笑臉 裡摻雜著微乎其微的求救訊號?知道那些充滿惡意的挑釁字句裡充滿大量的自虐與自嘲? 知道在窗簾的陰影下用舒服的表情趴在課桌上,盯著自己的筆跡用手捂著嘴輕笑,被陽光 曬暖的肩頭微微顫動的那個高尾和成? 還有什麼不夠?自己還需要知道什麼才能徹底地,確實地,直接地,碰觸到眼前這個明明 只距離自己不到半公尺的傢伙? 「……嘿,我懂什麼?」高尾仰著頭,頰邊的黑髮因為口中笑出的氣息輕晃:「我懂我們 的王牌大人有多天真多愚蠢,多自我中心多幼稚啊。」 像是要朝地上猛踹一腳那樣,高尾低垂視線,望著腳下的三分線。「我啊,早就已經受不 了你很久了。……唯我獨尊目中無人,自我中心又任性妄為,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典型 天才。傲慢的三次任性,對周圍的任意使喚,怪異的語尾啦幸運物啦,我們真的在同個世 界裡嗎?超獨特,超怪,世間少有,全世界的人大概都不會接近,還有那張面無表情的撲 克臉,動不動就露出的輕藐眼神,冷漠的態度,像把周圍的人都當成白癡一樣……」 高尾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堆疊編織著話語,挑選著詞彙,說個不停。那張蒼白的臉頰旁滑 下汗水,嘴卻依舊動著。 「……哈哈,真的是,過分又自私,幼稚又愚蠢……咳咳,呼、哈哈哈……」說到一半高 尾終於像岔氣那樣咳了起來。即使如此還是繼續笑著,一邊笑一邊像是要把肺咳出來那樣 彎著腰咳嗽。過分怪異的情景令綠間的怒氣逆行而冷卻,瞪大雙眼直楞楞地望著高尾。 高尾為抑止乾咳而捂著嘴的手微微震動著。像是不知道該將落點擺向何處那樣,綠間無意 識地將視線停在對方的手上。開始時以為是因為咳嗽的力道而震,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 對方在發抖。雙手的兩隻手掌都發著抖。 那樣的畫面有著微弱的即視感,綠間稍微思考了一下,才想起對方第一次親吻自己時也是 用那樣顫抖不已的雙手緊緊壓著自己的肩膀,將冰冷的嘴唇與舌尖強硬地湊上來。 這傢伙。綠間覺得幾秒前的怒意全部化為烏有,僅剩被怒氣膨脹的胸腹與因激動而脹熱的 雙頰留在原位失去了源頭,在空蕩的胸腔裡緩慢地蔓延開來的是無來由的酸楚。 狼狽不堪的說謊者。愚笨至極的騙子。眼前用慘澹的表情盡其所能吐出傷人話語的傢伙, 明明是那個將雙手盤在腦後,一派輕鬆地用澄澈的雙眼朝自己露出無畏笑容的搭檔。 從最初的最初開始,這傢伙就是用這副悽慘的樣子一面做著過份的事一面害怕著嗎。 綠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空與景物,眼前的籃球框,全部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後退去。全世界都往後讓開, 視野狹窄地只剩下身穿運動服,站在面前用不悅的表情與冷冽眼神注視自己的綠間。 隨隨便便擺弄別人的情緒──什麼的。 綠間的語句突忽其來卻不偏不倚正中自己用盡全力闔上的心櫃,啪啦啪啦地讓裡面還淌著 液體來不及成型的塊狀情愫全部傾洩而出,留下由胸口的大洞蔓延到四肢末稍的麻辣痛楚 。 小真又這樣。又這個樣子輕易地。隨便地。 已經怎樣都無所謂了。說起來從一開始早就已經是怎樣都無所謂的不是嗎。無視對方的憤 怒恐懼痛苦怒喝懇求,為了自己的慾求而將那個有著漂亮手指的友人壓在地上虐辱,咬破 對方的嘴唇舔著對方的血液與體液。從一開始不就是把一切全部拋諸腦後之後才做得出的 事情嗎。從一開始就做好了要讓綠間真太郎恨透自己的覺悟,究竟是怎麼回事又開始一下 子裝成朋友一下子渴望情感的回報呢。 無謂的鬧劇。在王牌大人好心的溫柔裡無意義地揮動手腳掙扎著換氣的自己。甚至有那麼 一瞬間思考過能夠    的自己。高尾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快討厭我厭惡我憎恨我詛咒我,徹徹底底從頭至尾把我的存在從心裡刨挖出來,讓一切落 幕吧。 唯我獨尊又自我中心,卻將秀德的隊伍看得比誰都重要。球場上典型的天才,卻比任何人 都還勤於練習。總是用在令人好氣又好笑的地方的三次任性,只對熟悉的人才敢任意使喚 ,怪異到令人想笑的語尾,與那樣的身高與外型完全不搭調的幸運物,總是面無表情又冷 漠的臉上極為難得出現的微笑。被乾淨繃帶包裹住的指尖,在輪廓完好的臉龐上唯一帶著 些許弧度的臉頰,稍微下沉的視線。那些令人莞爾令人愛憐的部分,全部全部。 都在這裡說掰掰吧。 每一個削得鋒利的傷人字詞,每一段竭盡所能挑選出的卑劣字句,全部都在腦中用相反的 聲音尖叫著。不顧那些簡直要把腦袋轟炸一般的噪音,高尾立刻又再吐出充滿惡意的句子 。 當這些話全部說盡的時候,一定就是結束的時候了。意識到這一點時高尾反而無法停止自 己絞盡腦汁將話語延長的行為。一定之後都不會再從那樣固執閉攏的唇中聽見任何一個文 字,不會再和那個孤單卻傲然的身姿有任何接觸,座位與班級一換之後大概這一輩子都不 會再看見挺直著上半身一手摻著幸運物在廊下行走的身影了。 籃球部什麼的,還得準備個退部的理由才行。學長們應該會很不爽的跑來教室盤問,宮地 學長的臉一定很可怕吧。不過也不過就是到冬季盃之前的時間而已。自己不是奇蹟的世代 也不是什麼多了不起的球員,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有辦法。從硬是將小真的皮帶扣環扯開的時候,從用小真的臉自慰的時候,從喜歡上小 真的時候就註定了最終會走向這樣的結果。小真最相信的命運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會與小 真相遇,會被小真吸引,而後又會把一切搞得萬劫不復,高尾和成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 渾蛋人生。 但是,但是小真,以後沒有人和你一起找幸運物該怎麼辦才好呢。沒有人騎車載你的話, 像之前那幾次幸運物是音響啦電視的時候該怎麼辦呢。沒有人把球傳給你的話,小真又會 恢復之前那樣自己去搶球的狀況嗎。輸了球的時候會不會有人記得把你從外頭找回來呢。 這麼差勁到無可救藥的我,事到如今為什麼還想著這種事情呢。 「咳咳,呼、哈哈哈……」 口中岔了氣的乾咳與笑聲混雜到連自己都無法分辨,喉嚨像吞了砂土一樣乾渴又發麻。然 而像是擔心話語一停滯下來便會被綠間打斷般,不等呼吸平順,高尾便又用沙啞的嗓子繼 續開口。聲音在空氣中被一次又一次的灼燒,最後剩下的只是很小很小的嘶喊。 「……咳,小真、我啊,真的超──級討厭,……」 討厭你討厭得不得了。 然而他在嘴裡重複模擬練習,唸了無數遍的文字卻在出口前被硬生生打斷。 「不要再說了。」綠間說。 微微震動耳膜的聲響。開始流動的空氣。腦中喧囂尖叫的聲音一瞬間消失殆盡,殘留下自 己清晰地嚇人的呼吸聲。高尾稍稍仰頭,視線的落點便直接掉入向自己直視而來的綠間眼 中。光線、水分與幽綠的眸色被混雜揉合在一起,瞳孔則像是確信了什麼似地沉靜下來, 剛才的憤怒都已是逝去的風雨。 「被他人投以憎惡的情緒已經是慣以為常的事情了啊。更別說是捏造出來的語句。」靜靜 地挑著眉,綠間用平穩卻不容拒絕的聲音字句清晰地說道。「以你來說還真是差勁的謊言 哪。」 「什……」高尾睜大雙眼,渾身無預警地晃了一下。 「要我再重複說一遍嗎?你的謊說得太多了。」綠間伸手推了推鏡架,光線在鏡緣折射, 令高尾忍不住別過目光。「並不是白白與你相處到現在的啊。你的假笑好歹也是分得出來 的。」 「嘿--?」高尾仍然提著扭曲的嘴角,用手抹了抹額邊異常的量的冷汗,咕嚕地嚥下喉 中的唾液。「看出來的話早點跟我說嘛。真狡猾。」 綠間再一次皺起眉,這次目光微弱地閃動了一下。 「……狡猾的一直都是你啊。真正想說的應該是別的話才對吧。」 真正想說的話? 高尾望著綠間,自己撫摸過搔亂過拉扯過弄髒過好幾次的那頭綠髮,好幾次令其露出屈辱 與歪曲表情的臉龐,如今卻依然凜然端正。他聽見汗水從髮稍低落到地面的聲音,腦中被 湧出的字句占滿,反而連一個文字也無法從口中擠出來。胃壁跟胸腔都向內緊縮,如同針 扎的刺痛令高尾咬牙切齒。 好痛。他想。小真,好痛。 好痛。好難過。好寂寞。好害怕。好想逃走。好想消失。小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為 什麼會把事情弄成這樣?該怎麼辦才好?想說的話什麼的根本就沒有,想做的事也沒有。 無論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也已經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了。 啊、但是,好想要小真。 好想跟小真在一起。好想繼續看著傳給小真的球落入籃框的軌跡。好想插著口袋站在小真 身邊,為了那些特異奇行而拍腿大笑。好想被小真喜歡。好想看小真舒緩了眉心與嘴角弧 度的表情。好想握住小真充滿溫度的手。好想趴在桌上看小真安靜的寫字。當然也好想親 吻小真的臉頰、手指跟嘴唇。 只要是小真的話,只要是跟小真相關的事情,全部全部,全部都好想要好想要。 啊--。明明是這麼地,明明一開始也是…… 高尾連續眨了幾下眼,熱度沿著咽喉、臉頰發燙到眼眶。肩膀的力氣忽然被抽乾而垮了下 來。視界越是寬廣便越覺得無助。綠間一如往常地在自己面前,卻像是在好遠好遠,無論 如何伸手都碰不到的的地方。 這就是結束嗎。最想要的,最渴望的東西與自己分離的結局。在這樣的結局裡的最後一句 話,自己究竟該說什麼才好。 樹梢被終於揚起的微風吹動,投射在身後與肩稍的陰影與碎光一面隨著風舞發出沙沙聲, 一面變換著形狀。 高尾張開嘴,語句便不由自主地由唇稍零落。 啊啊。 「……喜歡……」 從口中發出的聲音像被撕裂的嗚咽。高尾睜著眼,露出連自己都對自己的話語感到錯愕的 表情。雙頰傳來濕潤而冰冷的感受,伸手去摸時才發現是自己的眼淚,不知何時溢滿了眼 眶,正不斷掉下。 真正想說的話。他在腦中重複綠間的用字,覺得再莫名奇妙不過。原來我想說的就只是這 個而已嗎?甚至連話語都無法構成的兩個字。原來從頭到尾焦慮煩躁了多少次自我厭惡了 多少次從腥臭的噩夢醒來多少次再重新為小真的背影與舉止入迷多少次,咬上綠間的嘴唇 多少次明知故犯地傷害對方多少次在那個身體進出多少次又偷偷地握緊對方的左手與之相 疊多少次,說謊多少次挑選惡劣的字眼多少次重複著試圖離開與失敗的循環多少次,每天 早上依舊準備好最完美的笑容向慢吞吞出現在眼前的綠間揮手叫著「小真!」多少次,回 到房中揪著胸前的襯衫抱著簡直要破碎敗壞的心臟與膝蓋坐臥多少次,原來就只是想說這 麼這麼短暫又無力的一句話而已嗎? 「……小真,我……小真,一直都……好喜歡……」 拜託。拜託聽下去。這麼在心底祈願請求著,混雜著哽噎像喪失了言語能力那樣用盡全力 一個字一個字吐出音節的自己。 天哪,別笑死人了啊。 「……啊啊……小真,小真……」 並不是完全不在預想中的答案,但實際會以這種狀態聽見仍令人難掩驚訝。 綠間望著自己的搭檔把自己的名字哭得亂七八糟,用手肘徒勞地抹著臉,肩骨誇張地大幅 起伏,抽噎不停。淚水從還保留一絲稚氣的下顎滑下,啪答啪答地全部落在領子上,令人 懷疑究竟能流出多少眼淚的那雙灰藍眼睛像被洗淨般透徹。總用輕薄方式吊起的嘴角現在 緊咬著下唇,即使如此從裡頭漏出的咽泣聲卻仍然清清楚楚。因為實在哭得太過悽慘,綠 間竟也像被牽引一般覺得雙眼發熱。 真的是個笨蛋。從來沒有遇過這麼愚蠢的人了。真是和你很搭稱的笨蛋一樣的臉哪。 想這麼開口的時候對方又嗚嗚哭著道起歉來。重複又重複的對不起被抽泣的聲音切得零零 碎碎,令綠間想起第一次發生關係那天與推著腳踏車的高尾一同走在歸途的夜晚,對方沒 有道歉,卻用寂寞的聲音痛苦的表情喚著自己的名字,說著輕描淡寫的道別。 也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綠間直到現在才察覺,從聽見那句道別之後,自己或許連一次都 沒有辦法真正怪罪高尾。 而與其相對,現在的自己正強烈地對泣不成聲的高尾感到無法說明的愛憐。 究竟該如何解釋才好。綠間望著高尾脹紅的臉與紅通的眼睛。明明哭泣的不是自己,明明 終於直抵上高尾真實的情感,卻會感到如此的悲傷。為什麼會如此想伸手觸碰對方溼透的 臉頰?為什麼胸口會緊繃地難以呼吸?為什麼會渾身顫抖?這份自己也想啜泣的心情究竟 該如何形容? 然而在思考出結論之前綠間便已伸手按上對方的前額,抓進對方的頭髮。 「小真……?」高尾被突如其來的接觸嚇得跳了一下,回過神感覺到綠間左手掌心的溫度 與繃帶粗糙的觸感時又哭得更厲害起來。 「……真的,」高尾總像惡習一般瞇細的眼睛如今睜圓著盈滿無法盛住的眼淚。那雙不知 該往何處去的雙手有些遲疑地伸出,緊揪住綠間的運動服後背,接著用盡全力地將手臂收 緊。「一開始真的只是……想跟小真一直在一起而已啊……!」 綠間緊鎖著眉心,按著高尾前額的左手在那頭黑髮髮間亂揉一陣,右手同樣攬住了對方壓 抑不住情感而仍起伏的後背。 「……愚蠢到家了。」總覺得視線被水氣暈得有些模糊,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說道。「 那種事情……不是一直都是一樣的嗎……!」 想一直在一起。目光相觸的距離,雙肩相擦的距離,想一直重複著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 在教室裡書寫日誌,在球場上互相擊掌,在假日的球場單獨練習,在回家路上閒聊著漫步 的綠間真太郎與高尾和成這麼想。 而現在站在球場邊眼眶紅腫的兩人依舊這麼想。 「……會用這麼悽慘的臉說喜歡的傢伙還是第一次遇到啊。」 綠間掩飾著自己的表情輕笑了一聲。 高尾似乎掙扎著想從嘴裡吐出什麼反駁的句子而張口,但最後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最終只是拼命搖著頭,搖著頭,然後莫名奇妙地也擦著眼淚跟著笑了。 =END= ================================== 從七月寫到現在,感謝各位的鼓勵以及不怕我雷一直看到現在。 我們家莫名奇妙的高尾跟莫名奇妙的綠間受大家照顧了。 目前還沒有出坑情況的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寫什麼orz 到時候也請大家繼續多指教了。 不需要的冷知識,這整個系列的印象歌是天ノ弱(誰得)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7.147.3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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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這系列人物的心理描寫超級棒,堪稱高綠高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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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看幾次都泛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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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這篇 描寫的很細膩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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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幾次都還是超喜歡Q______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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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收本子推真的很喜歡這篇裡高綠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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