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第一夜
不算第一集也不算（全）所以請慎入。
特別是心情不好者請慎入。
但是作者不是故意的～～～><
-----
「喂，你知道相濡以沫的典故嗎？」
少年坐在椅子上，對著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坐著，雙手交疊好像在睡覺似的男人問。
「知道啊，出自莊子吧。」
「說清楚一點不行嗎？」
男人依舊沒有把眼睛張開，只是嘆了口氣才開口說話。
「故事是說，有兩條魚，在泉水乾枯的時候為了幫助對方活下去，互相吐口水。」
「吐口水啊……」說話間少年換了個坐姿，他把一隻腳彎起來踩在椅子上，手剛好可以抱
著小腿。
「為什麼是口水呢？為什麼不是下雨？如果是下雨，泉水乾了一時也不會死吧。」
男人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是忍住了第一時間想說的話，然後才慢慢地說。
「……可能是要象徵他們的力量很小吧，泉水乾枯，表示這世界已經沒有他們生存的機會
了，然後互吐口水，是因為那是他們僅有的吧。」
「你不愧是國文老師，故事講得很好呢。」
少年笑了，這一下他眼角揚起笑紋，竟然顯得比他原本的年紀成熟，有些大人的樣子了。
男人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慢慢地呼吸著，放在腹部上的雙手跟著他呼吸起伏，和一般
人不一樣，長期練太極拳的他一直是腹式呼吸的。
兩人對話的時間是深夜，就跟之前一樣，他閉著眼睛休息，只是專心默唸幾個字句，少年
就出現在他眼前。
問一些乍聽之下無關緊要的問題，卻像是在挑戰他穩定自己心神的能力，他的手雖然交握
著卻是用力捏緊，努力要讓自己冷靜。
「莫懷老師，你知道相濡以沫的下一句是什麼嗎？」
少年出聲喚了男人名字，只是又一次提問。
這次莫懷睜開眼睛了，雙手依舊交疊，卻捏到指甲有些泛白。
他轉過頭，投向少年的眼神複雜。
「……不如相忘於江湖。」
少年只是看著莫懷，沒有說話，也沒有微笑。
他的表情很複雜，和他外表的年輕完全不符。
那副外表是莫懷記憶裡的樣子，在高三的國文課上，他以代課老師的身份站上講台，而少
年坐在台下，望向自己的眼神帶著點孩子氣的好奇。
每個學生都對代課老師非常好奇，卻只有他吸引了莫懷的注意，那看著台上的眼神好像在
等待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等莫懷琢磨出原因之後，他發現那是因為少年的嘴角總是在笑
，在一群苦悶地準備著學測的高三學生當中，只有他始終是在笑的。
好像考試的壓力、青春期的憂慮，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從台上往下看，那樣子有點像是池塘裡的一群魚，當大家都往一個方向游動爭食的時候，
他卻是自己一個人悠遊自在，自得其樂的。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課堂上，莫懷這麼唸著。
少年看著他，明明房間裡是一片漆黑，他坐著的地方卻是亮著，好像不知從何而來的月光
籠罩著他，讓莫懷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半晌之後，少年笑了。
「不如相忘於江湖……老師，這句話是說，與其用渺小的力量互相保護，還不如離得遠遠
的，把對方都忘了才好吧。」
他說完時臉上的笑容竟是有些釋懷，抱著一邊膝蓋的他，低了下頭看自己光光的腳丫子。
莫懷沒有在說話，只是喚了那個他一直記得的名字。
「葉昭平……」
少年抬起頭來，看著莫懷笑了。
「這樣不行喔老師，不是要相忘於江湖嗎？」
莫懷突然用力地吸一口氣，聽到葉昭平這麼說，他不用力呼吸就覺得自己的心臟要停了，
那是好像被誰使勁掐碎一樣，他的心一寸一寸地痛起來，痛到他錯覺當下已經停了。
「如果可以我早就忘了！」
他忍不住吼出聲來，卻又很快低了下去。
「你為什麼又要出現？不是應該要出國，要把我忘了在外面過自由的日子，等到父母都放
棄你了才會回來嗎！」
如果是那樣，他還能幻想有一天他們會重新在一起。
課堂以外的時間葉昭平也在他身邊打轉，大家都說他這個帥氣的老師到了男校依然魅力不
減，只有他知道葉昭平在他身邊的理由，絕對不是學生對老師的崇拜這麼簡單。
不應該吻他的，更不應該回應，學生的愛戀跟偶像崇拜一樣來了又去，他代課老師都做三
年了，知道每次都是一樣的。
唯一不一樣的是葉昭平是男生，還有，他這次做不到拒絕。
他也喜歡葉昭平，喜歡他有點調皮的微笑，喜歡他那種別有暗示的笑法，葉昭平知道自己
也喜歡他，兩個互相吸引的身體只要接近，那種感覺是不用說就知道的。
他吻過他一次，然後，葉昭平的性向被發現了。
看著莫懷情緒失控，因為亂了呼吸似乎就要喘起氣來的樣子，葉昭平卻是平靜地唸著，似
乎還嘆了口氣。
「相濡以沫啊……」
這些年過去，莫懷已經不是那個年輕的代課老師，他考上了專任，已經接近三十歲了。
葉昭平一點都沒有成長，還是高三生的樣子，只是眼神變複雜了，只有眼神顯示出時間的
變化。
「老師，早知道會這樣，兩隻想要互相保護的魚，根本不可能轉頭就相忘於江湖，還不如
一直相濡以沫比較好吧？就算是只有口水。」
他一開始說得認真，像他平常上課舉手發言時那樣，最後還是調皮的笑了，看著他，莫懷
再也忍不住用手摀住了臉，壓抑著聲音哭了起來。
葉昭平，他第一次真心喜歡上的人，一個學生，一個男生，笑起來有陽光的樣子。
在葉昭平的性向被家長發現之後，莫懷也被校長約談過幾次，家長雖然懷疑兩人有不尋常
的關係但莫懷否認，家長因為找不到證據只覺得是兒子單戀老師，於是把他送出國，打算
讓他在國外唸完大學再回來。
隔著一個太平洋的距離，青春期一時的感情錯亂，應該很快就會淡忘吧。
出國前他有傳簡訊給莫懷，內容卻只有一個大大的笑臉符號，莫懷對那的解讀是「老師我
會忘了你」，年輕、活潑的男生，這一分開不知道要幾年。
他們也沒有過承諾，只有一個吻，靜悄悄地發生在夜間無人的教室。
隔天，葉昭平搭乘的飛機失事的消息在報上登得好大，莫懷閉上了眼睛，手上的報紙像羽
毛一樣輕飄飄地墜地，葉昭平的身體從高空墜了下來，會不會疼？
他向學校請辭，說是身體出了問題也沒有人懷疑，莫懷吃不下睡不著，腦海裡滿滿都是葉
昭平在陽光下對他揮手，笑著說掰掰的樣子。
在他以為自己就要痛苦到死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走進了一間舊書店，看到了一本破爛到
已經沒有封面的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買了，甚至還讀了，那段時間他就像失去了記憶，行走坐臥時都不是
自己。
書上說如果你夠專心，你會發現每一個靈魂都跟你在同一個空間裡，只要你的意念夠強，
你隨時可以把他們召喚回來。
他的思念和那句簡單的咒語把葉昭平召喚了回來，每七天就可以見到葉昭平的靈魂一次，
他在他家坐著，微笑著。
怎麼樣留住一個靈魂讓他不在轉眼間消失，怎麼樣讓一個肉體已經不存在這世間的靈魂跟
自己永遠生活在一起，書上沒有寫，他也無從知道。
「相濡以沫……」
莫懷流著眼淚抱緊了自己的頭，幾次用力捶打著想讓自己痛到清醒，這是他召喚回葉昭平
的不知道第幾次了，幾分鐘後葉昭平一定會離開，然後下一次又是七天後，他又可以再見
到他。
然而還是只有幾分鐘。
葉昭平坐過的椅子上有一層淡淡的水氣，月光不知道何時消失了。
不用抬頭他也知道葉昭平已經離開了，莫懷一個人流著眼淚。
如果再讓他重來一次，他拼死也要保護他而不是自己，就算在家長跟校長面前承認是自己
愛著葉昭平又如何，一輩子不能當老師又算什麼？
他以為否認是對兩個人都好的事情，以為就算自己不會忘，葉昭平一旦出國，他那個年紀
的人談起戀愛就像在換衣服，他也一定會忘了自己。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繼續相濡以沫比較好吧。
葉昭平剛才說的話，又在他心裡迴響了起來。
——對吧？老師。
--
※ 編輯: minaself 來自: 119.77.152.108 (10/17 16:35)
推
10/17 16:38, , 1F
10/17 16:38, 1F
推
10/17 19:14, , 2F
10/17 19:14, 2F
推
10/17 19:15, , 3F
10/17 19:15, 3F
※ 編輯: minaself 來自: 119.77.152.108 (10/17 20:58)
推
10/18 01:51, , 4F
10/18 01:51, 4F
推
10/18 02:13, , 5F
10/18 02:13, 5F
推
10/21 02:16, , 6F
10/21 02:16, 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