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生也有涯(1)
厄司妥的壽命很長。
地球環境，藉著各種食物鏈的交錯來進行相互制衡達到環境平衡，厄斯妥的存在的目
的也是如此，但他們肩負的任務，範圍更廣及星系與時空的平衡。
厄斯妥，以各種形式和方式寄生在不同的生命系統中，他們是宇宙間的史學家，生存
的任務不在於獵食或被獵食的關係，其出身就像一具機械，接上了電源後便擁有了看似幾
乎無盡的生命，這是為了能善盡他們天賦的任務。
他們也如同機械一樣不帶感情，不過問執行任務的「理由」，不問出生，也不問死
亡。
地球，也有厄斯妥，他們在地球上的身分，便是厄斯妥人。
以地球的規模來說，厄斯妥人不算多，但在不同的生命系統中，也有厄斯妥獸，他們
以獨特的方式相互溝通，並將資訊回報出去。
不干預、不被查覺，是最大的行動指標。厄斯妥配合每一個生命系統的規則，但在所
謂「輪迴」的進行中，每一次都會削弱力量，直至力量耗竭後，新的厄斯妥才會補位。
一個生命系統的結束，其中的厄斯妥稱為「任務結束」。他們會等待接受新的任務，
或是在待命狀態下耗竭而盡。
厄斯妥很長壽，代價是，他們「擁有」的東西並不多。
※ ※
「唉呀，這是……！」
在開門的那剎那，雅蘿發出一聲驚呼，因為木門撞到一個東西，她定睛一看，才發現
是一個籃子。或許是撞擊驚動了裡頭的小生命，她聽見嬰兒哭泣的嚶嚀聲，趕忙捧起了籃
子。
那娃兒用布包的嚴實，她輕拍小娃兒，希望能安撫他，並在布條中發現了微露的銀
亮，輕輕抽出一看，更讓她倒抽了一口氣。
「傑夫……傑夫！」
她的丈夫自屋內走出，並在同時看見了這個娃兒。
「上帝聽見了我們的聲音……祂賜給了我們一個孩子！」
傑夫還未回神，他靠近妻子一探究竟，懷中的娃兒已經不哭了，園滾滾的雙眼看著他
們，不知在想什麼，並露出了最天真爛漫的笑。
那笑容，像是一道雷，擊在傑夫夫婦的心上，那是個讓人融化的笑容，傑夫忍不住伸
出手指逗弄嬰孩。
「這孩子……」
他注意到娃兒懷中掛著一條鍊子，在那上頭，是一尊十字架。
傑夫和雅蘿結婚多年卻未能擁有子嗣，他們是虔誠的信徒，家境小康，待人和善，為
了求子，已經不知禱告多少個晚上。從年輕到現在，兩人的婚姻邁入二十年，他們已經不
抱奢望，只求神讓他們好好過完剩餘的日子。
但在這晚，他們認為他們是受神眷顧的人，因他們獲得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他們為他取名西歐多爾。
西歐多爾是個文靜的小孩，話不多，但學習能力強，年紀輕輕就很獨立，14歲可以自
己駕車去鄰近村莊幫忙批貨，這對於已經年邁的傑夫來說是一大助力，18歲那年，傑夫正
式將小販生意交給他，退休在家種種農作。
西歐多爾盡責的侍奉養父母，但對他們而言，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未能見到孩子成家。
西歐多爾木訥、不善交際，連朋友都很少，更遑論女孩兒的青睞了，他們曾試圖給他說幾
門婚事，但都無疾而終。
24歲那年，傑夫在整理農地的時候被馬匹撞倒，再也起不了身。為了籌醫藥費，他們
收了攤子，賣了田地，最終仍然救不回重病的傑夫。同年，悲傷的雅蘿跟著傑夫走了，在
葬禮過後，小鎮的人們再也沒見過西歐多爾的身影。
人們傳說，西歐多爾是上帝派來的天使，為了讓善良的傑夫夫婦安享晚年，前來陪伴
他們，並在最後引領他們走向天堂的道路。
而實際上，西歐多爾坐在馬背上，他已經離開小鎮好幾千哩遠。他在鄉鎮之間流浪，
卻不是漫無目的。
對他而言，同一個時間，在許多地方，上演不同的故事。而傑夫與雅蘿的，僅是其中
一段與他有關的故事。
微風會捎來訊息，並且連他的部分一併捎走。
他知道哪裡適合他生存，而他正在往那個方向前進。
勞爾子爵的城堡，就在不遠處了。
※ ※
進入勞爾家工作，擔任馬伕，他簽了契約，易名為波宜斯，以勞力換取食宿和極為微
薄的的薪水。
大家稱他為馬痴，因他成天與馬為伍，不太與人交往，雖說如此，他卻把勞爾家的馬
養的健康肥壯。勞爾旗下有十幾名騎士，泰倫斯尤其愛馬，由於他身手矯健，贏得多次決
鬥，也受了不少獎賞，馬廄中有三匹馬屬於他，他也常常前來照料馬兒。
泰倫斯活潑、熱情，相較於波宜斯的冷淡與寡言，泰倫斯並不以為意，波宜斯細心敏
捷，除了照料家畜在行，辦事手腳也俐落。每次決鬥時，他都向領主請求讓波宜斯擔任隨
侍，而波宜斯總不會讓他失望。
今天是馬上訓練的日子，泰倫斯雖然是常勝軍，卻不是永遠都是勝方，他的前輩巴爾
克成功讓他從馬背上摔下來，這一摔，讓泰倫斯的心情有些低落。
訓練結束後，泰倫斯被告誡了一番。他將馬牽回馬廄，見到波宜斯正輕輕拍著他其中
一匹黑馬「勝利」的脖子，微仰著頭，貼近馬臉，似乎在與馬低語。
他笑了笑，牽著馬上前。
「波宜斯，勝利還好嗎？」
波宜斯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沒有應話，只是點點頭。
「幫我刷馬。」泰倫斯把馬牽至一旁時，波宜斯已經提了桶水過來。
他們一邊輕刷馬身，泰倫斯若有所思。
「我想，我還是太躁進了。但我真的很想去參加比武大會。」
每隔一段時間，國王會舉行比武大會，全國各地騎士團派出各自的精英出戰，為了爭
取榮譽與封邑，每位騎士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奮戰到底。通常，這樣的機會不會是由年輕的
騎士取得，於是泰倫斯才會亟欲在各種決鬥的機會中展現自己的能力。
「波宜斯，你覺得我有機會嗎？」
波宜斯沒說話。沉默了好一陣，讓泰倫斯的心情也慢慢沉了下來。
「波宜斯，我把你當成是好朋友，如果你覺得我沒機會，也要老實說。」
波宜斯收著器具時，泰倫斯忍不住對他說道。馬伕和騎士的身分差這麼多，在兇悍一
點的騎士家中，波宜斯這種態度，可能會被打死。
波宜斯看著泰倫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他從懷間掏出了手帕，沾了乾淨的水，撫上
泰倫斯臉上的髒污。
「騎士大人，他們懼怕您的才能。」他輕輕擦過傷口，讓泰倫斯顫了一下。「為了榮
譽，您首先不能懼怕失敗，才能擊敗強敵。」
波宜斯欠了欠身，對泰倫斯恭敬的鞠躬。「小的狂言了。」
泰倫斯笑了，扶住波宜斯。「說什麼，我就是想聽你的意見。」
「是。」
波宜斯提水出去，而泰瑞斯則是將馬牽回柵欄。
並不因為他的寡言，就可掩飾他的智慧和眼光。波宜斯一定受過教育，但問起他的過
往，卻什麼都不說。沒有人會對一個馬伕的身世有興趣，但他就是想知道有關他的事。
隔壁柵欄，他的勝利噴了幾個鼻息，甩了甩馬鬃。泰倫斯也拍了拍牠的脖子，他輕輕
的用氣音對黑馬說：「嘿，小夥子，波宜斯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但馬兒不會回應他，僅僅只是在地上踩了兩腳。
※ ※
又到了每年選拔的時間，領主勞爾要派出一組人馬前去比武大會，以戰勳和決鬥的資
格來論，泰倫斯並沒有排上，他仍太年輕，即使雄心壯志，也還是要繼續磨。
被選上的騎士安德烈查覺泰倫斯的失落，跟他說：「騎士！不要忘了你的誓詞！用你
的謙卑，犧牲小我的欲望！為了你的榮譽而準備，有一天，騎士們也會以你為榮。我們，
都是這樣才能被選上。」
「是。」泰倫斯謙和的應。安德烈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失落。但他不是失落他不能去，而是在失落，不能帶波宜斯去。
波宜斯在外面等他，想必他已經知道消息了。
泰倫斯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隨著騎士團一起離開大廳。
民眾在外圍成一圈，大家都歡欣鼓舞，為騎士們掛上花圈，大夥唱著歌，簇擁著騎
士。今天，人民們會為騎士們辦理慶祝晚宴。
泰倫斯沒在人群中看見波宜斯，他鑽出了人群，左顧右盼，然後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波
宜斯。
「我又落選了。」泰倫斯微笑著，看著波宜斯。
「騎士大人，請您將頭稍微低下來。」
「？」泰倫斯頷了頷首，隨即，波宜斯的手環上他的頭，他愣了一下。
波宜斯沒做什麼，只是送他一個花圈，泰倫斯看著花圈，傻傻的笑了開來。
「謝謝。」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去比武大會。」
波宜斯欠了欠身，泰倫斯打量他的表情，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我得回去馬房了。」
泰倫斯抓住了他的手。
「讓你猜猜我在想什麼？」泰倫斯笑了笑，「我要讓勞爾子爵把你賜給我。」
一旁的騎士團發現泰倫斯脫隊，遠遠的喊他過去。泰倫斯放開他的手，拍拍他的肩。
「我們約好了，騎士泰倫斯不會食言的。」
波宜斯看著泰倫斯漸行漸遠，他感受到一股微風，那風讓他有點暈眩。
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是，這純粹的微風不帶著任何訊息。
※ ※
大夥狂歡了一晚，但沒想到事情的轉機就在這天發生，由於喝得太醉，獲選的騎士，
也是資格最深的老騎士巴爾克，騎馬在近郊遊走時與其他騎士團的騎士發生爭執，由於他
們即將起程前往比武大會，對方硬是要他在出發前決鬥了結，否則也沒資格去參加大會。
巴爾克既憤怒又躁動，他備好了裝，與對方相約在廣場決鬥，一位是當地最資深的騎
士，另一位是臨近莊園馬術赫赫有名的騎士，敗的那一方勢必不能參加大會，這場決鬥因
此吸引不少民眾前來觀賞。
波宜斯聞訊趕到，擠過人群，終於透過縫隙可以看見決鬥時，騎士的長槍正中巴爾克
的胸甲，巴爾克應聲被撞飛馬背，重摔得滿臉是血，他疼痛又氣憤的嚎叫，對照著對方騎
士的歡呼與勝利姿態，巴爾克嘴角滲血，氣得發出咒罵。
「注意你的口氣！騎士巴爾克！你已經是我的俘虜，有請領主勞爾來把你贖回吧！」
巴爾克跌坐在地上起不來，卻沒有人上前協助。他滿眼血絲，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由
於平時就凶暴，如今他的僕人都懼怕他，不敢靠近。
波宜斯見狀，擠開人群，上前扶起巴爾克，卻被巴爾克一腳踹開。
「滾開！誰讓你過來的！」
波宜斯喘了一大口氣，鐵靴重擊他的腹部，讓他有暈眩和嘔吐感，但他還是掙扎著欲
起身，巴爾克是勞爾領主的騎士，雖然脾氣總是很壞，但也是他的主人之一。無人追隨的
騎士，尊嚴何在。
但他的舉動，讓他身陷危險之中。
「帶走！」騎士一聲令下，便有人把巴爾克和波宜斯架走，僕人們這才紛紛奔走，回
勞爾領主那稟報決鬥的結果。
領主勃然大怒。不僅因為比武大會的隊伍即將出發之時少了個成員，更為了巴爾克幾
乎喪失騎士精神而怒。
「把泰倫斯叫來。在我們的隊伍告捷歸來之前，巴爾克就好好在那反省反省！」
一大早就出門馴鷹的泰倫斯，傍晚時分才聽見詔令，他急急忙忙趕回，晉見領主，並
得知了巴爾克的事情。
「原本，這是巴爾克最後一次了。他已經太老，該休息了。但沒想到，他不愛惜自己
的羽翼……在出戰之前，就先敗下陣來，也好過他到了那裡丟臉。」
泰倫斯半跪聽著領主的話，心中七上八下，巴爾克撤銷資格，他又被召見……原本已
經熄滅的希望又再度燃起，讓他好不興奮。
「泰倫斯。」
「是。」
「我命你代替巴爾克，隨騎士隊去參加比武大會。」
泰倫斯笑開了臉，喜不自勝。「多謝領主厚愛！泰倫斯必定為您捨命而戰，爭取騎士
之榮耀！」
(待續)
長度啊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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