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D'accord (05)
「你哪根筋不對？」
今天回家，才一進門打算煮飯，卻發現飯早就煮好擺在桌上。
吃完飯洗完澡，過了有點莫名其妙的晚上，睡前M君突然說明天要去找房子。
「就幫你煮飯還有明天我去找房子之類的。」M君不解，他只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在白吃白
住而已，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找到房子我搬出去，以後天天來這裡幫你打掃，這樣你就
不用再煩惱家裡的事情了。」
「為什麼突然聽不懂你在講什麼？」難道真的是外星人來了，講著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嗎？
「然後你說要走？走去哪？」
「沒有啊，你不是討厭你爸一直唸你嗎，我待在這邊一天他就會多念你一天，既然這樣的
話我搬出去住，你就不會被唸了。可是我不會從此以後就不理你，還是會偶而來你家坐坐
啊。」
「喔，現在變得很口齒伶俐嘛。你說的坐坐，是『坐坐』還是『做做』？」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這些事情在你去幫我要回毯子的時候我就在想了。我不想讓你過
一天到晚都在煩惱的日子。你應該可以接受我沒住這裡吧，反正我也不是沒有辦法養自己
。你什麼事情都攬去做了我不曉得該做什麼，你爸爸可能認為我這樣子不好。」
「你現在是跟我在一起還是跟我爸在一起？幹嘛管他？」氣死了！竟然說要搬出去？
真是意外的炸彈，當初沒算計到半路會殺出閻羅王這個程咬金，還想說從今以後可以順順
利利讓M君待在自己身邊，千算萬算沒算到閻羅王把M君潛藏的獨立心態激發出來，M君這
傢伙說獨立也可以很獨立，前提是要有人去刺激他。
想他天天都讓M君吃飽睡睡飽吃，工作也在家裡做，都是因為這樣M君才沒有去想那些亂七
八糟的事情。生活安逸嘛，才不會東挑西撿。
「那我回家還有誰願意跟我聊天？芝麻湯嗎？我又不會說貂的語言，你這老頭。」一旁跟
面紙堆玩到快發瘋的貂鼠，是元宵節帶回來跟M君作伴的，兩個人一隻貂〈加兩條毯子〉
，感情好得很。
「老頭？你怎麼又這樣叫我？」
「老頭，你現在要走去哪？我有說『請你離開這裡嗎』？」
「你沒有講，可是那是你還沒想到那邊去，我已經先你一步想到了，所以……」
「你試試看！」
「欸，不要打斷我的話好不好，我講了那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
「當然是沒有！」
「不要再讓我講一遍啊！就跟你說我跟你一起住，你會很麻煩……」
「對啊，我是很煩，你不來把家裡弄亂我要怎樣打掃？」
「啊？」哪有！他哪會把家裡弄亂？
「你不在家，我煮出來實驗用的菜誰要吃？等一下我自己吃，死在這裡都沒有人知道，起
碼你人在這邊還會撥電話，我總不能仰賴一隻叫芝麻湯的貂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欸，我現在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在跟你說正經的。」忽然，S君的音量壓低了十度左右，明明這氣候已經進入春天
，S君卻硬是把四周圍的氣氛全壓倒回去過冬天。「所以，現在時間星期五凌晨，請你回
床上蓋好棉被抱好毯子馬上閉眼睛睡覺。」
「我……」
「管你是男生女生，只要你是你，我就喜歡你。」S君不再說話，只是瞪著M君，伸出左手
指著床鋪的方向，眼神像是在告訴M君他只有走向床鋪乖乖睡覺這一條路可選。
「什麼是只要你是你啊。」前面的話都聽得懂，就前面這一句好像要先想一下。
「去睡！」
＊＊＊
其實，M君還是在想著搬出去的事，就是怕說了S君又不高興。
一提到閻羅王，S君總是用一些幼稚到不行的對話敷衍過去，最後都不了了之，然後，這
個話題也漸漸的不再提起。
所以，S君的幼稚戰術算是成功了嗎？M君不知道，倒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開天眼。
像今天，明明他人就在睡覺，眼睛也是閉起來的，卻能夠聽到S君起床的聲音──輕手輕
腳地起床、關上浴室的門開始刷牙洗臉、換衣服、穿鞋、拿鑰匙、出門。幾分鐘後，S君
又進門，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在拆三明治的塑膠袋聲音，很吵，一定不是去早餐店而是去便
利商店買的三明治，然後打開盒包裝的牛奶或是果汁，拆了吸管外包的紙開始喝。
還有，他知道S君開冰箱是把另外一份三明治還有果汁或牛奶放進冰箱。
做完以上的動作，S君會在出門前倒飼料給芝麻湯再去上課──很難得排在早上第一節的
課。
他清楚知道S君在做什麼，可是自己卻完全不想醒來，神智好像不太清楚，身體輕飄飄的
、懷裡的毯子越摸越滑順，等到S君出門，他就只聽到芝麻湯吃飼料咬果仁的喀滋聲，聽
著聽著，就又沉沉睡去。
算了算了，不想什麼天眼了，累死。
再醒來已經是快十一點的事情，他有些搖晃地到浴室梳洗。
從浴室走出來，他抓著頭髮，很自然走到冰箱前打開門，裡面果然放著一份三明治和果菜
汁，而且就放在冰箱門一打開會看見的地方。
這時候他就會有『剛剛好像做過S君放這些東西到冰箱的夢』之類的對話思想泡泡，開始
從頭頂一個個冒出來。
芝麻湯在M君的左右肩膀上繞，尾巴掃過他脖子的時候他完全沒感覺，這個部位他不怕癢
。除了肩膀這個部位，芝麻湯還會跑到M君的頭頂發幾秒鐘的呆，隨即馬上從頭頂越到書
架上開始『完美小貂芝麻湯的一日大冒險』。
等到M君發覺自己已經吃完早餐的時候，差不多過了十二點，他看著手裡的三明治塑膠袋
，才想起自己一邊吃三明治一邊看小說，思緒沉浸在小說內容裡，手裡才會拿著已經吃完
的垃圾而不自知；放在一旁地上的果菜汁也退了冰，木板地上有一小圈水漬，連忙抽了張
面紙將水漬擦乾淨，把果菜汁冰回冰箱，拿出馬克杯，從冷凍庫裡的冰桶夾了幾顆冰塊丟
進去加點水隨便喝。
反正現在還很閒，加減看個午間新聞，卻看到電視遙控器上貼了一張自粘便條紙。
──『中午去熱咖哩，電鍋裡有一碗白飯在保溫，拿出來要把電鍋的保溫切掉、插頭拔掉
。』
「……」M君沒說話，事實上是他一整個早上都沒說話，從浴室出來之後他就抱著毯子虛
渡了到中午之前的光陰。
挑起眉、扁了嘴，M君再次打開冰箱找到裝咖哩的鍋子，拿去廚房熱。
喔，電視已經打開了。
正當M君端著熱呼呼的咖哩，正準備坐在電視前的矮桌大快朵頤的時候，他發現床鋪旁邊
放了兩份L型資料夾，上頭貼著『西概』的標籤。
「……他禮拜幾有西概課？」M君自問。他又重新站起來走向書桌看S君押在玻璃墊下的功
課表，然後，笑了。「下午一、二節，你死了，報告資料沒帶。」
再玩嘛，昨天晚上是誰先起頭？
又是誰從昨天十一點就在番癲？
而且番癲到快三點才睡，自找。
說不定吃早餐的時候還邊吃邊打瞌睡，所以出門的時候發現快趕不上公車，匆匆忙忙就忘
記帶了。
欸……等等，那S君會回來拿嗎？他就算趕回來，要再回學校應該來不及吧？
M君在心裡嘲笑完S君後開始走回現實，萬一S君在報告的前幾分鐘才發現沒帶資料，應該
會在心
裡生氣吧？
完美主義者就是這樣，有潔癖。
……把資料拿去給他好了。
可是要出門……
等於有很多灰塵、很熱、紅燈行綠燈停的車子、不知道要趕去哪裡投胎的行人……想到就
恐怖，這世界是怎麼了？
欸欸欸……想太多想太多，就只是出門、走到公車站、搭公車、下公車、走五分鐘到學校
，到時候再打S君手機不就得了！
又不是多遠的地方，S君學校他也去過，圖書館冷氣很舒服，只是搭公車時間花了久一點
，那也沒什麼問題，公車的冷氣一向開得很強，再怎樣熱只要上了公車就解脫了。
就這樣，M君換上外出服，又因為不放心芝麻湯獨自在家裡而找了側背的背袋把牠裝在裡
面，拿了備份鑰匙，依依不捨看著放在枕頭上的毯子，轉頭出門。
──哎……不能帶毯子出門，外面很危險，所以毯子也會很危險。
＊＊＊
『咦？你在哪裡？怎麼旁邊聲音那麼吵？』手機一接通，S君沒幾秒就接起來，M君人都還
沒開口，S君問題就直直扔了過來砸中M君。
「你西概口頭報告的資料沒帶，我幫你拿來啊。」
『啊！我沒帶？』怪不得今天出門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就是這個沒帶啊！呃……不對
，什麼叫我幫你拿來？『你怎麼來的？』
「坐公車。」不然開飛碟喔？M君聽到S君旁邊還有同學在問是誰打電話過來、是不是出什
麼事幹嘛講話講那麼急。「你在跟你同學吃午飯嗎？哪邊？我把資料夾拿過去給你。」
『先跟我講你在哪裡？不管你在哪裡，趕快去圖書館吹冷氣。』
「不能進去吧，帶了芝麻湯哪能進圖書館。」
『啊！你旁邊有沒有樹？』
「……」什麼？「是有一排啦。」
『有椅子吧？』
「有啊。」
『有空座位吧？』
「有。」很煩，他人在哪裡直接講不就好了，囉唆一堆。「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拖拖拉拉
的你很囉唆，你到底在哪？」一把火升上來，超想一拳揮出去。
『你退到樹蔭旁邊坐下不要動，不然會很熱，我去找你。』說完，S君闔上手機，背袋拿
了快步走出飯廳，同學問是誰來學校找他他也不回答。
「……」瞪著手機螢幕上結束通話的顯示，M君瞇起眼睛，跨步走向旁邊的樹蔭，用像是
被滴到鳥屎的臭臉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為什麼會生氣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在看到探出頭來好奇盯著他的芝麻湯以後，一點都不想
生氣了。
將資料夾放在一旁，M君開始跟芝麻湯玩了起來。
「很熱吧？喝綠茶。」S君喘著氣，手裡拿著綠茶遞到M君眼前。
「你很急喔？」慢慢來又沒關係，他人又不會汽化。
「是啊，沒看到我跑到快喘死。」
「你在喘喔？」
「你哪隻眼睛沒看到我在喘？」見鬼了，人那麼大一隻在眼前喘還看不見。
「我是看到你手上seven的發票都還沒有收到皮夾裡才覺得你好像很急。」
「……」死外星人。
「為什麼不讓我去找你？」M君往旁邊挪了個位置讓S君坐下，S君打開綠茶之後直覺反應
是給M君喝，M君卻先拍了S君的背，等到他不那麼喘之後，又把綠茶遞還給他叫他先喝。
「你帶芝麻湯不能去圖書館，天氣那麼熱，你會走到不耐煩，沒看你光用手機跟我說話火
氣就那麼大。」
「……是這樣喔。」拿著S君一口就喝掉快一半的綠茶，M君若有所思地說著，說完直接兩
口併三口喝光。
「不然你以為怎樣？」
「我以為你不想讓我去找你是怕丟臉。」
「丟什麼臉？」
「就……我看起來比較遲鈍，搞不好跟你同學見面了會鬧笑話，他們也可能會覺得你怎麼
可能跟我這種人做朋友。」
「你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S君聽M君說完，馬上往M君的肩膀一掌用力拍下去。
「幹嘛！」不是說聽不懂嗎，還打他幹嘛？
「唷！嚴冀恒，原來你在這裡。」是S君的同學。「你校外的朋友？」兩個女生三個男生
，全都好奇地圍了過來，畢竟對象可是『S君的朋友』啊，這傢伙晚上不喜歡出去聚會，
交友圈應該不大，沒想到竟然有個看起來就像是會惦惦吃三碗公的朋友。
「對啊，從國中就認識到現在，他幫我送等一下西概要用的口頭報告過來。」
「那──麼好的朋友喔，透中島還去你家拿幫你送過來。」兩個女生全圍在M君旁邊，目
的是芝麻湯。「貂耶，好可愛喔！」
「我們住一起。」S君的口氣就像是『一加一等於二』那樣自然，卻不曉得M君頭上突然多
了一塊名為『么壽』的巨石砸下來。
「耶？住一起……也一起養牠？」男同學也注意到M君手裡的芝麻湯，想去逗弄卻又不敢
的樣子有些滑稽。「好好喔，看他都一副很輕鬆的樣子，有點小羨慕。」
「喂，不行喔。」這就跟一加一等於二一樣的理所當然。「順便講一下，他是做筆譯的，
口譯他也可以，只是懶得跑來跑去所以只接筆譯。」
「那麼強？」
「對啊，那個OOO還有XXX短篇小說都他翻的。」
「……」突然，沉默了。
「耶耶耶耶耶！！！！？？？？」
「我每個禮拜都會去買那本雜誌，偵探小說的那部分是他翻的？那很好看欸！」
「我有也買！那、那進度翻到哪？假兇手的屍體到底被真兇藏在哪裡？」
「不是被分屍了嗎！？」
「我記得法警只找到腳趾跟手指！」
「那個……我不能說。連他我都不會說。」M君馬上指著S君，因為他看見同學全都以一種
『你一定會偷看』的目光瞪著S君。
「也對啦……要是講了誰還會買雜誌。」
『……是哪隻豬頭說會丟臉？』
「冀恒，哪天可以去你家玩嗎？」
「對啊，他剛剛說他有很多偵探小說，我想去翻……可是他叫我來問你，要你說可以才可
以。」
「我想跟芝麻湯玩！」
「你朋友說要是我們可以去你家就請我們吃冰耶。」
「所以什麼時候可以去你們家玩？」
……啊……M君，你來學校做什麼！
外面的世界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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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修文一邊打瞌睡...X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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