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教學相長] 課程篇(限)

看板BB-Love作者goldenink (很不安怎去優雅)時間12年前 (2012/06/04 00:56)推噓17(17推 0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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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產品內容物包括：文字學、思想史、詩詞選、聲韻學、訓詁學。其中，詩詞選和聲韻學含有十八禁成分。未成年或茹素者請斟酌服用，食用後若有任何身體不適請盡速就醫。建牲中醫診所關心您　\(′▽‵)/ ＜文字學＞　課文用RAP唸也要注意押韻古巴比倫王頒布了漢摩拉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經三千七百多年電腦隨機播放的音樂正跳到這裡，本來死皺著眉抄筆記的管書淮忽然放下筆。「學長。」洗完澡的陸元徹剛好走出浴室。「怎麼？要討救兵？」再混嘛！明天八點要考試，你居然還在抄筆記。「並沒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的管書淮轉頭，大剌剌欣賞某人的出浴畫面。面對學弟忘記掩飾的視線騷擾，陸元徹只是挑眉。「嗯？」陸元徹的黑髮溼潤地貼在頰邊，水珠滑下脖子落在誘人犯罪的鎖骨上，管書淮用力吞下口水才回神。「喔！我、我剛聽到這首歌，想到為什麼人家的法典刻石頭還可以寫歌，我們就沒有？」討厭吹頭髮的陸元徹隨手扒了幾下溼髮，堪稱率性迷人地正要在床邊坐下，聽到笨蛋學弟的天才問題卻差點沒跌倒。「管同學你是唸書唸到當機嗎？什麼白痴問題？」「真的嘛！我們也有很經典的東西啊！比方說……」看著進度停在秦朝的課本，管書淮靈光一閃，「對了！那個一字千金的《呂氏春秋》連改一個字都不能，徹底彰顯中國文字的嚴謹與精練，多偉大啊！」「……嗯，你當機了。」確認小學弟唸書唸昏頭無誤，期中考先一步結束的陸元徹坐上床，隨手翻開之前看一半的床頭書。「沒有好不好！你聽、欸……」特地重播那首歌，等前奏結束後管書淮依旋律隨口哼著，「呂不韋那傢伙張貼呂覽二十萬言／貼在咸陽的城門前／說能改一字就給很多錢……你聽多剛好！」無言之外不知道還能怎麼反應的陸元徹嘆了一口氣，認命面對戀人擺明不想唸書開始裝死的狀況。「這位同學，針對你這種症狀，在臨床上我們稱作『考試逃避症』。」陸元徹冷靜專業的聲線一轉，惡狠狠撂話，「要考試就得乖乖看書沒第二條路，再裝死你試試看！」「學長……」原本對自己的瞎掰天分很得意的管姓學生，頓時可憐兮兮地拉長音，「文字學很無聊嘛！我在努力苦中作樂耶！」「現在樂完了，繼續。」陸元徹低頭往手上的小說看去，瞄都不瞄他一眼。沒有面對面視線的壓迫，擺明要耍賴的管書淮放膽垂涎起坐在床邊看書的戀人。低頭看書的動作讓那頭黑髮遮蓋陸元徹一半輪廓，半遮半掩的側臉少去平常的銳利，多了些模糊的曖昧。而那頭長度快要及肩的髮此時還滴著水，把肩膀都沾溼了。明明是十一月多的大冷天，那人卻像沒有感覺。「學長，你又不吹頭髮。」講過好幾次都講不聽，還敢訓他不懂照顧自己？下意識想回答的陸元徹像想到什麼忽然住口，抬頭又低頭，丟出個依舊不理直氣壯的答案：「……吹風機很吵。」孩子氣的答案差點讓管書淮笑出聲，他死命咬住唇，瘋狂覺得此刻幼稚的學長可愛得要命。打開衣櫃拿乾毛巾，管書淮走到床邊，「學長，你這樣會感冒啦。我幫你用毛巾擦頭髮，不會有噪音。好不好？」連自己都覺得太像哄小孩的語氣，管書淮戰戰兢兢看著戀人。大概也知道剛才的言行有多幼稚，陸元徹仍低頭卻伸出一隻手，「我自己擦。」吃免錢豆腐在那隻手掌上摸了一把，管書淮很堅持，「不要。毛巾在我手上，我要擦。」「……隨你。」像得到什麼天大賞賜，管書淮小心翼翼地撩起陸元徹的髮尾，裹上毛巾一端輕輕搓揉，捨不得弄斷一根頭髮，然後將另一端覆上戀人的頭頂，隔著毛巾布緩緩抓握按摩著。明明只是很簡單的動作，為什麼有種很害羞的感覺？對這樣想的自己感到彆扭，管書淮默默紅了臉。「……你這樣要擦到民國幾年？」覺得越來越不對，陸元徹一抬頭就見到一張紅透的蘋果臉。「這位同學，你在亂想什麼？」「我在想……唔！」在想的事情還沒出口就先實現了。被戀人勾下脖子吻住，管書淮的眼還來不及閉上，正好把那副帶點惡質的愉快笑容盡收眼底。明明在腦中不純潔妄想的是自己，為何被吃豆腐的是他？管書淮還在腹誹，舌尖就傳來輕微刺痛。伸手環住戀人的肩，他閉眼專心投入這場已期待整晚的親密。兒童不宜的舌吻怎麼結束都帶著情色意味。不管是吻人的，還是本來就容易臉紅的。「滿意了？」自我克制沒把手伸進對方衣下，只環抱著戀人腰際的陸元徹問。「嗯……啊？」管姓學弟顯然還沒回神。「頭髮擦了、肖想一晚的我也親到了，可以乖乖去唸書了？」「我才沒──」違心之論實在很難說出口，管書淮嘴硬到最後只好消音。「嗯？」「好啦好啦！」管書淮自暴自棄地推開戀人。這就去唸書可以吧？「乖。」拍拍考生的頭，陸元徹很無良地拿出小說準備繼續。管書淮瞪著那本歌誦中華文字之美、之神、之無敵的課本，恨恨地想把它瞪出兩個洞來。課本裡的秦朝打勝仗統一天下，開始頒行小篆，而管姓學弟與眾文字的戰爭才正要展開。＜思想史＞　會撞樹的不只是兔子考完最後一科的下午，連電線桿上吵死人的胖麻雀都圓得很順眼。相較於同學們還在教室裡咬指甲、抓頭髮，死命掙扎，管書淮第一時間交卷的舉動顯得瀟灑無儔。儘管酷帥之類的形容詞，基本上跟他沒有關係。唉呦，思想史嘛！不是阿彌陀佛，就是色即是空……有慧根的就會寫，沒慧根的就算等地藏王把地獄清空還拖地打蠟過一遍還是不會吧？咦？地藏王好像不在這次的考試範圍裡？隨便啦！道家說要不滯於物。道可道，非常道。再執著下去就無限迴圈，沒完沒了啦。走出文學院門口，管書淮對著燦爛陽光伸了個懶腰，「噢……世界真美好！」「那麼早交卷，是想直接到另一個世界嗎？」無情冷水聲嘩啦啦地自一旁傳來。「學長！」管書淮雙眼發亮，看見戀人抱著一疊原文書，倚在人行道的腳踏車邊。陸元徹話說得刻薄，回應學弟的笑容倒不吝嗇。「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管書淮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都大三了，對這種當與不當的區區小事早就看開了。比起這個，能看到陸元徹在門口等，反而讓他樂得有點忘形。「學長，你專程來等我的？」瞥了像期待主人丟飛盤的管書淮一眼，陸元徹驚訝「考完試的大學生智商會急速下降」這說法，原來是真的。對學弟的傻樣搖頭，陸元徹將一疊厚重的精裝硬殼書丟進腳踏車前的菜籃，「載我。」悶聲應著，管書淮像垂下隱形的狗耳朵。居然只是找人載而已，他還以為…… 「你自己也有腳踏車啊……」幹嘛要等他載？陸元徹皺眉，思想史有那麼難嗎？笨學弟智商退化成這樣？「有事弟子服其勞。」顯然不是弟子的他，態度囂張得理所當然。「我是學弟又不是弟子。」癟嘴碎念著，一樣有個「弟」，階級還是差很多好嗎？「居然敢頂嘴，嗯？」愜意地坐在後座，看著小學弟在陽光下奮力向前踏的辛勞樣，陸元徹連淡問都帶上笑意。「……請問這位人客要去哪裡啊？」「你想去哪就去哪吧。」他很隨性的。「啊？」「不是考完了？法海的課還敢第一個交卷，向天借膽啊。」「咦？」所以學長其實…… 下意識想回頭的管書淮忘了自己現在是抓著龍頭的運將，重心一偏，前頭堆滿原文書，後頭還載了個疑似故意側坐的奧客，當下歪歪扭扭直往右邊的下坡路衝。「哇啊啊──」碰！咚！砰！根本是搞笑漫畫裡才會出現的摔腳踏車橋段，從草坡頂滾到草坡底，慘痛上演。管書淮推開壓在身上的腳踏車和幾本砸人很痛的磚塊書，甩掉滿頭草屑。期中考週，提早交卷的上課時間，體育館邊的草地根本沒人可以叫。只能自力救濟的管書淮虛弱地坐在草地上，忽然發現有點太安靜？「學、學長？學長──」穿著黑襯衫、黑牛仔褲的陸元徹正非常安祥地躺在樹下。見鬼！到底是哪個腦袋有洞的傢伙說要在草坪上種樹的！是在等兔子還是農夫？不知道學生也可能這樣一撞出人命嗎？一邊咒罵，一邊跌跌撞撞跑到樹下，管書淮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學長大人，將他的頭移上自己的大腿躺得舒服一點，又緊張又害怕地叫了好幾聲。「學長？學長？你醒醒啊！」「唔……」「學長？你你你、你還好嗎？」看著一向帥氣的陸元徹臉上居然出現遲緩的茫然，管書淮焦急又心疼。「你……」陸元徹的嗓音微啞，緩緩舉起手，撫上管書淮的頰，用力捏下去。「你這個死小孩！」「痛痛痛──」陸元徹連捏帶扭讓管書淮痛得娃娃臉都變形了。儘管這樣，他還是抱著陸元徹，不敢把人推開。「哼。」鬆了手，陸元徹緩緩闔上眼。「學長？學長你不要昏，我帶你去保健室！」「安、靜。」「學長……你、你沒撞到樹嗎？」他邊抖邊伸手摸向陸元徹的頭，想檢查是腫了還是破了。閉著的眼還是沒睜開，回答卻已是平常的惡質。「你看我像兔子嗎？」「……不像。」兔子比你溫柔可愛太多。「那有沒有其他地方摔傷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感覺還不錯，不然他也不會這樣賴著不動。所謂「醉臥美人膝」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只不過人家是酒醉微醺，他是被摔到頭昏不想動。草坪上種樹還可以說是為了乘涼，那些讓腳踏車磕到，讓他從後座飛出去的石頭怎麼解釋？提醒學生看似柔軟的草地也像人生一樣，充滿許多未知的陷阱嗎？學校有沒有那麼用心良苦？「……學長？」不要在這種時候表演沉默是金給他看，他心臟不好啊。那種前天撞到頭，隔天就掛點的事情，不管電影、小說、漫畫都很多，還配上這種在愛人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的狗血場景，他不要啦！「聽說交換口水可以增加免疫力……」陸元徹在想，不知道可不可以順便增加智力？他撐起身體在管書淮懷裡調整姿勢，還處於警戒狀態中的小學弟不敢妄動，在聽到陸元徹模糊咕噥時，下意識地低下頭。啾。傻眼看著懷裡微笑的戀人，管書淮反應不過來，很醜地張嘴問了句，「啊？」「唉。」親一下大概沒什麼用，他想。陸元徹坐起身，仔細看了管書淮一圈，「你沒怎樣吧？」「沒有。」乖乖搖頭。他不懂，現在是演哪一齣？「嗯。」陸元徹撫著戀人臉頰上被捏紅的淡淡痕跡，慢慢靠近，稍微側臉再一次吻上那雙唇。碰一下、離開、再輕輕碰一下。然後，伸舌慢慢舔著。碰上這種事，管書淮向來都任他為所欲為。沿著唇形舔過一次又一次，末了再親一下，暫時離開那雙被吻得很動人的唇。陸元徹毫不意外看到紅透一張臉，連眼神都變得水潤溼亮的戀人。「……學、學長？」「只是忽然想吻你而已。」陸元徹微笑，難得坦率的那種笑法。「喔、喔……」管書淮低頭應了聲。這種時候，應什麼都很奇怪吧他想。可是，學長笑成那樣子……總覺得低頭不看不甘心，抬頭直視心臟會受不了，好難選…… 看著低頭的學弟，陸元徹在心裡嘆氣。好吧，實驗結果證實交換口水也是枉然，笨學弟還是沒有長進。至於免疫力？笨蛋不會感冒，所以沒有提升的必要。在心裡自顧自下好結論，陸元徹輕推開小學弟，站起身。頭頂藍天，腳踏綠地，眼前是傻傻望著自己的小學弟。做了個深呼吸，想著方才那個很青春、很清純，毫無技巧可言卻讓人怦然心動的甜吻，陸元徹又笑了。人堵到了也吻到了，守株待兔的下場雖然有點痛，但能有如此甜美的收獲……世界，是挺美好的。＜詩詞選＞　冬天就是要吃橘子（限）夢境被人輕輕搖散，陸元徹發現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你醒啦？」睜眼，面前是微笑看著自己的戀人。「唔……」慢慢從桌面爬起，陸元徹舒展壓睡得有些痠疼的手臂。發現，有些不對勁。視線從自己裹著絲綢長袖的手臂緩慢地移到對方臉上。過腰墨色長髮、圓潤黑眼睛、對自己燦笑的唇、總帶點孩子氣的娃娃臉。過腰黑色長髮？從他認識管書淮開始就沒見過他的黑髮，更別提過腰的驚人長度。冷靜後再看一次，陸元徹更傻眼。從兩人的打扮、桌上擺飾、屋內裝潢無一不是古裝劇場景。按照這金碧輝煌又隱帶酒氣花香的奢靡氣氛來看，極有可能是除了武林和皇宮，最容易出現的設定──青樓。現在是怎樣？打個瞌睡起來就趕流行的「穿越」了？「……這裡是哪裡？你是誰？我是誰？我們又怎麼會在這裡？」少年看向醉得不知天南地北的陸元徹，笑著解釋，「這兒是挽夢樓，京城第一的相公館。我是『風花雪月、琴棋書畫』排行第七的書懷，書本的書、懷抱的懷。你呢……」身穿一襲淺橙錦衣的少年頓了頓，意有所指笑道，「你是御醫之首陸永寧大人的長子陸元徹。我倆相識年餘向來有說有笑，但你今晚打進門起就猛灌酒不說話，不知哪來不長眼的東西惹大少不開心了，倒來我這兒喝悶酒？」「……你是在這裡賣身的？」雖然心裡有底，但確認後還是不免震驚，剩下那些瑣碎小事完全沒入他的耳。向來只是話本傳奇裡看過的職業和經歷，活生生上演了？「賣身又怎麼了！」長髮又古裝造成的典雅錯覺，隨這一聲喊全散光了。書懷氣得幾乎豎直修細的柳葉眉，「我可是拚了好幾年才擠上『風花雪月、琴棋書畫』的第七耶！京城裡多少王公貴族捧著大把金銀，想見我一面還見不著呢！賣身又哪邊礙著你了？比起那些貪官汙吏，我不偷不搶哪邊不對了？你今兒個是怎麼？心情不好就算了，還夾槍帶棍找我晦氣！」「……你對客人都那麼大聲嗎？」嚷得他頭都痛了。無奈撫著太陽穴，陸元徹對眼前這個有著戀人臉孔，性子也像了九成的少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不管賣不賣身，只要想到有人摸過、碰過眼前人一絲一毫，一把無名心火就暗暗燒起來。方才聽說這裡是京城第一的相公館？伸指摸了摸衣料，再不著痕跡掂掂腰間錢袋。若不是借來逞威風的，所謂御醫之首的長子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子弟吧？「你說我倆相識年餘？那……」陸元徹難得講話猶豫起來，「那麼，我碰過你了？」「你、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清楚啊！這時倒問起我來了？你、你害不害臊啊！」本來中氣十足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書懷乾脆抓起桌上的橘子，萬分認真地端詳起來。看來是吃過並且吃得很乾淨了。看著對方比桃紅床幄還紅的臉，陸元徹露出醒來後第一個笑容。「那橘子……有我好看？」伸手勾過書懷的臉，陸元徹壓低聲線貼近臉，帶笑問著。「沒、沒事不要貼那麼近！」一掌推開那張笑得他六神無主的俊臉，書懷自掘墳墓補了句，「很熱！」「熱？」陸元徹看向屋角數個火盆，再望了眼未掩緊的梨木雕花窗，凍透骨的北風正不給面子地自窗隙狂嘯。「是啊，真熱。」體貼點頭，陸元徹刻意貼近書懷身邊坐下，「天熱你還穿那麼多？」「……我喜歡當粽子不行嗎？」發覺之前相處的那個陸公子回來了，但又有某些地方不同，他有點慌，「吶，要不要吃橘子？今早才從江南運上來的。嬤嬤小氣得不得了，我求半天才給了我一個。」「你剝我就吃。」抵抗不了，就享受它吧。面對這種措手不及的詭異狀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陸元徹懶洋洋地伸手支頷，笑看相公館的紅牌為他纖手破新橙。「……不剝了。」書懷氣惱地將橘子往桌上果盤一丟。好好一個橘子，果皮要掉不掉，果肉更是四分五裂。更別提濺在手上、沾上桌巾的汁液。說是剝橘子，根本是凌遲。「那麼不樂意就說嘛。」「……我去找刀子。」那可是并州產的名刀，映光如水。用來切橘子一定刀起頭落、藥到命除！「等一下。」陸元徹一把抓住書懷的手，「我長那麼大，還不知道剝橘子要動刀？」看到書懷沾滿橘子汁的手，陸元徹很自然地牽起，伸舌舔起指尖的果汁。一指接一指，越舔越慢，連最柔軟敏感的手指隙間都不放過。「喂……」沒聽過十指連心嗎？不要這樣舔啊…… 「不是很難到手的橘子？別浪費了。」看到對方一片火紅的雙頰，陸元徹抬頭，臉上的惡意越來越張揚。「你今晚喝悶酒就不浪費嗎？」終於逮到機會回擊，書懷很得意地瞪向對方。「是很浪費。」雖然他沒印象了。「所以現在更要珍惜啊。」「那、那我去拿鹽配，快放手！」陸元徹如願讓懷中人掙脫。不是因為對方的掙扎奏效，而是……「你吃橘子要沾鹽？」這是哪一朝的飲食習慣？「不行嗎？我朝律法哪條哪款規定吃橘子不能沾鹽？」而且他只用上好的吳鹽，要比雪花還白的那種，別地產的都不行！「……是沒有。」事實上，他連這是哪個朝代都不知道。「哼！」甩頭，找他私藏的小鹽罐去。「書懷。」「怎麼？」「我發覺……」看著那個大剌剌蹲在五斗櫃前東翻西找的背影，陸元徹只想笑，「你實在很沒有所謂『紅牌』的樣子。」小至衣著氣質、大至待人接物。除了敢對他大吼大叫這一點，根本是去借了古裝往身上套，就自以為是古人的管書淮。「就你不准這麼說我！」他恨恨地轉頭瞪向陸元徹。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捧著他的臉，一臉深情地說：「你就保持這樣下去也沒有關係。哪天不想待在這裡了，我就幫你贖身，好嗎？」害他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行為舉止也就越來越沒注意。他以為，對方就喜歡自己這亂七八糟的樣子嘛。「好好好，我不說。」顯然又是自己不知道的前塵往事，陸元徹不大愉快地轉了話題，「那，你的鹽罐是找到沒？」「……沒有。」不知是哪個傢伙偷用又忘了還，這回被他抓到一定要告到嬤嬤那裡去！「那就別找了，來。」陸元徹一手端了果盤，一手輕拍床沿。趁戀人找鹽罐時，他努力把那顆橘子處理成勉強能入口的樣子了。雖然看起來還是像被五馬分屍然後倒車輾過一遍。「竟然讓陸公子伺候，書懷何德何能？請陸公子別折煞小人了。」話這麼說著，人卻很自動地坐上床畔享受對方的服務。「……別用那種口氣說話。」他聽了就反胃。「這可是你說的喔？」放任陸大少餵食到一半的橘子停在半空中，他執意問。「對，我說的。最後一塊，來。」極沒形象地一口吃掉，還小心眼狠咬了修長手指一下，書懷小人得志地笑著。「好吃嗎？」「好吃。」貴氣逼人的陸家大少如此紆尊降貴地伺候著，怎可能不好吃？「吃飽了？」「差不多。」就算沒飽，之前陪他灌上一夜的酒也該飽了。說到酒，他現在才覺得昏。啊，好昏…… 「那就來做正事吧！」隨手就將人推倒在床上，陸元徹笑得比方才的某紅牌更得意。「咦？」「你不會以為我大冷天的，真是來喝酒聊天的吧？」「你會冷的話、啊……」去抱火爐不要來抱他啊！「冷到連這床幄也是涼的，你摸。」三兩下就像剝橘子一樣將身下人的衣物剝光，陸元徹隨手扯下一片床邊錦幄，透過微涼布料逗弄戀人輕顫的脆弱。「嗯啊……」太卑鄙了，怎麼可以一開始就碰那裡？「吶，現在才暖起來，對吧？」徐緩動作著感受手中跳動，怕冷的陸元徹覺得忍耐整晚的寒冷終於有了回報。「我、我不知道……」撇頭。「可是我還是很冷，怎麼辦？」「唔……」要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連這種事都問他！伸手勾下對方的脖子，書懷發洩似地啃上那雙看來就很薄情的唇。試著把握機會當個風流浪子，陸元徹下流調情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嘴對嘴堵個正著。接觸、嬉戲、糾纏，然後競爭。看這場口舌之爭是誰先受不了，投降認輸。鎏金香爐裡不斷燃著香味奇異的紫煙，夜半房中，漸漸暖和。「書懷，放鬆。」「唔、你鬆給我看啊、嗚嗯……」陸元徹送上好幾個安撫的甜吻，「你不覺得這姿勢很……」很奇怪？很丟臉？是啊是啊！他這輩子想都沒想過兩個人居然還可以這樣……嗚！不要在他分心想事情的時候又亂動！「很像在演奏某種樂器？」「什麼……」「笙啊。」扣著對面戀人的腰間，緩緩晃動，聽著眼前人發出悅耳音調，「『相對坐調笙』，有句詞這麼寫的吧？」只要用力點就會出現求饒的泣音，往某個地方碰撞就能夠聽到甜美呻吟。就原理來說和演奏樂器並無不同吧？就算這麼寫也絕不會這麼用啊！書懷在心裡怒吼，出口的卻是隨著對方動作起伏，一聲比一聲更甜美的喘息。那個好脆弱好可憐的音調，越聽卻只會讓人越想狠狠欺負他的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的？「……怎麼又哭了呢？」知道心疼那剛才還那麼粗暴！大概是看懂了書懷的眼神，陸元徹懷抱住癱軟在身上的少年，改換姿勢。上下調轉和外物退出體內的感受讓書懷鬆了口氣。可惜，只有短短幾秒。當他發現對方兼具興致和性致，既更換讓他舒服的姿勢又很有精神地打算再來一次時，他只能瞪著哭得水亮的眼，一句詛咒也出不了口，再度不由自主地呻吟。獸香依舊，曖昧紫煙不斷，月已央天。「嗯……？」原本昏過去的書懷感受到枕邊人的動靜，輕輕哼了聲。毫不費力的鼻音，柔軟纏綿得像今晚的月光。「我該走了。」吻了吻一臉迷濛的少年，陸元徹作出決定。總得弄清楚這個世界的狀況吧？既然打算要和他長相廝守。「……三更了耶。」他昏過去時，似乎有聽到梆子聲。「沒關係。」望著那隻從被子裡伸出扯住他的手，好捨不得拉開。「外頭霜濃，馬兒會打滑的。」「……你這是在留我嗎？」他笑。扯著衣袖的手，馬上放開了。「謝謝惠顧，慢走不送。」某紅牌裹著被子轉身。「你啊……」已穿戴整齊的陸元徹扯開被子，又躺了回去。「天好冷，再收留我一下？」「一刻鐘一碇金子。」連開價都開得很勉為其難。「好好好，你說了算。」一個吻、兩個吻……直到把人哄得轉過身來，陸元徹才抱著書懷，帶著笑意進入夢鄉。春宵難買，一切等天亮再說吧。＊＊＊夢境被人輕輕搖散，陸元徹發現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你醒啦？」睜眼，面前是微笑看著自己的戀人。「唔……」慢慢從桌面爬起，陸元徹舒展壓睡得有些痠疼的手臂。發現，有些不對勁。視線從自己裹著襯衫的手臂緩慢移到對方臉上。過耳褐色短髮、圓潤黑眼睛、對自己燦笑的唇、總帶點孩子氣的娃娃臉。過耳褐色短髮？「……我回來了？」「學長你有去哪裡嗎？」不是在書桌前看書看一半就不支了？「……某個朝代吧。」到最後他也沒問那到底是哪個朝代。「難不成是夢遊仙境？」「大概。」陸元徹按了按有點疼痛的太陽穴，總覺得睡了很久很久。他看著戀人穿著短袖短褲，再看向桌上吃得差不多的橘子，「你本來在幹嘛？」「上網啊，因為要考的詞背完就差不多了。後來發現都三點半了，看你還沒醒就叫你一下。」邊說明，管書淮拿起最後一瓣橘子詢問陸元徹。陸元徹瞪著那片橘子，「……我現在不想吃。」莫名其妙被拒絕，管書淮只好自己吃掉。看學弟不明所以的表情，陸元徹伸手揉亂管書淮的短髮，「總之，謝啦。」手掌的感覺讓陸元徹頓了頓。看來，和那種柔滑到底的長髮相比，觸感還是不同。「學長？」陸元徹回神的眼光亂飄，飄到桌上那本《詩詞選》，「這次要考哪些？」打開課本，亮開那些被打上紅勾的詞牌名，陸元徹愣住，原來…… 少年遊／周邦彥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怎麼了？」還沒睡醒嗎？一直怪怪的。「……你剛剛在我耳邊背這闕詞？」「吵到你了？」看學弟一臉小心翼翼怕被罵的神情，陸元徹的心情有些複雜。如果只是被吵醒，或許還好些。大概是笨蛋學弟背詞時，打瞌睡的自己也一併聽進去了吧？不然向來不怎麼作夢的他，怎麼會作那種古色古香的夢？「沒。」親了口一臉擔心的小學弟，「熄燈，睡覺。」「喔……」日光燈熄滅後，房裡一片黑。「好險你是現代人。」揉揉懷中人那頭短髮，陸元徹作出結論。幸好只是個夢。不然，要拿錢為戀人贖身這種事怎麼想都讓人不愉快。「啊？」「我說，睡覺。」乖乖躺在床上，可能影響夢境的嫌疑犯也被好好抱著了。這回，不會再夢到什麼京城或相公館了吧？神志越來越昏沉，失去意識前陸元徹這麼想著。＜聲韻學＞　不管是請家教還是伴讀都要付出代價（限）燈火通明的存亡之秋。「重唇音是雙唇音、輕唇音是唇齒音、舌頭音是舌尖塞音和鼻音、舌上音是舌面塞音和鼻音……」管書淮戴著耳機對著課本唸唸有詞，重低音的搖滾樂卻連鄰座的他都能聽得到。「管同學，你唸經是唸給誰聽啊？」身為非常悠哉的大四生，陸元徹閒到當鄉民追起八卦板進度。「唸給王大刀聽啊！希望有唸有保佑，我明天的聲韻能將將好貼著水平面飛過……舌上音是舌面塞音和鼻音、牙音是舌根音……」「舌上音你剛背過了。」實在看不下去的陸元徹，乾脆走到鄰座一把將音響關掉，拿起管書淮非常整齊清潔的課本來，「……同學，你有沒有在上課啊？」根本可以掛上十成新，無筆記折損，直接丟到二手板去賣了！本來乖乖背書的管書淮一聽到這裡，忽然皺起清秀的眉，帶點咬牙切齒的回，「還不都是你……」「我又沒有綁著你不讓你去上課。」干他什麼事？「你只是……」只是把我這樣那樣，做到不能上課而已。「……咳。」接收到管書淮哀怨的眼神，陸元徹身為老人的不良記性終於想起來，為什麼學弟三不五時曠課。只見他故作鎮定地清嗓，擺出學長架子，「吶，你就這樣記，重唇音就是嘴唇重合，所以又稱雙唇音，像『幫』。唸一遍，『幫』……對，就是這樣。然後加上送氣音，加重點變『滂』，跟著唸，『滂』……」稍微俯下身的陸元徹放慢發音的動作，薄唇一開一合溫熱氣息就在管書淮頰邊不遠，依稀還可以聞到他口中殘留薄荷口香糖的味道，讓管書淮有些口乾舌燥。「書淮？你直視正前方怎麼知道要怎麼唸？」很認真示範的學長，推了推臉色有點發紅的學弟。「啊？」一個回神轉頭正好對上陸元徹的臉，相差不到三公分。「發什麼呆啊你！」輕敲一下學弟的額頭，陸元徹繼續說明，「輕唇音的話，比如說『非』，看我的嘴形：『非』……是不是牙齒要先碰到嘴唇？所以是唇齒音。先把例字記起來，照發音的樣子就比較容易記了。」「喔……喔、好啦！你去玩你的，我自己會唸！」連自己都覺得臉頰在發燙，管書淮趕忙在陸元徹發現之前把他推回鄰座。明明就是薄情冷淡的嘴唇，為什麼放慢動作示範該死的發音，竟然有種該死的性感？可惡！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了！唸書唸書唸書！以為隔著電腦螢幕不會被發現的管書淮狂搖頭，再度扭開音響企圖讓重節奏的旋律使心跳回復。「書淮。」「幹、幹嘛？」「你怎麼不問牙音為什麼又叫舌根音？」被推開的陸元徹又好心走回來，親切詢問。「……為什麼？」傻傻回問。「像『群』這個字啊，不是要合攏牙齒噘起嘴唇才能唸嗎？聲音就是從舌根發出來的啊。就像這樣……」解說同時，言行合一的學長早扣住他的下顎，把發音樣子根本就是在索吻的「群」字，吻上管書淮的唇。「……真的是從舌根發出來的吧？」陸元徹看著容易臉紅的學弟已經臉紅到不行，還是秉持著認真教學的精神問。「不知道啦……」一把推開假藉教學名義偷襲的學長，可惜尾音有點虛弱，臉色太過羞怯，說服力是零。「那我們再試試別的字吧？還有喉音，從喉嚨發出來的，這個你就知道了吧？」又撲上的陸元徹輕咬著管書淮敏感的喉結，聽到他輕哼了一聲，低低笑開。「我不、唔……」原本以洗澡欲提振精神，準備背水一戰的身體正散發著肥皂清香，被洗薄當睡衣的系服絲毫不是進攻阻礙，隔著薄薄一層衣料，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啊！不要咬、嗚……」「不要咬，那用摸的？」大手探進衣物裡，觸碰著先前因為輕咬疼痛，現正敏感轉紅的乳首。保留管書淮的上身衣物，陸元徹迅速地除下兩人的長褲，將他壓上一旁的床鋪。熱吻的侵襲節奏不斷加快，因為忙著考試報告壓抑過久的慾望瞬時被點燃。每一處弱點都被對方熟知，管書淮清秀的臉上很快就泛起一層薄汗，身體本能性弓著，企圖更貼近。「不要……我明天、八點要……啊！」身下火熱已經激動地沁出熱燙液體，管書淮想到明早的考試，死咬最後一絲理智。「八點要？我等不了那麼久啊。乖，聽話……」口中溫柔哄騙是一回事，手中搓揉按壓的欺負又是另一回事。「不行、我會被……嗚……」被欺負到最後已經連完整的字句都說不出口了。明明身體那麼誠實，怎麼一堆拖拖拉拉的藉口呢？「乖，抬高。」指頭伸進柔軟而熾熱的處所，陸元徹發現自己有點克制不住。擴張疼痛讓管書淮不斷扭動腰身，但這種掙扎只是增加兩人火熱慾望摩擦的次數。情況越來越不可收拾。「放心，學長罩你。」落下安撫親吻，陸元徹緊扣著管書淮，不斷撫摸他的腰際緩緩推進，「但現在……你得先罩住我才行……」汗水滑過陸元徹俊逸的臉龐，滴落管書淮頰邊。進佔瞬間，吻觸落到管書淮的頰上，痛徹心扉的呻吟迴盪在房裡。「唔嗯、啊啊──」忍耐著初進入的絞痛，陸元徹還有心情調戲人，「叫出來比較不痛吧？」「……你！」居然什麼潤滑也沒有就這樣硬擠進來，還有臉說這種話？「叫名字的話我會比較高興，吶，叫聲徹學長來聽聽？」「徹……撤出去啦、嗯啊……」激動之下動作太大，不小心碰到敏感處讓控訴變成撒嬌。「乖喔乖喔……」只有這種時候，陸元徹的哄騙和甜言蜜語才毫不吝嗇。為學弟舔去汗水的同時，身下火熱也蠢動了起來，自小幅移動加深成劇烈進出。「嗯、嗯啊……」一開始的劇痛漸漸消失，呻吟也加快節奏。在陸元徹面前他不用太多堅持，反正到最後都沒用。腰身弓得越來越高，全身血液都像被繃緊集中到下身，前方是火熱疼痛想被解放，後方是不斷吞噬永遠也不饜足──都是被慾望操弄失神。「嗚、不要……在裡面……嗯啊──」繃疼慾望被紓解，同時也紓解身上男人的慾望，看著癱軟下身緩緩流出放縱的體液，管書淮覺得前途一片慘澹，哀號出聲。「嗚……」「怎麼了？還要一次？等等嘛！」撫著戀人發紅的臉頰，陸元徹心情大好。「不要射在裡面啊……」為什麼就是不聽人說話啦！「你說太慢了。」他理直氣壯地怪罪。「清理很麻煩耶、唔……」噢、他的腰…… 這個完全不知節制的傢伙！他考完了別人還沒啊！「我會幫你，不用擔心。」他會裡裡外外清得非常乾淨。「嗚……走開啦……」就是你要清才讓人擔心啊！他的聲韻被當定了！什麼發音教學……根本是假教學之名，行侵犯之實的校園性騷擾！「……你確定要我走開？」陸元徹在那張羞到發紅的臉上輕輕吻著，安撫被吃乾抹淨的小學弟。「頂多，我下次注意點？」「沒有下次了！」他生氣了。這時的陸元徹正處於迷戀身心合一的時期，非常享受欺負可愛戀人的種種滋味，字典裡暫時沒有「節制」這個字眼，所以…… 「怎麼會沒有？」陸姓學長露出非常溫柔的笑容，笑得小學弟一陣發毛，「現在再做一次，就有了啊。」「走開──」淒厲拒絕劃破寂靜黑夜，之後是曖昧呻吟和被屈打成招的邀請。距離天亮後的考試，剩不到五個小時。＜訓詁學＞　想睡的時候別吃消夜一般來說，大學生活分成兩個部分：非考試期間和考試期間。所謂非考試期間，指的是自由自在光明燦爛的大學生活：玩社團、打工、辦活動以及談戀愛。而考試期間，自然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唸書、考試、唸書、考試還穿插書面報告、上台報告、實驗報告的考試週。幸虧文學院師長們講究感性與人性，期考通常維持在兩週左右。那種一次期考要考兩次，兩次橫跨整個學期的事，基本上，系上師長再鐵血無情也是不做的。蒼天有眼，讓學生咬牙切齒的考試時間終究只佔整學期的一小部分，但那部分再小，也是好死不死避無可避的必要之惡。事件發生在那部分的某天夜裡，那時研一的陸元徹已經和小學弟搬出宿舍，到外租屋。鍵盤聲狂響，開了好幾個視窗在和同學討論報告、對照線上資料、不時還要翻參考書對照，再收集成果匯整結論的管書淮，忙了一晚的動作忽然停下。「學長，你剛剛……笑了？」雖然只是很簡短、很含糊的一聲哼笑，但在殺氣騰騰的期考週實在很罕見。「……有嗎？」拿著《訓詁學》抬頭，陸元徹面色如常，連反問都很平板，「你報告弄好了？」據說明天早上八點要交不是？被有效轉移注意力，管書淮低頭看到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時間正殘忍地走到十一點，慘嚎一聲，繼續像八爪章魚在眾多視窗間戰鬥。時間一秒一秒地過，但就算換成最小單位，也無法改變時光流逝的速度和事實。看完書的陸元徹起身，以悠閒到刺眼的姿態打開電視再轉到無聲，打發等待時間。當管書淮高舉雙手大呼萬歲，只差沒有灑花放煙火宣告全世界他的報告終於完工時，陸元徹分神瞄了眼時間：午夜十二點五十分。好吧，比起之前的紀錄這次有稍微進步。「東西印一印去洗澡睡覺。」陸元徹關了電視。誰教笨學弟運氣不好，抽到籤王要總結外，還得大清早爬去交報告。「可是我好餓……」按了確認鍵讓印表機跑，終於鬆一口氣的管書淮攤在桌上發現自己餓到無力。考試的學生沒有約會權利。甜蜜的晚餐約會變成各自買便當回住處奮鬥，這是生命中必須承受之苦。無良的老師們居然在應該可以很輕鬆的大四排了這門其實無關緊要，偏偏又是必修還得分組的課，又機車到只開上學期，擺明不讓他們好過。不幸中的大不幸則是人緣好的管書淮身負眾望，要帶領整組同學平安過關。為了江東兄弟姐妹的未來，他只好留在學校和同學討論報告很晚才到家，一進門就連忙上線聯絡沒辦法參與討論的其他人，然後開始翻資料、開線上會議。平常可以把便當吃光光還要加飯的好食量，縮成半個便當都吃不下的減肥中少女──據說是臨時換題目壓力太大，讓他食不下嚥。怎麼想都覺得是活該被發好人卡的學弟太笨，陸元徹瞪了那個又餓又累無意識呻吟的傢伙一眼，還是站起身。「吃什麼？」「你……」看學弟用像電腦秀逗的慢動作一頁頁檢查印出來的報告，陸元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學弟沒體力和自己滾床單。確認報告真的完成了，管書淮繼續窩在電腦椅裡，然後像驚悚片橋段一樣，在昏黃桌燈照射下緩緩轉身面對陸元徹，「學長你剛剛在笑什麼？」陸元徹雖然常笑，但幾乎都帶點刻薄、嘲諷的味道。偶爾會有純然溫柔的笑容，只有自己可以看到。像剛剛那種發現新奇事物的愉快笑聲，他是第一次聽到。為此，就算天時、地利、人和全不對，他還是想知道。「你不是餓了？」偏偏在這種小事上執著？「說嘛說嘛……」本來就很常出現的撒嬌模式，還帶上有氣無力的氣音，似乎有某種不良企圖。陸元徹皺起眉頭。現在是什麼狀況？他翻出下午吃剩的半截楓糖牛角，塞進管書淮正裝可愛嘟起的嘴裡。「你確定不讓我現在出門？」晚點攤子都收光只剩微波便當，他可別哭。「胡──要！」一把抱住陸元徹的腰，管書淮邊嚼著麵包口齒不清。像安撫寵物拍著學弟的頭，陸元徹投降，「很無聊的聯想而已。」見小學弟興致很好地繼續黏著自己，臉頰還在胸腹間蹭啊蹭的，陸元徹只好接著解釋：「我剛剛在看的《訓詁學》課本上舉了個《大戴記．夏小正》的例。『十二月：鳴弋。元駒賁。』元駒是螞蟻的意思。我只是想到我弟從小馬變小螞蟻，很慘而已。」輕描淡寫帶過，這是管書淮第一次聽到從不主動提私事的陸元徹，講起他的家人。原來，學長家的小孩是「元」字輩的啊。「學長你都這麼叫你弟弟嗎？」小馬耶！那麼親密的口氣好難想像。管書淮抬起臉問，然後看到陸元徹的表情一瞬僵硬。「……沒有。」那是某人的專利。「那怎麼叫？」難得大好機會，管書淮裝作沒看見陸元徹的不自然。「就直接叫『弟』啊，不然？」一直被追問，連帶想起不愉快的往事，讓他的口氣有點差。「不知道啊，我又沒有兄弟姐妹……」單就這個問題，他很無辜。看著可憐兮兮的戀人，陸元徹伸手拍拍他的頭。掌下褐色的短髮很細、很軟，就像小孩子一樣。「那麼，請問沒有兄弟姐妹一黨獨大的管大爺，消夜要用些什麼？」「唔……」管大爺歪著頭想了三秒，「我要老北方的蒸餃一籠，不要薑絲不要辣，要醬油，白醋多一點；真好味的排骨酥五塊、空心菜一把、甜不辣兩塊、貢丸兩串、鳥蛋一串，小辣，空心菜要爛一點；天水軒的百香綠大杯半糖少冰……啊，再加點一份和記的豬肉烙餅，不要豆芽菜和甜麵醬。以上！」「……櫃子裡有泡麵，要加辣加醋加冰加糖都隨便。」一把推開得寸進尺的傢伙，陸元徹打算去睡覺。「學長──」本來餓得頭昏眼花的管書淮一把抱住戀人，死活不肯放手。從「學長求求你」進化到「學長我愛你」，被拒絕一次就更噁心一點的言靈攻擊終於奏效。當陸姓小廝在門口穿鞋時，拿好衣服正要進浴室的管大爺又有意見了。「學長。」「敢問大爺還有何吩咐？」「你弟會像我這樣使喚你嗎？」鞋子穿好，正要開門的手一頓，「……正好相反。」弟多才多藝又八面玲瓏，不盡情使喚對不起天地良心。雖然，偶爾他會思考到底是誰該照顧誰？偶爾。看著學長丟下話就閃人的行徑，管書淮笑了。從之前幾次經驗研判，學長和父母的關係不太好，但和唯一的弟弟感情應該還不錯吧？起碼還願意開金口使喚人家做牛作馬，而且要求一定比自己的更刁鑽、更機車！畢竟，他是那個只欺負中意對象的彆扭學長嘛。知道他還有個可以說話的弟弟，管書淮稍微安心了。望著抱在懷裡的睡衣，再看看那顆蓬鬆柔軟得很誘人的枕頭，管書淮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下下，就瞇一下下，反正學長回來會叫醒自己。嗯，一下下就好…… 四十五分鐘後。「愛睡鬼，起床。」「不要……」「消夜買回來了，起來吃。」「鼻邀……」「吃一點墊胃再睡，快點。」「胡敖……」臉也捏了、肩也搖了，只差沒潑水叫人。陸元徹瞪著在床上滾來滾去，越回話越讓人聽不懂的傢伙。擺明整人要求東、要求西是吧？學校附近的攤子果然收了，害他又飆車去市區觀光夜市買是吧？東西買回來了死活都叫不醒是吧？陸元徹緩緩露出被戀人稱作「腹黑」的惡質笑容，替習慣捲被子的笨學弟蓋好被子後，轉身去處理一桌子消夜。天亮以後。「啊啊啊──」管姓學生的慘叫撕裂寧靜的早晨時光。「十、一、點？學長你怎麼沒叫我？不對這不是你的責任，我的鬧鐘呢？啊啊我沒有調鬧鐘就睡死了嗎？嗚哇死定了啦！錢老說最晚八點十分沒收到就全組一起死耶！我死就算了其他人怎麼辦啊啊啊──」被慘叫吵醒的陸元徹緩慢地睜眼、緩慢地轉頭、緩慢地看著戀人急得跳腳，慌得自言自語的慘況，然後緩慢地在心裡笑了。發現學長雖被吵醒卻仍是一副未開機的面無表情，管書淮只好自力救濟。事已至此，他只能帶著報告去研究室跪了！自己被當就算了，總不能拖累全組陪葬啊。對，就這麼辦！報告、報告、他全彩列印還用文件夾弄得美美的報告呢？「嘎啊啊我的報告呢呢呢──」原本，陸元徹是打算裝死到底的。但看管書淮陀螺似地在書桌前打轉，死命尋找那份不存在這空間的報告，找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他決定改變主意。如果等一下學弟問他有沒有看到他的報告，就老實跟他說自己早起幫他交了。在那之前，就讓他幼稚地享受一下報復的快感吧。（待續） -- 日更！ψ(‵▽′)ψ　←還真敢講#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51.10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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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1026

06/04 01:10, , 1^F

06/04 01:10, 1^F

沒事就早點睡咩晚安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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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ty88579

06/04 01:11, , 2^F

06/04 01:11, 2^F

我有看懂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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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uye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