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教學相長] 未亡人

看板BB-Love作者goldenink (種樹的時機)時間12年前 (2012/04/25 16:45)推噓27(27推 0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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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戀愛很開心，每個月要付的帳單也很實際。　　　　幸福快樂畢竟不能當飯吃。　　　　不漲則矣，要漲一起來的水費、電費、油錢，加上只有往上飆沒有向下　　　　降的柴米油鹽民生物資，還有最恐怖的保險和房貸要付。　　　　而股市起起伏伏，伏地的時候又比挺身時多，不管是有漲就賣的搶短線　　　　還是當儲蓄的全球性基金都像統一發票，對中是偶然槓龜是必然，無法　　　　當成穩定收入。　　　　經濟重擔還沒壓垮管書淮不算強勁可靠的雙肩，但已經讓他意識到：有錢　　　　還是比較好。　　　　邁向三十大關，許多以往可以聳肩傻笑帶過的問題變成惡靈古堡裡迎面　　　　撲來的殭屍，不想被咬，只能一槍轟爆它的頭！　　　　如果是被吸血鬼咬搞不好還有機會長生不老，但對象是全身腐臭的喪屍，　　　　管書淮自認並非那種佛光普照技能點滿的大好人。　　　　叼著健康捐默默漲到二十元的黑惡魔窩在閣樓看夜景發呆，驚覺再這樣　　　　下去自己可能窮到連菸錢都要付不起，他終於認真思考起生涯規劃這碼子事。　　　　中文系研究助理的工作內容很繁瑣，除了專業領域要負責，跟各處室　　　　打交道的行政庶務、辦研討會的活動流程也得插手，偶爾還要幫老師　　　　接送小孩、訂正考卷。　　　　雖然研究計畫的經費愈來愈少，每年快約滿總要擔心是否還有下一年？　　　　但這些都算小事，系上老師間勾心鬥角要小助理選邊站更讓人困擾。　　　　人際關係的課題不管轉移到哪個職場都難免，效法他家學長把那些披著　　　　學究假皮的傢伙當不小心滯留地球的火星人也就是了。　　　　他對這份工作沒什麼抱怨，相對的也沒有太多留戀。　　　　不管從經濟面還是未來性考量，這條路走到最後不是被更便宜的小朋友取代，　　　　就是變成常挑剔他報帳明細不夠清楚、哪個許可章蓋得不對的系辦歐巴桑那樣，　　　　倚老賣老無端刁難。　　　　他不想變成那種人。　　　　馬雅人預言世界末日就落在西元二零一二年，選在這年轉換職場重新開始，　　　　不成功也成仁，聽起來挺帥氣的。　　　　打定主意，管書淮擰熄香菸，三步併兩步跑下閣樓，要告訴戀人這個重大決定。　　　　興奮的腳步停在陸元徹的書房外，叩叩兩聲後，沒有任何回應。　　　　側耳貼在門板上，裡頭靜得連劈里啪拉的打字聲都沒有。　　　　──不對勁。　　　　管書淮緩緩轉開門把，踏入陸元徹交代最近都不准進來打擾的書房，　　　　目光環視室內，發現原本應該坐在電腦前的人卻倒在地上。　　　　「學長！」　　　　上前扶起昏迷的陸元徹，他唇邊流出的鮮血沾上米白線衫，暈成觸目驚心的　　　　色塊。　　　　「學長！你別嚇我！」　　　　好幾年前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　　　　作息不正常日夜顛倒，又用香菸和黑咖啡取代正餐，被虐待的身體以　　　　胃潰瘍抗議，讓陸元徹在感冒咳嗽時咳出血花。　　　　那時的他還把手上的血跡亮給管書淮看，欠揍笑著說：「糟糕，變林妹妹了。」　　　　現在卻不醒人事。　　　　要不是他有重大決定要報告不顧警告闖進來，咳血昏迷的戀人要多久才會　　　　被發現？　　　　理智大吼著要趕快送醫，管書淮卻只聽到有聲音在耳中嗡嗡作響，雙手　　　　緊緊抱著昏迷的陸元徹，無法動彈。　　　　「學長……你醒醒……」　　　　陸元徹的胃很痛很痛，像被丟進強力滾筒洗衣機裡瘋狂翻攪，又像靈感　　　　撞牆時被他揉爛成一團的草稿紙，還被人潑汽油點火轟地一聲從胃袋灼燒　　　　到食道。　　　　疼得冷汗直冒的他不支倒地卻因為疼痛折磨無法徹底暈死，神志昏沉間　　　　隱約聽到戀人的哭音和一個有點耳熟卻很討厭的聲音。　　　　「電……話……」　　　　管書淮連忙把耳朵湊近陸元徹顫抖的唇，才驚覺那個無法停止的噪音來自　　　　戀人的手機。　　　　管書淮恍惚地把被摔在不遠處的手機撈過來，按下接聽鍵。　　　　「大作家！你要我響多久才接啊？你知不知道我的青春很寶貴，除了　　　　我家維維不隨便奉獻給其他臭男人的？喂？陸元徹你聽到沒？」　　　　「冬、冬沁學長！」　　　　「嗯？書淮？怎麼是你？陸元徹那死人呢？」　　　　「學長他昏倒了……還吐血、血沾到衣服……倒在地上……」　　　　「那你還跟我聊什麼？叫救護車啊！快！電話帶著，等等告訴我在哪家　　　　醫院！我馬上過去！」　　　　＊＊＊　　　　送醫途中還在救護車上咳血的陸元徹被推進急診室，淡綠布簾被護士拉上，　　　　管書淮只能在外頭等待。　　　　十分鐘後，蔣冬沁和傅采維趕到醫院，一眼就看到失魂落魄坐在長椅上的　　　　管書淮。　　　　「狀況怎樣？」　　　　管書淮搖頭，「還在治療。」　　　　「怎麼會搞成這樣？」　　　　管書淮回憶起陸元徹最近的行程，一五一十地向蔣冬沁報告。　　　　兩個月前就寫好，近日準備進廠印刷的中文研究著作，因為最新史料出土　　　　被全盤推翻得重來；寫到三分之二的小說被出版社告知和兩週前揭曉　　　　日本推理小說獎的冠軍作品撞哏得迴避，偏偏出版日期的預告已經先發出；　　　　還有突然找上門的電影劇本，據說導演還是弟媳項竹音最怕也最愛的　　　　直屬學長，要接沒時間、要推又尷尬……事情像連環車禍追撞亂成一團。　　　　偏偏這種狀況又不是陸元徹時間管理有誤或才能不足，完全就是命運女神的　　　　惡意捉弄。　　　　比焦頭爛額的大作家更早胃痛發作的編輯曹以莓抱著四個月身孕的肚子，　　　　虛弱地在電話中告訴陸元徹：先處理延期會引發書迷暴動的推理小說，　　　　能寫多少算多少，就算開天窗也不是他的錯。　　　　偏偏如此寬容體貼的說法激起陸元徹先生高人不只一等的好勝心，火力全開　　　　拚命以赴，最後搞到吐血送醫。　　　　「是我的錯，沒有照顧好他。」　　　　前陣子在忙年度評鑑搞得系上人仰馬翻，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又開始煩惱　　　　轉職的問題。　　　　他只知道學長這陣子殺氣很重很忙碌，以為唯一見到面的晚餐有乖乖吃　　　　就沒問題，卻忘記去注意這個工作狂有沒有記得睡覺，是不是又開始把　　　　傷胃的黑咖啡當水喝？　　　　「別這麼說。他都幾歲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蔣冬沁被急診室內　　　　各種傷患來、病患去的沉重氣氛感染，心裡有點慌。「真要說你有錯，　　　　就是反應太慢。看到人昏倒還不叫救護車？萬一我沒有一時無聊打電話　　　　過去，他會怎麼樣？你又該怎麼辦？」　　　　「……我、我嚇到了。」　　　　「書淮，你不是小朋友了。你們兩個一起住，他只能依靠你耶！」　　　　「對不起，我只是……」　　　　「小沁。」　　　　站在一旁的傅采維終於出聲，制止蔣冬沁因擔心好友不合時宜的責備。　　　　「……書淮，不好意思。」蔣冬沁抹抹臉，換了個語調，「我出去抽根菸　　　　順便買點飲料，你們要喝什麼？」　　　　管書淮頹然搖頭，傅采維拉住蔣冬沁的手，神色擔憂。　　　　蔣冬沁拍拍傅采維的手，「沒事，我等等就回來。」　　　　等蔣冬沁抽完兩根菸回來，陸元徹已經被轉進普通病房。　　　　傅采維轉達醫生的說法：出血狀況已排除，詳細情況要得做完胃鏡才知道。　　　　基本上沒有大礙。　　　　看著死黨一臉慘白雙唇淡紫，嘴角還有些未擦淨的血跡，蔣冬沁氣得想　　　　一腳把人踹醒，但看到管書淮坐在病床邊偷偷握住陸元徹藏在床單下的手，　　　　眉頭深鎖，還是決定打消主意。　　　　他低頭看錶，凌晨一點二十分。　　　　「書淮。」　　　　管書淮沒有動作。　　　　「書淮！」蔣冬沁稍微提高音量。　　　　「冬沁學長？怎麼了？」　　　　蔣冬沁走到管書淮跟前，「振作點，醫生說他沒事。」　　　　「嗯。」　　　　　「維維跟我明天還要上班，我先載他回去。你呢？」　　　　「我等他醒過來，學校那邊可以請假。」　　　　「好。他醒了傳簡訊跟我說，我明天再找時間過來痛罵這個白痴！」　　　　沒有被蔣冬沁刻意咬牙切齒的表情逗笑，管書淮只是點點頭。　　　　「沒那麼嚴重啦。多喝點豬肝湯、葡萄汁補回來就好。」　　　　「他討厭豬肝湯。」　　　　「我知道啊。」蔣冬沁笑得不懷好意，「我明天就帶豬肝湯來探病，　　　　用灌的也得逼他喝下去。」　　　　「嗯。」　　　　看到管書淮的神情終於肯放鬆一些，蔣冬沁也鬆了口氣。「那我和維維　　　　先走了，他大概沒那麼快醒，自己找時間睡覺，知道嗎？」　　　　「好。謝謝你和采維特地趕過來。」　　　　「說什麼三八話？」蔣冬沁拍拍他的肩，牽著傅采維的手走出病房。　　　　和被拉走的傅采維點頭道別後，管書淮回頭看向病床上依舊沉睡的陸元徹。　　　　因為關係特殊而順利轉進的單人病房裡已沒有其他閒雜人等，管書淮拉起　　　　一直握住的那隻手，在陸元徹青筋浮起的手背落下一吻。　　　　「趕快醒過來……我快被你嚇死了……」　　　　＊＊＊　　　　「學長！」　　　　管書淮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雙手還握著陸元徹的手，引起一聲壓抑的痛呼。　　　　「……管同學，我是病患。」　　　　「對不起！有沒有弄痛你？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管書淮連忙放開，往戀人慘無血色的臉頰伸手。　　　　「原來是你學弟啊？你們感情真好。」　　　　做完定時檢查的小護士抱著文件夾，笑看管書淮動作僵硬地改變目的地，　　　　幫陸元徹把已經蓋得很嚴密的薄被拉得更高，還掩飾性地拍了兩下。　　　　「是啊，我學弟。」陸元徹扯著嘴角笑。　　　　沒理會戀人眼底的調侃，管書淮轉向這時才注意到的護士，「護士小姐，　　　　他……我學長還好吧？」　　　　身穿粉紅護士服的年輕女性笑得很甜，向管書淮解釋狀況，「早上醫生　　　　來看過，恢復得不錯。」　　　　「醫生來過了？」他怎麼完全不知道？　　　　「對啊，他看你在睡，還叫我們小聲一點，別吵到你。」　　　　「不好意思……」管書淮回頭，原本想瞪陸元徹一眼，但看他躺在病床上的　　　　脆弱模樣又捨不得兇他，只好再轉頭回去，「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下午安排照胃鏡，確實止血後才能確定。如果家屬還不放心，會建議　　　　再做詳細檢查，大概要四、五天左右喔。」　　　　「我知道了，謝謝妳。」　　　　「別客氣。那我先去忙。」　　　　送走護士小姐，管書淮一回頭就對上陸元徹面無血色卻帶笑的臉。　　　　「放心了？」　　　　管書淮連在睡夢中也緊擰的眉頭才舒展沒多久，再度鎖緊。「放心個頭！　　　　我差點被你嚇死！」　　　　陸元徹虛弱得連說話都中氣不足，心情卻很愉快，「不好吧？這樣我會　　　　變成未亡人。」　　　　「這是我的台詞！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吐血昏倒的時候，心臟都快停了！」　　　　看到小學弟的眼眶瞬間發紅，怕再玩下去會把人弄哭，陸元徹朝管書淮　　　　勾勾手，用沒有打點滴的左手把彎腰靠近的戀人攬到胸前，「乖，我這　　　　不是好好的？」　　　　「哪有好好的？你吐了好多血，在救護車上的時候──」　　　　「噓，反正你在我身邊就好。」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可惜如此熱烈的情話　　　　不適合現在說。　　　　管姓學弟這幾年越來越不尊重學長，聽到後搞不好會氣得想掐死他。　　　　「我是真的被你嚇到了……」　　　　聽學弟翻來覆去的強調，陸元徹知道他是真的被嚇到，伸手拍拍，　　　　「乖，讓學長親一下。」　　　　驚魂未定的管書淮乖巧地側過臉，將唇送上。　　　　四脣相貼，溼熱的舌滑過對方的唇，糾纏。　　　　「有血味……」管書淮皺眉抱怨。　　　　「這是活著的證明啊。」陸元徹雲淡風輕的笑。　　　　管書淮望著陸元徹的笑臉，皺眉再度吻上他，仔細舔淨他嘴角殘留的血漬。　　　　「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嗯，我會好好活著。」　　　　「那這是什麼？」管書淮拿起靠在陸元徹胸前時壓到的紙張。　　　　「草稿啊。」　　　　「你都已經吐血住院了還趕稿？」　　　　「靈感稍縱即逝嘛。」何況他還挺滿意這個邊量血壓邊冒出來的點子。　　　　管書淮退離他的懷抱，冷下表情。「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　　　　「嗯？」　　　　「我好想現在掐死你！」　　　　「這樣就換你變成未亡人耶？」　　　　「我才不要當那種行屍走肉。」管書淮搖頭搖得很篤定，「我會先掐死你　　　　再自殺，你到死都不能擺脫我！」　　　　「管同學，你的示愛方式好血腥。」　　　　最近工作壓力大的明明是他，怎麼壞掉的卻是這孩子？　　　　「沒關係，你可以試試看。」　　　　他盯著面無表情撂狠話的管書淮，放棄索回向小護士討來的活頁紙，　　　　放柔語氣，「怎麼了？」　　　　「……冬沁學長罵過我。」　　　　「他來過？」　　　　「嗯，他跟我說要叫救護車。因為我那時整個人都傻住了。」　　　　「不能怪你。」　　　　如果調換立場，換他看到管書淮吐血昏倒，他也可能嚇到六神無主。　　　　「如果你真的死了，不怪我要怪誰？冬沁學長說我們兩個在一起，你只有我　　　　可以倚靠，我得堅強一點。」　　　　陸元徹朝他伸出手，管書淮走回病床邊坐下，握住那隻手。　　　　「不知道是我太懦弱還是太愛你，或許都有吧。拜託你，好好照顧自己，　　　　好好活著。」管書淮頓了頓，「我無法想像你不在的狀況……想都不敢想。」　　　　「聽起來是我很不懂事？」　　　　管書淮大逆不道白了學長大人一眼，「懂事啊，你超懂事的。你就是太懂事，　　　　才那麼不在乎自己。」　　　　仔細想想，學弟說的沒錯。無可反駁。　　　　看到陸元徹難得默認他的說詞，管書淮只能嘆氣。「就當我自抬身價，　　　　你不在乎自己的話，在乎一下我吧！不然在乎一下小七，牠那麼愛你。」　　　　說到這幾年也愈來愈不怕他的狗兒子，陸元徹就有氣，「牠真的愛我　　　　就不會每次都把草稿咬得亂七八糟。」　　　　「你都丟在地上，牠以為是垃圾嘛。」　　　　「就算是垃圾也不能咬啊！」陸元徹嚷完，想起被兩人拋下落單的狗兒子，　　　　「……你昨天有餵牠嗎？」　　　　「晚餐和你一起餵的，忘啦？」　　　　真是忘了。　　　　這陣子像人肉打字機瘋狂趕稿，睜眼就是跟檔案裡的變態殺人魔纏鬥，　　　　有時廝殺得太熱烈，連睡覺作夢都有劇情在跑。　　　　忙得連好好看一眼親愛的戀人，抱抱他、親親他，和他好好說話都像是　　　　很久以前的事。　　　　「……你昨天進書房要跟我說什麼？」　　　　「不急，等你出院再說。」　　　　「不急才怪。」如果不是有重要大事，學弟不會特地進書房吵他。　　　　「我愛你。」管書淮在陸元徹唇上親了一下。「你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　　　　「管同學，你這樣學長很困擾。」　　　　「那就一輩子為我困擾吧！」他愉快地再落下一吻，「你好好休息，　　　　我去打電話跟學校請假，順便跟冬沁學長講你醒了。」　　　　「晚點再跟他說，不然我不得安寧。」　　　　「要先講，他還說會帶補品來。」　　　　「什麼補品？」為什麼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要問，很恐怖。」　　　　但陸元徹是何許人也？電光石火一瞬間就察覺戀人和損友的陰謀。　　　　「如果是豬肝湯、豬血湯那些鬼東西，直接幫我倒掉。」　　　　「我才不要，你自己跟他說。」管書淮拎著手機和那張已經寫得半滿的　　　　草稿紙，轉身走出病房。　　　　「管同學，你這樣是虐待病患。」　　　　「啦啦啦──我聽不見──」　　　　望著管書淮愉快跳步離去的身影，陸元徹覺得胃部又一陣翻攪。　　　　他不在乎英年早逝，卻不得不在乎那個連說夢話都滿心惶恐害怕失去他的　　　　笨蛋學弟。　　　　「學長！你醒醒！」　　　　「別丟下我，拜託。」　　　　「我不能沒有你，真的……」　　　　回想起管書淮的夢話，陸元徹捂著比胃還要疼的胸口。　　　　「未亡人」，痛失所愛卻尚未亡故之人。　　　　以前覺得這個稱呼很浪漫，經過這次，他才發現這三個字有多殘酷。　　　　陸元徹想，他應該為所愛的人和狗，好好保重自己。 -- *大家都要保重自己喔= =+ *說好的番外～題材有點敏感但是很久前就打算寫的 ......雖然又跟歡樂的大綱不一樣了(轉頭) *到現在還是很不會排版Orz *那麼，我可以準備收拾行李回鄉下相親了～有緣再見ˇ -- 關於住院天數和流程謝謝專業貓同學的指正～ -- 最後工商服務一下 "十粒派"樂團衍生本低調販售中～* http://0rz.tw/6bsnc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51.106.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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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Tachan

04/25 16:56,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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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Tachan

04/25 16:58, , 2^F

04/25 16:58, 2^F

請問需要心肺復甦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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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plelight

04/25 17:10, , 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