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無眠 18
18.
他回過臉龐望了對方一眼，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像是哀愁又非，反倒比較近似
於無奈，細微的神情變化一瞬間流逝，難以捕捉，卻讓徐亦桓看得清清楚楚。
「我啊，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一晃眼，雷季倫又換回了原本那樣溫和的笑容，
「從來沒有見過我的親生父母。」
「唯一的親人就是姊姊了，我還算是幸運的，至少有一個血緣聯繫的家人存在，院裡
很多孩子都得自己一個人孤伶拎的。被遺棄的時候，我的年紀還小的沒辦法保存記憶，現
在根本想不起來當時的情況。」
「那個時候，我似乎還不到一歲吧，姊姊已經六歲了，她說，夜裡在家裡頭睡下，隔
天醒來便已經在孤兒院的門口了，我和姊姊放在一塊，身上只包著一條大毛毯，還有一些
隨身物品，像是寫了姓名的手冊之類的，其他什麼也沒有，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樣的冬日…
…」
「雖然我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生活上各種方面都不算是好，但院裡頭的每個孩子都
很善良，現在想想也不算是不愉快的經驗。直到姊姊上了大學，我們離開孤兒院，獨自搬
出來外頭的小公寓住，一開始姊姊是打算仰賴打工和補助供應生活的，但我們才剛搬進屋
子不到一個月，就像是有人知道似的，戶頭裡莫名多出了一筆錢。」
「…很奇怪對吧？我們起初根本不敢使用，怕是有人轉帳錯了，但是之後的幾個月，
都陸續多出同樣金額的錢來，我們以為是孤兒院的院方擔心出外的孩子，給的一筆金額，
當我們回到院裡頭的時候，才發現他們也收到了一大筆莫名的捐款。」
「問了院長之後，似乎是…有些隱情不能說的。」雷季倫輕輕地笑了一下，「總之他
告訴我們，那筆錢是可以使用的，似乎是雷家那裡給我們的資助款項……我想，應該是有
什麼原因，所以我們不能與他們見面吧，只能用這種方式……或許，我們是容不下那個家
的，所以才被趕了出來。」
徐亦桓瞥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手上的煙之後，呼出長氣，灰白的煙霧繚繞在他的四
周圍，很快地便被吹散了，他再度從菸盒裡頭敲出了一管菸，遞給了身旁的雷季倫。
「要抽嗎？」
「……不，不行啊，」皺起眉頭，雷季倫揮了揮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絕了，「我小
時候有些氣喘的症狀，不能碰這些東西。」
「哦……」了然的挑了挑眉後，徐亦桓將菸給收了回來，他意味深長的望了對方一眼
，「…那你還在這裡吸我的二手菸啊。」
雷季倫的動作稍稍愣住，而後便又搖了搖頭，像是無奈的模樣。
「…喂，到我家來。」扯上自己的背包，徐亦桓突然站了起來。
「啊？」
「少囉嗦，」他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說這樣還不明白嗎？」
「那、那個……」雷季倫的臉龐先是一陣紅又一陣白，像是在抗拒什麼似的，「…去
你家的話，是要……」
「做愛。」徐亦桓沒好氣的說，「不然還有其他的事情嗎，難道你想和我聊天喝下午
茶？還是你想拒絕？那是沒用的吧。」
「……不是，我沒那個意思。」隨著站了起來，雷季倫連忙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
當然知道拒絕不了的，所以不會說那種多餘的話。」
「倒是很識相啊，你這傢伙，」緩緩地步下了階梯，反過手背，徐亦桓將背包拎在肩
膀上頭，「其實你可以不跟我去的，只要在那條路上回家就好了，沒想過嗎？你這呆子。
」
跟在對方的身後，雷季倫小心翼翼地望了徐亦桓一眼，而後有些生怯地開口。
「……你喜歡這樣嗎？」
「什麼？」
「和我…做愛。」
「哦，」他頓了頓，像是在想著該如何回答才是，「還算可以。」
「這樣啊……」
「怎麼，不滿意我的回答嗎？」
「……不是啊，如果你覺得喜歡，我就會去做的。」雷季倫搔了搔頭，「不要太困難
的事我都做得到吧，雖然這件事實在有點丟臉…」
徐亦桓停下腳步，他沒有回過臉龐，只是稍稍待住，而後便又像甦醒似的繼續向前走
去。
「這對你是沒有好處的，我也不會因為這樣喜歡你。」
「我根本沒想過那件事啦，讓你喜歡我，」雷季倫笑了幾聲，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
對方的嘲諷與冷言聽多了，倒有幾分不難受的抗體，「這種太難的事情我幹嘛要去索求，
只要做我原本想做的事就好了。」
「……完全不能理解你。」
兩人沿著那條寬敞的道路一直步行下去，天際比起方才又暗上幾分，倒也不是將要下
雨之兆，而是逼近了夜的到來，雷季倫走在徐亦桓的後頭，盤算著回家的時刻，正他心想
是否該給姊姊撥個電話的同時，前方的徐亦桓突然開了口。
「喂，小子，」他的聲音聽起來突然有著幾分倦意，「看在你最近表現不錯的份上，
給你許三個願望好了。」
「什麼…願望？」
「聽不懂中文？給你隨便許三個願望，怎樣都好，快點，我沒那個耐性等你。」
「……欸，等等，」突如其來的話語不在雷季倫的思考範圍之內，一下子實在難以思
考，「我想一下，一定得現在決定啊？」
「對，如果不要的話也是可以，隨便你。」偏過臉龐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大步向前邁
去。
「不是、啊，我要！」他追了上去，拉近了一些距離，幾乎是在對方背後能聽見的程
度，「那個、那個…你會作曲對吧？」
「……應該是會。」
「那、那可以幫我寫一首曲子嗎？」雷季倫緊張地雙手合十，「拜託了！」
「就這樣？是可以……」突然停下腳步，這個舉動差點讓雷季倫一把撞上他的後背，
「…沒別的？也太容易了吧。」
「啊……還有，你聖誕節有事嗎？快到了對吧？」他緊接著追問，「第二個願望是，
可、可以跟我一起過聖誕節嗎？就…今年就好。」
徐亦桓抬高了眼眸，回想著近日所發生的事與其餘邀約，似乎是沒有人在聖誕節約自
己沒錯……
「嗯，最後一個？」
「欸、欸欸…」瞪大一雙眼睛，雷季倫像是覺得相當不可思議，「……剛才的都能答
應？」
「那簡單的要命，拜託你能花點腦袋想些有用的事嗎？」徐亦桓嘖了一聲，「話說回
來，聖誕節是要幹嘛啊，待在床上整天都不要下床？」
「……只有你會那樣想吧，那種事情，」他漲紅了臉龐，「聖誕節就該吃蛋糕，然後
交換禮…」
「啊──好了好了，停止，」擺了擺手，徐亦桓像是聽了十分厭煩似的，「到時候再
跟我說，省得麻煩，好了，快說最後一個。」
「……啊，最後一個我還沒想到耶。」他緊握著背包的肩帶，「可以先保留著嗎？等
我想到再說，不然就太浪費了…」
「哈？哪有那種閒工夫啊？」徐亦桓回過臉龐，望了怯懦又帶著一絲期待的對方一眼
，「話說你不想要點實質的東西嗎？錢還是其他物品什麼的……」
「那些東西我不需要啊，如果要你花錢的話也太不好意思。」雷季倫連忙搖了搖頭，
「那個…最後一個要求，可以答應我嗎？」
就將要抵達自己家的門口了，徐亦桓的雙手插在口袋之內，鐵製鑰匙在裡頭叮噹地響
，他抬起臉龐瞧了瞧灰濛的天際。
「……煩死人了，隨便你吧。」他持續地向前走去，不用回頭，也能預想對方開心的
神情，「好了，到家了，現在給我滾回去。」
「…呃、不是說要，做、做……」
「不做了。」他翻了一個白眼，扯出鑰匙，俐落地打開大門。
”碰”地一聲關上了門，這讓站在外頭的雷季倫足足嚇了好大一跳，有些摸不著頭緒
的四處張望著，只見屋內亮起了大燈，但遲遲沒有人再出門回應。
* * *
我們家亦桓這熊孩子請多多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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