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鳳下空by白萱 31~38 (限)

看板BB-Love作者 (....)時間12年前 (2012/01/03 22:19), 編輯推噓6(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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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爆頁) 蕭松岳居然也沒有留難我,我下了山,和沈立、戰劍波等人會合。 「我約了觀瀾祖師,要在他生日之際決一死戰,你等可盡量把這消息傳播出去,讓圍觀的 人越多越好。」我說。 沈立大吃一驚說:「主上,你此刻挑戰觀瀾祖師,是不是為時尚早?」 我笑笑道:「等不得了,他想殺寧緗和小榮榮。」 沈立平時最是敬仰左寧緗這當家主母,對她敬若天人,一聽這話立刻抽刀說:「那屬下願 和主上一起挑戰蕭松岳。」 我說:「不用了,我一人足也。你和戰劍波還是盡量召集人上山觀禮吧。」 沈立困惑道:「觀禮?什麼禮?」 我有些惡意地微笑道:「我要他們上來好好瞧瞧高貴無比的觀瀾祖師……呵呵,人越多越 好。」 一番交代完畢,我又提筆給左寧緗寫信。這信不知不覺居然寫得頗長,我想我對 人世大抵還是有些依戀吧,只是顧不得了。 最後,我要沈立十日後帶著信去見左寧緗。兩人滿懷困惑,但還是尊稟了我的要求。 十八精騎都被我派出去忙召集江湖人士去了,我一輪安排下來已經是深夜,坐在 床頭靜靜想了良久,尋出一支小葫蘆。 裡面是左寧緗留給我的藥。這藥可以化解軟紅散的毒性,因為我餘毒還需清理,便一直帶 著它。 左寧緗交代過,這藥十分靈效,但不能多吃,否則會讓人一下子內力暴漲數倍,然後沒多 少天就氣血兩散而死。 我想了半天,要對付蕭松岳,這可是個好東西。 燒開一壺水涼好,我毫不猶豫把整整一葫蘆的藥丸都吞了下去。 天旋地轉,眼前一切混沌不清,視線從血紅變成暗黑。我幾乎以為,我是不是要瞎掉了… … 劇痛、全身好像要爆裂,被一千把快刀凌遲…… 好像看到母親對我笑,武行雲也在對我笑。我說,快了,快了,你們好好看著,快了—— 他們還是微微笑,我滿心溫柔歡喜地迎上去,但手臂穿過的不過是地獄的火焰。 要死了麼?不,不會,我要活下來,我還要……對付蕭松岳…… 痛得很了,我忍不住在地上滾來滾去。 太苦痛的時候,我便喃喃自語:「媽媽,云云。」 不知過了多久,猛然丹田一痛,似乎有一頭被困鎖已久的神龍脫開羈絆,陡然沖天而起! 那是一種兇猛無比的力量,超越了我的肉身,直欲上衝霄漢。 我嘔出一口血,猛地陷入一片黑暗。 東方破曉的時候,我悠悠醒來,看到淡藍天幕上稀稀落落的星星。 再世為人,是這個感覺吧?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擦乾淨口鼻上的殘血,覺得渾身精力充沛,內息猶如滔滔江 漢流轉奔湧,竟是強悍絕倫。 這麼強橫的力量,似乎不止是那藥的效果。 我忽然想了起來,當年武行雲臨死灌輸在我身上的內力,大概終於被這霸道無比的藥力給 徹底激發出來了。 天意如此。 我看著血色朝陽,呵呵地笑了起來。 明日就是蕭松岳的壽辰,前來觀禮的武林豪客越來越多。我所在的山腳客棧居然爆滿。 為了準備第二天的決戰,我吃得很少,倒是磨了一天的刀。適度的飢餓能讓我更 加清醒敏銳,而磨刀的動作,有助於積蓄殺氣。 到了晚上,我還在磨刀,卻聽到門外沙沙的腳步,那人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我對這腳步和敲門的方式太熟悉了,竟然是蕭松岳。決戰之前,他仍然滿不在乎地走來走 去,看來沒把我當一回事。 我放下刀過去開門,果然是他站在門口,穿著一身壽星公的紅衣服,提著一壺酒,衝我笑 。 因為紅衣的緣故,他的氣色沒那麼慘淡了,深碧色的眼眸越發璀璨非常。 我皺眉說:「明日你我就要決戰,觀瀾祖師為何不早早安歇?莫非看不起我麼?」 他也不多說,慢條斯理走了進來。燈光下,我發現他來之前一定已經喝了不少, 面頰帶著暈紅,笑意醉軟,竟有些眼波欲流的光景,比不得平生的英風霸氣。他 要是個女人,這帶醉的模樣竟不比艷冠群芳的左寧緗遜色。 我看了心想,馬上就要決一生死了,這瘋子難道還不罷休,非要來借酒裝瘋? 果然,蕭松岳一坐下就打了個酒嗝。我厭惡地皺眉,打算把他直接丟在這裡,自己另外找 個房間。 蕭松岳老實不客氣地身子一歪,醉倒床頭,語氣溫存地輕輕說:「不理我是吧?仔細我趁 著酒興,今晚就施展輕功夜行千里,取了你那嬌妻愛兒的首級,好讓他們明日也能看看你 我的決戰。」 我心裡一寒,森然道:「你敢!」這老怪要真發狂起來,我只能現在就和他決一死戰! 蕭松岳眼睛也不睜開,吃吃笑道:「為何不敢?我蕭某人要做甚麼,還有不敢的?」 我說:「你敢動他們一根指頭,我就血洗你的觀瀾山,把你的徒子徒孫剁個精光。」 他滿不在乎地一揮手,笑嘻嘻道:「剁吧剁吧,精光了也省事兒。記住,一定要連著苗曼 青一起剁,如此可好?」 我吸了口寒氣,知道當年老苗私下放我之事他已經知道了。論狠辣無恥,我還真不是他對 手。 但我也不是當年年少衝動的蕭九天了,於是笑笑道:「既然你看不慣老苗,我就幫你忙多 剁幾刀也沒甚麼。」 他閉著眼睛笑:「你捨得了?那可是你救命恩人。」 我冷冷道:「觀瀾山上無好人,為何捨不得。當初不是我抬出我死去的娘來哀求他,他還 不是見死不救。你以為老苗是甚麼好東西麼?如此覬覦我娘,論來早該殺了。容他活到今 日已經很不錯。」 蕭松岳又打個酒嗝,咕噥一聲:「你真是涼薄無恥。」 我嗤笑道:「那也是師祖您教導有方。」 他見威脅無效,便又柔聲說:「可是小九,好歹是我把你養大。明日你我只能活一個,今 天好好話別一下不成麼?」 我說:「你我還有何話可說。」 蕭松岳輕輕歎息:「你還記不記得,你剛才時候,是個癱子。我天天給你針灸,你能下地 那天,我高興得不行,抱著你的雙腳笑個不停。我教你武功,怎麼教你都不聽話,手把手 都不行,可我對你不是一般的耐心啊——」 我心裡一顫,竟是又酸又痛,良久道:「我更記得,你一刀就殺了我娘,這才把我帶上山 的。我還記得,你殺武行雲的時候一點沒手軟,囚禁我羞辱我的時候,你可開心得很。師 祖大人,你記得的,我都記得,你不記得的,徒孫我也一一記在賬上呢。」 他醉醺醺地用衣袖蓋著臉道:「那些事情啊,不是明天要算總賬麼?今天好不好只是話別 ?」 我看今天不和他囉嗦兩句,此人怕要死打爛纏了,一想到明日無論死活,再不必聽他廢話 ,我心情其實很不錯,索性坐下道:「有什麼你快些說。」 蕭松岳道:「我遇到我那大哥,是少年時節的事情。他真是又溫柔又好看,還博學多才, 我這輩子再沒見過他這樣的人,比神仙還好。可他竟然喜歡我呢,我好高興,高興得都迷 糊了。 我說:「那又關我什麼事?」 他忽然放下衣袖,懇求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為什麼我會……」 我說:「那你繼續講吧,一次講完,不要夾纏不清。」 蕭松岳道:「大哥他性子安靜,但有時候被我纏緊了,也和我開開玩笑。他把我當做一個 可愛的小玩意似的,其實我不是那脾氣,但他願意,我也就願意了。」 我想起了那張畫上光景,脫口道:「莫非他說,願為乖寶門下狗?」 蕭松岳無神的眼睛忽然發出光芒,隨即暗淡下去,徐徐道:「你有時候說話的口氣還真像 他。這話當年他也說過。何況,你長得和他越來越像,是以……我分不大出來。」 我實在沒興趣再聽他廢話狗頭兄當年如何如何,皺眉道:「你選徒弟活像選妃子,一大堆 人都掛著像。要說不是武行雲也很像麼,你還更早遇到他。怎麼你一來就盯準了我。」 蕭松岳夢囈似的說:「我不知道,最初只是一種感覺……我覺得武行雲只是長得像,而你 就是他。後來,我發現你和他一樣,會……」 我心驚道:「會什麼?」 他揉揉額頭,卻沒繼續這個話題,只睜大眼睛看著我:「竟然一別三年了……如果我想看 清楚你的臉,小九,能不能脫下你的面具?」 這個要求毫無道理,更來自我的大仇人,我完全可以拒絕。但他眼中的渴望與瘋狂讓我怔 了怔。我想了想說:「明天如果你死了,我答應在你死之前,脫下面具。如果我死了,你 愛怎麼脫面具都無所謂了。」 他有些痛苦地看了我半天,吃吃笑道:「於是,不死不休?」 我也笑了,柔聲道:「不止,不止。」 這一日,天氣晴好,長空如洗。群雄服色鮮明,興高采烈紛紛上山。我混在人群中,默默 而行,不時聽到他們議論紛紛。 「聽說今日不止是蕭祖師生辰,還是他和騰龍殿主決戰之日?」 「是啊。嚴嘉伯可是關外左家的女婿,要為岳父報仇的。」 「嚴嘉伯幾年前就對觀瀾祖師死纏爛打了,一直贏不了,現在還要決鬥,他也真有韌勁, 臉皮也夠厚的。」 「不好說。古話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何況這幾年騰龍殿風生水起,我看竟是要力壓觀瀾 山了。蕭松岳雖然武功絕頂,畢竟歲數不小了,搞不好這次贏的人真的是嚴嘉伯!」 「不管誰贏,贏的人就是武林霸主了吧?所以嚴嘉伯是以報仇為名,打正旗號對付觀瀾山 ,其實意在爭霸江湖?」 「那是啊,所以其實不關我們的事。誰贏了我們就聽誰的,這樣總沒錯。反正我們只是小 小江湖人,順風就倒一定是活命的大道理!」 「嗐,還是大俠您精明啊!」 「哪裡哪裡,少俠您後生可畏。」 我聽到他們說得起勁,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等一路聊上山恐怕可以換帖拜把子了,不由 得苦笑。兄弟們太高看我了,我哪有什麼爭霸江湖的野心。骨子裡我猥瑣卑微可笑,唯一 的興趣就是搞死蕭松岳,僅此而已。 眼看長天碧藍,萬事萬物清晰無比,我忽然心情大好。 這還真是個……殺人放火的好天氣。 儘管有我的戰帖,蕭松岳的生辰宴還是如期舉行。估計他們打算把我和蕭松岳的 決鬥當做飯後的餘興節目。我看得好笑,也並不計較許多,耐心等觀瀾眾子弟應酬。等了 一會,山下漸漸顯出一隻小隊,為首一人朗聲道:「騰龍殿殿主沈立,恭賀觀瀾祖師壽辰 ,菲儀人頭二十個!」 這人聲音不大不小,堪堪傳遍觀瀾山群山眾岳,內力堪稱充盈不凡。我聽了微微一笑,知 道是沈立等人來了。我留書左寧緗,告訴她決戰之事,並請她傳位沈立以避禍亂,左寧緗 果然同意了。 聲到人到,十八精騎簇擁著一身華服的沈立,吹吹打打地上了山,每人挑著一個 血淋淋的人頭,正是觀瀾山派在各地的分舵子弟!他們後面更跟著一群書生打扮的人,都 帶著畫具,卻是我要沈立找來的畫師。 沈立這傢伙堪稱麻利,我要他們做的事情,做得乾淨利落、心狠手辣。我只是要他制服觀 瀾山各路弟子,他卻乾脆痛下殺手。如此殺氣沖天,騰龍殿換了他做主人,怕是要發揚光 大的。 這一番陣仗好大,群雄頓時鴉雀無聲。守在山門的幾個觀瀾山弟子一見同門人頭,驚悸變 色,更有衝動的少年子弟一下子衝了出去,卻被十八精騎兔起鶻落地制服。 眾人本來還看熱鬧,這下恐懼起來,默默無聲地退到兩側。沈力大搖大擺走到山門外,面 前卻有一人不動聲色攔路。 苗曼青。 老苗向來嘻嘻哈哈的臉上換做罕見的凝重沉穩,凝劍道:「原來騰龍殿換了主人。殿主這 賀禮好大手筆,咱也得回敬回敬。」 沈立雙目一轉,笑道:「苗先生要和我切磋麼?不妨先過了另一人。他可是等你很久了。 」 我應聲而出,站在老苗面前。 他吃驚道:「嚴嘉伯?」 我說:「在下是嚴嘉伯夫婦的義弟蕭九天,今日約戰觀瀾祖師之人就是我。苗大師伯,請 你讓過一邊。」 他雙目閃動,還待阻攔,我一刀劃出,轟然一聲爆響,觀瀾派的山門應聲而裂。 塵土飛揚,老苗面色一變,沉默著還在猶豫要不要阻攔我。我說:「苗大師伯,我素來敬 重你。可你明白,我和蕭松岳之仇不共戴天,你攔不住的,不如讓我會他去。」 說著我笑了笑,再一刀,巍峨的山門猛然轟隆隆倒了下去! 老苗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地側開身,卻說:「你就算這樣,也不是老師對手。小九,你… …」 我笑笑:「那又如何?今日一定做個了斷。」 猛然用力一撕,扯下臉上易容面具。連騰龍殿的人也大吃一驚,沈立之前應該得過左寧緗 叮囑,倒是面不改色。 我笑吟吟提刀逐級而上,騰龍殿眾人吹吹打打跟在身後。 昨夜我仔細想過,既然蕭松岳如此介意我的臉,我揭下面具以真面目和他決鬥,可以增加 勝算。 不過,做了三年的嚴嘉伯,忽然臉面暴露在陽光下,我竟然有些不習慣。 前來觀禮的江湖群豪一路小心翼翼跟著我,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 「這人不是嚴嘉伯,可他說是嚴嘉伯的義弟。」 「蕭九天?這又是什麼來頭?沒聽過,不過長得倒是好一張小白臉。」 「我怎麼記得幾年前蕭松岳死了個心愛的徒孫就叫做蕭九天?」 「不會吧?死而復生?」 「怪不得一臉陰狠殘暴,看來不是善類……」 忽然一個女孩子道:「可他長得那麼好看,一點不像個惡人呀!」 我默默聽著身後嘈雜而小心翼翼的議論聲,忽然轉過頭,對那小姑娘笑了笑:「謝謝。」 小女孩子紅了臉,我順手用刀削下一朵野花,遞到她面前。 她猶豫了好一下子,很緊張地飛快看了我一眼,還是接了,小鹿似的一蹦就跑了。 我啞然失笑,還是默默低頭上山。忽然一人淡淡道:「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調戲小姑娘, 小九,你果然沒心沒肺。」 我一抬頭,看到一身紅衣的蕭松岳仗劍巍然而立。他今天打扮得十分工整,頭髮梳得整整 齊齊,如流泉般披著,只用一粒明珠束髮,紅衣上繡著精緻的紋樣,腰間還束了玉帶。蕭 松岳原本長得俊美,難得如此盛容華服,陽光中更顯得容色鮮明,眉目如畫。他腰間是七 星龍泉劍,我知道這是觀瀾祖師威震天下的神兵,可一向掛在大殿上,連我也是第一次看 到他佩戴。 他這樣子,便說是神仙謫降也不以為過,不是見識過他暴烈恐怖的手段,誰會知道蕭松岳 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我忽然有種微妙感覺,他打扮得如此齊整,倒有些喜氣洋洋的意思,不像壽星,更像等待 成親的新郎官。這瘋子的想法我向來摸不透,也許他覺得動手殺我就該如此盛裝以待吧? 相比之下,我倒是穿得十分隨便,一身簡單的青衣,什麼花樣也沒搞。不過,蕭松岳打扮 整齊了也好。我想到之前我那個安排,不覺微妙地笑了笑。 蕭松岳看到我的笑容,面色微變,身子不易察覺地微微搖晃。 我站在台階上,微笑說:「師祖大人,您可站穩了。莫要我還沒動手,您老人家就摔壞了 。」 他卻活像沒聽到我的譏諷,定定看了我良久,活像貪心得怎麼都看不完似的,直到我輕咳 一聲,蕭松岳終於點點頭,正色道:「蕭九天,請。」他摘下腰間七星龍泉劍,做了個很 規整的起手禮,七星龍泉緩緩出鞘,映日泛出一道烈芒。 我忽然心緒澎湃,蕭松岳這個起手禮,意味著他已經把我當做等量齊觀的對手在對陣! 我拔刀,心中忽然豪情大起。 他蕭松岳縱然是九天神魔,今日我也要死決到底! 我們對面而立,雖未出手,蕭松岳身上劍氣漸漸擴展,方圓丈餘竟是殺意森嚴,看熱鬧的 群雄被逼得節節後退。 我和他對抗一會,忽然覺得不妙。我只練習過最簡單有效的狂刀戰法,論觀瀾派的劍道功 夫更不是他對手,如此比拚劍氣,是我以短博長! 心下一動,我長嘯一聲,忽然挺刀直擊而出! 他只是個老妖怪,不可能和我拼體力。不必和他比技巧,只需要比他更快、更有力! 每一招,只需全力以赴,勢在必殺! 我以風、火、雷、電連出四招,招招連環,力運刀鋒,地上塵土頓時被捲成四股狂飆的風 柱。四力合擊,則是四象絞殺之勢! 他面色一凝,輕讚:「好,如此狂刀,更甚左傲當年!」話音未落,七星龍泉輕 若無聲蕩出。每一劍迅疾若飛星,堪堪點在風柱最中心。 「噹」「噹」「噹」「噹」四聲金玉交擊,卻是蕭松岳把我凌厲的攻勢一一化解。 我輕哼一聲:「破得好,你再試試我的天地四象!」 天地四象,乃是天、地、山、川,卻是戰刀十八絕中最精華的部分。我苦練過一年多,一 口氣使下來,迅疾如雷霆,場中刀光閃耀一片。 蕭松岳七星龍泉再出,卻比之前更慢,每一擊都重逾千斤,硬生生把我怒雷快刀逼得越來 越慢。 好老兒,原來運足內力如此厲害。我雙臂劇痛,猶如槓上重重山嶽,竟是額頭見汗。 蕭松岳卻步履如行雲流水,一劍又一劍逼近我,瀟灑笑道:「小九,這十八路戰刀,我早 就領教過。你雖然不錯,和左傲也就差不多,不如棄刀投降。」 我說:「別急,還有。」 我忽然一側身,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銀光閃動間,刀劍合擊而出。 最初這一輪戰刀十八絕,不過意在消耗他的精力。現在我左手催雪劍、右手戰刀,戰力更 增一倍,蕭松岳再強悍,拼體力我如何怕他? 蕭松岳面色微變,沉吟道:「催雪劍法?原來,當年你都學會了……只是裝傻。」 他忽然輕輕一笑,居然頗有淒涼之意:「你要殺我,可算處心積慮,只可惜難以如願。」 七星龍泉劍忽然由慢而快,猛然聲勢暴漲,猶如神龍游於九天,天風暴起五嶽! 站得稍近的武林豪客頓時站立不穩,無奈之下更一步後退。 我心下暗喜,知道催雪劍法一出,蕭松岳已經動了真怒!他一招一式,不再留情! 我要的正是如此。盡情發怒吧,蕭松岳,越生氣越好,越用力越好。千萬別保留。 我心裡惡狠狠地笑著,臉上卻一派平淡如水,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隨著他雷霆般的劍勢 上下遊走,口中笑吟吟道:「師祖大人,原來你也只有這點本事。你殺不死我呢,可怎麼 好交代?」 一邊調笑,一邊凝神注意他的劍勢,趁他不備就是刷地一劍。我已經發現,催雪劍法雖然 他熟悉,用來砍他的效果卻好過戰刀十八絕,大概這劍法對蕭松岳有不一樣的意義。 以他親手教授的劍法來殺他,豈非更加美妙? 蕭松岳自然不怕我,攻勢越來越悍勇,我卻漸漸平靜下來,心如止水,只隨著他的劍意反 覆遊走,漸漸地趨退如神。 他之前教過我,我太清楚他的武功,他卻不知道,我在戰刀十八絕之外,更自己潛心鑽研 ,生出不少變化。這左劍右刀之術,就是我想出來對付他的殺手絕招。 當年我看過武行雲和蕭松岳之戰,只覺驚心動魄,猶如天人對決。可事後回想, 武行雲要不是被我拖累,其實可以贏過蕭松岳的。 他當時佔據上風,靠的可不是武功,而是——青年的體力!只需一口氣拖足蕭松岳三百招 ,這老妖怪不敗自敗! 而我,現在正當少壯,武力與武行雲相當,體力也不比他當年遜色,他其實已經告訴了我 ,什麼是最好的戰法。 果然,兩百招後,蕭松岳的鬢角也有了汗珠。 我笑了,口中忽然輕輕哼起了小調。那是——《鳳下空》。他最愛聽的《鳳下空》。 蕭松岳身形一顫,略一疏神,被我一劍削在肩膀,頓時血雨飛揚! 他悶哼一聲,慘白著臉笑了笑,一言不發劍交左手,躍起又戰。 委婉纏綿的《鳳下空》,伴隨著我越來越凌厲的催雪劍和戰刀,每一個轉折,竟然隱合音 律。威猛無比的刀劍合擊術,陪著口中若有若無的樂曲聲,居然有些淒婉的意思。 明明晴朗的春日,活像忽然變成了風雪漫漫的光景。 我真喜歡這感覺,刀光如火,劍意如雪,鳳下空卻是橫絕天地的哀愁纏綿,伴著 蕭松岳游轉如龍的腳步,以及點點滴滴飛灑的紅血。天下,還有更美妙的場景麼? 他的臉越來越雪白,腳步漸漸踉蹌,我不緊不慢,左一劍,右一刀,左一劍,右一刀,一 點一點把他逼出敗象。 激鬥中,蕭松岳忽然身子一晃,幾乎跌倒。他的體力畢竟抗不住了! 我長嘯一聲,猛地痛下殺手! 剎那間,刀劍齊出,兩道白虹浮空而起。 忽然一人大叫道:「老師!」卻是苗曼青飛身而來! 我喝道:「找死!」看也不看他一樣,刀鞘擲出,老苗倉促中被我一傢伙打在頭上,鮮血 直流,頓時站立不起。 我劍意不絕,一轉手腕正對上蕭松岳,星馳電閃般連擊四下,血花飛揚,他的手筋腳筋已 經被我齊齊挑斷。 我一抖手,收了刀劍,凝視著委頓在地的蕭松岳,微微一笑:「謝師祖大人賜教。」 他閉了閉眼,似笑非笑淡淡道:「是我輸了,你殺我吧。」 群豪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轟然議論之聲大起! 我,名不見經傳的蕭九天,竟然擊敗了不可一世的觀瀾祖師。這鐵血江湖,從此易主。 剎那間,我竟然有些恍惚不真實的感覺! 長天雲氣浮動,陽光時隱時現,猶如我蕩搖不定的心情。太多的歡喜和苦痛,讓 我的心肺猶如要炸裂一般鼓脹著。 媽媽,武行雲……你們在天有靈,但願你們在天有靈…… 看著蕭松岳失血慘白的臉,我又笑了:「殺你?不止,不止。」 一抬手,我示意之前備下的眾畫師上前。 「之前的決鬥,你們都看好了吧?畫好了吧?」我笑吟吟道。 眾人連忙巴結地說畫好了,大俠的英姿,大家都記著呢。 我大笑道:「誰說要記錄我的英姿。我要你們,好好畫下這位高貴無比的觀瀾祖師。記住 ,接下來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你們都要好好地畫。少了一張,我就砍你們一根 指頭——」 他們害怕地看著我,大概覺得我瘋了。 群雄也發出嗡嗡聲,可我斜著眼睛掃過人群,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我知道,他們害怕我。 哈哈,也好。正好。 我湊上前,一把提起蕭松岳的衣襟,笑得溫柔甜蜜:「師祖在上……有件事,徒孫可想了 整整三年,一定要您成全。」 蕭松岳淡淡道:「你有什麼酷刑,不妨用出來。」 我轟然大笑了:「師祖如此花容月貌,徒孫怎麼好對你用刑?我只是……想讓天下的人, 都瞧瞧觀瀾祖師的絕色無邊!」 話音未落,我雙手慢慢用力,一聲裂帛,蕭松岳的紅衣應聲撕裂,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 他霍然色變:「你——」 我轉頭,斜斜看著失色的畫師,笑道:「好好畫下來。」 群雄發出不安的聲音,我臉色一沉,淡淡道:「都乖乖坐好了。今日是觀瀾祖師的壽辰, 誰敢亂動,就問問我的催雪劍和狂刀。」 聲到劍到,我忽然一掠而起,直接把吵鬧得最大聲的那傢伙一劍削去髮髻,笑問 他:「要腦袋麼?」 他嚇得哆嗦:「要!」 我用劍拍拍他面頰,笑笑說:「那就乖乖坐好了,大家不妨好好參觀參觀觀瀾祖師的絕妙 玉體。」於是再也沒人敢動了。 沈立欲言又止,露出擔憂的目光,但他什麼也沒說。我知道,他也怕我。 蕭松岳吸了口寒氣,忽然口唇一動,我動作比他更快,一抖手卸了他下巴,笑道:「咬舌 自盡?徒孫可捨不得讓您這樣死了。」 看著他驚愕痛苦的臉,我只覺甜蜜滿足得無以形容,順手捏捏他不能自主的舌尖,親親他 面頰,柔聲道:「很有趣,是吧?我都記著,都記著呢。」 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措,我看得格外喜歡,再一用力,撕下他身上紅衣,嘖嘖道:「還穿著 裡衣呢,比粽子還難剝,不過我喜歡。」 蕭松岳狼狽的神色襯托著他美貌動人的臉,更顯得富有吸引力。我看得哈哈大笑,饒有興 趣地再下力道,這次總算把他裡衣也扯了個稀爛。 其實可以斯文一點,不過我存心如此,畫出來漫天雪白飛絮,襯托著花容失色、嬌弱無力 的觀瀾祖師,豈非更加有趣? 眾 人猛地看到他光潔如玉的身體,頓時一陣聳動。更有人忍不住越前兩步…… 蕭松岳發出一聲羞辱的悶哼,猛然閉上了眼睛。 我其實也沒這麼仔仔細細打量過蕭松岳的身體是什麼樣子,他最近大概真的身體不大好, 體形不算完美,骨骼勻稱,但頗為瘦削。好在膚色雪白光潤,也還算有些看頭。更妙的是 ,他的乳 頭居然是淡粉色的,我看了頗為不懷好意地想:「這東西顏色如此,莫非從沒 被人吮吸過?」 這想法讓我大感有趣,側頭吩咐眾畫師:「都站好位置,仔仔細細給我畫!」 眾畫師一聲答應,紛紛圍了上來。我低下身子,戲謔地猛然在蕭松岳乳 首上輕輕一咬, 在用舌尖捲了卷。他悶哼一聲,猛然一陣哆嗦,顯出古怪而痛苦的神情。 我大笑,摸摸他另一顆乳 首,赫然發現已經硬起不少,再一摸他身下,居然也顫巍巍硬 起一些。我不禁笑得前俯後仰,用力捏了捏他分 身:「哈哈,你居然很享受嘛,看來… …你倒是天生該幹這個!」 蕭松岳竭力揚起頭,神情痛苦,嘴唇哆嗦個不住,我知道他想求我殺了他。 可哪裡有那麼容易呢?我當初想死的時候,他可一點沒便宜我,就一碗春 藥伺候! 而現在,這淫 賤的老妖怪,甚至不需要春 藥,只被我摸一摸,就如此硬了。哈哈,果然 賤人,夠賤! 我側頭看看身邊畫師,他果然是快手,已經把蕭松岳剛才那個瞬間的迷亂痛苦之色惟妙惟 肖畫了下來。 這老妖怪,真是……淫 蕩可人。 我嗤嗤地笑,心情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蕭松岳其實還不是完全不能動,他小心地壓緊了靠近下體的一點布條。我看得好笑。這點 布條,大概也就是觀瀾祖師僅存的一點尊嚴了吧? 所以我當然不會留下它。 劍尖一動,輕輕一挑,現在蕭松岳終於不著寸縷了。 人群中發出輕微的鼓噪聲。 大概他們很怕看到一個天神般人物的轟塌,另一方面,大概也多少有些好奇的惡趣味,想 看看威震天下的觀瀾祖師一旦被人騎在身下,該是何等光景…… 其實,我比他們更好奇,更期待,但我要克制,慢慢享受這種感覺。只有最嚴酷條件下的 成功,才是最甘美的。 我從沒在陽光下看過蕭松岳的身體,像他現在這樣,不由自主地癱軟四肢,身體朝天,袒 露出所有的隱秘……還真是,漂亮得令人想笑。 我果然笑了,吩咐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畫師:「如此冰肌玉骨,可別光看了,快畫。」 他「啊」地一聲,猛地用手摀住鼻子——指縫裡鼻血滴滴答答流了出來。我頓時大笑起來 。 蕭松岳慘叫一聲,雙眼上插,竟然一下子暈了過去。大概,這個羞辱對他來說太嚴重了。 我繼續大笑:「這麼容易就暈倒了?還真是……嬌弱的祖師呀……」隨意用腳尖一挑,把 他翻了個面,笑道:「這面也要畫。」 不帶仇恨地說,蕭松岳的後身長得也很令人浮想聯翩。寬肩細腰窄臀長腿,身形流暢,無 一處不美。 我尤其認可他的屁股,挺翹適度,不胖不瘦剛剛好。越想越有趣,我伸腿在他屁股上隨意 揉了揉,下腳觸感富有彈性,果然是一口好臀。估計這老妖怪就算不習武,靠賣的也能橫 行江湖吧? 暈迷中的蕭松岳被我一揉,發出細碎的呻吟聲。 我笑嘻嘻道:「這就受不了啦?師祖大人,徒孫我還有刀鞘、劍鞘未曾孝敬,可怎麼辦? 」 我把刀鞘和劍鞘在他臀縫上下滑動了一會。他的臀部其實頗為緊實,輕易打不開,我便用 刀鞘撐著,主要靠軟劍的劍鞘活動。順著他的臀縫遊走,慢慢尋到那個微妙有趣的點,試 探著朝裡面壓了壓。 蕭松岳的身子輕微地抽搐著,不知道是不是在暈迷中也感到了威脅和恐懼。這種輕微的抽 搐讓他的肩膀和腰身、臀 部都有一點微妙的晃動。比起完全僵死的樣子自然是好看了很 多。不知情的人恐怕還以為他在色誘我。 老實說他這樣子簡直太讓我高興了,所以我決定更高興一點。 造型圓渾修長的軟劍劍鞘進一步用力,猛然狠狠刺入! 粉紅的小口一下子裂開了,血水急湧而出。 昏迷中的蕭松岳忽然發出一聲長號,竟然揚起了頭,顫巍巍掙扎了幾乎起身,隨即又頹然 倒下。他這個劇烈的動作,對於手筋、腳筋一起挑掉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但我 知道,他已經醒了,便戲謔地用劍鞘又捅了兩下子,每一下都讓蕭松岳發出一聲短促的呻 吟。 我惡毒地俯身湊在他耳邊,笑道:「師祖大人,滋味一定十分銷魂吧?」 他吃力地扭轉頭,眼神空虛痛楚,嘴唇顫抖開合,堪稱絕色的臉上一片淒清屈辱,我知道 ,他還想要我殺了他。 可那怎麼可能呢?我當年赤身裸體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以頭頻繁撞擊地面、多次求死的 時候,他不過是把我抱在懷裡多奸一次。他怎麼可能就身嬌肉貴,這點苦楚就禁不起? 不可能! 我想著之前種種,只覺殺氣縈繞不休,笑了笑,把他抱起來,摸了摸那看上去有些可憐的 漂亮臀 部,居然好心情地哄弄他:「再忍忍,讓我奸夠了自然放你死。但你這副欺霜賽 雪的玉體,可要流傳後世、名揚千古的。」 大概大家看我奸觀瀾祖師居然看習慣了,看習慣也就看出興趣了,隨著我這句調侃話,眾 人很是知趣地大笑起來,簡直太給我面子。 蕭松岳身子又是顫抖不休,我發現他居然又咳血了,神情灰敗如死,不禁大笑,在他耳邊 柔聲說:「傷心了?我又不愛你,我又不是你大哥,你傷心什麼?你自管害怕、生氣、老 羞成怒、發誓要殺了我,怎麼都行,但一定不用傷心。」 他輕輕搖頭,出了一身的汗,卻再沒什麼激烈反應。 我掰過他的臉仔細看,他眼睛死氣沉沉,面色雪白,倒好像隨時會斷氣一般,不由得沉吟 了一下。 「乖,你奸我一年,我只打算奸你一次呢,你可別傷心了。」我繼續輕言細語地安慰他。 他茫然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便笑著補充一句:「多奸一次,我也嫌髒。」 他閉了閉眼,胸口激烈起伏一會,血水從嘴角一滴滴滑落。 我看他這副樣子,再不快些動作,只怕我不能完成此事,蕭松岳就要一痛而絕,還是不玩 花架子了,直接了事是正經。 我來之前其實備好了春藥的,本來琢磨著要不要用,見他一臉苦楚羞辱,覺得還是用藥吧 ,免得他活活氣死,一眾畫師連些許媚態 春 情都來不及畫下,豈非白白來了? 於是從袖中取出藥丸,捏捏他面頰,笑道:「莫急,還有一個師祖大人的愛物,一定要請 你親自消受。」 他閉著眼睛並不說話,睫毛卻顫了顫。我看得心下一緊,隨即頗為懷恨,心想這老妖孽一 旦潰敗,怎麼就梨花素玉似的楚楚起來了。我要被他這臉面騙了去,真真天理不通! 輕哼一聲,我把藥丸塞入他無法閉合的口中。他驚覺不對,勉力想搖頭吐出來,我便低下 頭,吻住他的嘴。 他的眼睛猛然睜大,愕然看著我,甚是迷茫苦楚的樣子。我眼帶笑意,用舌尖一點一點把 藥丸推下他咽喉。他還要掙扎,我繼續挑弄他的唇舌,蕭松岳很快就漲紅了臉,氣喘吁吁 ,眼中帶上濕漉漉的水意。我看得冷笑不已,果然好個老淫賤,略微一弄就如此情動。看 來多親一會,恐怕他就不想死呢。 終於,我確認那藥丸已經徹底滑下去,這才放過他。 蕭松岳臉上一片絕望,我按定了他,笑道:「別惱別惱,這玩意兒徒孫我享受了好久呢, 您老人家也該嘗嘗了。」 蕭松岳的頭終於無力地垂下,飽含春 意的眼中竟是一片晦澀死氣。 但很快,他的臉色變得緋紅,額角帶汗,嘴唇哆嗦不已,苦於無法言語,身子不由自主地 輕輕拱起,雙腿顫巍巍地扭曲著,似乎在渴望什麼。我再一看他那要害物,原來早已筆直 ,頂端有些許顫抖,竟是不勝春 情的模樣。 我知道他這下動了春心,怕沒那麼輕易去死,便動手合上他下巴。果然,蕭松岳已無法自 己地輕輕呻吟出聲,連神智也不怎麼清楚了,死氣沉沉的眼睛變得一片春波流轉。 好個老妖怪,原來春意大作的時候如此妖媚顏色! 武林豪客和畫師們都有些抽氣,四下忽然安靜了,只聽到一陣陣吞嚥口水的聲音,以及刷 刷的畫筆聲。 我忽然有點煩躁,這麼當著眾人的面和他白日宣淫,怎麼這老怪一臉享受,倒是我彆扭起 來了。罷罷罷,反正都弄到這樣,做了再說! 我俯身壓倒他,伸手摸他腰身,他就不勝依戀地蹭了上來,扭動著腰,用胸脯磨蹭我的手 ,下身死死貼著我,曼聲不住說:「大哥……呵……我……好難過……」 我不知道怎麼居然心軟了一下,輕輕分開他雙腿道:「很快就好。」一橫心,挺起早就臌 脹不堪的器具,狠狠刺入。 「啊……」他的頭猛然後仰,只顯出尖削雪白的下巴,脖子扯出一道修長白皙的美妙曲線 ,全身顫抖不休。我竟然看不出他這是太痛苦還是太享受,只是蕭松岳這一仰頭,連帶著 下面也是陡然一陣緊鎖,抽動得我下面那物事一緊一鬆又一緊,竟然快意難以形容。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面部扭曲了一下,看著周圍的一窩蜂圍觀者,突然覺得有點煩躁。 一陣惱怒,下面越發下死力弄他,一時間插 弄有聲,一下又一下,沉重又有力,他滿面 緋紅,無力地承受著,臉上又羞辱又迷亂,整個人幾乎被我惡狠狠倒掛起來,雪白修長的 大腿在空中不住哆嗦起舞。 我越抽越緊,他的呻吟漸漸無法壓抑,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聽著竟是撩人無比。我惡 狠狠心想:老賤人,要你叫、要你叫,我要你叫個夠!抽動越來越快,他全身繃緊,攀附 在我肩膀上的雙手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只是手筋一斷,這點力氣實在比貓爪還不如 了,倒像是調情似的。 我猛然找準了地方,惡狠狠連捅七八下,他長長地一聲呻吟,忽然就是一瀉如注。 蕭松岳猛然頹在地上,激情未褪的臉上漸漸痛楚迷茫。 我失笑道:「這麼快?可我還沒夠,這一下還不算完。」繼續下死力弄他,蕭松岳本不怎 麼理會我,被多捅幾下,那春藥厲害,他便又硬 了起來,竟是不由自主隨著我上下呻吟 不已。 我心中慢慢浮起一種微妙又惡毒的快意。 自從詐死離開觀瀾山,其實我從無慾念,可看到蕭松岳這副不由自主的□□樣子,我竟然 也感到某種難以言喻的慾望…… 凌虐他,羞辱他,抽弄他,讓他身敗名裂、欲仙欲死,瘋魔下賤,被千萬人笑罵垂涎,竟 然是如此快樂一件事! 原來我並非沒有慾望,我的慾望只在於他! 這個念頭令我駭然不已,越發憤怒地抽弄他,他終於無法忍耐,丟掉所有矜持,聲嘶力竭 地狂叫起來! 隨著他越拔越高、近乎銷 魂的叫聲,蕭松岳又射 了 ,而我,也終於發洩出來,慾望像 狂風沖刷過洪流,荒原上無法羈絆的野馬,騰湧而出!那是我平時從未經歷過的快意! 手一緊,我下意識地抱住了身下大汗涔涔、狂叫不已的男人,一口咬住他削瘦的肩膀。那 是一種微妙的血肉相連的感覺,近乎依戀…… 但我隨即清醒過來。 我猛然意識到,剛才以舌尖餵下蕭松岳春藥的時候,其實我也吞嚥了一些。所以這是我兩 人都失態的一場春 情,太意外! 我陡然更加憎恨,看著他濕漉漉的疲乏眼神,輕輕冷笑:「我說過,只奸一次。」 面無表情抽身而起,我看著癱軟在地上的赤 裸男人,定定神,轉眼問畫師:「都畫好了 麼?」 眾人從驚愕失神中醒悟過來,獻媚道:「畫好了,好……好看得很……」 我轟然大笑:「好!」 蕭松岳從迷茫中漸漸清醒,眼中痛楚漸漸麻木似的,靜靜看著我,忽然輕聲道:「大哥… …原來你……真的不是我大哥……」 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心頭一痛,暗地咬牙不已,隨即大笑道:「我……自然不是你大哥。我 是要殺你的人、蕭九天。」 蕭松岳無所謂地笑笑:「要殺我麼?」竟然也不怒罵也不反抗,只靜靜閉上眼睛。 其實我希望他更害怕一些,這樣殺他更有成就感。可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我頗為失望 ,故意沉吟道:「竟是不怕死呢,你猜猜看我怎麼殺你?」 他平靜道:「我早就活膩了,前幾天故意激怒你,便是想死在你劍下。只不過沒想到…… 你的報復竟然不止一劍奪命。」最後一句,終於讓他的聲音有了一絲波動。 蕭松岳其實還全身赤裸著,被眾目睽睽,被無數人垂涎著他飽受蹂躪的身體,但他的樣子 好像穿著嚴整的服裝,姿態端正地和門人故舊談經論道似的,連之前的激憤羞辱都看不大 出來了。 我忽然有種感覺,這老怪是真正四大皆空了。而這感覺,甚至讓我比他更空虛。 忽然就憎恨起來,他怎麼可以,在我滿懷仇恨、殺氣騰騰的時候,他居然說,其實早就活 膩了,只等著這一劍穿心—— 還記得我娘人頭飛起,血花激射的慘狀,還記得武行雲背後流了一地的鮮血,還記得我那 赤裸囚禁春藥強姦的整整風雪一年…… 他怎麼可以! 要報應的,要報應的,他怎麼可以、逃得過! 天理不容,天地不容! 我切齒一笑:「既然你自己都想死了,我便好好成全你。」猛然一把抄起他綿軟無力的身 子,大步流星走向斷崖。 蕭松岳靜靜看著我,忽然柔聲道:「小九,我殺你母殺你友奸你一年,你如此恨我也在情 理之中,但我當初對你種種好處,你也記住了麼?」 我腳步猛然一頓,冷冷盯了他一陣,說:「你想乞命?」 他搖頭,只說:「我只想你記住我。不管喜歡也罷,恨我也罷。你別忘了我。」他的聲音 漸漸急促,終於現出些焦切痛楚的意思。 我心裡狠狠擰了一下,活像被人把心尖硬生生割了一刀,勉強笑道:「你放心,我回頭一 定把你忘乾淨。我有妻有兒,報仇雪恨,武功大成,正當人生得意,為何要記住你這筆爛 人爛賬?」 他默默點頭,終於再不說什麼,氣色灰敗,死似的僵硬著,由得我把他半抱半拖地朝著斷 崖拽過去,身後留下長長一道血印子。 其實我也沒什麼力氣了,如此踉蹌著總算到了崖邊,天邊已是暮雲四合,紅日將沉。夕陽 讓他慘白的身體變得泛著紅色,倒是很好看,氣息奄奄地伏著,活像上古美麗的魔神折墮 在人間。 我 猛然想起,今天是蕭松岳生辰,大喜之日…… 我輕輕歎口氣,喃喃道:「果然是……大喜……」 崖下,是他最心愛的大哥留下乖寶畫像的地方,他最留戀的地方。所以……這血海深仇一 定要報的,還是讓他歸於那裡吧。 我哆哆嗦嗦把他托起來,說:「我……讓你去陪你大哥吧,蕭松岳。」 他睜開眼看著我,似乎已明白了我的決定,忽然道:「你哭了,小九。」 我扭曲地獰笑:「哭了?我照樣會——」 心裡劇痛,眼前發黑,搖搖欲墜,我知道我多半是瘋魔了。可那也是他逼的! 他一聲聲道:「小九,小九……」 我好像看到那漫天的雪,他在雪中慇勤卑微地說:小九……你陪我做個美夢吧,好不好? 讓我留一張畫吧,我留給自己的,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 他的笑,他的眼淚,他的病,他的鳳下空,他的瘋魔癲狂,他的卑微討好,他的暴虐殘殺 —— 都不是我要的,為什麼非要給我?太痛苦的一切…… 我眼前近乎什麼也看不清了,只知道某種蝕骨的痛!我該高興,不,不,不……我……我 一定要做的—— 殺了他! 心裡一個聲音在對自己斷喝! 殺!殺!殺! 天理人心,不能不殺! 不殺天理難容! 不殺愧對亡母! 不殺愧對雲雲! 殺啊—— 我大喝一聲,把他攔腰高高舉起,猛然一用力,扔下懸崖! 蕭松岳人在半空,仰面朝天,就這麼直直看著我,活像要把我的樣子到死都記住。 他猶如一隻白鳥,被夕陽照耀得近乎半透明,璀璨而血腥,迅速飛入在茫茫暮色中。 可雲海四合,我很快看不到他的蹤跡。 大概只是……無聲無息地飛墜。 不,一點也不難過,我憑什麼要難過? 額頭血管突突地跳,天地如此令人暈眩,我勉強後退了幾步。 不能掉下去,我不為他陪葬。我才沒這麼瘋,他是瘋子,我不是,我不是! 我茫然了一會,發現天徹底黑了。茫然扭頭,到處都是黑的……只有人群隱隱約約的喧嘩 聲。 忽然明白過來,我大概是看不見了。 之前那整整一葫蘆的藥丸,雖然讓我內力飆漲,最後還是向我索回了代價。 呵呵,原來我畢竟是給他陪葬了。 太可笑,太可憐,太卑屈! 蒼天啊,我為何是這樣一個人! 我狂笑一陣,靜靜一揮手,道:「大戲演完,各位……都散了吧。」 一股熱血上湧,我悶咳一聲,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 報仇,那麼艱難的事情,真正做了,卻又簡單得可以,甚至讓人感到可怕的空虛。 我這是真的,報仇了嗎?午夜夢迴,我經常這樣問自己。 觀瀾山一戰之後,我害了一場大病。燒了又醒,醒了又昏,如此迷迷糊糊過了不知道多久 ,昏沉中依稀是一男一女在照顧我,我甚至經常聽到他們在低聲商議我的病況,有時候還 有一個孩子的哭聲。 不過,更多時候,我在懷疑自己。 到底身在何處? 是和媽媽一起呆在小村子裡,沒事兒就下河偷看阿花洗澡?還是和武行雲一起逍遙江湖, 只羨鴛鴦不羨仙?或者,其實我還被蕭松岳囚禁著,在無盡絕望中等來更絕望的新的一天 ? 我找不到出口,看不到來人,只有無窮無盡的困頓。而他們,那些和我恩怨糾纏的人們, 他們都消失了。 我想,我真的是被囚禁著的。我出不來。 無邊無際,都是黑暗…… 一定會有個人來搭救我吧?可我看不到,那個人在哪裡? 待我重新恢復神智的時候,只能看到朦朧的人影,但我認出來了,照顧我的人原來是左寧 緗和沈立。 左寧緗很歡喜,榮榮撲上來叫叔叔。他沒有再叫我爹,我便依稀有了些明白。 而沈立在一邊躊躇著不大敢上前,但我明顯感覺到,他其實有話說。 結果這話是左寧緗說了。 「九天,你暈迷之後,是沈立把你救回騰龍殿的。你病了小半年啦。」 小半年?時間過得真快,觀瀾派……不知道怎麼樣了?是被苗大師伯重振旗鼓,還是就此 灰飛煙滅?我有些惆悵地想著。 左寧緗不愧是善解人意的絕頂妙人,她又說:「苗曼青已經遣散觀瀾山所有門人子弟,自 己雲遊天下,不知所終。蕭松岳手創的觀瀾派,算是……徹底沒了。至於你的眼睛,只是 一時受藥效影響,我會給你開藥方調養,再過兩年你會慢慢好起來。」 我歎口氣道:「那就……恭喜寧妹妹報仇雪恨,也……恭喜我自己。」 她笑了,說:「以後不許叫我寧妹妹,我家小立聽了要吃醋的。」 我其實之前有朦朧的感覺,一聽這話,竟然是真的,轉頭看著沈立道:「小立?是你?」 其實我看不清楚,但能感到沈立漲紅臉坐立不安的樣子,他尷尬地咳嗽幾聲,竟然不敢回 答。 左寧緗起身,握住沈立的手,轉頭對我說:「是呀。你生病時候,他不止照顧你,也照顧 我母子,吃了不少苦頭。後來他向我求親,我說你要想娶我,可不許做騰龍殿主了,我不 愛看丈夫一直混跡江湖。他答應了,我便也答應了他。」 最後這一句「我便也答應了他」漸漸低了下去,頗有甜蜜羞澀的意思。我聽得鬆了口氣, 左寧緗終於走出失去嚴嘉伯的苦痛了,小榮榮也有了爹。 我很清楚,沈立精明強幹,頗有野心,混跡騰龍殿也是想有所作為的。想不到, 他竟然肯為了左寧緗,連唾手可得的騰龍殿也放棄了,那可不是一般的愛戀。 左寧緗是傾國名花,能有個沉穩精明的男人保護著她,那是最好不過。 一切如此美滿,他們會幸福吧。 而我……不知道太歡喜還是有些惆悵,但我知道,從此失去她母子二人。 不管左寧緗和小榮榮對我意味著什麼,這一頁都過去了。 大家都這麼幸福。 而我,我不知道…… 我招招手,示意左寧緗湊近一些,抱歉道:「你不近一點,我看不清你的臉。」 她不解,但還是湊過來。 我看著眼前美人,桃花春風面,含情柳葉眉,流波秋水目,果然比之前還生得好了些。她 應該是真的快活,那我也放心了。 我笑著伸出手,有氣無力捏了捏她面頰,故意惡作劇道:「寧妹妹,沈立把你照顧得不錯 啊,你臉蛋都長胖了。小心變成大臉貓……咳咳……」 左寧緗還沒抗議,小榮榮已經蹦了起來:「天叔叔壞,不許笑我媽媽!」 小壞蛋衝我呲牙咧嘴,真是沒良心,半年前我可是你爹啊……現在叫人家天叔叔…… 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 沈立攬過左寧緗,順手抱起小榮榮,沉吟道:「主上,你……沒事吧?」 我趕緊搖搖頭,表示我很淡定很正常很高興。 我沒事,我只是……笑得抽了。 大家都幸福著呢,我……我也是…… 我稍微能站穩的時候,就離開了左寧緗夫婦。 沒錯,我殺死了蕭松岳,可我的人生已經徹底扭曲了。我甚至害怕看到左寧緗夫婦幸福的 樣子。 她苦苦勸說我還該躺在床上,這麼早下地反倒不好,而且一個人在外面沒人照顧她會擔心 。 不過我找了一大堆理由,表示我恢復得很不錯,而且大仇已報,很有心雲遊四海做個散仙 ,順便還向她秀了一手瀟灑美妙的輕功,表示散仙就是這麼幹活的,結果人在半空忽然一 陣昏沉差點直接倒下來。 左寧緗被我嚇到了,反倒不好再說什麼,於是一邊抹眼淚一邊給我收拾包袱,把銀票、乾 糧、藥丸、她親手做的衣服鞋子之類的打了整整兩大包,又備好了最快的劍,最好的馬, 這才鬱悶著把我給打發了,那樣子活像老媽子在依依不捨地送兒子闖蕩江湖似的,一點美 人樣子都沒了。 沈立其實是個強人,不過一遇到左寧緗自覺變成老婆奴,一言不發地跟著跑前跑後,最後 和老婆兒子一起站在古樹下送我離去。 臨走,我親她面頰,笑著說:「寧姐姐,再見了。」 平生第一次,我叫她寧姐姐。 這風姿端整、意志堅定的美人竟然一下子紅了眼圈。 小榮榮直接哇哇大哭。 我狼狽不堪地打馬而逃,熱淚迎風慢慢滑落。 我又去了魔教總壇,發現武行雲的墳墓就在那裡,蕭松岳給他刻了一個簡單的墓碑。觀瀾 門徒武行雲之墓。 我抱著那枯墳大哭一場,直接倒在墳頭睡著了。 可我還是夢不到他。 我的雲雲,他徹底離我而去了。 他一定猜到了,我的心,有多卑劣可憐…… 墳前一覺醒來,我提劍而去,從此足跡漂泊不定,救救人、殺殺人、喝喝酒、吹吹笛子, 慢慢地蕭九天聲名鵲起。 在輾轉江湖之際,我經常看到當年那些春宮圖。 其實,如果平心靜氣來看,蕭松岳被迫輾轉承歡的樣子堪稱美麗絕倫,簡直是上天精心造 就的白玉人一般……不過,大概我永遠沒法對著他平心靜氣了。 他的形象變了,成了江湖人口中神秘、邪惡、妖嬈、淫賤的美艷男子,一雙玉臂千人枕, 半片朱唇萬客嘗。 甚至不大有人記得起來,其實他長得堪稱日朗星輝,風神高舉,文韜武略當世無雙,他本 該是個謫仙,卻偏偏做了魔王。 如我所願,觀瀾祖師身敗名裂了,只有他美麗的玉體變成江湖上□□又恐怖的傳說,隨著 坊間不斷花樣翻新的春宮圖流轉天下…… 之前在痛苦的囚禁中,我經常眩暈。現在還是經常眩暈,幻覺中我還是被蕭松岳囚禁著。 他有時候對我笑得風輕雲淡,有時候暴怒地□□我,有時候又低聲下氣地哀求哭泣。 那是個魔域,困住我的魔域。 我殺死了他,可他還在那個魔域裡面,我也還在那裡面。 我很清楚,其實我該學的人是武行雲。我應該盡量朝著光風霽月、儒雅穩重的大俠來做。 觀瀾山一戰威震天下,就算有和觀瀾祖師一段風流韻事,可大家害怕我的武力,誰敢不承 認我是蕭大俠呢? 只要我願意,我就是下一個蕭松岳,比蕭松岳更威震八方的蕭松岳。 可我真做不到。 我清楚,我有多卑賤、困頓、無力…… 幻覺讓我幾乎瘋魔,而即使瘋魔中,我也找不到慰藉和快樂。 不知道該歸於何處。 湖海漂泊一年之後,我忽然心血來潮,決定再去看看觀瀾山。 蕭松岳的屍體……怕是已成白骨吧? 這念頭一旦起來,就如海濤一般激流滾滾、綿綿不絕。焦切、強勁、痛苦,反覆不斷地轟 鳴著我的心智和靈魂。 而我,變成了激流中的一粒沙,甚至難以左右自己的方向。 觀瀾山,蕭松岳。 ---------- 觀瀾山在我的幻覺裡總是蒼翠得像個夢。 可現在,我看到的是一座枯萎的山,荒無人跡,到處都是一片頹廢不堪的樣子。 我在山腳下轉了一會,竟然不敢上去。躊躇良久,我決定沿著小路直接去山崖底下,看一 看被我扔下山的蕭松岳。 他……還在崖底麼?觀瀾派給他收屍了沒有? 可笑他平生縱橫天下,死後卻要為收屍這種小小的問題而困擾。但我就是知道,迫於騰龍 殿的威勢,就算我們什麼也沒說,觀瀾山的門人未必敢給蕭松岳收屍。 他很可能就那麼赤身露體、支離破碎地躺在崖底默默腐敗成泥,或者被野獸吞吃…… 這想像讓我更加暈眩。 其實這應該是個很合理的報應,我應該想一想都高興,可我就是……沒法歡喜得起來。 踏著悉悉索索的枯枝敗葉,我到了崖底的小小天地。死寂的小天地。池塘乾枯了,草廬也 因為無人維護倒塌了。 不出所料,我看到了一具白骨,以及,青石地上漫了一地的深褐色痕跡。 我知道,那曾經是……鮮血。 其實早就猜到了,真的看到,我還是覺得頭暈。 靠著樹幹艱難地喘息一陣,我實在腳軟得走不動,只好折了一根樹枝做枴杖,搖搖晃晃挨 過去。 我仔細打量那白骨,它沒有任何衣物的殘留痕跡,尚未朽壞的頭頂髮髻間是一粒已經暗淡 不堪的束髮明珠。 我想起那決鬥的一日,蕭松岳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衣,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如流泉般披著, 只用一粒明珠束髮。 他眼眸明亮,神采飛揚,活像等著成親的新郎官。可他後來說,其實是在等我的穿心一劍 。 我實在看不清了,暈眩著跌坐在它身邊。俯下身,我深深抱住了那枯骨。 幻覺中,我以為它會伸出白骨嶙峋的手,還抱住我,把我一起——拖向地底無盡深淵。 可它什麼也沒發生,它什麼也做不了,它只是……一具腐朽的白骨,而已。 我哆哆嗦嗦的嘴唇落過它嶙峋的眼窩,曾經是秀挺的鼻樑,以及再無豐潤觸感的嘴。 它活著時,殺了我也不會這樣做,可它死了,它……不會知道了……所以沒關係了。 它不會知道,在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在那些充滿他的暴虐和哀求的日子,他為了我復原 的雙腿欣喜若狂的時候,他深夜來為童年的我蓋被子的時候,他求我一起做個夢的時候, 他在風雪夜抱緊我的時候,他在寂寞地吹奏著《鳳下空》的時候,他在梅花中流著眼淚為 我畫像的時候,我想過什麼…… 它總是說,小九你沒有心的,你記不住我的好,只記住了我的惡。 它不會知道,我什麼都記住了。所以我被它毀得乾乾淨淨…… 我近乎貪婪地舔吮著它枯敗的骨骼,呼吸維艱,而氣息奄然。要是就這樣死在這裡,我可 真是個……不仁不孝的、大笑話。 可我無法控制自己,我做不到! 暈眩越來越劇,我幾乎覺得身下的白骨是活色生香的真人,我看著它發呆。 你……已經毀掉我了,很開心吧,蕭松岳? 現在,你要來接我一起走嗎? 但我看到它白骨嶙峋的手指下面有甚麼東西。 那是字跡,紅褐色的字跡。血字? 我心裡莫名地跳了跳,難道蕭松岳摔下來的時候還沒有死? 這才注意到,其實這白骨躺著的姿態頗為端正,這顯然不可能是高空墜落後好端端能擺成 這樣子。 是了,蕭松岳畢竟是個驚世駭俗的武林奇才,就算手筋腳筋被斷,他在半空中也可以調整 自己的姿態,尋找機會減輕衝勢。 地上這麼多血,落地時,他定受了重傷,可並沒有立即身亡。 他給我留了什麼話? 我小心移開他的骨骼,仔細分辨地上模糊不清的字跡,沒錯,那是他的字。蕭松岳最自詡 的書法筆意,世上再沒人寫得出。 那是一種內功心法,我略一凝思,發現那是用來凝神定氣的,似乎暗合我的內功套路。是 了,我的內功有部分來自武行雲,而蕭松岳相當瞭解武行雲的內力,所以能寫到如此妥帖 。 寫到最後,他大概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歪歪扭扭幾個顫抖不清的小字。 留給小九。蕭松岳絕筆。 不知不覺,我眼前模糊一片,連那些深褐色的字跡也看不清了。 原來,他臨死時候,不過是怕我尋過來,怕我再因心緒不穩、內力不純而莫名消失,便把 這內功心法寫下來。 蕭松岳,你這個老瘋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不過是想要我的命,是吧? 是吧? 我猛然按住嘴,咳了一陣子,血滴滴瀝瀝從指縫流出,落在它慘白的骨骼上。 眼前快要看不清楚了,我摸索著找到那根樹枝,搖晃著掙扎離開。 就是要死,我也不該死在這裡。 我不該…… 路上不知道摔了幾次,膝蓋痛得我想咬牙切齒,可我明白,不能久留,我必須逃離。 死在這裡,天上的母親、武行雲,他們都不會原諒我。 雖然我很不想去那裡,最後我還是決定回一趟觀瀾山,以及,他曾經困住我一年的觀瀾樓 。 蕭松岳說在那樓裡掛滿了我的春宮圖。 就是這句話,激發了我最暴烈的報復心,我想殺了他,哪怕是和他同歸於盡。我要讓他死 了都身敗名裂…… 我真的,做到了。可報復全無想像中的甘美。 天地如此美麗寥廓,而我枯萎得像一縷遊魂。其實什麼都無所謂了,到觀瀾樓把那罪惡的 一切痕跡都燒燬吧,也算是……一了百了。 觀瀾山上落葉蕭蕭,天風浩浩。 大概是大病初癒的緣故,我走得很吃力,隔一陣子就得坐在青石台階上歇一歇。 其實一切都那麼熟悉,偶然耳朵做癢,我依稀能聽到那些同門練武的吆喝聲,老苗豪爽的 笑聲,以及小師兄們快樂遊戲的嘻哈聲…… 但我所看到的,已經空無一人了。觀瀾山已經成了一座空山,它隨著主人而死去。 走到半路,我忽然聽到一曲清音。 那是簫聲!高亢淒愴的簫聲,婉轉於九天,扶搖在雲霄。 鳳下空!天,怎麼會是鳳下空?誰在那裡?誰? 「啊?」我的頭暈了一下,血液炸裂般沸騰起來,我幾乎要疑心,那是蕭松岳的 鬼魂在奏樂。 可這清天白日,那是誰? 他……難道還沒死?我該怎麼辦? 但其實我已經根本來不及細想,雙腿活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已經不由自主狂奔而起。 心越跳越快,血液在燃燒,眼前光暗流轉,天地離合不定。可我能感覺清楚的,只有那一 曲鳳下空。 喘息艱難,我好像隨時會倒斃在路上,可其實我跑得飛快,身邊景物猶如星馳電閃。 那麼悲傷的鳳下空…… 聲音來自觀瀾樓外的桃花林,說是花林,其實過了花期,又枯萎了大半,看上去甚是蕭條 。隨著簫聲,無邊落木蕭蕭而下。 我跌跌撞撞走進去,踩在枯萎乾燥的落葉上,每一聲碎裂,都活像從人心裡發出,又更讓 人心片片分崩。 大概我動靜太大,簫聲嘎然而止。 我吃力地張口好幾次,竟然發不出聲音。 前面一人忽然沉聲道:「是誰?」一道青衣人影飛掠而來,我迷茫而貪婪地瞪大眼睛,想 看清楚他的樣子。 苗大師伯,苗曼青。 雖然清瘦修長,姿儀秀麗,神情冷峻,看著實在不怎麼像,可我還是認出來了,這個人是 苗曼青。 我愣了愣,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心裡激劇翻湧著我不敢承認的情緒…… 原來,蕭松岳畢竟是死了……那具無人收拾的白骨,真的是他。 老苗看到我,嘖嘖道:「原來是蕭大俠,大俠您這是檢閱戰利品來了?」 我只當聽不懂他的冷嘲熱諷,說:「你沒給蕭松岳收拾?我看到他白骨躺在山崖底下。」 他面色一變,半響道:「您還真有雅興,殺人不說,還要看到屍體才放心麼?」 我其實已經站不穩了,慢慢頹下去,只輕輕說:「你們……都不敢收屍吧?你們怕我報復 。」 老苗冷冷道:「是啊,怎麼不怕,我一個死胖子,要是被大俠您剝光了畫幾百張春宮圖流 傳江湖,再弄個先姦後殺,實在是很有礙觀瞻的。」 我聽得笑了,說:「死胖子,你……為什麼不收屍?」 老苗道:「你自己把他剝光了摔下去,還管什麼收屍不收屍?有你這麼假惺惺的黃鼠狼麼 ?」 我懶洋洋道:「我只說要報仇,可沒說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你不是他得意的大弟子嗎? 苗大師伯?」 老苗被我逼得怒了,終於顫聲說:「你們一走,我就下去找他。那時候他已經是重傷之下 奄奄一息,可他要我不許救他,馬上走。他說欠你的,一定還得一乾二淨!你要他死無葬 身之地,他就依了你!他臨死時候,想的可不是自己怎麼活命。他還在給你留血書,把之 前琢磨的內功留給你。他說怕你內力不穩,以後還會莫名消失……他要保你一生無事,也 算償還前債——」 苗曼青說到後面,終於傷心起來,淚水慢慢流出,顫抖道:「蕭大俠,殺人不過頭點地, 老師欠您多少,這都還清了。您請便吧!」 我聽得吸了口寒氣,想著蕭松岳臨死那口氣,竟是忍不住哆嗦。 蕭松岳,你果然狠,我……永遠也狠不過你。 這筆債,還得……果然夠光棍,夠乾脆。你算消停了,安寧了,我呢?我算什麼?我該怎 麼辦? 氣血激盪,耳邊嗡嗡作響,我聽不清苗大師伯在說什麼了,摸索著拄著樹枝,搖搖晃晃走 向觀瀾樓方向。 苗曼青略一猶豫,跟了上來。 我也無心理會他,逕直一路過去。腳太軟,幾次差點摔倒。苗曼青冷冷看著,並不上前幫 忙。我心裡有數,殺了蕭松岳之後,我和他之間的友誼也算完蛋了。 他雖然害怕蕭松岳,卻也敬愛著養育了他的恩師。老苗絕對不會原諒我,正如同我絕對不 會原諒蕭松岳一樣。 可不管再艱難,我還是軟綿綿挨到了觀瀾樓。 推開佈滿灰塵的殘破房門,我忽然有種莫名的心跳,好像他就在門後面,靜靜坐著,似笑 非笑等著我,霸氣凌人,猶如神魔一般。 開門時候,朽壞的房門猛然吱呀了一聲,猶如哀歎,我聽得心裡揪了一下,快速打量一眼 ,可門後面空蕩蕩的,並沒有人。 其實並不出乎預料,所以我還是平靜地站著。 他的白骨就躺在山崖底下,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樓裡果然掛滿了畫。我想起他那天的癲狂之言。 小九,你走了我很想念啊。 我便在觀瀾樓掛滿你的畫像,每一張都光著身子,各色情態不一而足。 真是……好看得很。 我願在,牡丹花下、百死無怨—— 冷笑一聲,怨毒憎恨之意潮湧而來,我取出來早就備好的火折子,心想這一切就今日了斷 吧。 我拄著樹枝,搖搖晃晃走近最近一幅畫,正要點火燒著,看清楚畫上內容,忽然愣了愣。 那是一副我的童年小像。 我笨拙地拿著一支小劍,在陽光下習武,眼神憂鬱孤清,身形伶仃瘦小,被他畫得很是可 憐可愛的樣子。 我心裡嘀咕:這老怪,何時畫了我這幅摸樣? 心裡躊躇間,手一抖,那畫便著了火,很快付之一炬。苗曼青淡淡看著,也不上前撲救。 我歎口氣,心想這東西留著做什麼,燒了也好。便搖搖擺擺再到下一幅畫。 這一幅,我已經長大了些,寂寞地躺在青石板上對著天空發呆,吊二郎當叼著笛子,要睡 不睡的光景。 我看得直磨牙,這老怪難道很早就開始偷窺我了?我竟然一直不知道。 細看,那畫上竟然寫著「大哥十歲」。我猛然心中狂跳,這……是什麼意思? 再看下一幅,果然寫著「大哥十一歲」,卻是我和老苗一起偷雞的賊像,居然也被他畫了 下來,這老怪到底花了多少時間跟著我身後偷看? 十歲,十一歲,十二歲……這麼一路標記下來,每一幅都是大哥、大哥、大哥,難道他心 目中的大哥真的是我?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瘋了?瘋得這麼不可理喻? 我百思不得其解,卻還是忍不住又走向下一幅。 忽然就漲紅了臉。 竟然是我和武行雲親密纏綿!赫然寫著「大哥十五歲」,這畫皺巴巴的,連字都在哆嗦著 ,不知道他畫下來的時候作何感想——可他怎麼忒無恥,他怎麼連這個也偷看? 他要真是跟蹤了我和武行雲一路,一路上滋味想必十分煎熬。等到在魔教總壇出頭殺人的 時候,難道真是熬到不能忍的光景了?這個老瘋子,我永遠沒法搞清楚他要幹什麼。 我咬牙切齒咒罵了一聲,接著再看,果然每一幅都是我,都是逐漸長大的我,神采飛揚的 、甜蜜逍遙的、悲憤欲絕的、意氣消沉的,卻並沒有一副是他口口聲聲光著身子的嫵媚光 景。 我看得心裡急一陣又亂一陣,不知道是何滋味。 最後一幅,是我在雪地裡,靠著梅花樹,冷冷對著他微笑。樣子美麗,眼神冷酷蕭殺。 我記得他說了什麼。 讓我畫一幅畫,留給我自己。我要做個美夢…… 他的美夢,我的噩夢……蕭松岳,你這個該死的老怪,你到底在幹什麼? 蕭松岳他,果然是瘋了,瘋魔得如此徹底,卻要生生把我也拖下去,和他同墜無間地獄— — 一直不作聲的苗曼青忽然嗤笑起來:「蕭九天,你為何哭了?你會為他難過?他可是你仇 人啊,你不怕你娘和武行雲生氣?」 我平靜道:「我眼睛不好,快瞎了,有時候就這樣。」 歎口氣,我慢慢舉起手中火折子,把那副雪地少年圖點著了。那少年冰冷美麗的臉在火光 中漸漸消融,我恍惚覺得,自己的精魂也被燒進去了一部分似的,很是躊躇。 就這麼舉著火折子,一副又一副地燒了下去。 總算燒到最後一副,我出了一身大汗,歎氣道:「這可算……要弄完了。」話音未落,不 知如何咳出一口血,趕緊去捂著,可血絲還是從指縫冒出來。 竟然在苗曼青面前這樣子,真是……丟人現眼。 我衝著自己血淋淋的手指發呆,疲倦地揮揮手道:「老苗,你走吧。再多跟我一會,我真 怕我想動手殺人——」 他愣了愣,很乾脆走了,臨了直接給我關上門,大概他以為,我會心神恍惚之下,一失手 乾脆把自己也燒死在裡面。 苗曼青他,就是這麼期望的吧。 我咬緊牙關,燒掉了最後一副畫,那也是最初一張,我孤清地練劍,他用小心細緻的筆觸 寫著,大哥十歲。 呵呵,大哥才十歲,這是哪門子的大哥呢,這瘋瘋癲癲的老怪啊…… 我失笑,來時的怨毒悲苦變成了難以言語的惆悵疲倦。 這一切,真的都燒燬了,可我不知道接下來再該做甚麼。 坐在地上發呆一會,我忽然想到,既然快要看不見了,我就去最後再看看那個山崖吧。 他在下面,我不會再去看他了,我只看看那個山崖,就好了…… 後山的崖壁也是枯萎著的,我疑心整個觀瀾山的靈秀都隨著蕭松岳死去了吧。 一步一步拖到崖壁邊,我努力伸長脖子看下面。 可山崖雲霧繚繞,我看不到崖底,看不到他。 眼前黑得厲害,身子搖晃,腳軟無力。我想不能再看了,我大概會摔下去的。 於是,我打算後退一步。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無法準確指揮自己的雙足,軟綿綿摔了下去。 人在半空,我心想,不,我只是失足。 我從沒想過跳下來。 媽媽,雲雲,我真的,不想背叛你們。 真的沒有。 風聲激盪,雲霧漫漫而過,我好像進入了某種奇妙的自我世界,在眩暈和淡淡雲氣中,居 然有點幸福的感覺。 但是,我很快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3.115.132 ※ 編輯: menandmice 來自: 114.43.115.132 (01/03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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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名...究竟是鳳上還是鳳下....(其實是互攻!)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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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謝謝提醒,我一直打錯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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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enandmice 來自: 114.43.115.132 (01/0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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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到了繫好安全帶拉好把手的時刻了。可憐的師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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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蠻慘的一篇,不過很好看...小九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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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我等著接你 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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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輩子算是被毀了 真希望他能有另一個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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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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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歸宿晚點會(貼上)來嗎? 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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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編輯,晚間ptt有點斷線我一直斷斷續續,等一下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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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文辛苦了 BBS排版是個大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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