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科幻】誘捕天使行動(限）

看板BB-Love作者dora310571 (dora)時間12年前 (2011/11/12 15:27)推噓12(12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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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爆頁。 1 　　「再來一杯龍舌蘭。」約庚說。　　放在吧臺上的手機亮了起來。約庚飛快地抓起它，一條短信在螢幕上閃爍：「親愛的，我真希望那個紅色的小人趕緊去死。馬上見。」　　約庚情不自禁地微笑。他的腦海中閃現出那個金髮男人站在斑馬線前，不耐煩地看著手錶和對面那個行人指示燈的樣子。他的拉爾夫，可愛的、循規蹈矩的拉爾夫，永遠不會闖一個紅燈：即使是在晚上九點，他也總擔心會有小孩會從窗子裏往外看。── 「而成年人必須作出表率。」　　真奇怪他怎麼會進入BIS那種組織。約庚想。那裏可不是什麼堪為小孩子良好表率的地方…… 　　就在這時候有人從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轉過頭去。「拉爾夫！」約庚欣喜地叫了出來。　　他來不及站起來，拉爾夫已經把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臉頰，緊跟著兩片柔軟的嘴唇落了下來。約庚抱住了拉爾夫的腰；在身體貼合的一刹那他聞到一股淡淡的、好聞的氣息。新的鬚後水？這念頭在他腦中一閃即逝，拉爾夫的舌頭迅速地奪去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約庚感到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全身每一寸肌膚下都好像有火焰在燃燒，好像他剛才喝下去不是區區三小杯龍舌蘭，而是三大瓶伏特加那樣。　　拉爾夫離開了他的嘴唇。「約庚，我知道這裏有一個很好的地方……」他悄聲說。藍眼睛裏有濕潤的光芒閃動。　　他們起身離開吧台。拉爾夫拉著約庚的手，匆匆穿過大堂，裝飾牆的轉角後是一條短短的過道。「這裏。」他拉開了一扇門。　　燈光昏暗，約庚還是看清了那扇門上的字。突然之間，他心裏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一樣。　　「拉爾夫，」他說。「門上寫著『僅供職員使用』，你確定……」　　「哦，這個時候正是酒吧最忙的時候，不會有人來的。」拉爾夫輕快地說，旋開了把手。　　燈亮了。這是間乾淨漂亮的小休息室，桌子上擺著咖啡機和小烤爐，架子上依次放著蘋果汁，帶碳酸和不帶碳酸的礦泉水。靠牆擺著一張碩大的布藝沙發。　　「你覺得這地方怎麼樣？」拉爾夫看著約庚說。他的嘴唇距離他的不到十公分，呼吸輕輕噴在他臉上。──又一次，約庚聞到那種難以形容的氣息；他感到呼吸困難，眼睛和頭腦裏閃過的都是拉爾夫赤裸的樣子，他們在床上肢體交纏的畫面……他幾乎是無意識地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按下鎖栓。　　「拉爾夫……」他氣也透不過來地說。隨即重重地壓上他的嘴唇。　　拉爾夫張開嘴迎合著他。他們狂熱地接吻，好像恨不能馬上把對方吃下肚去。約庚把拉爾夫的衣服和長褲都扯下來扔在地上，然後抱起他，走向那張沙發。　　他開始給拉爾夫做預備的工作，感覺比哪一次都要難以自持。──事實上他覺得簡直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下去，他只想進入他的身體，馬上。　　「別管它了，進來。」拉爾夫氣喘吁吁地說。約庚感到他的手臂在用力地壓著自己的後腰。　　「進來，我需要你，約庚。」　　約庚托起了拉爾夫的腿彎。就在這時候他耳朵裏傳來輕微的喀喇一聲──很像是槍栓拉開的那種聲音。還沒等他迷迷糊糊的腦袋裏有所反應，砰地一聲，房門已經給人一腳踹了開來。　　約庚轉過頭去。他看到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房門敞開，金髮的拉爾夫站在那兒，手裏握著一支Heckler&Koch P30自動手槍，黑森森的槍口對準了他們兩個：他和他身下的那個…… 　　──呃，那個是誰？ 2 　　「那個人是誰？」提奧問。　　「拉爾夫。」約庚說。然後他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椅子上的人，後者的藍眼睛看上去好像要冒出火來。「哦不，不是的。」他有些慌張地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他是拉爾夫，其實不是……但是他看上去就是拉爾夫……我是說，他的相貌和聲音都跟拉爾夫一模一樣。」　　提奧徵詢地看向拉爾夫。　　「是的，我也看到了。」拉爾夫說。「那傢伙看起來挺像我的。── 好吧，他差不多就是我的翻版，我跟他打照面的那一瞬間感覺好像在看鏡子那樣。　　「所以我愣住了。──然後那混蛋就乘機逃跑了。」　　「你追了嗎？」　　「當然。我馬上追了出去。」拉爾夫說，深深地吸了口氣。「但這就是這件事最離奇的地方：他不見了。」　　提奧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拉爾夫，你能更確切地形容一下嗎？」　　「他不見了，像一個鬼魂一樣地消失了。」拉爾夫說。「我敢說我馬上就衝到了門外，距離他逃出去最多不到5秒鐘。門後面是一條很短的走廊，通往酒吧大堂，兩百多平米的地方沒有一根立柱，一覽無遺，但是我看不到他在哪裡。他好像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有可能他混入了人群？」提奧說。　　「噢，他是光著身子逃出去的。」拉爾夫說。「我逮到他們倆的時候那傢伙和約庚都跟剛出生的嬰兒那樣一絲不掛……」　　「拉爾夫，求你別說得好像捉姦在床一樣。」約庚低聲說。　　「我想今晚的事情好像只能配那個形容。」拉爾夫鋒利地說。「事實上你已經跟那傢伙做一處去了不是嗎？」　　「我沒有……而且我以為他是你。」約庚狼狽地說。　　「那不可能是我。」拉爾夫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們不是第一天在一起，約庚。你當然應該知道是我決不會領著你去酒吧的員工休息室裏亂搞。──如果我是那種不守規矩胡來的人的話，我保證我今晚一進門就會照你的腦袋上來一槍；在我能看到那個冒充我的混蛋的臉之前。」　　約庚向他做了個求饒的手勢。　　「那些衣服呢？」提奧問。　　拉爾夫轉向他的上司：「什麼衣服？」　　「你說那個男人是光著身子逃出去的，那麼他之前穿的衣服你拿來了嗎？」　　拉爾夫和約庚對視了一眼。　　「沒有衣服。」約庚說。「我記得我把他的衣服扔在休息室的地板上，但是它們不見了。」　　「和那個男人一樣，變成了空氣。」拉爾夫說。「提奧，酒吧最近的一個出口離那扇門也有五十米。當時是晚上九點半，酒吧裏最忙的時候，大堂裏坐滿了人。──我踢開門的聲音使得好多人都往那個方向上多看了幾眼，但見鬼的是，沒有一個人看見那個男人。」　　「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在有幾百個人的大堂裏逃了出去，消失了。」提奧若有所思地說。「並且這個人還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拉爾夫說：「老大，我可以肯定我沒有什麼雙胞胎兄弟什麼的。」　　提奧說：「這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不過，」他抬起頭，看向寫字臺旁的黑髮的書記員。「達尼埃，我想知道你剛才想到了什麼？」　　那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男孩子明顯地吃了一驚。「什麼，老闆？」他的藍眼睛慌亂地看著提奧。「我……什麼也沒想。」　　提奧沒有說話。拉爾夫向後靠在椅子背上，微笑起來。　　「達尼埃，如果你想把這份工作做得長久，就得明白一件事。」他說。　　「──任何時候都別在提奧老大面前撒謊。」 3 　　「我不是故意想要隱瞞什麼。」達尼埃窘迫地開口。「只是……說起來這事兒實在有點兒丟人。」　　「沒關係。」提奧說。「現在這裏就我們兩個。說吧，我知道你也去過那間酒吧。」　　「是的。」達尼埃說。「上週六晚上。我……我……」　　他緊張地絞著他手裏的筆，白皙的臉漲得通紅。　　「你進入過那間休息室。」提奧說。「還和某個人在裏面做了愛。」　　達尼埃的眼睛裏流露出既狼狽不堪，又如釋重負的神情。「是的。你怎麼知道？」　　提奧說：「當約庚敍述那件事的時候，你的表情非常明顯地告訴我你有過同樣的經歷。──而你原本以為那是你獨有的經歷。」　　達尼埃低下了眼光。　　「噢，這件事真是奇怪。我本來以為……」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地說。　　「上週六我跟幾個同事一起去了那間酒吧，那天晚上我遇到了我夢中的女孩。」　　「你在暗戀著的某個姑娘？」　　「不，沒有。我沒有暗戀什麼人。那個女孩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達尼埃說。「但是我一見到她，呼吸都好像停止了。她好像就是比著我的想像做出來的，一個天使。我一直夢想著這樣的女孩，有著金黃色的頭髮，溫柔的微笑的藍眼睛，穿著長長的及地的連衣裙──現在的姑娘好像都不喜歡穿長裙子。」　　他眼睛裏的神氣好像做夢一樣。　　「她向我走過來，用銀鈴一樣甜蜜的聲音跟我說：『我知道這裏有一個很好的地方，非常安靜，沒人打擾。──你願意陪我去坐坐嗎？』　　「我當時什麼都不能想。差不多她叫我做什麼我就可以做什麼……然後她就領我去了那間休息室。」他抬起眼睛來，有些張惶地看著提奧。「噢，你一定覺得我可笑透頂。」　　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沉靜而和藹地看著他。　　提奧說：「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笑。每個人都有過夢想中的天使，但是並不見得人人都有運氣遇見她。」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達尼埃喃喃地說。「她真是個天使。一切都那麼美好。好得根本不像真的。所以……我一點也不奇怪我過後再也沒有找到她。我問過了別人，好像那一晚只有我見到了她。」　　「你和別人一起去的酒吧，他們都沒有看見她？」　　「是的。我和揚，還有湯瑪斯一起去的，可他們忙著跟別人調情，都沒注意到有這麼個女孩。」他苦惱地說。「我本來已經差不多可以確定，她是我那晚喝多了產生的幻覺。但是剛才約庚說的那些話把我的腦子完全搞亂了……」　　達尼埃把手指插進了自己的頭髮。　　「那個細節。不大可能是巧合……」　　「什麼細節？」　　「約庚說他聞到那個人身上有奇怪的氣息，不是一般的香水或者 DEO*的味道……他是怎麼形容的？」　　「『聞到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陷入了漩渦。』」　　「對的。」達尼埃說。「那個女孩子身上就有那種氣息。好像越呼吸，就會陷得越深，就越想要在她身上更深地呼吸…… 　　「……讓人克制不住地想要進入她、和她做愛的氣息。」 * DEO：德國常用的清香劑，用來除去汗味。 4 　　「你怎麼看，揚？」提奧問。　　「一個外星人，像一團麵粉一樣可以變成各種形狀。你記得我們上回捉到的那個呂米安星（Lymian）人吧，那傢伙甚至能變成一張波斯地毯鋪在大廳裏，由著大家在上面跳舞。」　　「呂米安星人是最出色的擬態專家，不過他們不會讀取思想。」提奧說。　　「老大，」揚感興趣地說。「你意思是這回的傢伙能夠知道咱們在想什麼？」　　提奧說：「你看過了全部的問詢筆錄。四十五份記錄。他們都使用了同一個形容：夢中情人。」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揚。　　「如果只是一兩例，還有可能是隨機選取了地球人中美貌性感的某種相貌組合以便博取歡心。但是四十五例……它每次都能準確地採取最能令人怦然心動的那種外形；很顯然它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是的。而且看看它的效率：二十七次變成女性，從白長裙的天使到黑皮裙的魔女無所不有；十八次變成了男人──我不知道BIS裏同性戀的比例居然這麼高──水管工，酒保，大學生，街頭藝術家……在約庚那裏，它乾脆直接變成了拉爾夫。」揚嘩嘩地翻動手上的文件夾。「只不過是兩周多一點的工夫，那傢伙就把BIS法蘭克福總部的男性員工上上下下幾乎一網打盡了。它只要男人，海爾珈她們就什麼事兒都沒有。」　　「它只要年輕的男人。BIS裏五名超過四十歲的工作人員都沒有遇到它。」　　「噢，也許那些老傢伙們只是不好意思承認而已。」揚說。「見鬼，為什麼它沒有找上我？達尼埃碰上他夢中天使的那天晚上明明我也在那兒。──難道天使不喜歡紅頭髮？」　　「從記錄來看，我相信它對髮色乃至人種都沒有特別的愛好。」提奧說。　　「天使胃口強健，各色通吃。」揚合上了文件夾。「問題是它這麼做到底用意何在？我們已經給那些和天使睡過覺的人做了能做的全部檢查，沒發現他們有任何問題，感染上外星病毒什麼的。所以我目前傾向於認為這是一個好心的、博愛的天使，看到了BIS裏的男人們被工作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悲慘境況，決定免費派送給大家一些幸福的春夢和熱烈的性高潮。」　　「你的慈善理論不能解釋它為什麼沒有眷顧年紀比較大的職員，以及女職員。」提奧說。「鑒於它目前為止並沒有顯示出什麼傷害意向，我想我們最好能跟它面對面地談一次。所以今天晚上你的任務就是到那個酒吧去……」　　「──誘捕天使行動。」揚吹了一聲口哨。「聽起來真不錯……但為什麼又是我去扮演這種安德洛墨達*式的角色？」　　「因為天使從來不會跟一個人發生兩次關係。而BIS裏還沒跟天使睡過覺的、四十歲以下的男人就只剩下了你，我和拉爾夫。」提奧說。　　「為什麼不是拉爾夫？他比我好看，是個標標準准的金髮小白臉。」　　「你忘記了拉爾夫前天晚上剛剛拿槍指過天使的腦袋。」　　「那為什麼不是……」揚英勇地把那個名字咽了下去。　　提奧沉著地看著他。　　「我會和你一起去。」 *安德洛墨達（Andromeda），希臘神話中的埃塞俄比亞公主。因其母凱西俄珀亞（Cassiopeia）的誇口而得罪海王波塞冬（Poseidon），波塞冬派出了一隻兇惡的海怪刻托（Cetus）來毀滅她的國家。安德洛墨達（自願或者被迫）成為了祭品，被綁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等待海怪出現──這一經典的時刻是無數畫家和雕刻師們津津樂道的題材（她什麼也沒穿）。── 這時候恰逢英雄珀耳修斯（Perseus，就是那個砍下蛇髮女怪美杜莎腦袋的）路過。珀耳修斯殺死了海怪刻托，娶了安德洛墨達為妻。 5 　　「揚，那個不是天使。停止調`情。」　　揚強忍著把耳機一把扯下來的衝動。他把臉轉向一邊，用酒杯擋住自己的嘴，對著衣服上的第一粒紐扣低聲而快速地說：「老大，拜託，我已經在這裏坐了三個多鐘頭了，總得找點樂子吧。──我保證只是聊聊天而已。」　　「如果你和她一路聊下去，天使就不可能找上你。」提奧毫無感情的聲音在他耳朵裏響起。「現在結束。」　　揚戀戀不捨地轉向對面的女郎。她有多麼可愛的、小鹿一樣的褐色眼睛啊。他想。這該死的工作。該死的壓迫狂的老闆。　　「能跟你說話真好。」他溫柔地說。「不過……哦，我真不想說。」　　「你有女朋友了？」她說。　　「是的，而且她馬上要來了。」揚說。「要是她看見我和像你這麼迷人的姑娘一起喝酒，准保大發雷霆。」　　她微笑起來。「我明白了。」她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事實上我也在等人。下回見。」她滑下吧台的椅子，向大堂裏走去。　　揚轉向酒櫃的方向。「這下你滿意了？」他惡狠狠地對紐扣說。　　「很滿意。」那個低沉的、略帶一點沙啞的聲音說。　　突然之間，揚感到渾身上下都起了一陣顫慄。　　這種王八蛋耳機的效果就好像他緊貼著我的脖子往我耳朵裏吹氣一樣。他惱火而亂七八糟地想。他媽的！他那種聲音……難怪中世紀的人認為會有從耳朵裏懷孕這回事兒了。　　──哦見鬼我在想什麼啊！　　他低聲咒駡出了聲。　　「再來一杯Brainstorming。」他把空玻璃杯往吧臺上重重一扣。就在這個時候耳機裏又響起了那個該死的、迷人的聲音。　　「揚，監視器畫面出現了干擾。──似乎是天使到來了。」　　耳機裏突然響起了一陣沙沙的聲音。　　「提奧？」揚警惕地說。　　沒有回音。　　揚向四周看去。這是週五晚上十一點。酒吧裏相當的熱鬧，燈光幽暗的大堂裏服務生往來穿梭，銀託盤上托著五顏六色的雞尾酒。　　一隻銀託盤在他身前停下了。　　「一位先生送給您的。」服務生彬彬有禮地說。「Sex on the Beach.」　　「──這可來得真夠直接的。」揚喃喃地說。他拿起那杯酒。　　「是個什麼樣的先生？」　　「他要求我不能說。」服務生露出了──在揚看來是充滿了曖昧的─ ─微笑。他輕輕把託盤裏那張餐巾拿了出來，放在揚面前的吧臺上。　　餐巾上印著這家酒吧著名的標籤文字：　　A．能請你喝一杯嗎？　　B．一起出去走走吧。　　C．你家？還是我家？　　D．十分鐘後在洗手間見。　　──而現在在那個D選項上有一個鉛筆劃的叉；「洗手間」下面寫著：「一樓*。」　　「媽的，搭訕和調情的步驟都省了。」揚暗自低語。　　「在天使眼裏，我看起來就那麼饑渴嗎？」 *注：德國的一樓是我們的二樓。 6 　　揚一路小跑著上了樓梯。樓上是個舞廳，不過這會兒沒開，整個樓面只有走道盡頭的洗手間前面亮著廊燈。揚徑直向那裏走去。　　他推開了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洗手台前，別無他人。揚輕輕吹了聲口哨。那個男人敏感地抬起頭來，和他對視。　　三十多歲。棕髮。深色的眼睛。唇形相當好看。揚想。哦，上帝，這傢伙看起來還真不錯。　　一縷微笑爬上了他的嘴唇。　　「嗨，是你嗎？」他悄聲說。他的眼睛裏閃動著淺藍色的、迷人的光芒。　　那個男人看著他，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驚訝的樣子。然後他突然笑了起來。「哦，抱歉，我想你搞錯了。」　　他關上了水龍頭，從旁邊的紙箱里拉下了一張紙擦了擦濕淋淋的手。「我不是你們那一種人。」他友好地說，把擦手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媽的！　　揚在心底裏暗自咒駡了一句。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圍，一共是五間單間，門都開著一線，不像是藏著人的樣子。但他還是快步走過去，一扇接一扇地踢開那些門。在確認這裏的確空無一人之後，他走進了第五個隔間。　　「揚，揚。」　　揚差點沒跳了起來。他抓住襯衫上的紐扣，氣急敗壞地說：「提奧，恢復通話你就不能挑個好點的時候？你要害我得前列腺炎嗎？」　　「揚，通報你的方位。」提奧說。　　「洗手間。樓上走到底的那間。──我說，你們難道在監控器上看不到嗎？」　　「天使在干擾所有的電子設備。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已經開始在樓下清場。」提奧說。「揚，在原地等著，我馬上就過去。──聽著，它是個比咱們預想中危險和強大得多的傢伙，你不能使用電擊棒對付它：它能夠輕而易舉地把電流全都導到你身上……」　　一陣沙沙的輕響，耳機裏又沒了聲音。　　這時候揚聽到腳步聲，清晰有力，由遠至近，最後停在他身後……他急遽轉身，一個年輕的男人一把拉開了隔間的門板，站在他面前。　　「寶貝，讓你等急了嗎？」他向他露齒而笑，耳釘在長長的黑髮下閃閃發光。他的健壯的、肌肉分明的手臂搭在門板上，小麥色的肌膚透出迷人的光澤，靠近黑色皮背心的上臂部分赫然一個骷髏的刺青。　　哦，不，不，不。揚絕望地想。他這樣子就好像是從某本低級趣味的色情雜誌上走下來的一樣，還是超市裡八塊五買一送一的那種。──我都不知道我的品味有這麼壞。　　「這就是你讀取我意識的結果？」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的都在搞些什麼啊？」　　「我去買安全套了。給你寫完條子才發現居然沒帶出來。」黑髮的青年說，從口袋里拉出兩個封套。「你喜歡薄荷味道的還是可樂味道的？」　　「可樂的。」揚說。「不過等等，」他推開那條迎上來的手臂。「你得先告訴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這些到處亂搞的事兒。──目的是什麼？」　　黑髮的青年看著他。深色的瞳仁中燃燒著熾烈的情欲。　　「當然是為了快樂。」他抓住揚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他們的嘴唇和腰腹部位同時碰到了一起。　　隔間的門板在他們身後合上了。 7 　　「好吧，吻技不錯。」揚一邊奮力把那個人推到對面牆上去，一面抬起手來擦著嘴角。「不過抱歉，還沒有好到讓我想跟你來一發的地步。」　　「哦，得啦，我敢打賭你心裏正巴不得我馬上跟你來一發。」黑髮的青年說。「我知道你一直在等著我：你在酒吧裏拒絕了一個又一個，而我一叫你就來了……看，那裏已經硬起來了。」他把手放在揚的皮帶上。　　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向外擰了過去，跟著用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後領。黑髮青年奮力掙扎，試圖用拳頭和膝蓋反擊。揚毫不遲疑地把他的腦袋直接撞在門板上──沒上閂的門板一下子開了，黑髮青年一頭撞了出去，踉踉蹌蹌地幾步摔倒在地板上。　　揚把手伸進夾克外套，拔出他的P30，迅速拉下保險，對準他的頭。　　「現在你最好對我規矩一點兒。」　　「噢，上帝。」黑髮青年喃喃地說。他從地上支起半個身體。　　「不許動！」揚厲聲說。　　正在這時候他感到一陣微風揚起──洗手間的大門一下子開了。高個子的提奧多‧哈本道夫站在門口，他灰色的風衣上，一隻黃底黑鷹和帶有 Bundespolizei（聯邦員警）字樣的銀色標記鮮明無比。　　「員警！」黑髮的青年叫了出來。「噢，員警！救我！這個人有槍！」他迅速異常地向他爬了過去。提奧伸出一隻手把他拉起來。「別怕。」他說。「現在沒事兒了。」他把他擋在身後。　　揚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黑髮青年從門口跑了出去。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提奧？那個外星小子……」　　「地球人。不是什麼外星小子。」提奧說。「我們查過了那個人。100% 的人類。──他只不過恰好也對你有興趣而已。」　　「那麼那個天使呢？」揚說。　　「它破壞了我們的一些儀器，然後消失了。我猜是我們嚇到了它。」　　揚吐了口氣。他突然覺得有點頭暈，向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　　「揚，怎麼了？」提奧快步走了過來。　　「沒事兒。」揚用力揉了兩下額頭。「提奧，我……」　　他看著他。提奧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而他只想順勢倒到他身上去。老天，他身上的氣息和溫度那麼的誘人。　　「……我好像有點兒喝多了。」揚小聲說。　　「你看，這就是你不許我跟人聊天的後果。」　　「我可沒叫你喝那麼多酒。」提奧說。　　「不然我坐在吧台邊還能幹什麼？」揚惱火地說。　　提奧說：「算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他攬住揚的肩膀，把他的一條手臂繞過自己的後頸。一瞬間揚感到他的呼吸輕輕拂過臉頰──好像頭腦裏轟地一聲，點著了火，他的全身都在燃燒；兩膝發軟，小腿肚打顫。　　「提奧……」揚說。　　他不受控制地轉過頭去，把手放在他老闆的臉上：那是他這輩子看到過的最英俊的一張臉。──如果他現在肯對我笑一笑的話，我馬上可以為他去死。揚狂亂地想。不過他不笑其實也沒關係…… 　　他把嘴唇飛快地壓了上去。　　提奧好像被火燙了那樣向後退縮了一下。然後他突然捧住了揚的臉，開始熱烈地吻他的嘴唇──熱烈的程度完全令後者措手不及：那種吻法，毫不誇張地說，會令得石頭都融化成水。揚簡直沒法兒在原地站得住：他感到天旋地轉，非得伸手抓著什麼才行。　　揚把兩隻手都伸到了背後，抓住洗手池的邊沿，用盡了全身力氣抓緊……這樣子他再也沒有可能去阻止提奧正在做的事情：他一面吻他，一面解開他的皮帶，脫下褲子。　　有什麼不對。揚迷迷糊糊地想。可是我想不出來。我好像掉到一個漩渦裏去了……等等，哦，漩渦！　　那種氣息…… 　　──「聞到了好像全身都陷入了漩渦。」　　揚一個激靈。他奮力睜開眼睛，正看見提奧往他腳跟前跪了下去。　　「噢，不！」他叫出了聲。　　提奧把他那個脹得發痛的傢伙一下子含進了嘴裏。巨大的、強烈的快感彷彿高牆一般的潮水當頭壓了下來，把他淹沒至頂。揚急劇地喘息，渾身都戰慄起來。　　……他咬著牙抓住了他的P30，抽出來，頂在下面那個人的額頭上。　　「放開我。」他說。　　那個男人抬起了他深褐色的眼睛。那完全是提奧多‧哈本多夫的眼睛，像他那樣的沈著，一樣的冷峻而迷人。他和他對視著。揚的手克制不住地在發抖。　　然後那個男人不動聲色地低下了眼睛。他的額頭抵著槍管，然而他毫不容情地加快了動作。他的舌頭以難以想像的靈巧撥弄著那個快崩潰的地方，揚甚至感到他在輕輕地、但是令人無法抗拒地吸吮…… 　　「砰！」　　那個男人仰面朝天地摔了開去。額頭正中炸開了一個洞，但是沒有一滴血流出來。──在那一瞬間揚覺得眼前的景象閃了幾下──就像有時候電視機接收不良出現的畫面抖動那樣。　　然後他看到那個男人伶俐地從地下爬了起來。刹那間揚感到渾身的血都在發冷：那個人頭上的黑洞消失了，前額光潔得沒有一絲痕跡。　　他握緊了他的P30。他們面面相覷。突然間那個男人轉身向門口衝去。　　揚的手臂下意識地跟著向門口轉了過去，然而沒開槍。他看著那個人消失在門外。一下子，他感到兩腿發軟，背靠著洗手台慢慢滑了下去，坐倒在地板上。　　「喂，喂，揚，你還在那兒嗎？」　　拉爾夫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機裏。　　揚一躍而起，迅速地拉起褲子，繫好皮帶。　「揚？揚？」　　「我在。」揚說。努力調勻呼吸。　　「噢。你沒事兒吧？」拉爾夫關切地問。「剛才怎麼也聯繫不上。那個天使把所有的監視器都遮罩了，我們看不到你……」　　──感謝天使！揚想。噢，哈利路亞！　　「拉爾夫，」他清了清嗓子。「我很好。」　　「你見到了天使嗎？」　　「……見到了。天使非常迷人。簡直迷人得要命。」揚說。「拉爾夫，你一定得原諒約庚：那實在不是一個男人可以抵擋的誘惑。」　　拉爾夫在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他說：　　「我們早就和解了。揚，提奧老大幾分鐘前上樓去找你了。你看到他了嗎？」 8 　　揚衝出了洗手間。　　走廊裏靜悄悄地不見一個人影。他轉頭向那一頭的舞廳看去，明亮的燈光從那道拱門後透了出來。──而他清楚地記得剛剛上來的時候那裏是一片漆黑。　　揚向那道門走過去。他感到手心出汗，濕膩膩地粘在P30的手柄上。「提奧？」他說。「是你在那裏嗎？」　　沒有回音。　　好像是幻覺那樣。他覺得有音樂聲，若有若無地，從那道門後面冒出來。完全聽不清，奇怪的是，他彷彿能感到樂符在那裏流淌。　　揚向前走去。　　現在他看見了。四壁的燭形燈發出金黃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舞池。舞池的天花板上垂下來許多閃亮的，五顏六色的琉璃管，扭曲成各種奇怪的形狀。中間是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正對著他的是高個子的提奧多‧哈本道夫──他抬起眼睛來看向揚，對著他微微一笑。　　「結束了。」他說。　　他在他懷裏那個人的頭髮上輕輕吻了一下，隨即把手指伸向他耳後─ ─揚感到眼前的畫面再一次劇烈抖動起來，有一秒鐘的時間，然後突然間一片黑暗。　　「提奧！」揚緊張地叫了出來。　　「燈就在你右手邊上。看到那個紅點了嗎？打開它。」提奧沉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揚轉過頭，看到那個紅色的小亮點。他伸過手去，在那上面摁了一下。雪亮的燈光從頭頂直灑下來。　　揚驚奇地看向四周。　　「剛剛這裏不是這個樣子的。」他說。「那些燭形燈呢？剛才我明明看到它們在牆壁上……還有那些亮晶晶的管道……」　　「剛剛你看到的情況都是幻覺。」提奧說。「因為它對你的腦電波進行了直接的干預，讓你看到那些畫面。」他向揚舉起了手裏的東西。　　揚向他走過去。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天，這是個什麼鬼玩意？」　　提奧手裏的看起來有點像是個時裝店裏的塑膠模特，一個雪白的，有腦袋有手腳的東西，不同的是那顆腦袋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沒有畫出來的頭髮，也沒有凹凸的五官；它的四肢軟綿綿的，像麵條一樣垂蕩在空中。　　「47世紀的智慧型機器人。型號Wolken475T。」提奧說。「身體是用形體轉換塑膠做的，包著一台V型電腦作為主控制器，外加一個兩歐元硬幣大小的微型發射器，能夠發出五萬德爾卡的集束電波……」　　「五萬什麼？」揚迷茫地問。　　「德爾卡。39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他將發現人工干預腦電波的基本原理，所以集束電波的單位以他的名字命名。──這個機器人發出的集束電波能夠使方圓五十米之內的人腦活動受到影響。」　　揚有點明白了。　　「這麼說，咱們之前想錯了方向。不是什麼會變形的外星人，它其實一直都是這麼個形狀，只不過咱們看到的是它設定的幻覺。」　　「確切地說，其實不是『它」在設定。具體設定形象的是你自己的大腦。這個機器人發出的電波干擾程式是讓人看到具現了的性幻想。等於說你在意識中希望看到什麼樣的性伴侶，它就會讓你『看到』那個人。─ ─當然實際上只有這麼個沒五官沒毛髮的東西，而它欺騙你的大腦，讓你以為看到了最美妙的夢中情人。」提奧說。　　「所以我們其實都在跟這麼個東西胡搞？」揚說。「一個47世紀的充氣娃娃？」　　「是的。」提奧說。「47世紀G&Klein出品，製作精良的傢伙，品質一流。它能釋放出最強烈的合成費洛蒙*，只需要一次呼吸就能令人情欲滿漲……肢體的關鍵部分是用最好的活性材料製作的，意味著它是有史以來最靈巧和出色的接吻專家，和性愛能手。」他充滿愛憐地拍了拍那東西的頭。　　揚呻吟了一聲。「提奧，求求你別說了。我覺得我都要吐了。」　　他用力抱住腦袋，然後突然放開。　　「47世紀。它來我們這個時代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我還不清楚。不過我馬上會跟時空管理局取得聯繫。4626年製造的情趣機器人根本不應該在這裏出現。這要麼是個意外事故，要麼就是有人在違規操作。」提奧說。「好在這是個非常安全的機器人。」　　「安全！」揚幾乎咆哮起來。「今天晚上它差不多把我的腦子搞成破布條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提奧，現在你得告訴我……等等，」他忽然狐疑地說，「你怎麼證明你現在是真的，不是它讓我看到的幻像？」　　「第一，這個機器人我已經關掉了──電源在它的頭部左側，人類的耳朵位置。它不可能再發出什麼影響你腦電波的東西了。」提奧乾巴巴地說。「第二，集束電波造成的幻影和真實景象是有區別的，如果你緊盯著物體的邊緣看，會發現幻影比較不光滑，在逆光下會有輕度的疊影……這個很難用語言解釋，下一次我們可以在基地裏做下這方面的訓練，我給你看一些圖片。但那要在你通過時空局的理論考試之後。」　　揚惡狠狠地看著他。　　「好了，我相信你是真的提奧多‧哈本道夫老大。現在請你告訴我，你看到了多少？」他向他湊近過去，緊盯著那雙深褐色的眼睛。　　「在你上樓來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　　提奧平靜地說：「我聽到槍響，然後看到Wolken475T從洗手間裏衝出來，經過走廊逃向舞廳。」　　揚咽了口唾沫。　　「那個時候，它是什麼形態？」　　「在我眼中它恢復了本體。我想是因為修補槍傷後它進行了緊急自檢，那個時候發射器是關閉的。」　　揚籲了口氣。　　「那麼，剛才我看到的那個人……我進來的時候，你懷裏抱著的那傢伙是誰？」　　「一個幻象。」提奧說。「Wolken475T知道我將要切斷它的電源。它無法反擊和掙脫我，因為它必須遵循機器人第一守則**；而它認為它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不願意就這麼被關閉。於是它變出了那個幻象來……迷惑，或者是求饒。」　　「那是個真的人嗎？我說，那個幻象的原型，是一個真人，還是僅僅是，呃，你的性幻想？」　　提奧凝視著他。有那麼一瞬，揚覺得在他的老闆眼睛裏看到了一些很不尋常的東西。　　「抱歉，揚，這不在我們的討論範圍內。」提奧慢吞吞地說。「我們正在工作時間，我是你的上級。「……並且你還喝醉了。」注： *費洛蒙(Pheromone，又譯資訊素或外激素) 指的是由生物從腺體分泌到體外，被同物種的其他個體通過嗅覺器官察覺，使後者表現出某種行為，情緒，心理或生理機制改變的物質。1991年David Berliner 和他的團隊首次發現人類費洛蒙具有男女的性別區分（雄二烯酮與雌四烯醇），對人類負責性行為與內分泌的下視丘具有活化作用。以後的一系列研究證明了費洛蒙對人類性行為乃至女性的月經週期都具有極大的影響。 **機器人第一守則，指著名的阿西莫夫機器人三定律（Three Laws of Robotics）：第一條，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坐視人類受到傷害；第二條，除非違背第一法則，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第三條，在不違背第一及第二法則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該守則由科幻小說家阿西莫夫（Isaac Asimov）在1942年的小說Runaround中提出，以後被廣泛沿用。 9 　　「這是什麼？」揚拿起書桌上的那張紙，　　「精子捐獻聲明。如果你同意，就在最下方的橫線上簽名。」提奧說。　　揚一行行讀下去；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個傢伙，」他結結巴巴地說，「那個47世紀的機器人，它的任務是……」　　「在我們這個時代收集精液。」提奧說。「它是47世紀最大的精子庫『斯卡博羅集市』通過時光機傳送過來的。你知道上世紀90年代，人們就注意到男性精液中的活性精子數量近一個世紀以來在不斷減少。到了 25世紀末，成年男子的單位活性精子量已經降到了只有20世紀的10％。在47世紀，精子庫已經完全供不應求，然後一些人想到了走偏門。」　　「於是來自未來的機器人居然不是終結者而是採集者。」揚說。「這真讓人……呃，驚喜。」　　「因為生命遠比人們最初想像的複雜：47世紀的人類已經掌握了時光機的基本原理，可以自由地傳送非生命體到過去和未來；但是他們完全製造不出精子的替代品。──克隆人技術只能複製現有的DNA，而並不能降低近交係數和保證群體多樣性。」　　「他們下回這麼做的時候最好提前通知一聲。」揚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我本來還以為是某個邪惡團體要針對BIS發起的特別毀滅計畫呢。」　　「那只是巧合：Wolken475T是通過時光機打開的時空裂縫自由降落的，它的活動不能超過固定的區域，大概只有半平方公里左右。所以它選中那個酒吧作為收集點：號稱有六百種配方的、雞尾酒愛好者的聖地。而那裏離BIS總部大樓很近，那個酒吧兼賣簡餐，差不多就是咱們的食堂。所以它採集的樣本裏有近一半是BIS的工作人員──它選中他們僅僅是因為他們符合標準：年輕，健康，能夠提供優質的基因。」　　揚微笑起來。「換而言之，就是漂亮、強壯而又聰明的男人。啊，多麼恭維。」　　他在那張紙上寫了個鬼畫符一樣的簽名。　　提奧把聲明放入掃描器。「時空管理局認為這件事不符合規定，而『斯卡博羅集市』的人爭辯說，他們取得精子是通過合理的渠道，通過精子主人自願發生的性行為貢獻。最終管理局決定睜一眼閉一眼，畢竟這關係到人類生存和繁衍的頭等大事。　　「現在他們允許Wolken475T把已經取得的`子帶回47世紀，前提是取得書面的捐獻聲明。──所以咱們回頭還得想一個說法出來，不能讓那些不需要知道內情的人起疑，又得讓他們對捐獻精子的事兒簽字表態。」　　揚說：「叫那個精子庫的老闆來想吧。我敢打賭他幹這種勾當不是頭一回了；而且肯定也不限於我們的時代。」　　「多半如此。」提奧說。他伸手點開辦公桌螢幕上的一個視窗，然後突然抬起頭，看向揚。　　「凱文‧考夫曼，就是那個酒吧裏給你遞條子的黑頭髮小子，現在在外面的那間房間裏。我建議你出去做一下問詢，然後決定在多少程度上消除他的記憶。」 10 　　揚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面，看著裏面的人。　　「這麼說他還是知道了。──知道了多少？」他自言自語。　　「見鬼，管他的呢！這又不是死罪。年輕職員對老闆產生點性幻想是很尋常的事情，如果這個老闆又英俊又能幹，聲音性感得能殺死人的話 ……人人都有性幻想。」　　他的嘴角泛起笑容。　　「……當然不是人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讓自己的老闆跪在腳跟前給自己口交，達到高潮的時候還給他腦門上來一槍。」他低聲說。「啊，我覺得這個設想完全可以拍成色情小電影，賣給所有飽受老闆欺壓的人。」　　然後他看著鏡子，陷入了沉思。　　「最後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他喃喃地說。「提奧抱著他的樣子完全就像情人一樣。我看見他低下頭去親他的頭髮。……並且他居然還笑了一下，太難得了。　　「真希望我能看到那傢伙的臉……」　　揚對著鏡子，一把抓起自己的頭髮。火紅色的髮絲在手指間閃動著亮麗的光澤。　　「不對，不是這種顏色。」他沮喪地說。　　那是一種暗淡得多的髮色，在金黃色的燈光裏像是鐵銹紅，偏近於灰。──而揚知道自己的頭髮在那種燈光下是個什麼樣子：鮮明、濃烈的紅色，讓人直接想起太陽或者火焰。　　「那是他的性幻想對象。──毫無疑問他喜歡紅頭髮。」揚說。「可我不懂他怎麼會選那種顏色。明明我頭髮的顏色要好看得多。」　　他盯著鏡子裏的那片紅色又看了一會兒。突然他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念頭。　　他大聲地說了出來：　　「資料表明，在我們這個時代，30%以上的男人患有程度不一的色弱。」　　揚的淺藍色眼睛在鏡子裏閃閃發光。　　「現在，揚‧多明尼克‧弗里曼，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直接走到他辦公室裏，表情自然，語氣放鬆，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　　他深深吸了口氣。　　「提奧，下班後咱們一起去喝一杯怎麼樣？不，不去那個雞尾酒吧，那兒全是BIS的同事。　　「──我的意思是，就咱們倆。」（《誘捕天使行動》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1.7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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