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王國的法師(76)

看板BB-Love作者moonfeen2 (柚子)時間12年前 (2011/10/27 22:34)推噓17(17推 0噓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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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淨而幽深的潭水徐徐盪漾，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游動著，激起陣陣水花。偌大的洞窟裡一片寂靜，附著在岩石上的苔蘚散發著微弱的藍光，就像是薄霧中的黎明，既美麗又神祕。幾叢晶瑩剔透的巨大晶體穿出潭底，一路綿延到岸邊，橫七八豎地恣意生長著。這些晶體全都是純度最高的水元素結晶，只要一小塊，就能讓水系法師為之瘋狂，然而現在它們只是散落一地，無人擷取，就這樣任由歲月侵蝕與毀棄。潭水粼粼，水裡的蛟龍優雅地擺動身體，一身細密的鱗片潔白勝雪，帶著珍珠般的溫潤光澤，就像是落入水底的月光。冰晶般的眼瞳眨了幾下，蛟龍靜靜漂浮著，有些出神地望著遠方。曾經，她與親人在此優游嬉戲。曾經，她與朋友在此暢談交心。如今，四周景物依舊，卻只剩下無盡的寂寥與冷清。洞窟的西側響起一陣腳步聲，在這樣幽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蛟龍轉過頭，神情平靜而淡漠。「有事嗎？艾提瑪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岸邊的黑影嚴肅地說。「枉費諾埃爾做了那麼多的努力，難道妳還想繼續冷眼旁觀，就這樣看著他所重視的一切化為泡影、毀滅殆盡？」「……是又如何？」雪白的長尾掃過水面，蛟龍歛下眼簾，神情既疲憊又厭倦。「反正諾埃爾早就不在了，就連雅翠跟艾略特也是。」那些美好的時光，那些溫暖的回憶，在滾滾的時光之流裡總是轉瞬即逝。日昇日落，四季輪替，一次又一次的邂逅，一次又一次的分離，到最後，只有自己被留了下來，獨自面對永生的孤寂與悲傷。「當蒼鱗把這個重擔交到我手上時，我就應該明白的。凡是有形的東西，總會有消逝的一天，所以，就讓它毀滅吧。」蛟龍嘆息著，語氣恍惚而憂傷，纖長的身軀緩緩沉入水裡。「等等，蒼溟！」「已經……無所謂了……」冰冷的潭水波動著，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漣漪。破曉時分，營區裡突然一陣騷動，才剛闔眼沒多久的納特驚醒過來，趕忙披上斗篷就往外走。才剛出帳，一陣強風就刮得他踉蹌了一下，耳邊響起清晰有力的振翅聲，他抬起頭，看到無數黑紫色的身影掠過天際，正是這次隊伍所要尋找的桑達鳥。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多的桑達鳥飛了過來，它們在營區的上空盤旋著，有幾隻的腳爪裡還抓著東西。一瞬間似乎看見了什麼，納特臉色一凝，立即指揮眾人清出一塊空地。終於有降落的地方，一隻體格比同類大了一圈的桑達鳥率先落地，牠鬆開腳爪，露出一個被獸皮包裹的物體，接著一個人從裡面探頭出來，抬起手搖搖晃晃地打了個招呼。「嗨。」「西爾斯大人！」「少爺！」同行的雅翠護衛隊隊員欣喜地迎上前，發現青年雙腳負傷，無法站立，立即取來簡易的擔架。領主之子被抬走後，其他的桑達鳥陸續降落，牠們的腳爪都抓著崩塌時失蹤的人員，有的一息尚存，有的已然往生。納特沉著臉站在一旁，每當桑達鳥放下一個人，他的心裡總是既期待又緊張。看到對方還活著，卻不是厄德，就會有種深深的失落感，如果被放下的是冰冷的遺體，他又會慶幸那並不是厄德，然後為自己的這種心態感到懊惱與慚愧。先後放下數十個人後，桑達鳥們振翅離去，而魔王依然不見蹤影。怔怔地站了一會，納特突然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強打起精神，踏著有些急促的步伐走向領主之子的營帳。身上的傷口已經過初步包紮，西爾斯靠坐在床上，正在聽護衛敘述他失蹤之後所發生的事。瞥見門邊的法師，他習慣性地起身行禮，卻又馬上虛弱地跌回去。「你還是先躺著吧。」納特趕忙上前。「真是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西爾斯乾笑幾聲，拉了拉身上的毯子。目前他兩隻腳都上了夾板，雖然臉色蒼白，精神卻不錯。納特走到床邊，看到他的傷勢，神情一黯。「抱歉，要不是我的法術失控，你的腳也不會……」「不不，納特大人，請別這麼說。」西爾斯連忙搖頭。「如果直接摔下去，我絕對活不成，就算最後出了點差錯，您的法術還是救了我一命。」「是這樣嗎？」「就是這樣。」看領主之子忙不迭地、肯定地點頭，納特心中一暖，陰鬱的情緒稍稍明朗了些。「總之，幸好你還活著。」「是啊。其實摔下去的時候，我滿腦子裡都是還沒織完的東西跟下一條圍巾的配色，現在想想實在有點荒謬呢……啊，請不要告訴別人。」西爾斯朝法師眨了眨眼，原本沉重的氣氛頓時緩和不少。一旁有僕役搬來了椅子，納特在床邊坐下，順便提出心中的疑惑。「對了，你怎麼會跟桑達鳥在一起？」「喔，是因為這個的關係。」西爾斯邊說邊掏出一個水藍色的鱗羽小笛，將東西舉到法師眼前。「這是可以呼喚桑達鳥的笛子，從很久以前留下來的，但它只能呼叫上任元素主的桑達鳥，對現在的沒有效。」「那你……」「嗯，我的運氣不錯，雪花正好在附近，牠聽到了。」造型簡樸優雅的小笛在空中緩緩轉動著，西爾斯還記得那一天，當年幼的自己揮舞著短短的手腳，試著與那些看似沉默兇猛的桑達鳥交談，結果被牠們的領袖叼起來「認識認識」時，雅翠走了過來，將鱗羽小笛放到自己手裡，微笑著要自己保秘。這個鱗羽笛曾經是蘭達家的傳家物品之一，傳聞中是由諾埃爾親手製作，或許那時雅翠就已經預見了未來的結局，也或許她只是把它當成一個特別的小禮物而已。之後西爾斯幾次拿著小笛，試著對那些黑紫色的桑達鳥吹奏，但牠們只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無法理解笛音所表達的意義。被雪花帶回桑達鳥的巢穴後，西爾斯簡明扼要地說明事情的經過，以及這次隊伍進山的目的，桑達鳥們弄了些斯班達的皮給他保暖，就交頭接耳地逕自討論去了。雪花獨自站在洞口，僅存的一隻眼睛望著外頭的風雪，不知道在想什麼。實在對笛子的事感到好奇，西爾斯鼓起勇氣詢問，也得到了答案。「之後殛光，也就是目前桑達鳥的領袖答應要幫忙，現在牠們正在尋找那些人失蹤的人，剛剛的只是第一批而已。」「原來是這樣啊。」納特吁了口氣。有了堪稱千里眼的桑達鳥幫忙，那些下落不明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如今厄德生死未卜，西爾斯又受了傷，自己必須要更加謹慎與振作才行。「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想到桑達鳥還會再帶人回來，他拍了拍領主之子的肩膀，起身準備離開。總覺得法師看起來心事重重，西爾斯忍不住又叫住了他。「納特大人。」「嗯？」「請放心吧，陛下一定會沒事的。」即將出帳的身影頓了頓，納特回過頭，終於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謝謝你，西爾斯。」雪花在晨風間飛行著，看著殛光與其他的桑達鳥在山間四處穿梭搜尋。昨日，當風中傳來久違的笛音，他一瞬間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我在這裡，朋友。』『我在這裡。』彷彿再次聽見了諾埃爾的呼喚聲，他既懷念又半信半疑地找了過去，發現對方是雅翠的代理領主之子，就是那個從小就嚷著要和桑達鳥做朋友，被殛光嚇了幾次還打死不退的小傢伙。就這點來說，他和諾埃爾倒是挺像的。只是當年的諾埃爾不但完全不怕自己，還敢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吵著要兜風，相較之下這個叫西爾斯的青年就收歛多了。回巢之後，西爾斯提到了一名法師，據說他曾經見過蒼鱗，還間接解除了元素流的封印，目前這名法師已經來到了附近，說有重要的事想要請教自己，對此雪花有些興趣，也有些存疑，仍在見與不見之間搖擺不定。底下的桑達鳥突然一陣鼓噪，牠低下頭，瞧見殛光抓了什麼，對方好像很有意見，正在大聲抗議的樣子。桑達鳥們在晨光中飛行著，深色的鱗羽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銳利光澤，就像出鞘的刀鋒一樣令人望而生畏。納特一直待在空地邊，認真指揮著眾人救助傷患與處理遺體，眼前的景像忽然模糊了一下，他閉了閉眼，揉揉太陽穴，繼續下達各種指令。「大人，您該休息了。」多蘭遞上水袋。「我知道，再一下子就好。」從侍女手中接過東西，納特喝了口水，再倒了一些抹了抹臉，讓冰冷的感覺驅走倦意。就算感到疲累，現在也還不是休息的時候。說不清是固執還是堅持什麼的，總覺得只要繼續等下去，就一定能再見到那個人，能再看到那雙滿懷感情的金紅色眼睛。　　　頂上的巨鳥來來去去，納特揪緊身上的斗篷，心裡暗自下定了決心。無論事情會變得如何，自己絕不會輕易放棄。只要厄德能夠回來，對於兩人之間的感情，自己也不再逃避。只要他能夠回來…… 抬頭仰望清冷的天空，法師忽然一陣暈眩，一旁的多蘭趕緊扶住他，正想叫幾個護衛過來把人架去休息，就聽見上方傳來一陣咒罵聲。「你這隻禿毛鳥，快點放我下來──！」所有人一齊抬頭，看到一隻特別大的桑達鳥飛過天空，牠的腳爪抓著一塊東西，上面不斷傳出兇猛的謾罵與咆哮。對一部分的護衛來說，這聲音他們太熟悉了，在顧問就職之前，某位魔族最高代表一天到晚震怒、暴怒、遷怒跟拆房子的時候就是這副德性。終於不必再忍受魔王級的騷擾抗議，桑達鳥還沒落地，就把東西甩在地上，接著牠大吼一聲，重重著地，彷彿恨不得把對方踩扁似的。「吵死了。」一接觸到地面，厄德馬上解開魔力鎖鏈，一臉火大地起身，準備跟這隻巨鳥大打一場。「陛下！」「是陛下！」「陛下還活著！」「啊？」魔王愣了愣，看到蜂擁而來的、欣喜若狂的人群，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原以為自己會被當成存糧或早餐吃掉，沒想到竟被帶回了隊伍的營區，想到自己一路又吵又鬧又罵地使勁掙扎，他睨了桑達鳥一眼，對方也惡狠狠地瞪回去，腳爪還在地上刨了幾個洞。「厄德。」身後傳來法師的聲音，厄德回過頭，看見納特朝這裡跑了過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緊緊地抱住，他睜大了眼，完全呆住了。　　好半晌，魔王才舉臂回擁他的顧問，帶著擦傷與撕裂傷的嘴角動了動，緩緩綻放出一個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我回來了，納特。」 -- 這篇就決定是栗子炒飯了!(被打飛)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85.12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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