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神魔異聞錄 十八
二師兄不安道:「師父,對方可是危險的老虎精,小師弟一個人前去沒問題嗎?」
老道士道:「就是要他一個人去才能解決。別杞人憂天,你小師弟什麼時候不是一個
人去解決問題的?」
胡夫人道:「所以他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老道士跟金魚異口同聲道:「不是。」又對瞪一眼。
金魚道:「老虎獸性猛烈,不用肉體騙不到人家。我賭他們要去發生雲雨之事才回得
來,十兩銀子。」
老道士道:「蠢金魚,小臨兒比木頭還鈍,老虎要是真愛惜他就不可能對他胡來。我
徒兒沒那麼快開竅。我賭他們什麼都沒發生,也是十兩!」
二師兄抗議道:「哪有人在賭徒弟這個的,你哪來的十兩銀子,師父!」
胡夫人失笑道:「所以他們是一個單相思一個不自知?啊哈哈,老道士,你這是把徒
兒推入虎口,好狠心的師父啊。」
老道士搖頭晃腦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是你這娘兒不懂得先賢的道理,我這未來的
老虎女婿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孝順傢伙,等他過了門,以後我就有老虎可騎了,威風的哩!
」
胡夫人笑道:「沒良心的師父都在打這等主意。罷了,我回去如此告訴我妹妹便是。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囉。」
胡不歸有些不捨,喚道:「娘!」
胡夫人摟摟胡不歸,又摟了摟二師兄,道:「兒子多保重,娘會在天上一直看著你們
。」白眼一翻,霎時間一屢清湮脫出四師兄的頭頂竅,往天空直竄,消失了。四師兄昏倒
在地,金魚趕快過去照料他,讓他躺在自己懷裡。
胡不歸解下腰間繩索,牢牢綁住花旋風的手,道:「花旋風,你落入我手,將交給知
縣大人發落,還有什麼話說?」
花旋風垂頭喪氣,道:「我弟兄都被你爹打倒了,我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你不如在
這裡一刀殺了我,給我一個快活吧。」
胡大刀粗聲道:「那有什麼問題?現在過來,老子一口吃掉了你。」
胡不歸道:「爹,別這樣。」對花旋風道:「我不殺你,你走吧。」
花旋風諤道:「你不送我去官府?」
胡不歸道:「我們盯著黑風寨多年,知道你其實沒做什麼壞事,是被拱上當首領的。
而且你是我大哥的親生父親,道長說得對,要不是你當年休了我娘,我娘也不會遇到我爹
,就不會生下我。趁我沒改變心意之前,你快點離開,再也別回到這裡來。下次若是再給
我碰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花旋風愣了愣,看著胡不歸,想起第一次看見他時,他還是個頂著兩隻狐貍耳朵的小
男孩,後頭拖著大大的狐狸尾巴,怎麼樣也收不起來,追著自己的尾巴團團轉,最後一個
不小心跌倒,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那時見四下無人,趕快去抱起小孩安慰他別哭,再趁
著他母親趕來之前快點開溜。當初那麼可愛的身形,如今已經長成一個健壯的青年男子,
再也沒有小孩粉撲撲的蘋果臉頰,也沒有可愛的狐狸尾巴了。他感到一股悵然若失,不自
主點了點頭。
二師兄對這父親沒什麼感情,但是對方畢竟是自己親生父親,想了想還是過去扶起他
,道:「你快走吧。」
花旋風看看二師兄,道:「還好你長得不像我。」
二師兄道:「怎麼?」
花旋風搖頭,轉頭再看看四周被打倒在地的弟兄,嘆口氣,緩步離去。夕陽西下,他
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事情告一段落,老道士拍手道:「大功告成,可喜可賀。小不歸,你該拿什麼謝我們
?」
胡不歸道:「捕快沒什麼收入,倒是我爹釀了好幾桶好酒,藏在地下。回去了就送上
兩桶給道長,作為感謝。道長你們先回去了,謝員外一家上下還被綁著藏在後頭,我去救
他們出來。大哥,道長,我爹就勞煩你們了。」一個抱拳行禮,進屋裡去。
老道士忽然咦了一聲,張望著道:「大廳裡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
二師兄也跟著探了探首,道:「弟子什麼也沒瞧見。」
老道士搔首道:「奇怪,我身上啥都沒缺,就是覺得不對勁,好像忘了什麼在那裡,
人老了就是這樣,丟三忘四的什麼都記不住。唉,我去瞧瞧好了,你們先走吧。」
師父都這麼說了,弟子自然聽從。金魚能夠少帶一個是少一個負擔,當下便發動法術
,將大家帶回道觀,留下老道士一人。
老道士回到大廳,只見到大廳另一頭,太師椅上坐著一名青年,正悠哉地喝著茶。旁
邊一隻狗,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搖尾巴。
老道士失聲驚呼,轉身想逃,不料青年手凌空一抓,渾不著意,竟然就把老道士給倒
拖了回來。老道士適才通天本領,如今卻束手縛腳像隻待宰的雞。他被一股無形力量壓制
在地,自己打自己一個巴掌,罵道:「他奶奶的老牛鼻子該死!瞎忙一天,我忘記你追到
這裡來了!」
那青年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向老道士一步一步逼近,蹲跪在他面前,捧著老道士的臉
蛋,道:「你為什麼要避著我?」
老道士顧左右而言他,道:「我事情很多,要課徒除妖找朋友,分身乏術忙不過來啊
,你看小臨兒都這麼大了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那青年瞇起眼睛,道:「喔?事情很多?那分一點給我,讓我為你代勞如何?」
老道士看到青年眼中射出的精光,當下冷汗直冒,臉色蒼白,差點就要失禁,心裡卻
仍不平衡,大聲抗議道:「不公平,不公平!從來都是你追著我跑,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連回老家課徒過清閒日子的選擇都沒有?」
那青年笑起來,道:「好吧,那也有理。不如這樣吧,青陽子,我跟你說一件事。黑
龍江河神過兩個月要娶親,宴請各方水神與天界各路神衹,是近來一樁盛事。」
老道士道:「你說那個娶人蔘精的嗎?恭喜老爺賀喜夫人早生貴子,那又關我什麼事
?」
青年笑道:「我是受邀賓客之一。」
「所以咧?」
「我給你兩個選擇。你要嘛就真的回道觀,只消讓我在你弟子面前好生強姦你一輪,
我們糾纏幾十年的爛帳就一筆勾銷。要不就是乖乖隨我到黑龍江龍宮去做客,你再也不能
花心逃跑。」
老道士抗議道:「第二個選項的最後結果還不是跟第一個一樣?你還不是要我跟你做
那種事,又有什麼差別?」
青年笑道:「這麼說你要選第一個了?」眼中精光大盛,似乎對那發展甚是期待。
老道士語無倫次:「要也是我強姦你才對,以前都是你要我脫你褲子哪有你來脫我褲
子之理?不,我說錯了,我什麼都沒說,別在我弟子面前脫我褲子,我隨你去黑龍江龍宮
作客便了,你到時要怎麼強姦我都行,上蒼有好生之德你就是那個上蒼,行行好啊,二郎
──!」
青年更不打話,拖著老道士就往後頭走。不久老道士的慘呼聲不住傳來,沒人救他。
從此老道士被感情債老債主抓去還債,消失無蹤,又是好一陣子回不了家。這是後話,在
此不提。
卻說柳仲臨乘著大鵬鳥去追老虎精,一路卻追進了一處山谷。老虎趴在一棵樹下生悶
氣,對柳仲臨愛理不理。
大鵬鳥一找到景陽,立刻就變回老道士的柺杖,擱在一邊。柳仲臨奔到老虎身邊,喚
道:「老虎精,你在生什麼氣?是我得罪你了嗎?」
景陽沒好氣道:「不要叫我老虎精。」
柳仲臨道:「你也只叫我小道士。」其實他不怎麼喜歡那個稱呼。十六歲的少年不喜
歡被喊小。他有名有姓的。
景陽沉默了會兒,才道:「好吧,柳仲臨。你來幹什麼?」
柳仲臨道:「師父叫我來的。他說都是我把你惹生氣了。」
說得真白,難道他真的什麼都還搞不清楚?景陽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對一個小孩太認真
,但有時候就是無法不去在意對方的言語。他懊惱自己這把年紀都白活了,衝動得像個剛
出生的大傻瓜。
柳仲臨見他沒回話,試探地又喚道:「景陽?你真的在生我的氣嗎?我不知道我哪裡
惹了你,你能告訴我嗎?」繞到老虎精面前,蹲在他前面,一雙大眼睛盯著他看。
景陽看到柳仲臨那張無辜的臉,原本一股無處發洩的悶氣頓時消解,想氣也氣不起來
了。這小子真是他的剋星,不到幾天的功夫就把他耍得團團轉,千年老虎精的威嚴徹底一
敗塗地。
他變回人形,回復金髮青年的模樣,靠在樹下,無奈地嘆口氣,坦承道:「我不喜歡
你說我們是朋友。」
柳仲臨問道:「為什麼?」
景陽道:「你只把我當有義氣的朋友,我可沒安那種好心,忖的是想跟你發展到更進
一步的關係。」
柳仲臨愣道:「莫非你想的是跟我結拜兄弟?」
景陽用力一拍額,道:「誰要跟你結拜兄弟。當好朋友還不夠嗎?你究竟是真心如此
作想,還是有意取笑?」
柳仲臨搖頭道:「我為什麼要取笑你?」
景陽看他一臉認真,確實不是在開玩笑,只好道:「好吧,我認栽了。你聽好,柳仲
臨,事實是我昏了頭,發現你不告而別,我一衝動就什麼也顧不得,巴巴的越過幾千里南
下跑來找你。我已經說到這樣程度,你還是不理解嗎?」
柳仲臨好像有點懂了,卻還是不怎麼確定,道:「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
「對。」景陽肯定地道,「我喜歡你。」
柳仲臨十六年來第一次碰到這般直接的告白。過去對他有意思的人神精怪不少,卻都
在發現他是根遲鈍木頭之後就打退堂鼓。四個師兄加一個師父各有各的淫亂,他看在眼裡
心如止水,從沒被挑起什麼俗念,端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套句他師父的話就是
個奇葩。但他只是鈍,不是超然。如今被老虎精這麼一告白,他當下傻愣在原地,腦袋空
白成一片。師父什麼都教給了他,卻沒教過他別人示愛時該怎麼反應。
「你說你喜歡我。」他訥道,「那……那我要做什麼?」
景陽啼笑皆非。通常到這個地步對方早該熱淚盈眶投懷送抱,沒有在問自己該做什麼
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連這當頭都傻得可愛,令人崩潰。
景陽耐著性子道:「如果你不接受,那我們就此別過。你回你的清江城道觀,我回我
的長白山,從此兩不相見。」
「當朋友也不行嗎?」
「當朋友也不行。」這關頭把話說絕一點的好。
柳仲臨皺眉想了想,又道:「那如果我接受呢?」
「那就撲進我懷裡親我叫我不要走,我就留下來。」
景陽只是順口,不料柳仲臨又呆住,僵在原地,宛然是進退兩難的局面。完蛋,景陽
心裡大叫糟糕。這孩子實心眼,把他的話看得太認真,落得他害人尷尬困擾的境地。這已
經超出柳仲臨的負荷範圍,他得趕快想辦法解套才是。
景陽趕緊道:「不……不親也沒關係,我沒逼你,柳仲臨,如果你還有點意願的話,
我願意等你,真的,就算你想暫時先當朋友也沒關係,我──」
話還沒說完,冷不防柳仲臨伸手過來,抱住他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又放開
來。動作略嫌僵硬,卻沒有一點遲疑。
景陽愣了,忘記改口,道:「小道士,你……」
「不要走。」柳仲臨平板地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景陽啞口無言,只好點了點頭。
柳仲臨道:「然後呢?」
景陽看他做得輕易,搔搔頭,道:「你知道你剛才那樣代表什麼意思嗎?」
柳仲臨道:「我也遇過不少妖怪。」頓了頓,「隔壁的白娘子喜歡許書生,許書生接
受她的心意,他們便成親了。」
景陽道:「所以?」
柳仲臨道:「我想了一下,我是男的,不能懷孕生子,自古也沒有兩個男人成親的道
理。所以你的意思不可能是跟我成親。那最有可能的解釋,應該就是像桃園結義那樣,食
則同席寢則同床,恩若──」看到景陽的臉色又改口,「──不是兄弟。」
景陽道:「所以你怎麼認為?」
柳仲臨道:「我覺得那個對象如果是你的話也沒什麼不好的。」略一遲疑,「所以你
要做那檔事嗎?」
「哪檔事?」
柳仲臨道:「通常按照慣例我們應該要來一段交合之類的。之前那次過程我忘了,下
次我會努力記得,我不喝酒。」握拳的神情認真得可愛。
景陽只看得心砰砰跳,別過臉去,站起身來,道:「先這樣就夠了。走吧,天都黑了
,我帶你回去。」變身回老虎的姿態,等柳仲臨坐穩,便撒開爪子,奔回道觀。
那個晚上,老虎送回睡著了的小道士,跟他一起睡進倉庫裡,什麼都沒發生。金魚輸
了賭局,即便老道士不在,二師兄堅持要金魚把十兩銀子交出來,不然就要把池塘的水抽
乾。金魚心有不甘,飛來飛去扯著嗓子,罵老虎丟動物的臉,但老虎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
要當君子,時機不到絕不出手,他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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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故事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
我還在苦惱到底要不要按照慣例在結局寫個H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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