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流(7)
雷門昏昏沉沉地躺著，覺得好像聽見了黑澤的慘叫聲。
就是因為不想連累他們母子，自己才會獨自前往龍族的領地。傷害龍族
的殿下可是重罪，無論要殺要剮自己都不會反抗，只求不要殃及黑澤他們。
「大人。」
「大人。」
「您還好嗎？」
「還好嗎？」
雷門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光的水流裡，兩個小童一左一右地站在自
己身邊，顏色正好一金一銀。
「金鯉，銀鯉？」
「噢噢，您還記得我們的名字啊。」
「哇咿、哇咿。」
小童們繞著他轉，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雷門面露困惑，這兩條不可思議的鯉魚是之前事務所的委託物，後來還
一齊消失了，自己跟黑澤都以為他們已經回歸自然了。
「因為您之前沒有選擇鑰匙，所以我們要給您一個禮物。」
「一個禮物。」
「我們想，現在或許正是您需要它的時候。」
「需要、需要。」
「需要……嗎？」雷門苦笑，左肩驀地一陣劇痛，他跪倒下來，難以克
制地抽搐著。
原有的刺青已變成一個血肉外翻的猙獰傷口，邊緣還開始有腐蝕的跡象，
嚴重的傷勢看得小童們一齊皺眉。
「啊啊，真是礙事的東西。」
「礙事的東西。」
兩雙小手一按一撥，一道黑水自傷口流了出去，疼痛戛然而止。
雷門喘了口氣，感激地看向兩人。
「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
「不用客氣。」
金鯉與銀鯉挺起胸膛，很是得意。
「你們所說的禮物，究竟是什麼？」
「喔喔，差點忘記。」
「差點忘記。」
小童們拍打彼此的頭，再一起看著青年。
「我們可以為您實現一個願望。」
「一個跟您或您身邊的人有關的願望。」
「比如說，希望變得有錢。」
「希望變得快樂。」
「希望變得美麗。」
「希望變得幸福。」
「或著說，希望某人死去。」
「希望某人消失。」
「希望某人痛苦。」
「希望某人不幸。」
「這些都可以做到。」
「都可以做到。」
「您想許下什麼願望呢？」
「什麼願望呢？」
對於鯉魚童子的問題，雷門只是沉默。
底下的水流波動起來，很快就顯現出一幅景象。
「不准動他！」
華美的寢室裡，剛醒來的竫炎正在大發脾氣，他的雙親苦著臉站在一旁，
既焦急又拿他沒辦法。
「孩子啊，你冷靜一點。」
「竫炎，對方不過是個護衛……」
「這我不管！」頸上的傷口已被包紮好，竫炎虛弱地趴在床邊，掙扎著
要起身。「總之，要動他，我就先死給你們看！」
「別激動啊孩子！」
「我們不追究就是了！」
見雙親終於妥協，竫炎笑了笑，身體一軟，又昏了過去。
「他的傷口裂開了！」
「快請赫長老來！」
寢室裡一片手忙腳亂，鮮明的景象又漸漸淡去。
「竫炎殿下……」
雷門怔怔地看著，心裡一片混亂。
對於這位殿下，以前的自己確實偷偷仰慕著他，所以那時被背叛的感覺
也格外強烈。
不甘、憤怒、怨恨、悲傷，說穿了，不過就是一個護衛卑微的、破滅的
小小愛戀而已。
所以，可以結束了。
「我的願望是……」他抬起頭，澀然一笑。「希望竫炎能把我忘記。」
如果能忘記自己，他一定會比較幸福吧。
「確定？」
「確定？」
「嗯，就是這個。」
小童們對看一眼，欲言又止。
「讓他忘了我，只要這樣就夠了。」
金鯉扁了扁嘴，銀鯉挑了挑眉。
「好吧，這是您的決定。」
「您的決定。」
鯉魚童子們嘆了口氣，手牽著手消失了，
「雷門、雷門。」
睜開眼，看到一張鼻青臉腫的臉，雷門嚇了一跳，立刻就清醒了。
「黑澤，你的臉……」
「哎，爹地下手還真不留情。」黑澤邊說邊抽著氣，胡亂拿了罐傷藥就
往自己臉上塗。
稍早，他才被父親赫天鳴拎去龍族道歉，順便把竫炎裂開的傷口重新處
理。
本著禍害遺千年原則，他相信這條銀龍的命絕對很硬，不過被抓了一下
就鬧得驚天動地的，龍族實在神經病。
回來後，看榻上的青年依然毫無反應，黑澤忽然沒來由地害怕起來，試
著叫喚幾聲，對方馬上就醒了，讓他著時鬆了口氣。
「你的傷，現在還會痛嗎？」
雷門看向自己的左肩，忽然動手剝去上頭的蜘蛛絲與繃帶。
「等等……」黑澤想阻止他，卻在看到繃帶底下的景象後停下了動作。
刺青消失了，青年的肩上只剩下一道有點嚴重的傷口而已。
黑澤愣了幾秒，轉身掀開簾子就往外跑。
「爹地爹地，雷門他……」
「叫我父親！」
雷門坐在床沿，瞧見枕邊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撿起來一看，是幾枚金色與銀色的鱗片。
想到鯉魚童子們的話，他握緊了手，有些哀傷地笑了。
「再見了，竫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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