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裁縫師傅 (55)

看板BB-Love作者anthrazit (未開獎的彩票)時間12年前 (2011/09/14 00:30)推噓21(21推 0噓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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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老夫婦的金婚喜宴採取傳統中式宴席，依照親疏關係每個人被分配到不同的桌次與席位，江春水與高遐邇既不是梁家親屬也算不上故舊，所以被安排在最靠大門的桌邊位置，早到的江春水還刻意挑了最不顯眼的角落。江春水今天穿得相對低調，只著了一套剪裁簡單樸實的深茶色西裝，裡頭是乳黃色襯衫搭鐵鏽色的領帶，不過江春水還是穿了一雙霧棗色的皮鞋。反正一來主角是梁家老夫婦，再者在場大部分的人也不懂穿著，只要顏色不驚世駭俗，都不會讓別人太注意他。江春水這麼想，而且高遐邇設計的禮服夠醒目了，江春水都替高遐邇得意起來。梁家的賓客與他以往的人際圈幾乎沒有重疊，這讓江春水感覺自在，不過不意外地，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師兄。方頭大耳有北方人體格的包師傅穿著一席黑金色馬褂，簽到入席之後就直奔主桌與梁家老夫婦寒暄；在梁夫人想起自己之前江春水已經溜出宴客廳堂之外，站到離餐廳大門有點遠的人行道抽菸，一邊等高遐邇。高遐邇因為找停車位耽擱了許多時間，來到門口時顯得行色匆忙，沒有看到被昏暗夜色模糊身影的江春水；而且就算他想找江春水，卻讓梁曉恩招呼入席，江春水看著高遐邇消失在人群裡。他今天穿著他作的西裝，江春水一眼就發現了，他也看出高遐邇憔悴得厲害，原本貼身的西裝褲變得約略鬆垮。手上的菸快要燒盡，江春水吸上最後一口煙，將菸屁股捻在大門口的菸灰座，然後走進餐廳。他坐到高遐邇身邊，高遐邇微笑地看他，江春水覺得一段時間沒見高遐邇變得哀愁而美麗，以前感覺他年紀小的那些青澀都褪去了，現在有一種陌生的成熟。高遐邇像是面對工作上的客戶般伸手招呼他，江春水與他握了手，在兩人的手分開的時候他感覺到高遐邇的指尖依戀地在他的掌腹逗留了半秒。江春水竟然心頭一緊。「你沒看到梁承恩？」江春水入座後低聲問高遐邇，高遐邇回答他梁曉恩說梁承恩在忙幕後的事情，而且不能久留。江春水點頭表示聽見。 § 開席一段時間後包師傅拿著一杯紹興走來江春水跟高遐邇落座的地方，來跟江春水閒聊：「小江好久不見啦，你都沒有變啊。」江春水站了起來，雙手捧起酒杯，向包師傅致意：「大師兄好久不見，大師兄看起來氣色很好。」包師傅洪亮地笑起來：「老啦，能好吃好睡就不錯了。來咱們多年沒見，乾一杯！」說完包師傅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並且盯著江春水也把酒喝完。「我說小江啊，我聽梁夫人說他們家這次的禮服是你作的？很不錯嘛。」「大師兄謬讚。都是我旁邊這位高先生的設計非常傑出，我只是代工而已。」聽江春水介紹到他，高遐邇也站起來向包師傅敬酒，包師傅打量地看著他。「是嘛，我知道現在服裝設計師很熱門，裁縫的活都讓他們搶去了。」高遐邇笑笑，不卑不亢地說：「但是透過這次跟江師傅合作的經驗我學到很多東西，裁縫這行業太多奧妙，我還一直在琢磨。」包師傅直視高遐邇，後來豪爽地笑起來：「年輕人算是有你的，能讓滬春的老闆為你做事情。你好好領略滬春裁縫的巧妙啊！」他又看向江春水：「小江，上台北也到大師兄那裡走走，我請你吃飯！」「好的大師兄。」 § 後來高遐邇被梁家的女眷拉去聊天，江春水只想著年輕真好，然後又走到外面抽菸。在經過宴會入口的櫃台時江春水瞥了賓客簽到簿一眼，看到熟悉的名字，在宴會裡其實也看到了人，江春水心裡也有了準備。筵席逐漸進入後段，有些賓客提早離席，三三兩兩走到會場外；江春水等待著，不一會兒見到垂垂老矣的陳秋閔在外籍看護的攙扶下走出來。陳秋閔今天仍然穿著他作給他的西裝，這麼多年過去，西裝的狀態還維持得很好，隱晦的綠波流紋仍然發著光。只是陳秋閔老了駝了瘦了那西裝已經不合身了。江春水感慨地淡淡笑起來。江春水迎著陳秋閔站在出口，直直地望著陳秋閔的臉。他發覺他真的不記得陳聞秋的樣子了。陳秋閔的眼睛似乎由於白內障而顯得混濁，但是應該還看得見，他戴著一副寬邊的玳瑁眼鏡，指揮著外籍看護替他拿輪椅過來。他目光稍微放遠，與一直望著他的江春水的視線相接。陳秋閔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也沒有困惑的樣子，他們對視著，然後江春水走向他。「陳老爺好久不見。」沒有等陳秋閔反應，江春水拉著陳秋閔的手在他掌心塞進他保存了三十幾年的春江秋水印，捏著陳秋閔的手讓他握住那印。江春水寡然一笑：「這是您的東西，我還給您。」 § 江春水又走回筵席裡去找高遐邇，高遐邇還是在跟梁曉恩說話，不知道講到什麼有趣的話題他們都笑了起來，這刻高遐邇的笑容又像他們剛認識時那樣，江春水一來覺得懷念，再來竟然覺得高遐邇跟梁曉恩站起來相當匹配。儘管知道高遐邇只喜歡男人，江春水還是覺得高遐邇跟女人站在一起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他想起過年回老家父母還是對他耳提面命，將他從頭嫌到腳，拿滿嬌當擋箭牌也擋不了全部，家中老父老母對於江春水沒有結婚還是多有微詞，面對滿嬌這個「相好」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此外就算江春水不是長子到了這把年紀沒有孩子在老人家眼裡也是難以忍受。江春水一句話都不吭，偶爾瞅父親一眼，那眼底過多的風情在江春水老父看來只是邪門外道。江春水老父生氣地說江春水長這一張臉只是作孽，跟女人不三不四，「這樣亂搞以後沒人給你收屍」，在一旁的老母阻止自己的丈夫說大過年的講這麼晦氣的話作什麼。江春水倒很泰然，沒管兄弟還有他們的子女就在一旁，放著被他氣炸的老父轉身走出屋外抽菸。自己的兄弟一輩子都在種田，對江春水這個花俏漂亮的手足完全不能想像，所以江春水跟他們也沒有話講。總之年年都要上演這劇碼，早沒家累的滿嬌陪江春水演那麼多年，對江春水父母的抱怨當然理解也有種超脫的態度，從江春水老家離開的時候還安慰江春水「江仔你不會沒著落的啦」。但是那究竟會是怎麼樣的著落呢，江春水看陳秋閔老來孤寡想到自己，即便在這喜氣洋洋的場合也不免有點悲從中來。而這時高遐邇喚了他。「春水。」高遐邇低聲地喚他，輕輕抓著他的手臂：「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們走吧。」 § 高遐邇跟江春水坐進車裡，高遐邇讓車廂頂燈繼續亮著，拿了一本冊子給江春水。「這是我的作品集。之前答應要給你看的。」江春水道了聲謝，把冊子接過來，在高遐邇示意下打開冊子。全是女裝的照片跟設計圖，之前他特別留意的那兩款男裝設計完全沒有放在裡面。「你沒有打算發表男裝嗎？」江春水淡淡地問，高遐邇沈吟了一會兒。「最近對男裝比較沒有想法，想說不確定的東西就不擺進作品集了。」江春水抬眼凝視高遐邇，流轉的思緒隨著他的眼波沈默地流向高遐邇。他合起冊子，要還給高遐邇，高遐邇微笑。「你拿著吧。這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江春水靜默著，然後將冊子平放在他的大腿上，雙手覆在上面。他看向窗外，貌似不經意地問：「你確定什麼時候出發？」高遐邇回答三月底。江春水想了想，說道：「其他兩個案子的衣服假縫好了我會通知你。」 § 三月很快到了，在高遐邇收到面試確認函肯定成行的時候克里斯起鬨著要替高遐邇開餞行會，克里斯招了幾個交情比較好的圈內朋友，借了酒吧的場地大肆為高遐邇慶祝，每一個艷羨花都風光的姊妹都說他們會天天祈禱高遐邇順利錄取，然後要整班人馬開拔前往巴黎鬧它一鬧讓巴黎曉得台北的gay power 。高遐邇被他們狂灌酒，在喝到吐之前克里斯立馬說留高遐邇一條小命，因為他還身負去巴黎開疆拓土的使命，然後打發那些嘰嘰咂咂的姊妹們，讓他們自己去互舔羽毛，克里斯叫了一台計程車送高遐邇回家。克里斯對照顧醉鬼也很有經驗，高遐邇會有什麼症狀他都瞭若指掌，而且他在派對的過程中一直有注意高遐邇，沒敢讓他喝過頭；只是高遐邇自己似乎有想喝醉的意思，還是喝了多些，在到了自己住處後他跌跌撞撞地去浴室吐了一陣，克里斯收拾了彼此的外套才走進浴室查看高遐邇。高遐邇已經吐完，還能夠自己洗臉，克里斯也就由他自行打理。等高遐邇淋浴出來克里斯已經煮了一壺濃茶讓高遐邇解酒，他自己則繼續喝著剛剛從便利商店買的可樂娜，一邊盯著高遐邇披在兩隻人偶上，其實打除夕那天他就看到的西裝半成品。「高遐邇你這衣服應該是要送給你的杯杯的吧，掛了那麼久怎麼不趕快弄完，你都快出國了。弄不完兩套至少完成一套啊。」「……那不是都要給他的。而且我沒辦法完成它們。」克里斯轉過頭來，咋呼怪調地說：「不是都要給他？難道有一件要給我的嗎高遐邇？不會吧少來了你什麼時候那麼愛我了？」克里斯原本只是調笑地說，但是看高遐邇過分清醒的眼神，抿唇嚴肅的表情，克里斯突然覺得他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 個板： bs2.to → P_Flaschenpost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8.176.161 (09/14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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