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哪吒by ranana 18-21

看板BB-Love作者 (....)時間13年前 (2011/07/17 00:00),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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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江墨卿本在寫信,見到赫連夏破門而入也是吃了一驚,擱下毛筆挑眉問他,「赫連公 子你忘了東西?」      赫連夏掃了眼屋內,甩手關上門,雙眼中儘是凜然之色,再不見往日的溫和淡然。看 得季清也是渾身一顫,趕忙起身走到他身前問他所為何事。赫連夏對他道一句,「與你無 關。」      言罷,便從袖子裡摸出長紙條拍到桌上,江墨卿按住搖擺不停地木桌,饒有興致地拿 起紙條展開來看。季清也湊近了想要一探究竟。紙條上兩行娟秀字體工整寫著「人已帶走 ,速速前往天昭神教總壇。」      赫連夏平日對誰都是一副好臉色,彼時居高臨下俯視著江墨卿,不言不語,無端端生 出幾分煞氣。季清將那兩行小字來來回回看了數遍,才怯怯問赫連夏,「這上面說的帶走 的人是我哥?」      赫連夏看他一眼,道:「我去客棧下面備馬,再上去找他時人已不再,只留下這張紙 條。」      季清聞言,雙腿一軟坐到了椅子上,雙唇發顫,手也抖個不停。江墨卿按住他手,斜 眼瞥著赫連夏,「人不見了你找我幹什麼?」      赫連夏哼笑道:「原本有些事江宮主不提我也不願說,只是事到如今我看是不得不說 。」      季清不知他話中所指,看著江墨卿急切問道:「你要是知道誰綁走我哥你就快說啊。 」      江墨卿翻個白眼,輕笑道:「我怎麼會知道,赫連公子要知道些什麼不如說出來,大 家好商量商量。」      赫連夏眉心緊蹙,道:「江宮主曾說楊偷天找我來幫你的忙,那日在麗澤山莊遇到個 蒙面人,你扯下他身上物事便說是天昭神教的東西,這幾日我一路到雁陽關也聽說了不少 事。家父本是西域大番國的皇子,上月大番國國主,家父胞弟猝死,未留下隻字片語,為 奪皇位皇室大亂。朝中一干大臣說是論資排輩,這皇位還輪不到現今一干皇子頭上。」      他話到此處,與江墨卿四目相接道,「這皇室裡有個三皇子得高人相助,將一個兩個 繼承人通通殺死,而那高人便是天昭神教教主楚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宮主身母曾是 天昭神教聖女。」      「那又如何?你覺著是我聯合楚飛綁了白霜涵,真是滑稽,我要想綁他早動手了還等 到這裡再下手?」江墨卿嗤笑道。      季清試圖理清赫連夏所講的來龍去脈,要說江墨卿與天昭神教聯手他不太信,江墨卿 對天昭神教深惡痛絕這事,千歲宮上下都清楚明白。只是赫連夏所說也不無道理,江墨卿 這人太難捉摸,要真做出和楚飛聯手的事也不無可能。      季清思前想後,對赫連夏道:「赫連大哥,按你的意思是江墨卿他故意引你到西域來 是想殺了你這個可能繼承皇位的人?」      赫連夏點頭道:「今日我才與你們說起我不想再去西域,你大哥便被人綁走。」      江墨卿抓著季清手,笑著問他,「你也信我綁走你哥?」      「那你說你有沒有做對我大哥和赫連夏不利的事?」季清拿罕見的冷靜口吻問江墨卿 。      「當然沒有。」      季清看了看怒而未發的赫連夏,又看著江墨卿,道:「我信你。」      江墨卿怔了半晌,驀地喜上眉梢,整張臉都樂開了花。季清起身對赫連夏,道:「赫 連大哥,我相信江墨卿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你若還視我為友人,就請信我這一回。事已至 此,我們只有往天昭神教總壇走一遭。」      江墨卿也跟著激昂起來,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龍潭虎穴也要去闖一闖。」      赫連夏把季清喚到身旁,低聲問他,「你可知你信的是個什麼人?」      季清回身瞧了眼眉開眼笑的江墨卿,道:「我知,我信他不會騙我。赫連大哥,我哥 自是你的有緣人,可也是我哥啊,除了他我在這世上再沒別的親人,我怎麼可能拿他的性 命當兒戲。」      赫連夏抬手拍了他肩,面上怒色稍減,低低道:「倘若你日後發現他欺你騙你,又當 如何?」      「我自手刃他於人前。」季清比出個割喉的動作,看得赫連夏心中唏噓,那日山間負 傷瀕死的虛弱少年轉眼已有幾分男子氣概,那頗有擔當的冷峻神色讓人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      季清也不遲疑,立馬下樓去打聽天昭神教總壇所在。三人備好乾糧和水,跨上駿馬, 絕塵而去。      雁陽關外即是茫茫大漠,穿過這片荒無人煙的黃沙地,再經過兩座小城便能抵達天昭 神教總壇。赫連夏對江墨卿還心存芥蒂,路上兩人互不理睬。季清也拿他們沒法子,遇上 兩人鬧意見,一個要往東走一個要往西去,他拉也拉不住,幸好遇到一支馬隊,詢問之下 這兩人才都乖乖跟著他朝西北走。在大漠裡耗了三日,一進了城,尋到間客棧,三人倒頭 就睡。季清晚上餓醒了,下樓時店還沒關,跑堂的會說些漢話,看他餓壞了,又是一身塵 土,便和他說客棧後頭有個大澡堂子,要是不怕人多有些擠,進去洗一洗泡一泡水再睡一 覺,肯定更舒服。      季清吃了碗乾面,身上確實髒得難受,他謝過那跑堂的,上樓拿了換洗衣裳就鑽進了 熱氣騰騰的澡堂。      這座小城雖地處荒漠邊沿,倒不缺水,聽說城外頭不遠處就有汪清泉,可謂水源充足 。      此時已是深夜,放眼望去,那白濛濛的霧氣中也瞧不見人影。季清在水池邊上來回踱 著,他雖怕水,倒不討厭沐浴淨身這等事,只是這水池乍一眼看不到底,心裡發虛。他正 猶豫時,卻聽嘩啦啦一陣水聲,有人驅散開他身前白氣,自水池深處向他而來。      季清看到他濃黑的發,進而看清他的臉,接著便是寬闊胸膛和結實的手臂。他有雙好 看的手,手心中帶著若隱若現的香甜,他又向他伸出手,對他說,「別怕,這水不深。」      他言語中似乎帶無形的法力,季清望著那雙手,便真覺得無所畏懼了。他抓著赫連夏 的手腕踏進水池裡,感覺腳踩到了底部才長長歎出一口氣。      赫連夏看他如釋重負地表情,問他道:「你小時候就怕水?」      季清鬆開他手,朝臉上撲了撲水,回道:「反正懂事起就怕,總覺得水裡有奇怪的東 西。」      「奇怪的東西?」      「要吃了人一樣,長得兇惡。」季清靠在池邊,說道:「夢裡夢見這長長的奇怪東西 從水裡飛出來要吃我。」      赫連夏取笑他道:「當真還沒長大,夢裡的東西不可信。」      季清這回沒和他頂嘴,扭頭,背過身,趴在水池邊緣問他,「赫連大哥,你喜歡我哥 嗎?」      「你說呢?」      季清側過臉看他,朦朧水汽中他深刻的五官與如瀑的黑髮愈發生動,是濃烈,卻百看 不膩的長相。他枕在自己胳膊盯著赫連夏看,如此肆無忌憚,將平日裡的「不敢」「不能 」通通拋在腦後。他覺得他好看,似曾相識般,花一樣綻放在記憶深處。他輕聲回應,「 那你又為什麼喜歡他?」      因為他身上的蓮花嗎?那如果世上還有再多一個人也有這蓮花印記,你還會喜歡我哥 嗎,還是會立即轉身?      他想問,卻沒問出口,只默默聽到赫連夏的聲音在耳旁起起伏伏。他說:「我前世與 你哥相約,若是今生能將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來,之後的幾千幾百年就再不分開。」      「前世?」      赫連夏對季清笑了笑,指著自己腦袋,說,「我這裡有前世的記憶,可惜你哥沒有, 所以我來找他,來告訴他,來喜歡他。」      赫連夏見他一知半解,滿面懵懂,又解釋道:「姻緣天注定,前世有緣,今生也注定 要在一起。」      季清沒心思去弄明白他口中的前世今生,問他,「你高興嗎?遇到我哥你高興嗎?」      「那還用說,」赫連夏笑著,「我找了他好久好久,多虧遇上你。」      季清也笑了,「那我算是紅娘?」      赫連夏才想回答他,看他面色一變,逼近到他面前,惡狠狠道:「你要敢負我哥,我 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殺了。」      赫連夏朗聲笑了,摸著他腦袋,道:「我還怕你哥負我,將我一腳踹開呢。」      季清將他這話記下,直到他走出水池時還提醒他道:「赫連大哥,你今日和我說過的 話可不能忘!」      赫連夏回頭看他,他已轉身游向水池另一頭,背後那朵牡丹在一片水汽氤氳中開得妖 艷。 19、第十九章 ...   天昭神教總壇外把守森嚴,三人在門前晃了一圈才想找後門溜進去,卻有個衣衫艷麗 的女子自教中走出,喊住三人,對他們說道:「三位留步,教主有請。」      江墨卿聽了,對季清道:「看到沒有,這就是狗的嗅覺,我們才走到這裡他就聞出來 了。」      季清拱了拱他,「都到別人家門口了,你別狗啊狗啊的喊,到時候真放狗咬你。」      「你這是在擔心我?」      季清推開他湊到面前的臉,江墨卿這幾日心情好得出奇,對著大片黃沙,都能喊出「 好風景」這種不要臉的話。他還總纏著他,半夜三更爬上他床,鑽進一個被窩更是平常。 後來住客棧時索性只訂兩間,不過要說他不老實他卻也沒有作任何越軌之事,還是和往常 一樣愛占季清便宜,摸手捏臉的事沒少干。      天昭神教總壇頗大,繞進繞出好多庭院那女子才在初廟宇似的建築前停下。她恭敬地 喊一聲「教主」,門開了,她笑著將三人迎進去,給他們關上門。      屋裡擺設類似中原祠堂,四面掛著遮蔽日光的黑布,全憑紅燭火光照亮物事。兩排牌 位正對著三人。屋中還盤旋著股奇香,季清嗅了嗅,尋到那發出香味的香爐。江墨卿也是 注意到了這擺在角落的銅質香爐,一揮袖,引來陣輕風,將那香爐掀翻在地。赫連夏隨手 取了供奉著許多牌位的案几上的清水潑灑過去,立時滅了那香。      「楚教主既叫我們來,還拿這七里奪命香招待我們,人卻不出現,怎麼說得過去。」 江墨卿笑著踱到那眾多牌位前,隨手抓了一個,那上頭寫著許多季清看不懂的字,卻聽江 墨卿將它們一一念出。      「還有心給自己師傅師兄弟立牌位。」江墨卿笑道,「不知這裡可有花老闆的牌位。 」      此話一出,燭火閃動,自房頂上飛下來個人。季清一驚,他進來這麼久還真沒察覺出 房頂上還藏著個人。他不禁抬頭望向房梁,大約是因為燭火不夠明亮的關係,什麼也望不 到。再看那飛身而下的人,面孔慘白,長相清秀,黑衣裹身,身形氣度都像極了暗中出沒 的蝙蝠。      「三位好大的膽子。」他開口說話,聲音尖利,還帶著些陰森。      江墨卿揚眉笑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勸楚教主還是早早放了人。」      「楚飛,白家當家的與你無冤無仇,你抓他對你有什麼好處。」赫連夏直呼其名,似 是讓他感到不快,清秀面龐忽地猙獰,目露凶光。季清見狀,也附和道:「你快快將我大 哥交出來。」      楚飛聽了,臉頰抽搐著,擠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渾身不舒服。      「他與我無怨無仇,可惜你赫連夏與我有怨有仇。我不殺你,怎麼能助三皇子奪得皇 位?」      江墨卿瞥他一眼,道:「你們這破事我本不想管,楚教主你栽贓我千歲宮的事我也可 以不去計較,只是你擄走白家大哥這麼個明事理的好人,我就不能不管了。」      季清瞪他,「要救人就快出手,說這麼些有的沒的幹嘛?」      楚飛哈哈笑,說,「人我可以還給你們,不過一命換一命。」說著,他從懷裡掏出個 小瓶,拋給赫連夏,「在中原時行駛不方便,可西域是我的地盤,赫連夏,你要想帶著人 一起逃走,這主意還是盡快打消。」      赫連夏捏著瓶子,問他,「這是?」      「上回和千歲宮借的染血硃砂還剩下一點,你用了吧。」楚飛揚起衣袖,「我這人說 話算話,你只要喝了,我一定把人交還給你。」      江墨卿看著那小瓶,眼神一斂,「楚教主,敢問你到底是看我哪點不順眼,要栽贓嫁 禍我?」      「要是不栽贓你,所有人的注意怎麼會都放在你們千歲宮身上,什麼祁門七圖,西域 那張早就被我燒了,尋寶哪有奪位好玩兒。」      楚飛一席話,季清只覺得這人毛病不輕,江湖是非哪能輕易拿來玩,你要玩自己就算 了,還把無關緊要的人都摻合進來,這哪裡是玩江湖,這是玩別人的命。      赫連夏看了眼江墨卿,擰開瓶蓋就要吞毒,江墨卿卻道,「你別看我啊,染血硃砂這 劇毒是沒有解藥的。」      季清聽傻眼了,扯著江墨卿衣袖,「怎麼會沒有解藥,你不怕別人拿這毒害你??」      江墨卿無奈道:「真沒解藥,實話和你們說了吧,染血硃砂其實就是拿我的血調配而 成,因我幼時飲過許多劇毒,毒已入血脈,但我自身卻是百毒不侵……」他還沒說完,季 清就奪過了赫連夏手中的瓶子,對他道:「江墨卿你該不會是和楚飛一夥?」      江墨卿皺眉,當即否定,「我腦子壞了才和他一夥。」他伸手去奪季清手上藥瓶,對 一臉看好戲的楚飛道,「你先放人出來,要到時赫連夏喝了毒藥去死了,你給我們個死的 白霜涵,那他其不是太冤了。」      季清手上瓶子被他搶走,怨怒地踩他一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討價還價,買 賣作多了??」      楚飛倒痛快,竄上屋頂,再下來時肩上抗了個白衣人。季清忙喊「大哥」,楚飛將這 白衣人扔了過來,季清勉強接住,一看還真是白霜涵,人卻是暈了過去。      赫連夏按他手腕,探他鼻息,看人還活著,便和江墨卿使個眼色。江墨卿也是會意, 「那你們玩兒著,我帶人先走了。」      楚飛身形一晃,還沒等季清循到他蹤跡,他人已擋在門前。      「不行,得他先喝了才能走。」      江墨卿罵他有病,「你大費周章把人引到你的地盤,大可用人海戰殺他於人前,逼迫 他喝毒好玩?」      楚飛道:「要用人海戰,江宮主和他聯手耍起花樣來我不還得提防三分。」      就在兩人爭論之際,赫連夏卻已將毒藥一飲而盡,季清看得瞠目結舌,抱著白霜涵的 手都軟了。江墨卿忙去拉他,對楚飛道:「現在你可以讓我帶人走了吧?」      楚飛正要走過去查看赫連夏屍身,江墨卿一手拖著季清一手攙著昏迷不醒的白霜涵往 門外走。他還沒走出這院子,就聽身後傳來打鬥聲,他喊一聲糟糕,「露餡兒了。」      季清這才回過些神,忙問他,「什麼露餡??」      江墨卿把白霜涵塞給他,抓著他手邊跑邊解釋道:「剛才你不和赫連夏搶藥嗎,我順 手換了瓶,剛才那都是演戲。」      季清忙問,「那就是赫連夏沒死??」      「他沒死你這麼高興幹什麼,逃命才最要緊。」江墨卿朝後面望了眼,「也不知道赫 連夏頂不頂得住。」      季清抱著白霜涵跑不快,飛簷走壁的輕功也用不上,江墨卿見狀要將兩人帶上屋簷。 季清問他,「楚飛武功厲害嗎?」      「厲害,非常厲害。」江墨卿看前面殺來幾個教徒模樣的胡人,對季清道:「你帶你 大哥先走,我們雁陽關那家客棧碰面,要是十日之後我和赫連夏都沒回來,記得清明給我 們燒點紙。」      他說得輕巧,季清聽了愈發苦惱,江墨卿托著他讓他上了屋頂,眼看他在下面已和人 打起來,季清看了眼睡著不起的白霜涵,一咬牙,終是跑開。在屋頂行了沒多久,他見到 外面街道,便翻身下牆,看到街邊栓著的馬,二話不說騎了上去,帶著白霜涵逃向雁陽關 。    20、第二十章 ...   孰料才逃進大漠,走了半日,季清便迷了路。放眼四周,全是相似景色,望不到城池 也見不著人,就連駱駝的屍體也看不到。      他身下匹駿馬飛奔三天三夜早已疲累不堪,此時也受不了週遭的酷熱,前腿一彎,跪 倒在了沙地上,季清手忙腳亂護著白霜涵,兩人一齊摔到了地上。他揉著眼睛,卻看馬背 上的水袋滾到了遠處,沒幾下就被風沙遮掩了蹤跡。季清將白霜涵放在地上,忙去扒那水 袋,指甲裡摳滿沙子,手指都扒熱了,磨破了皮還是找不著。他抓了把沙子朝空中憤然擲 去,黃沙四散,飛竄進他眼裡,又癢又疼。他使勁揉著眼,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到白霜涵 身邊。      白霜涵也不知是種了什麼迷藥,仍未醒轉,氣息尚存,只是面色愈發難看,蒼白得要 命。      季清將他摟在懷裡,撫去他臉上沙粒。他想起江墨卿那日與他相約十天後再見,也不 知他與赫連夏能否抵擋得住薛飛和他那眾教徒。季清抱緊白霜涵,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 法走出去,白霜涵現在生死未卜,得趕緊給他找個大夫看看。      想到找大夫,季清心下又是一恨,要是當年他能留在白家隨著白霜涵學醫,如今,大 概也能派上些用場。      只是這事也怨不得他,當年若非他惡疾難愈,他娘親也不會帶他去白家求醫。在白家 待了小半年,用了不少藥,還是無法根治這頑疾,最後無奈只好上了崑崙。      烈日當空,季清背著白霜涵在大漠中還沒走出幾步便覺口中乾渴難耐。他原先盤算著 一路朝南走,可是大風一吹,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他這麼漫無目的行了片刻,雙腿漸漸 無力。自從天昭神教總壇逃出,這三日來一口飯都沒吃上,光靠飲水度日。他總擔心白霜 涵出了什麼岔子,晚上過夜時也不敢睡,守在他身旁不時測一測他鼻息。要真讓他在這大 漠出了事,他哪裡有臉回白家,哪裡有臉去見赫連夏。      千千萬萬不能讓大哥在自己手上出了事。      為免烈日曬傷,季清脫下外袍披在白霜涵身上,將他裹著在沙地上慢慢向前行,他心 道:「若不是我,大哥也不會追到千歲宮,也不會跟來西域,更不會成了如今這樣。」      他愈想愈憤懣,狠狠咬了下乾裂的嘴唇。又是一陣沙暴,季清索性停下,用袍子兜住 白霜涵將他抱緊。飛揚的黃沙鋪天蓋地朝他襲來,打在臉上疼得厲害,季清緊閉著眼,大 氣也不敢喘。暴露在外的雙手和脖子已經被日光曬得紅了一片,沙粒拍打上去火辣辣地疼 。他咬牙忍著,待到這陣沙暴過去,耳邊風聲減弱,他才慢慢睜開眼,黃沙幾乎埋過他大 半個身子,他忙去移白霜涵身上的沙,探到他微弱吐息時才算鬆了口氣。      他看一眼前方,扶著白霜涵試圖站起身時,雙腿全然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      「不能死在這裡…………」季清捶著雙腿,此時已是又饑又渴,手上半點力氣也使不 上。太陽卻沒半點憐惜的意思,還在他們頭頂高懸。季清抬眼望天,企盼著好歹飛來塊烏 雲擋住些日光,可眼前卻是派萬里無雲的好天氣。日光照得他腦袋發暈,身體不受控制地 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識地抓著白霜涵的衣服,朦朧中,似有個人影自東方行來。      那段頎長人影越走越近,季清干張著嘴,卻發不出聲。他只覺眼前一黑,黃沙自四面 八方湧進他身,欲撲滅他身體深處那把火。      他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又看到了那個人比桃艷的男子。他看到他血紅色的發,手 臂上詭麗花紋,甚至他泛著紅光的瞳仁,卻始終無法看清那張臉。冥冥中似有團霧擋在他 眼前,每當那男子的臉呼之欲出時,霧氣四起,他便什麼也瞧不見。      血紅色的男子在片翠綠的竹林中朝他揮手,他的聲音被扭曲,如同回音般遙遠不真實 。他對他說:「來,過來。」      到我這邊來,我帶你去看……      看什麼?      去看蓮花。      他說完這話,那竹林搖身一變成了汪碧池。池中一朵白蓮靜展花瓣,開得悄無聲息。 季清正看得出神,那男子的聲音貼附到他耳旁,他說:「你看。」      他凝神看著,白蓮之中飛出股青煙。青煙變幻之時他只覺手心一暖,天旋地轉,再度 睜眼時只望到江墨卿那急切臉龐。      江墨卿看他醒了,眼睛一亮,伸手去揉他臉,感慨道:「可算是醒了。」      季清撇開他手,坐起身,想要開口說話,喉嚨裡一陣干癢,猛咳了起來。江墨卿忙去 給他倒水,茶杯送到他嘴邊,慢慢餵他喝下。季清伸手想要去端茶杯,卻被江墨卿攔下。      「剛給你手上了藥,都脫了層皮了,你不覺得疼?」江墨卿看著他紅通通的手臂和脖 子,皺著眉道:「你自己不疼,我還替你心疼。別亂動,好好躺著。」      季清這會兒終於能說上話了,啞著嗓子問他白霜涵怎麼樣了。      江墨卿坐到床頭對他道:「他沒事,中了點染血硃砂。」      季清聽了就急,嗓門陡然拔高,破了音,「這還叫沒事???!你不是說沒有解藥的 嗎??」      江墨卿拍著他肩,讓他少安毋躁,「不過他用的少,要說解藥嘛也不是真得沒有。」      季清信不過他,掀開被子忙要下床查看。江墨卿抓著他肩膀,將他按在床上,豎起眉 毛,命令般地說道:「哪兒也不許去,你給我好好待著。」      季清不依,江墨卿不悅地繃著下巴,拂袖起身,「你可別逼我點你穴道。」      季清看他是真怒了,嘴唇動了動了,不敢多言,只得乖乖縮在被窩裡。江墨卿問他要 吃些什麼,季清鬧脾氣似地不回答,江墨卿憤憤瞪他,轉身出了門。      片刻後季清聽到開門聲,抬眼去看,見到是沈玉盤,著實吃了一驚。沈玉盤看他表情 ,遂道:「那日我在大漠裡遇見你和你大哥時你可是一臉可憐兮兮的。」      季清哎喲一聲,指著他道:「那日我見到的人影是沈大哥你?」      沈玉盤長長歎出口氣,踱到他床前,與他道:「上月十五我去白家找你大哥飲茶,那 啞巴告訴我你大哥出了遠門,恰巧江湖上傳言四起,說什麼白家當家的和千歲宮一夥找祁 門七圖云云我便一路打聽消息一路找了過來。」      季清問他白霜涵現在如何,沈玉盤四下看著,湊到他面前,壓低聲音問他,「我問你 ,那個赫連夏和你大哥什麼關係?」      季清怔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道:「密友。」      沈玉盤有些納悶,「你大哥還認識赫連夏,這我怎麼不知道呢?」      「赫連大哥沒事吧?」      沈玉盤摸著下巴,道:「他沒事,他和江墨卿昨天才到。」      「我這昏了幾天了?」      「在這客棧睡了有兩天了,我帶你和你大哥回來一路上你們兩個也都昏著,好不容易 進了關找了大夫,那大夫卻看不出你大哥是什麼毛病。」沈玉盤讓他先別擔心這些,好好 休息才是。季清哪裡放心得下,踩著布鞋就要沈玉盤帶他去見白霜涵。      沈玉盤拗不過他,只好依了,將他帶去旁邊間客房。此時赫連夏正在房中坐著,他見 到季清,憂愁的臉孔上勉強擠出個笑。沈玉盤靠到季清邊上,微微側著臉對他低語道:「 他從昨日到客棧時就那麼坐在邊上陪著,不吃也不喝的。」      季清輕聲喚他,「赫連大哥……」      赫連夏低垂著眼,回道:「江墨卿和你說了嗎?」      季清疑道:「說了什麼?」      沈玉盤在旁道:「解藥的事,因為你哥中毒不深,尚有藥可解,只是……」      季清看他欲言又止,追問道:「只是什麼,你們倒是說啊。」      沈玉盤瞧了眼赫連夏,才要開口,木門被人猛地推開,只見江墨卿風風火火衝進來, 瞪著赫連夏道:「赫連夏我昨日便同你說,你要上崑崙我隨你去,季清身子差,可經不住 這麼折騰。」      季清鬧不明白,聽到「崑崙」二字,看向江墨卿問道:「解藥在崑崙尋的到?」      江墨卿想去拉他手,又怕弄疼他,右手在空中一滯,撫上他肩作勢要帶他走。季清不 答應,抓著桌子邊沿不肯走,沈玉盤看兩人僵持不下,拉開兩人,對季清道:「解藥需要 崑崙山上千年雪蓮作藥引。」      江墨卿嫌他多嘴,起掌朝他胸口拍去,沈玉盤將將躲過,踉蹌著靠到牆邊。季清看江 墨卿沒有要收手的意思,立即擋到沈玉盤身前,對江墨卿道:「你生什麼氣,要上崑崙我 寫信給師傅不就行了。」      沈玉盤道:「你大哥中毒多日,怕是等不了那麼久。」      江墨卿實在聽不下去,喝一聲「夠了。」他道:「毒是我千歲宮的毒,解藥自然也由 我來想法子弄!」      季清看著靜默無言的赫連夏,他英挺的側臉此刻帶著幾分憔悴,臉上寫滿擔憂與不安 。季清扯了扯江墨卿的衣袖,「你們先出去,我想和赫連大哥聊聊。」      江墨卿與他四目相接,道聲「罷了罷了」,退到門邊,走了出去。沈玉盤也跟在他後 頭行到屋外。      季清走至床側,與赫連夏僅三步之遙。他看到躺在床上蒼白不堪的白霜涵,他雙唇已 無血色,黑髮散落,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和具死屍並無差異。      季清看得心疼,對赫連夏道:「赫連大哥,明日我就與江墨卿出發上崑崙。」      赫連夏慢慢搖了搖頭,「不,我與你一起去。」      季清不解,「可是大哥還需要你陪著啊。」      赫連夏握著白霜涵的手,他的聲音幾近顫抖,季清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心中一緊, 不忍再去看他。      「你和江墨卿去,我不放心。」      季清心想也是,指不定江墨卿半路就把他有弄進千歲宮關著,便道:「那我和沈大哥 一起去。」      赫連夏將視線從白霜涵身上緩緩移開,看著他道:「不,我不放心,我和你一道去。 」      他說得懇切,讓人無從反駁,季清深知崑崙機關重重,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證能安然 上身,況且千年雪蓮這物事,他在崑崙十年還從未聽三位師傅說起過。季清如是告訴赫連 夏,赫連夏微微一笑,道:「你哥現如今昏迷不醒,那即便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 」      季清啞然,鼻子一酸,不知怎地,紅了眼眶。他說,「我幫你,今晚,我們今晚就啟 程。」      赫連夏看他眼裡淚光閃閃,勸慰道:「你哭什麼,你哥可還活著。」      季清強忍著淚,雙唇緊抿地走了出去。江墨卿在門外候著,看他臉上落下淚,立馬將 他拉進屋。他把季清攬在懷裡,摸著他頭輕聲安慰,「你哥還活著呢,他會沒事的,今晚 我就去崑崙給你哥找雪蓮好不好?」      季清的腦袋抵在他胸口,拽著他衣袖抽抽噎噎:「剛才我看到我哥……赫連夏握著他 手………我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希望他永遠都不要醒,永遠不要……江墨 卿,我是不是很壞,是不是比殺人放火還要可惡……可是我又希望他能醒過來……我想看 到他和赫連夏開開心心在一起…………他們一定要好好的,必須要好好的…………」      江墨卿說不上話,但覺心中泛起陣酸楚,他圈著季清的腰,故作輕鬆地對他道:「你 這傻子,這有什麼好哭的,還不快去收拾行裝,眼下趕緊救你哥才最緊要。」      季清抬眼看他,江墨卿拿手掌抹去他臉上淚水,笑道:「真沒出息。」      季清吸著鼻子,對他道:「你在這好好照看我哥,等我和赫連夏回來。」      江墨卿聽他如是說,也沒再提要求,只問他,「等你回來,我們去蓬萊好不好?」      季清拿衣袖擦臉,點頭說好。      「去,當然去,還要坐船去。」 21、第二十一章 ...   臨行前,江墨卿又給季清的手和脖子上了遍藥,囑咐他路上小心,別餓著。季清對他 笑,說他怎麼突然囉嗦婆媽起來。江墨卿翻個白眼,道:「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送季清下樓,見到赫連夏,把他拉到旁邊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放人走。季清 跨上馬,走出幾步回身看,江墨卿依舊立在街邊,他問赫連夏剛才江墨卿神秘兮兮都和他 說了些什麼。      赫連夏道:「他要我將你平安帶回。」      季清嘟囔,「我自己能看好自己。」      赫連夏揚了揚嘴角,對他道:「有人關心是好事。」      季清拍了下馬屁股,那馬受了痛,跑出去好遠。從雁陽關至崑崙山這一路,兩人快馬 加鞭,睡得極少,除了偶爾下馬填飽肚子,可謂日夜兼程,一刻不停歇。      五天之後終是到了崑崙山腳下。上山前一天,兩人決定留宿於山腳下的小鎮,稍作休 整。季清跑去市集添置了些避寒的衣物和乾糧,忙活到傍晚,他去到赫連夏屋中與他商量 上山事宜。      早先他們已從江墨卿口中得知,那千年雪蓮藏於崑崙山一處洞窟之中。至於這洞窟所 在,他也不曾知曉。季清與赫連夏道:「從山腳至山頂,共有大小機關百處,不過早先師 傅曾同我說,有條小路因為常年積雪,別說常人攀爬了,連機關都無法設置。」      赫連夏想了片刻,問他道:「你有把握避開所有機關嗎?」      季清搖頭,赫連夏道:「那千年雪蓮你有什麼頭緒嗎?」      季清道:「我打算我們先行上山,找到我大師傅,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赫連夏凝眉沉思,季清又道:「崑崙茫茫雪山,洞窟不下千個,若是我們一個一個找 ,估計得花上好幾年。」      「那好,就依你的。」赫連夏定下主意,關照季清早些休息,明日清晨便上山。      季清也想和他說些什麼,卻看他倚在窗邊,遙遙望著他們來時的方向,終是無言,默 默退了出去。      季清領赫連夏走的這條小路初上山時並無大礙,只是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這山路忽地 陡峭起來,白雪初現,寒意驟然襲來。季清不由裹緊身上衣服,縮起脖子打了個哆嗦。赫 連夏看她放慢了腳步,關切道:「要是覺得不舒服停下歇息會兒也沒事。」      季清離開崑崙有些日子,初來這麼陣涼風,的確有些不適應。不過打了幾個寒戰之後 倒找到些當時在崑崙上修習的滋味了,他拄著木杖加快步伐,看到吐息時的熱氣還對赫連 夏調侃道:「前些日子還在大漠裡被曬得不成人形,一下又回到崑崙受凍。」      赫連夏在他身後無言,季情回頭對他笑了笑,「我這算不算在闖蕩江湖了?」      赫連夏報以微笑,道:「算,怎麼不算,走南闖北,出生入死你可都幹過了。」      「等我這回下了雪山,就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了!」季清抬眼看著前方積雪,也不敢 笑得太大聲。赫連夏道:「能從天昭神教總壇活著初來這事就夠你說一陣的了。」      季清抿著嘴,身子笑得直顫。這麼些日子來難得聽到赫連夏與他開玩笑,只這兩句就 把他樂得停不下來。      兩人嘴上雖在說笑,可腳步一點沒放慢,眼看行至題有「崑崙山」的石碑處,季清指 著那前方茫茫積雪,叮囑赫連夏道:「過會兒千萬跟著我。」      赫連夏從未看過這麼大片雪,乾淨雪白到刺眼,就算邊緣是懸崖萬丈,也同那山路融 為一體,無法分辨。      過了石碑,兩人並未往眼前的平坦通途走,而是繞到處陰冷峭壁前,赫連夏這才明白 季清所說的「連機關都無法設置」的小路是什麼模樣。季清俯身拍著一處白雪,一段段石 階慢慢顯露。只見這石階直直通向高處,不見絲毫傾斜,大小將將能容下半足。赫連夏上 前摸了把石階,濕滑異常。季清已經攀上石階,向上而去。赫連夏看他踩著石階,勉強行 了兩步,便要再將上頭石階的積雪清除。      兩人也顧不上說話,小心翼翼爬著,赫連夏不時回頭望,不知覺間離地已有三十餘級 石階。好不容易爬完這段,季清喘著粗氣指向遠方,「還遠著哪,得再翻過幾個山頭。」      赫連夏問他有無大礙,他張臉被凍得紅撲撲的,露出個大笑臉,「我沒事,崑崙嘛, 我的地盤。」      赫連夏面有愧疚,道:「原先我也想一人前來,只是人生地不熟怕更耽誤時間。」      季清拍著他肩,讓他千萬別這麼說,「我哥既是你有緣人,可也是我大哥,我怎麼會 放著他不管,為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值。」      赫連夏道:「你和你哥還挺親。」      季清搓著手掌,道:「我哥這人冷面熱心,我才去白家時被人欺負,多虧有他。」      赫連夏沒再多問,又再翻過兩個山頭時再找不到歇腳的地方,只得靠在山壁上稍稍吃 上口乾糧。      原先在大漠裡那一遭已耗去季清不少精力,這幾日又沒休息好,爬至半山腰時已覺恍 惚,喘著粗氣,手腳乏力。眼下也找不著落腳的地方,只得硬撐著向前走。赫連夏在他身 後倒沒覺察出任何異樣,只是看天邊忽地飄下雪花,心中一緊,問季清道:「需幾日才能 去到你師傅所在?」      季清道:「照目前來看,明日午時便能到。」      雪愈下愈大,季清心道:「真是天公不作美,平素這時日已是很少落雪。」      赫連夏提議找個地方先避一避,季清卻說不行,時間緊迫,他怕白霜涵等不及。赫連 夏看他走時已有打滑的跡象,伸手拉住他。季清有些氣惱,瞪著他道:「我們在這多歇一 會兒大哥就離鬼門關更近一步,赫連夏,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赫連夏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鼻尖凍得通紅,嘴唇打著哆嗦直斥他名諱。縱是漫天飛 雪也難掩他眼中的堅決,赫連夏緩緩鬆開手。      飛揚而下的雪花幾乎淹沒赫連夏的視線,哪怕是距他僅兩步之遙的季清有時也會隱進 風雪之中。他尚且如此,更別說眼前除了皚皚白雪,任何依照都無的季清了。他恍然有種 重返大漠的錯覺,遮天蔽日的黃沙與此時那茫茫無際的白雪是如此相似。唯有他身邊的人 從昏迷不醒的白霜涵變成了赫連夏。      他在洛城外偶遇的赫連夏,手中暗藏幽香的赫連夏,從仙境蓬萊而來尋人的赫連夏。      千里迢迢來尋他大哥的赫連夏。      季清悄悄瞥向身後,赫連夏半隱在風雪中,看他便如同霧裡看花般。季清這麼看著他 ,腳下一個沒留神,整個人向後倒去。赫連夏忙去抓他,兩人滾下山坡,季清試圖抓住山 間石塊,屢次脫手,口鼻中嗆進不少雪,後腦勺狠狠磕在塊硬物上,一下失去了知覺。      他又發夢,夢境如同現實般冷得人直打哆嗦,這回再看不到什麼桃花,竹林,血紅色 男子,蓮花。他聽到身邊有個聲音不停地說,「我等你來找我,蓮花為證,我等你找到我 。」      周圍黑得可怕,除了重複說話的男聲,他看不到也聽不到,他被凍得頭暈目眩,縮成 極小的一團,如同嬰孩般蜷縮著。他用細微的聲音呼喊,「冷…………好冷…………」      他想要烤烤火,想要暖暖身子。有人喊他,穿過那喋喋不休的聲音直抵他耳畔,他從 夢中驚醒。      「你醒了?」      赫連夏手掌攤開,之前見過的那枚火石正在他手中發出微弱火光。      季清看著他結結巴巴地,「我……我……聽到有人喊……我……」      赫連夏此時身著單衣,其餘衣服全都披蓋在了季清身上。他道:「我們滾下山坡,正 好有個洞窟,我就抱著你進來了。」      季清直直看著他,舔了舔冰涼的嘴唇,「我聽到有人喊我。」      「是我啊。」赫連夏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乾糧遞給他,「有些硬,湊合著吃吧。」      季清愣著沒去接,問他,「你喊我什麼?」      赫連夏坐到他身邊,把那火石塞給他,「除了你名字還能喊你什麼?」      季清還是一臉茫然,低下頭自語道:「不是,剛才喊得不是這個…………」      赫連夏看他是凍壞了,伸手隔著衣衫摸了摸他右腿,「還疼嗎?」      季清不解,問道:「我右腿怎麼了?」      這問題把赫連夏問住,反問他,「沒有感覺嗎?不痛嗎?」      季清笑著去摸自己右腿,可這笑臉瞬時僵住,赫連夏忙安慰道:「別擔心,會沒事的 ,應該只是被凍傷了。」      季清撩開衣物,拿著火石靠過去查看,右腿呈現出一個不自然地向裡彎曲的姿勢,他 卻毫無知覺。他沒說話,緩緩躺下,「赫連大哥,我想睡一會兒。」      赫連夏摸了摸他額頭,「還冷嗎?」      季清把頭也埋進衣物裡,他方才沒敢和赫連夏說,他怕赫連夏聽了以為他腦子也凍壞 了。      他聽到有人抓著他手,喊他,哪吒。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3.119.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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