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神奇的天啟之君──鄭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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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IamNotyet (非也) 看板: gallantry
標題: [閒聊] 神奇的天啟之君──鄭穆公
時間: Fri Aug 6 03:23:37 2010
《春秋‧宣公三年》：
冬，十月丙戌，鄭伯蘭卒。
葬鄭穆公。
這位鄭穆公，可不是普通人。
他的太子靈公雖然為了一隻鱉而被幹掉當肥料，
但是他的其他兒子卻在鄭國形成了龐大的權力中心集團。
而且他有一個神奇的女兒，叫做夏姬。
這位鄭穆公的身世也頗不平凡。
《左傳‧宣公三年》：
初，鄭文公有賤妾曰燕姞，夢天使與己蘭，曰：「余為伯鯈。
余，而祖也。以是為而子。以蘭有國香，人服媚之如是。」既而文
公見之，與之蘭而御之。辭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將不信，敢
徵蘭乎﹖」公曰：「諾。」生穆公，名之曰蘭。
周代有兩個燕國，北燕國是召公奭的後代，是周的同姓之國。
南燕國是姞姓的國家，即是這位燕姞的祖國。
燕姞不是正妃，應是所謂媵妾，在鄭文公的後宮裡的地位不高。
(所謂媵妾，即是國君娶妃時，除了正娶的妃子之外，本國及其他各國都會送女來陪嫁。)
有一天，燕姞夢到「天使」給了自己一株蘭花。
天使說：「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咳！
我是伯鯈，也就是妳的祖公爺爺。
這株蘭花給妳當兒子，好好培養他，駕捏！>.^b」
後來鄭文公看到燕姞，剛好手上有朵蘭花，就順手把蘭花送她，然後跟她嘿咻。
燕姞看到蘭花，可能觸景生情，就說起祖公爺爺的夢兆，
她說：「這朵蘭花莫非是我會生兒子的預兆？
要是你不信的話，我們就從我收到這朵蘭花的此刻起，
看看十個月後是不是會生兒子。」
鄭文公也覺得好玩，就說「好啊！」
十個月後，燕姞果然生了個兒子，就取名叫蘭。
(姬蘭……唸起來怎麼就是怪怪的……)
同年(魯宣公三年)《左傳》記載：
文公報鄭子之妃曰陳媯，生子華、子臧。子臧得罪而出。誘子
華而殺之南里，使盜殺子臧於陳、宋之間。又娶于江，生公子士。
朝于楚，楚人酖之，及葉而死。又娶于蘇，生子瑕、子俞彌。俞彌
早卒。洩駕惡瑕，文公亦惡之，故不立也。公逐群公子，公子蘭奔
晉，從晉文公伐鄭。石癸曰：「吾聞姬、姞耦，其子孫必蕃。姞，
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今公子蘭，姞甥也，天或啟之，必將為君
，其後必蕃。先納之，可以亢寵。」與孔將鉏、侯宣多納之，盟于
大宮而立之，以與晉平。穆公有疾，曰：「蘭死，吾其死乎！吾所
以生也。」刈蘭而卒。
這一段前面到「以與晉平」為止，都是追敘往事。
《史記‧鄭世家》：「初，鄭文公有三夫人，寵子五人，皆以罪蚤死。」
這裡所謂的「三夫人」，即是報陳媯、娶于江、娶于蘇。
所謂的「寵子五人」，指的就是子華、子臧、子士、子瑕、子俞彌五人。
不過裡面子瑕並不得寵，俞彌跟子士並不算真正的「得罪」。
一個是太早死，一個是楚國看不順眼就毒死他。
陳媯是鄭文公的叔叔子儀的妻子，子儀當過不到一年的鄭國國君，之後就被殺了。
子儀被殺之後，鄭文公的老爹鄭厲公復辟，繼續當國君，
鄭文公要把嬸嬸「收」起來，可能是在厲公死後，自己即位不久的事。
鄭文公跟陳媯生的兩個兒子，子華原本是太子。
那為什麼文公要「誘子華而殺之南里」呢？
《左傳‧僖公七年》：
鄭伯使太子華聽命於會，言於齊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
三族實違君命。君若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內臣，君亦無所不利焉
。」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
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莫大
焉。」公曰：「諸侯有討於鄭，未捷；今苟有釁，從之，不亦可乎
？」對曰：「君若綏之以德，加之以訓，辭，而帥諸侯以討鄭。鄭
將覆亡之不暇，豈敢不懼﹖若摠其罪人以臨之，鄭有辭矣，何懼？
且夫合諸侯以崇德也。會而列姦，何以示後嗣？夫諸侯之會，其德
、刑、禮、義，無國不記。記姦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記，非盛
德也。君其勿許！鄭必受盟。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
其國，亦必不免。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為政，未可間也。」
齊侯辭焉。子華由是得罪於鄭。
子華代表鄭國參與盟會，竟犯下「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的蠢事，
這叫鄭文公還能怎麼做呢？終於，子華在魯僖公十六年被殺。
《左傳‧僖公二十四年》
鄭子華之弟子臧出奔宋，好聚鷸冠。鄭伯聞而惡之，使盜誘之
。八月，盜殺之于陳、宋之間。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災也。
《詩》曰：『彼己之子，不稱其服。』子臧之服，不稱也夫！《詩
》曰：『自詒伊慼』，其子臧之謂矣。夏書曰：『地平天成』，稱
也。」
子臧的罪名是「好聚鷸冠」，聽說鷸是一種能預知天時的鳥，
所以掌司天之職的人常戴鷸冠。
子臧蒐集鷸冠則非關天文地理，只是純粹的興趣。
鄭文公看不過去他這種摳死噗累的興趣，就找人把他幹掉了。
其實，這很可能是所謂「欲加之罪」吧，
最主要的原因應該還是因為子臧跟子華是同母兄弟，
哥哥有那種不良紀錄，所以弟弟也連帶得不到老爸的信任。
其他人，子士被楚國毒死，俞彌早死，子瑕則老爸本來就對他沒有愛。
所以這時候就輪到公子蘭出頭天了。
《左傳‧僖公三十年》：
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晉
軍函陵，秦軍氾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
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
，無能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
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曰：
「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
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
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
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晉，何
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不闕秦，焉取之﹖闕秦以利晉
，唯君圖之。」秦伯說，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乃
還。子犯請擊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
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吾其還也。」亦
去之。初，鄭公子蘭出奔晉，從於晉侯伐鄭，請無與圍鄭。許之，
使待命于東。鄭石甲父、侯宣多逆以為太子，以求成于晉，晉人許
之。
鄭文公寵愛的幾個妃子，所生的兒子不是不成材就是太早死，
可能因此盡逐群公子，這時公子蘭就做了正確的選擇。他選擇投奔晉國。
晉國這時正是文公初霸，因為晉文公在外流亡時鄭文公不給他好臉色看，
所以這時就找了秦穆公來幫他報仇。
這時公子蘭在晉國，也跟著晉國的軍隊來到。
他向晉文公請求不參與圍城戰，晉文公就讓他在晉、鄭邊境等著。
(『待命於東』者，晉之東境也。鄭在晉東。)
這時就出現了有名的「燭之武退秦師」，
鄭文公在秦、晉退軍時，聽從侯宣多、石甲父、孔將鉏等人的建議，
立親晉的公子蘭為太子，其實為的也是讓晉國能對鄭國不再存有敵意。
之後鄭文公一死，公子蘭就順理成章地即位，就是所謂的鄭穆公。
不過後來鄭穆公轉而親楚，這其實不是鄭穆公反覆，而是晉的過錯。
《左傳‧宣公元年》：
宋人之弒昭公也，晉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宋，宋及晉平，宋文
公受盟于晉。又會諸侯于扈，將為魯討齊，皆取賂而還。鄭穆公曰
：「晉不足與也。」遂受盟于楚。陳共公之卒，楚人不禮焉。陳靈
公受盟于晉。秋，楚子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會于
棐林，以伐鄭也。楚蒍賈救鄭，遇于北林，囚晉解揚。晉人乃還。
由此可見，鄭穆公叛晉即楚的原因，是晉國兩次失信，都是貪利取賂。
一句「晉不足與也」，包含了失望跟輕篾。
魯宣公三年，鄭穆公病重，想起了蘭花的故事，
說：「蘭死，吾其死乎！吾所以生也。」果然「刈蘭而卒」。
(原文見前引)
這位鄭穆公不但出生的故事很神奇，連死都很神奇。
鄭穆公比較有名的有十五個兒子，一個女兒。
那個有名的女兒，就是夏姬。
嫡長子夷(鄭靈公)為了一隻鱉被殺死，庶長子公子堅即鄭襄公。
公子歸生(子家)、公子宋(子公)即弒殺靈公的主角。
公子去疾(子良)、公子騑(子駟)、公子喜(子罕，其後有罕虎，即子皮)、
子豐(不知其名，其子為公孫段，字子石)、公子發(子國，生子產)、
公子偃(子游，其後有游吉)、子印(不知其名，其後有印段，亦字子石)等七家，
稱為「七穆」。是鄭國後來勢力最龐大的權力中心。
另外還有公子嘉(子孔，其後有孔張)、公子志(士子孔，絕後)、
子羽(不知其名，不是行人子羽，行人子羽是公孫揮)、
子然(不知其名，其後有然丹)等四人，
或遭滅族，或舉族逃亡，或其後不顯，
除了公子嘉曾經為鄭國的執政外，其他都顯式微。
但是鄭國的「七穆」，就好像魯國的「三桓」一樣，
在鄭國的影響力可是遠大過國君的地位的。
所以《左傳‧宣公三年》在「刈蘭而卒」底下，
杜《注》說：「《傳》言穆氏所以大興於鄭，天所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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