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37

看板Agronomy-87作者singingwind (飛鴻雪泥)時間18年前 (2006/02/18 04:59)推噓12(12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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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正視端木學長的眼睛，只好渙散地到處看來看去：從書桌看到矮櫃，從滿缽煙灰看到斜倚在矮櫃上的胡琴。煙和琴，都在學長鬱悶的時候或多或少安慰了他，我也好想替他做點什麼。只要學長的心情能夠好一點，就算學長永遠只是學長，也沒有關係。「學長，你心情不好？」絞盡腦汁，結果還是說出一句連我自己都覺得糟糕的開場白。如果換成經過專業聊天訓練的毛豆學長，一定可以不動聲色地讓端木學長自己從實招來。「你會在乎嗎？」端木學長冷笑一聲，轉過身去，左手抓起煙灰缸，右手拎起胡琴，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頭也不回地，就這樣走出202。那幾乎是我大學生涯中最糟糕的一晚。好不容易回到宿舍之後，我抱著臉盆到浴室去，站在蓮蓬頭下，我不停地沖熱水。白霧氤氳，蒸氣瀰漫，直到皮膚像被燙熟的蝦子一樣呈現淡粉紅色之後，我還是站在滾燙水柱下，心想：為什麼心裡還是有一塊地方森冷如冰，怎麼也溫暖不起來？我不知道毛豆學長用什麼手腕擺平其他學長姐，不過，再也沒有誰對他和我的關係多加揣測--至少不會當著我的面，至少，我沒有聽到、看到。我不再留在系館讀書，一下課就驅車飆回宿舍，鏗鏗鏘鏘地爬上五樓。一面走，一面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坑坑洞洞地迴盪在空間中，久久不散。大一下能全班聚集在一起上的課本來就只有普化和普化實驗，經常不去系館的我因此和班上同學生疏不少，偶爾在空堂時走進202，吆喝我湊搭子來場橋牌的人越來越少，即使在旁觀戰，還等不到輸的人去買飲料，我就想離開了。從天健學長那裡我斷斷續續得知端木學長忙著準備研究所考試，他報名的生化所競爭激烈，不過天健學長有深厚信心，他說端木學長一定會高分考上到時候我們可要為他辦一場轟轟烈烈的慶祝兼送舊家聚啊… 天健學長越說越眉飛色舞，他就是這麼一個真切地關心著周遭朋友同學的人。而我只是默默聽著，一面在心裡盤算到時候該用什麼理由缺席。校園裡，春天正風風火火。流蘇一夜白頭，整樹都是細碎小花綴成的雪色。以誠和我一起走過一號館前時連聲驚嘆，說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白流蘇要叫白流蘇，我於是去圖書館挖張愛玲出來狂讀猛看。杜鵑一樹接著一樹，開得十分熱鬧，雖然總可以聽到傳言，說去年的杜鵑比今年的更好，但這花團錦簇的景致已經能令我讚嘆不已了。課本上都說台灣是四季如春的寶島，的確，在高雄生長的十幾年來我未曾真正感受到春到人間的衝擊，但是在這個被花草樹木包圍的校園裡日日生活，就算是對植物再遲鈍的人也能夠從空氣中隱約浮動的顏色與氣味感受到季節交接的痕跡，更何況是結結實實地做完一份校園植物標本報告的我呢？春天，植物長芽吐蕊的季節，動物喧唱求偶的季節。許多人勇於愛人與被愛的季節。韶如換了一個我和以誠依舊記不起名字的新男友，我們班靜悄悄地出現一對班對：懷南和坦克，以誠仍然一有時間精力就到「子夜」去接近毛豆學長，而我，在那個糟透了的夜晚之後，每次去系館，將腳踏車停在苦楝樹下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盯著滿樹綠蔭，看了又看。在那些羽狀複葉的間隙，真的曾經綻放出一朵朵細緻纖小的紫花麼？在那些春日將近的夜晚，真的曾經悠揚過一句句纏綿躊躇的樂音麼？ -- 我要在你的心葉上滴下碘液好知道你是否有將我的愛化作養分儲存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4.12.65.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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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8 05:54,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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