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大手拉小手(5)
醫院？！什麼啊！誰生病了嗎？
一路上我不斷思索著我周遭所有的親朋好友，哪個看起來比較虛弱，哪個曾經生過大病…
…說不定是舊疾復發也不一定。
「再兩分鐘就到了，我建議妳先深呼吸一下，等等千萬不要太激動。」大寶老師雙眼深沉
的盯著前方的公路。
我望向車窗外，發現天空多了幾朵烏雲。
車子緩緩駛進停車格，大寶老師卻阻止我下車。他從外套內袋裡拿出一張紙，遞到我的眼
前。
我疑惑的看著他，沒有接下那張紙，或者以更貼切的說法，我心中在抗拒著不願收下它。
這個惡耗不是我能夠接受的範圍。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可以如此篤定。
「我不要看。你可以告訴我嗎？」心裡面有一種東西在翻攪，一種可以將整顆心弄的亂七
八糟的東西。
「妳要堅強，知道嗎？」他輕輕的說。
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正以我想像不到的速度一路往上擴散，迅速侵略了鼻腔，到
達我的雙眼。
一滴淚，滑過臉龐。
大寶老師無視於我臉上那顆水珠，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整台車，只有我哽咽的聲音。
我的世界，似乎也只剩下大寶老師說出口的話。
「妳爸媽……在高速公路上被砂石車輾過，送醫之前就沒有心跳了……」
終於，我放聲大哭。
我死命的抱著大寶老師，用盡全身的力氣，趴在他肩膀上一直哭一直哭，我也不管會不會
嚇到別人，就是縱情的亂叫，歇斯底里的亂吼……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女生來說，這是她目
前唯一想得到的反應。
天空，開始下起綿綿細雨。
滴答滴答……我心中的某個小角落，也正和它唱著共鳴曲。
然後，不可避免的，我暈了過去。
◎ ◎ ◎ ◎ ◎ ◎ ◎ ◎
嗚嗚的汽笛聲響起……
我站在隧道這頭，蒸氣火車從身旁緩緩駛過，我看著它消失在黑暗中……
簡短的一個夢，卻在我醒來之後，依然清晰的就像再度身臨其境一樣。
「妳終於醒啦？！睡的像頭豬似的。」說話的人是正在削蘋果的小雅姐。
我看著正上方的白色天花板，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才能勉強壓下昏迷之前那異樣的
感覺。就這樣盯著它看……彷彿它能夠和我以無聲對話似的。
十歲那年，我唯一的妹妹，她的小小靈魂，同樣在車輪底下飛上了另一個更祥和的國度。
那時的我告訴自己，傷心兩年就夠了，以後絕對要連妹妹的那份快樂一起勇敢活下去。
原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再在乎她忽然抽離有我的世界，但我自己心裡比任何人都還清楚，這
份哀傷注定是一輩子的包袱……我不可能對這件事視若無睹。
「妳姑姑和啟義他們現在在櫃檯處理一些手續……」她停頓了下。「等等妳或許要去見一
下父母親？」
我不可能會放棄這個最後能夠將他們長相牢牢記在心底的機會……僅管知道自己一定還會
再度回到這張病床上。
「我睡了多久了？」透過窗廉的縫隙，可以看見烏黑的天空。
「三個多小時吧，要不要吃蘋果還是喝水？」小雅姐叉了塊小蘋果遞給我。
我搖搖頭。
今天是五月四號……
中國人的“9”字不吉說法，現在正老實不客氣的在我最親密的家人身上，一個接一個，以
極有規律的方式毫不心軟的痛擊我。
小妹的忌日，也就是他們校外郊學的日期……九月九日，正巧她那時剛滿九歲；而我的父
母，今年也碰巧是四十九歲……
我不敢否定這個爛透了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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